第七章

    云猫芙妮的怪病·王妃的让步

    柔软的丝绒大床中央，云猫芙妮懒懒地躺着，它粉红色的小鼻子如今变得苍白干燥，美丽的双眼里是浓浓的疲倦。

    星染趴在芙妮的身旁，在它耳边低喃，“小家伙，你怎么了？你可以告诉我。”

    芙妮望着星染，虚弱地抬了抬下巴，发出低低的叫声，“你是谁？”它如果不是那么虚弱，刚才会惊讶地跳起来。这个人类居然能说云猫的语言。

    星染看着毛茸茸的芙妮，手指尖都在发痒，摸了摸它的背脊，“你可以叫我小染。你哪里不舒服？为什么不吃东西？”

    芙妮淡蓝色的眸子里是惆怅的神色，“东西太难吃，我吃不下。我觉得活下去太痛苦了，我想念在云梦仙都的时光。”

    星染没想到芙妮是有了公主病，“你不喜欢夕城？”

    芙妮呜咽着说，“我晚上觉得胸闷，呼吸难受。白天的时候就会好一些。我很饿，但是不想吃东西。我一定是快死了。”

    星染没想到芙妮还有哮喘的毛病，“以前在云梦仙都也会这样吗？”

    芙妮清澈的淡蓝色眸子里是浓浓的委屈，“当然不会。我想我肯定是得了怪病，连宫廷宠兽师也没能治好。”

    星染从空间戒指里拿出自己给诺诺做的零食牛肉干，“你能闻到食物的香气吗？”

    芙妮嗅了嗅，“没有味道。”

    星染发现芙妮的嗅觉已经失灵，也许它的味觉也紊乱了。怪不得它觉得东西都太难吃。

    她轻轻抚摸芙妮背上的软毛，“别那么绝望，我一定想办法治好你。等你好了，我介绍我的宠兽给你认识。我现在有两只宠兽，一只是变异的雨精灵露露，不过她在其他地方住着不想回来。另外一只宠兽是阿加萨小狼诺诺，它就在我的宠兽袋里。”

    芙妮柔软的脚垫无力地按在天鹅绒丝垫上，“我不喜欢狗。”它是高贵的云猫，最讨厌汪汪乱叫毫无贵族气质的犬类宠兽。

    星染闻着芙妮散发的幽香，“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晚上胸闷呼吸苦困难的？”

    芙妮饿得有气无力，“我住进庄园的第一晚，那天夜里月亮很美，侍女打开了雕花的窗户，我打着盹突然觉得自己无法呼吸。不过，第二天晚上下着大雨，我觉得舒服了很多，又能吃东西了。”

    星染心中一动，“你仔细回忆一下，是不是夜晚下雨的时候，你的怪病就会消失。如果月亮很好，你就会很难受？”

    芙妮和星染说话觉得很愉快，她已经很久没和同类交谈过。普通人类根本无法说和听云猫的语言。

    芙妮翻过身让星染为自己轻挠腹部的软毛，舒服地眯上了双眼，“似乎是这样的。”

    星染觉得芙妮很可能是严重的过敏导致呼吸困难，丧失嗅觉和味觉。只是，芙妮不可能对月光过敏，它很可能对庄园里的某种物质，比如螨虫，或者夜晚出来活动的寄生虫甚至植物的气味过敏。如果自己的猜测正确，那么首先要把芙妮带离这个虽然豪华舒适却藏着过敏源的庄园。

    星染笑眯眯地邀请芙妮，“要不你到我家住一阵子，也许你的怪病会减轻甚至痊愈，我能做好吃的宠兽营养餐哟。”她很喜欢芙妮这样美丽的毛茸茸的小家伙，萌得人的心都要融化了。

    芙妮为难地说，“可我每天需要我的贴身侍女为我修剪指甲，为我梳理毛发，然后用珍贵的洛可可果油为我按摩皮肤。虽然我就快死了，但是我需要维持我高贵动人的仪容，直到我回归天空女神的怀抱。”

    星染摸了摸芙妮尖尖的耳朵，“不管怎么样，能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星染离开芙妮的房间，在白裙侍女的带领下，穿过铺着白色长毛地毯的长廊，长廊的墙壁上挂着风景画，奇幻美丽，据说描绘的是云梦仙都的景致。

    斐衣和深雪在茶室里喝着产自云梦仙都的云梦茶，清幽缥缈的茶香不仅令人的身体和灵魂都感到舒适，还能提高魔法师的一丝魔力。这种珍贵的云梦茶通常只有帝国的王室以及宫廷大魔法师才能享用。

    茶室向着河湾的那一面全部是水晶窗，它们折叠着打开，形成画框，将河湾别致的风光变成了画面。清风徐来，阳光清澈而透明，连灵魂也变得轻盈起来。

    星染坐在手工刺绣的软垫上，接过云梦茶品尝。微苦的茶水有着无法形容的回甘，流过喉咙，清凉滋润。

    她告诉斐衣，“我想试试能不能治好芙妮，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把芙妮带到我的宿舍居住一段时间。”她想用光明魔法为芙妮创造一个没有过敏源的幻境，然后想办法找到令芙妮过敏的物质。

    斐衣的眼底升起喜悦的雾气，“小染，你有信心治好芙妮？”

    星染点头，她喜欢芙妮傲娇可爱的样子，“我觉得芙妮的怪病很像我在家乡遇到过的一种病，我不能保证治好它，但如果你相信我，我尽力试试。”

    斐衣并不介意将芙妮暂时给星染照顾，虽然她并不相信星染能治好芙妮的怪病。也许通过眼前的少女，她能和夜王子殿下进一步接触。

    斐衣对着侍女低低吩咐，然后笑着对星染说，“今天，芙妮就和你一起回幻夜魔法学院，我让侍女准备她以前爱吃的洛可可果。”

    深雪在一旁微笑，“小染对宠兽总是很有办法。说起来，连尊贵的乌夜阁下也很喜欢小染做的美食，几乎每天都要享用。”她需要让斐衣明白星染不是可以任意践踏的蝼蚁。

    斐衣微微有些动容，“尊贵的乌夜阁下——”怪不得落月王妃没有干净利落地命令侍从杀死斯芬克斯·小染。而黑暗王甚至屈尊降贵邀请小染跳一支舞。一切都是出于对乌夜阁下的尊敬。斯芬克斯·小染是尊贵的乌夜阁下的私人厨师。

    星染在庄园里度过了愉快而悠闲的时光，然后带着芙妮乘坐斐族飞车回到了幻夜魔法学院。临走时，星染拿到了深雪塞给她的纸条。

    直到回到幻夜魔法学院的宿舍里，星染才展开了纸条。上面写着：乌夜阁下即将闭关，你尽快离开帝都。危险。

    纸条上的字是另一个世界的汉字，只有她和深雪能看懂。

    客厅的角落里，星染先用光明石将一切细菌和尘埃杀灭，放了一张小小的木床。芙妮那柔软的天鹅绒软垫也换成了新的棉布座垫，对木床和棉垫再次净化。

    星染坐在餐桌旁改装以前放在空间戒指里的魔法过滤盘。它能将外界空气里的杂质过滤掉，包括微生物、花粉、细小的羽绒这些导致人过敏的源头。

    星染抱起芙妮，“闭上眼睛，我为你做第一次治疗。”光明魔法的好处在于能够清理普通人身体里细小的病灶，让他们的身体变得更健康。这也许对芙妮有帮助。

    芙妮感觉到温暖柔和的光在身体里流淌，它原本沉重的身体也变得轻松了许多。

    星染把芙妮放在木床上，“不要离开你的新床。这里是一个安全的隔离室。”

    芙妮眯着宝石般的双眼，“小染，你居然是一个光明魔法师，虽然级别低了一些，但是这里可是黑暗帝国。”

    星染轻抚芙妮的头，“想太多问题会很累，病人需要安静地休息。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我去厨房为你做点儿鲜榨洛可可果汁。”

    芙妮觉得自己似乎有些饿，她很怀念香甜的洛可可果汁的味道。

    一刻钟后，看到芙妮喝下第二杯洛可可果汁，星染已经确定芙妮的怪病就是不明原因的过敏。过敏患者一旦脱离过敏源，并且治疗身体内部并发的炎症，就会迅速好转。

    星染为芙妮盖上柔软的小毯子，轻抚它下巴上的绒毛，“好好睡吧。”睡眠能令芙妮恢复得更快。

    星染去了鸣幽的宿舍，告诉他自己收到了深雪传递来的消息：乌夜阁下即将闭关。

    鸣幽坐在椅子上，校服修长贴身，袖口的银质纽扣有着金属特有的光泽。沉思的他有着一种干净到冷冽的气质。

    鸣幽双手十指交叉，眼眸平静，“你离开后不久，我收到了黑暗王的旨意。他让我接手帝国空骑巡查队，我可能没有办法继续在学院就读。宫廷舞会上的意外大概让死老头子意识到了他对帝国的控制力不够。他需要不会背叛帝国，不会投奔其他贵族或者魔族的人。我是他觉得合适的人选。”

    星染轻笑，“我想象不出你骑着飞鹰或者天马的样子。”

    鸣幽凝视着星染，“我想，为了你的安全，你的确应该离开帝都。如今的夕城暗流涌动，落月王妃又对你不怀好意。夜王子殿下的未婚妻人选没有确定，各大贵族都蠢蠢欲动。”

    星染的脑海里掠过月紫夕的身影，她摇头，“我想留在帝都。”

    鸣幽沉默，唇角微扬，眼底却没有笑意，“我尊重你的选择。”月紫夕还活着，虽然在阴月王朝依然被通缉，却是黑暗帝国的王子。他其实不再需要星染为他完成遗愿。那么，小染，你是为了什么坚持留在帝都？

    鸣幽的声音依然清澈，没有人能听出他心底的黯然和疲倦，“小染，我累了。”

    星染呆了呆，“你累了？”不知道为什么，鸣幽身后的阳光都变得黯淡，现在的他看起来神秘而疏离，突然变得陌生了起来。

    鸣幽站起来，将星染不容拒绝地推出了他的宿舍，然后关上了门。

    星染站在宿舍外，有些不知所措。她唯一确定的是鸣幽不想见到她。她站在门外，沉默了很久。头发上和肩上都落了粉色的花瓣。然后，她转身离开了。也许鸣幽需要独处冷静的空间。

    鸣幽靠着门的另一面，一声不响。他回忆起了他和星染第一次相遇时的情景。穿着男装的小染站在那里，等待着登上飞行巨兽进行长途旅行。她黑色的眼睛那么明朗柔和，就像是寂寞秋夜里那些永恒闪耀的星。

    黄昏时候，星染端着食盒去敲鸣幽的门，没人回应。落花在门前的石台阶上落了一地。寂寞的感觉在微暖的夕阳里蔓延开来。

    星染想，鸣幽大概已经离开幻夜魔法学院了。她放食盒放在鸣幽宿舍的门前就离开了。她和鸣幽之间突然出现了裂痕，曾经亲密无间的伙伴突然变得陌生。

    前一夜的宫廷舞会后，他还为她包扎脚踝的伤。她隐约知道鸣幽心中阴郁的火焰是因为她坚持留在帝都。星染的心空荡荡的，一直以来鸣幽支持着她的一切决定，总是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但这一次，鸣幽静静地离开了。

    星染心事重重地回到自己的宿舍，就听到了诺诺喜悦的叫声，还有云猫芙妮那娇滴滴的气急败坏的猫叫声。她这才想起，自己出门前把诺诺从宠兽袋里放出来，关在自己的卧室里。

    没想到诺诺已经学会打开卧室的门，并且去客厅与尊贵的猫小姐芙妮进行友好访问。

    星染推开门，看到小狼诺诺正在蹭着芙妮那高贵的头，它似乎很喜欢芙妮，甚至把自己平常最爱的地犀牛的腿骨献给了芙妮小姐。

    芙妮有些狼狈地趴在客厅的地毯上，“你给我带着这根臭烘烘的骨头一起滚！”

    星染发现原本奄奄一息的芙妮，现在看起来眼睛明亮鼻头也红润了许多。看来宠兽也需要伙伴一起游戏。

    小狼诺诺看到了星染，欢快地跑到星染身前，发出快乐的呜呜声，“小染，我觉得芙妮小姐真美。比我们细语森林里的紫金孔雀还要美丽。我想和芙妮做朋友。”

    星染看着愤怒的芙妮，蹲下身摸了摸诺诺毛茸茸的耳朵，“芙妮小姐是优雅的贵族，你需要更绅士更温柔一些。她不喜欢地犀牛的骨头，而且她在生病，不喜欢被人打扰。”

    小狼诺诺转过头看了看芙妮，“我觉得她没生病。只是缺乏锻炼。”

    星染沉郁的心情也轻快了起来，“也许你说的对。”芙妮的过敏症并没有复发，小狼诺诺和宿舍里都没有引起芙妮过敏的物质。

    星染抱起地毯上的芙妮，把它放回木床上，用水系魔法为她清洁毛发和爪子，然后递给它几个洛可可果。

    原本没有食欲的芙妮小姐急不可耐地吃完了洛可可果，优雅地捂了捂嘴，“不好意思，我吃的太快了。”

    星染眼底是温柔的笑意，她轻抚芙妮的背脊，“你看，你的胃口开始恢复了。”

    芙妮愣了愣，眼底有惊喜的神色，“我的怪病痊愈了吗？我不用孤独地死去了吗？”她动了动，想要使用自己飞翔的天赋，发现身体还是比较虚弱，魔力运行受到阻碍。

    小狼诺诺发出小心翼翼的呜呜声。

    星染笑了，“芙妮小姐，诺诺说，你需要加强锻炼才能早日康复。它邀请你和他一起去湖里捉鱼吃。”

    芙妮水汪汪的淡蓝色双眸有着委屈，“难道不是你为我捉新鲜的鱼，烹饪好，撒上名贵的香料，然后端到我的床前吗？”

    星染揉了揉芙妮的头，“自己捉的鱼会更美味。你要试试吗？诺诺会在水里保护你。”在另一个世界，普通的猫是害怕水的，它们很可能在水里淹死。但是星愿大陆的云猫能够驾驭云雾飞翔，芙妮的亲水天赋能让它在湖水里呼吸游动。

    打开露台的门，看着诺诺和芙妮跃入闪耀着金色波光的清澈大湖里，星染在夕阳里神情惆怅。湖水氤氲的水汽里，星染仿佛再次看到了鸣幽那美丽的面容。他说，小染，我累了。

    与此同时，高贵的芙妮小姐正在水底捉鱼，它冲进鱼群，用透明的水泡裹住一尾肥大的鱼，然后兴致勃勃地拉扯着水泡在湖底遛鱼。诺诺则潜入湖底的水草深处，捡起一些发亮的石子，含在嘴里。它感觉到这些小石子里藏着一缕奇异的气息。

    就在这个时候，敲门声响起。

    星染打开房门，看到的是上次在角鲸空地出现过的灰袍执法者。他们神色冷漠，语气如结冰的荒原，“斯芬克斯·小染，王妃希望你能单独和她见面。关于这次会晤，我们已经在幻夜魔法学院备案。”

    星染没想到落月王妃这么快就要召见自己。

    左侧的灰袍执法者有着死人般蜡黄的皮肤，灰色的瞳孔长着一层白膜，“王妃就在幻夜魔法学院外的落月旅店等你。”

    星染穿着校服走出宿舍，将房门关好。日落时分，世界充满隐秘的狂欢。星染走在透明栈道上，想起了昨夜的一切。那时候的月光温和，星星的影子在湖水里畅游。晚风里是水的香气，还有鸣幽的心跳声。

    花墙外的世界仿佛在暮色里燃烧。星染的心却觉得冰冷。她不知道落月王妃只是单纯想要和自己交谈，还是有其他的目的。深雪带来了重要的讯息，乌夜阁下即将闭关，帝都乱象已生。

    星染走进夜西斯大哥曾经住过的落月旅店。这座属于皇族的奢华旅店只对特定的人开放，它安静而美丽，带着时光沉淀后的韵致。

    清澈的泉水潺潺流过地板，紫色的花藤在墙上攀爬，勾勒出古怪的图案。魔晶制成的巨大吊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还有着精灵的幻影在灯架上飞舞盘旋。

    灰袍执法者带着星染走进一个隐秘的房间，房间的地板上是一个魔法传送阵。他们的身影在跨入魔法传送阵的瞬间就消失了。

    伴随着轻微的眩晕，星染发现自己来到了落月旅店的顶层。她的眼前是夕城画卷一般的景致，从高处俯视夕城，总会惊叹于它独特的美。

    灰袍执法者带着星染走过长长的走廊，推开镶嵌着各色宝石的门。纱幔微动，不远处，落月王妃正坐在华丽的长榻上。有那么一瞬间，星染觉得落月王妃和斐衣的气质很相似，一样的优雅神秘，带着与生俱来的俯视他人的优越感。

    星染在落月王妃对面的锦凳上坐下，灰袍执法者们恭顺地低着头退下。

    没人说话。落月王妃的视线令星染不太舒服，那是一种冷酷的衡量无生命物品的视线。

    落月王妃的声音依然那么动人，“我没有料到你在琉光的心目中那么重要。”

    星染的眼睫毛微颤，她眼帘低垂，保持沉默。

    落月王妃看着星染，眼底的光幽暗莫测，“他原本忘记了一切，完美地履行着他的王子身份该做的一切事务。是你让他有了弱点。我一直认为属于月紫夕的记忆只是无关紧要的梦境。但他说，他是夜琉光，也是月紫夕。”

    星染的手指微微颤抖，她握紧了双手，“您是说，月紫夕还活着。”她第一次从落月王妃的口中确认了月紫夕还活着的事实。一切和鸣幽的预测都那么符合。

    落月王妃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并没有对眼前的少女坦诚一切。

    她冷淡地笑着，“我的儿子从来都是夜琉光。在宫廷舞会上，他为了你挡住了魔族的诅咒毒香，那一瞬间，我很想把你碎尸万段。还好一切都暂时解决了。你能活着不是因为乌夜阁下的庇护，而是因为夜琉光对你的看重。”

    星染敏锐地察觉到了落月王妃对乌夜阁下的态度。这个国度几乎所有人都敬畏着乌夜阁下，而落月王妃却对乌夜阁下有着隐约的敌意。

    星染问落月王妃，“您希望我做什么？我知道您想法设法要违反和我的约定。我按照您的请求前往魔画救出了您的儿子的灵魂。而您却在宫廷舞会上想要制造一起意外来杀死我。”

    落月王妃紫色的眸子里是无法按捺的愤恨，“我不想因为你，失去夜琉光对我的信任和依赖。我允许你追随在他的身边。当然，你不可能成为他的王妃。”

    星染惊讶地看着落月王妃，“您误会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他也从未和我说过这方面的事情。”落月王妃以为自己想要成为月紫夕的未婚妻？

    落月王妃四周的纱幔都在无风飞舞，“我从来没看到夜琉光这么在意一个人，甚至不顾自己的安危。我只能屈辱地认同你这样的人跟随在他身边，你居然还不满足？他会是未来的黑暗王，这个帝国甚至星愿大陆最尊贵的帝王。”

    星染轻轻摇头，她的双眼明亮而坚决，“在我心中，他就是我生命里很重要的人。但是，成为一个像鸣幽母亲那样的女人，并不是我的理想。更何况，纱织王妃是死在了王宫的深处，连幼小的儿子也无法庇护。”

    无名的怒火在落月王妃的心底燃烧，她没想到自己屈尊降贵，为了不至于和儿子决裂，勉为其难接受星染，她居然拒绝了！或者星染觉得鸣幽更符合她的期待？

    落月王妃突然笑了，“你虽然是阴月王朝前任首席巫女，却已经被莎露曼皇后纳入了通缉名单。兰蒂斯家族也被剥夺了贵族的身份。你就是一个一无所有的贱民。如果你能成为夜王子殿下的贴身侍女，也许会拥有更大的权势和前途。你喜欢的是鸣幽？那个注定无法登上王位的失败者？”

    星染长长地叹息，“我的私事就不用尊贵的王妃关心。”原来，落月王妃对自己的恩赐，就是成为夜王子殿下的贴身侍女。这还是她为了避免和儿子的关系产生裂痕做出的屈辱的妥协。

    落月王妃的心变得没那么沉重，“既然你和琉光只是朋友，我希望你理他远一些。毕竟现在是物色琉光的未来王妃的关键时刻。我已经看中了斐族的斐衣，你今天不也去了她的庄园吗？”眼前的少女根本无法掩饰她眼底对自己的厌恶，这也说明她对夜琉光并没有企图。

    星染冷漠而疏离，“我可以离开了吗？斐衣的宠兽云猫还在我的宿舍里，我需要继续对它进行治疗。”

    落月王妃应允了星染的请求，她轻轻挥手，沉重的门在她的魔力下缓缓打开。

    星染离开时，听到了落月王妃那冷漠的声线，“小染，你的回答给了我让你活下去的理由。”她的背脊一寒。就算落月王妃暂时放过了自己，最终还是会用种种手段杀死自己，并把凶手的桂冠戴在和她不相关的人的头顶。

    星染离开后良久，落月王妃依然坐在纱幔后想着心事。她很了解自己的儿子，知道星染在他心中的重量。如果夜琉光放弃这段不合时宜的感情，选择家族实力雄厚的斐衣，继续向着黑暗王的王座攀登，她就放过星染。如果夜琉光……

    落月王妃的手指拂过坚硬的犀木桌桌面，留下腐蚀一般的痕迹。她的脑海里是她无法忘记的那个魔族男人的身影。夜琉光是你的儿子，他是否也继承了你的善变无情？

    暮色从四面八方升起，黑暗的幻影在灰蓝色的天穹下飞舞，昭示着变动的来临。这安静的街道里行人稀少，只有落花结束着生命里最后一段旅程。

    星染并不如她表现的那么平静。她的心很憋屈。落月王妃的警告还在耳边回荡着。屈辱的感觉令她的手指微微颤抖。其实，落月王妃根本不需要顾虑这么多。如今的夜王子殿下甚至根本没有告诉她，他就是月紫夕。

    鸣幽离开了学院，去承担身为王子殿下应该承担的事务，他说他累了。深雪似乎很喜欢神殿巫女的生活，她在宫廷舞会上那么光彩照人，并在学校的时候更为自信美丽。只剩下自己，在奇怪的纠葛里，固执地想要留在帝都。其实帝都已经没有人需要自己了吧？

    星染觉得有些冷，她加快了脚步，走进了幻夜魔法学院的那面花墙。她想，她已经失去了追问月紫夕的勇气。就让所有的一切忐忑喜悦悲伤在这个黑夜被埋葬。

    星染第一次觉得幻夜魔法学院的大湖太大，那些充沛的水汽令她浑身的骨头都在酸痛。脚踝上的伤并没有完全痊愈，行走的时候，依然觉得有些艰涩。水萤火虫在栈道附近的上空飞舞着，照亮回家的路。

    意料之外的是，星染碰到了羽柔。她在昨夜的宫廷舞会李侥幸逃生。她站在紫藤花树下，静静地凝望着星染。

    星染没有和她说话，和她擦肩而过。她的身后传来羽柔的声音，夹杂着无法掩饰的失落怨恨，“无论如何，夜王子殿下的未婚妻都不可能是你。我们都输了。”

    星染转过头，眼神清澈，“我根本没有参加比赛，谈不上输赢。而夜王子殿下也并不是奖品，他是活生生的人，他有他自己的人生。”

    羽柔勉强维持着她的仪态，“我是真的喜欢他。他很自律，拥有真正皇族精神。他在歌鸟要塞和敌人作战，不像很多帝都的贵族子弟那样去前线稍微逛一圈镀金。我这样的出身，最后都会成为家族联姻的物品。如果能在他的身边，我做什么都愿意。”

    星染看着羽柔那藏着疯狂的双眼，“你现在可以去祈求斐衣小姐，她也许会接纳你。”

    羽柔摇头，脸色越发苍白，“斐衣可不是简单的贵族小姐。她很可怕。”羽柔察觉到自己失言了，她匆匆跑开。

    月亮挂在树梢上，清凉而遥远。月光下的幻夜魔法学院恬静如诗歌，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它们不知道自己在下一秒会去何方。

    寂寞无形无色，却在此刻笼罩住了星染。她的心变得荒凉，仿佛有细雪落满心上曾经郁郁葱葱的山坡。

    星染并不知道，鸣幽此刻就隐匿在不远处的树上，无声无息，连在另一根树枝上的鸟儿也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鸣幽看着星染的身影，美丽的眸子里是层层叠叠的暗雾。他看到了放在自己宿舍门口的食盒，那是星染为他做的。她除了隐瞒自己是一个女孩子的秘密，并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只是，鸣幽发现，自己越来越无法忍受月紫夕在星染心目中占据重要的地位。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