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强日本史-猴狸合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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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刀杀人

    尽管家康抢先开始作起了准备,比如联合四国的长宗我部,巩固和北条家的同盟等,但还是让秀吉抢了先机。

    没办法,这实在怪不了家康,就算是天照大神再世,也盖不住信雄人傻。

    话说信长还在人世的时候,派遣了四个家老辅佐自己的儿子信雄,分别是冈田重孝、津川义冬、浅井长时和泷川雄利。他们和秀吉的关系都算不错,所以,在天正十二年(1584年)春,秀吉将除了泷川之外的另三个人请到了大阪城内。

    “无论如何,请你们要效忠三法师大人啊。”

    秀吉向他们说道。自然,封官封地这种好处也没少承诺。

    于是三人同意了,并且当场写下了效忠三法师的誓言书。

    之后,秀吉又将泷川雄利给单独叫来。一见面,秀吉便开门见山地说道:“你投靠我吧,我给你领地。”

    雄利觉得很好笑,投靠你?凭什么?

    秀吉也没多废话,直接就把那三份誓言书给拿了出来,交到了对方的手里。

    看了这个,雄利笑不出来了。

    现在这个情况就比较棘手了,虽然自己并不打算做秀吉的内应,但如果这么明着拒绝,恐怕惹急了对方搞不好会把自己给剁了。

    没办法,雄利只能假意答应,并且当场签下了誓言书。

    之后,连夜火速赶回了信雄处,将他所见的一切告诉了自己的主君。

    信雄没有任何犹豫,他立刻下令请三位家老前来喝酒聊天。

    接下来的故事就没什么新意了,无非是摔杯子出伏兵砍人收尸完事,然后信雄宣布和秀吉断交,并且派人来到浜松请求家康一起出兵。

    收到消息的秀吉非常愤怒,也非常悲痛,据说当场就流下了眼泪。在这眼泪的背后,我们看到的其实是一张笑脸。

    他以极高的策划天分导演了这一出戏,而信雄则如同一个忠实的木偶一般按照剧本一五一十地将其演绎完毕,把自己偌大的一个家业鼓捣得只剩下一个空壳了。

    家康的表情也不难猜测,但是不管脸上如何,他都知道,这仗已经是不打不行了。

    天正十二年(1584年)三月,家康领兵出阵。

    在此之前,他已经联络了四国的长宗我部,让他从濑户内海进攻大阪;还和纪州(和歌山县)的根来党取得联络,让他们由南向北骚扰摄津;北陆方面,则跟长期以来以痛恨秀吉出名的织田家旧臣佐佐成政取得了联系,相约家康自三河出兵,他从北陆呼应。

    一张当年信长包围网的山寨版——秀吉包围网,就这么诞生了。

    笨,不是一般的笨

    四月初,家康到达清洲城,和信雄会了面,并将此地作为了大本营。

    此时的秀吉,正在上方四处游走,说服各种不太稳固的势力加入自己。同时,他也拉拢了美浓的池田恒兴作为自己的同盟,许下领地封赏,相约一起作战。

    池田恒兴自信长时代就算得上能打的人了,而且因为跟信长是乳兄弟,所以这时的立场还算中立——既跟秀吉交好,却也给信雄送出了人质。

    现在的他,正在犹豫之中:虽说确实很想跟秀吉站在同一战线上,但也不能不考虑到自己在织田家做人质的儿子。

    在这个节骨眼上,信雄再一次向大家展示了他“出众”的智商——为了表示自己有心拉拢恒兴,告诉对方自己心怀仁慈,他把人质给送回了池田家。

    顺便介绍一下这位人质:他就是在后来江户时代领取备前冈山三十万石领地,人称“姬路宰相”的池田辉政。

    看到儿子回来,恒兴大喜,认为是上天给的好兆头。辉政前脚刚进门,恒兴后脚就起兵响应秀吉,并且当下就攻取了信雄的领地犬山城(爱知县内)。

    得到消息,信雄立刻就哭丧着脸跑去找家康,并且反复念叨着一句话:“家康大人,我们到底有胜算吗?请您如实告诉,我有心理准备的。”

    对于这种没IQ没EQ心理承受能力几乎等于零的傻孩子,纵然是家康也没了辙,只能反复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就算不赢,也不会输。”

    不想这么一说,信雄更加歇斯底里了,他大声说道:“您就别安慰我了,犬山城都被攻下来了!如果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在下可要……”

    虽然话没说下去,但是家康很清楚,这小子想说的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在下就要去投靠秀吉抛弃你家康了。”

    面对如此没有可塑性的笨学生,家康老师长叹一声,又慢慢地开导起来:“秀吉的军队虽然势力很大,但大多数都是他以前的同僚,大家不过是为了一时之利才聚集在他的旗下,要说忠诚,那是基本没有的。所以,只要我们能坚持,坚持的时间一长,他的军队就会自行崩溃,再加上外围的北陆、纪州、四国等处攻势,拿下羽柴家易如反掌。”

    见信雄还在犹豫之中,家康不得不继续长篇大论:“虽然被拿下了犬山城,但如此大规模的合战,一城一砦的得失根本就不会被计算在决定胜负的范围内。对方军势庞大,必然骄傲,俗话说骄兵必败,一旦骄傲,必然会有破绽,到时候看准了进攻准没错的。”

    在这一番谆谆教诲下,信雄算是勉强稳定了心绪,然后下令召开军议。

    说是织田、德川两家军议,实际上议事的都是德川家的人。这也没办法,织田方四大家老让信雄给杀了三个,还有一个泷川雄利此刻正在防御信雄在伊势的领地,而信雄本人,则对战阵之事一窍不通,他本人也乐得将这些麻烦事全权托付给家康处理。

    家康像往常一样,问问下属有啥好意见没有。

    神原康政提议:“占领小牧山。”

    所谓小牧山,其实就是一座小山丘,海拔一百米都不到,但是战略位置却极其重要,一旦占领,进可攻美浓,退可守尾张,十分便利。而且虽说海拔不是很高,但相对于整个尾浓平原来讲,也算得上是制高点了。

    康政接着表示,自己已经前去探察过了,山上留下不少当年信长筑城用的基石,所以只要短短几天,便能利用这些石头重新造起一座桥头堡来。

    家康点头表示同意。

    当天晚上,康政带了一百二十人赶往小牧山,三月十五日到达,一个星期后,也就是二十二日,便在小牧山上造起了一座简易的城堡。

    造完之后,康政仰望天空,长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抢占了要地。

    然后,他惊讶地看到蔚蓝的天空升起了一股袅袅黑烟。

    没事儿别玩火

    放黑烟的那位哥们儿,叫做森长可——织田家重臣森可成之子、森兰丸之兄、池田恒兴的女婿。

    作为池田军的先头部队,森长可也看中了小牧山这个战略要点,并且在16日早上,赶到了小牧山附近的尾张羽黑村(爱知县内),然后就不挪窝了。

    两支军队就这么在相隔不到数里的地方自由活动,一时间倒也相安无事,谁都没发现谁。

    羽黑村周围还有不少村落,森长可担心万一发生遭遇战,这些村落或许会成为敌军的据点,于是便下令放火将其烧毁,放火的过程中,产生了大量的黑烟。

    对于这种不打自招的自杀行为,家康自然没理由放过。他果断下令由酒井忠次为先锋,共六千人出战,打算发动夜袭将其歼灭。

    领命而去的忠次,将军队分为四队,从前往后依次是酒井忠次、奥平信昌、大须贺康高和驻守小牧山的神原康政。他们深夜出发,于凌晨到达了村前的羽黑川岸边,然后被发现了。

    顿时,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枪战,枪声和火光一直持续了大约二十分钟。酒井忠次觉得这样光放炮不过瘾,要来点实在的,于是便下令发起冲锋,六千人拎起长枪就朝着对岸杀了过去。

    其中,位居第二队的奥平信昌率先到达彼岸。之后,他叫过铁炮队,下达了擒贼先擒王的命令,也就是说但凡撞上穿得好的、骑着马的、身上佩戴的刀是名牌货的,一律花生米伺候。

    经过这么一番有目的的狙击,原本就因遭到夜袭而乱了阵脚的森家军阵营越发混乱了。

    总大将森长可拼了命地试图将剩余的兵力组织起来,然后对突袭之敌发起反击。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大家稳住啊!再被追着打,就要掉到河里淹死啦!”

    话里说的河,指的是他们背后的木曾川。

    说这话的人叫做尾藤十二兵卫,是秀吉派来的监军。

    听到十二兵卫的这句话后,大家的脑海中立刻留下了以下的印象:

    首先,自己败了,还是被追着打。

    其次,自己很可能会淹死。

    于是,大伙逃得更厉害了。森长可也没了法子,只能随波逐流一起开溜。

    败报很快就传到了秀吉那里,此时的他正在大阪开茶话会。得知消息后,秀吉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对着与会的各界名流说道:

    “武藏(森长可官居武藏守)那小子,又在玩枪了,想必是手痒了吧。”

    话虽这么说,但秀吉还是急急忙忙地摔下茶碗,火速向战场赶去。

    谁先动,谁就输

    四月二十七日,对外号称十二万大军的羽柴部队赶到了美浓。秀吉将大本营设在了犬山城,于此同时,家康也将本阵从清洲城移至了小牧山。

    然后,两人几乎同时开始挖坑、竖栅栏、造长城,并且互相展开了竞赛。先是家康在小牧山、蟹清水等地造了六个防御工事,秀吉得知后,表示要在数量上压倒对方,于是在尾张二宫山附近,连造了九个工事,家康见状立刻迎头赶上,又加修了一个。

    这些事情都干完之后,两人便往大本营里一缩,再也没了动静。

    这是一场谁先动谁就输的战斗。所以,不但要自己不动,最好要让对手率先动起来。

    于是,一场高难度高水准的高手决斗开始了:双方并不亮家伙,而是隔空互相飞秋波,打算用眼神勾引对方率先出手,然后一棍子打死。

    先出招的是秀吉,绝招一:口水喷死你。

    秀吉写了一封慰问了家康以及家康家中女性家属的信,打算差人送过去,以便激怒他,勾引他出战。

    虽然这是一个比较幼儿园小朋友风格的招数,但秀吉仍然充满信心。

    他叫来了细川忠兴——细川藤孝的儿子、明智光秀的女婿,吩咐道:

    “你将这封信送到德川阵地门前去。”

    一旁的高山重友觉得,这样送信过去不成功倒也罢了,万一产生反效果,那就不好玩了。

    于是他急忙对忠兴说道:“这虽说是命令,你若是不想干那也就别干了。”

    忠兴比较莫名其妙,不知内情的他看着对面的两人一时间有些犹豫。

    秀吉见状,装出一副不爽的样子对右近说道:“你说得没错啊,这小子果然不行,我再派个能干的去。”

    忠兴一下子就火了,他觉得是右近在挑拨离间,贬低自己的能力,于是便走上前去一把拿过秀吉手中的信纸,狠狠地瞪了一眼高山重友,走人了。

    他把信纸夹在劈开的竹子中,单枪匹马赶到德川家阵地前,然后把竹棍往地上一插,高声喊道:“羽柴家细川与一郎前来送信!”

    叫完,便立刻拍马回去了。

    家康看了这封信之后,下令让神原康政回信一封,怎么写都行,唯一的要求就是:不署自己的名。

    当天,秀吉就收到了一封以德川家家臣神原康政发来的罪状书。该书首先对秀吉的身份进行了揭露,指出羽柴秀吉本来是个草民,烂命一条不值几个钱,之后,又对他的发家史进行了大揭发,阐述了他侥幸投靠信长,从端茶送水牵马提鞋得到宠信,一直到之后平步青云终成诸侯的个人历史,然后得出了一个地球人都知道的结论:秀吉的一切,是信长给的。

    随后另起一行,又在刚才的结论上列举了秀吉最近种种不着调的行为,比如杀信孝,伐信雄,实属大逆不道忘恩负义。接着,笔锋一转,将秀吉这种无耻的行为和家康念念不忘旧情,以老朋友、老亲家的身份帮助信长的儿子信雄对抗恶霸羽柴秀吉的高大形象作了对比,最后得出了结论:秀吉是一个反贼、败类!

    纵观文书通篇,大量运用了逆贼、反贼等帽子,这在战国时代比较罕见。

    秀吉看了之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说了一声:“备马。”

    他又想出了一招。

    绝招二:明月当头照(白天)。

    秀吉骑着马,一个人冲到了之前细川忠兴插竹竿的地方。在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德川家的营地,当然,对方也能看得到他。

    于是,秀吉跳下马来,然后大喊一声:“德川家的各位!你们往这里看!”

    三河人一时间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自己敌人的总大将孤身一人站在不远的地方,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大家也怕有什么埋伏,所以只围观,不行动。

    大概相持了十几秒,秀吉做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动作——将自己的阵羽织掀了起来,然后,德川家的大伙惊讶地发现:这家伙没穿裤子。

    秀吉趁着大家发愣的当儿,一边拍着自己的屁股,“啪啪”之声响彻天籁不绝于耳,一边还大喊道:“敌将的屁股在此,有种的就来呀!”

    面对这种无耻下流的行径,德川家康再也忍耐不住了,当下命令铁炮队狙击秀吉的屁股,好让他这辈子都坐不了板凳。

    当铁炮队冲出来开枪的时候,秀吉早已跳上了马,准备回撤。

    因为相距甚远而且周围树林繁茂挡住了视线,所以一阵枪响过后,啥也没打着,秀吉则高声大笑道:“我乃天下的大将,怎会让你们这群宵小打到屁股?知道吗?连子弹都要绕着我的屁股走呢!”

    一边说,一边悠悠地远去。

    望着秀吉的背影,德川家诸将纷纷按捺不住要求出战,理由也很简单:这厮现在就敢在自家门口脱裤子光屁股,再过一段时间岂不是能跑过来随地大小便了?

    为了不让自己神圣的军营变成敌人的公共厕所,一定要让这只猴子尝尝厉害。

    但是德川家康始终就只有一句话:这场大战,谁先动,谁先输。

    所以一连好几天,双方都处在站在对方门口骂街、丢石块的骚扰阶段,谁也没敢动真格的。

    弄巧成拙的奇袭

    终于,有个人急了眼了。

    这就是在羽黑村被打得落荒而逃的森长可。

    他因为作战勇猛,所以人称“鬼武藏”。那次意外落败,还死了不少士兵,实在丢人又丢脸。同时遭到连带差评的是他老丈人——池田恒兴:之所以鬼武藏大人会被人打得撒腿就逃,归根结底还是那股黑烟暴露了行踪;之所以会有那倒霉的黑烟,纯粹是因为他害怕敌人攻过来将村庄做了据点所以才烧毁村庄;之所以他害怕敌人攻过故采取放火策略而不是主动攻过去,是因为他在等待大部队接应,而这个大部队,就是答应了立刻赶到却直到长可被打败还不见踪影的池田恒兴。

    至于为何老丈人要放女婿鸽子无从考究,据说是因为他一连几天重病躺在床上。森长可本人也不想考究,此时此刻的他,最需要的不是真相,而是一场能够挽回面子的胜利。

    至于池田恒兴,他对于这种将女婿当猴耍的行为也一直过意不去,所以他也在苦思冥想,怎么才好弄出一个让女婿恢复名誉的好计策。

    经过一番探讨研究后,池田恒兴想出了一个办法:奇袭。

    所谓奇袭,就是在对方不经意间,完全没有思想准备的时候,从侧面或者背后偷偷地来一下子,也就是传说中的打闷棍、放黑枪。

    这种战术在中国也被叫做偷袭,属于诸葛亮、曹操这种阴人常用必备的战术。

    而在日本,这种战术却很少见,因为失败率太高,风险太大,一旦有个万一就算是全军交待了,所以基本属于外星招数。严格算起来,在日本战国时代最早的奇袭战就是信长的成名之作——桶狭间会战,甚至连奇袭这个战术名词,据传都是他发明的。

    现在池田恒兴提出的计划是:趁着夜色偷偷行军,绕过家康的尾张防线,然后直插三河,突击他的大后方冈崎城。这样一来,家康一定会惊慌失措,那么战争的胜负也就定下了。

    至于参加的人数,恒兴表示,自己和森长可总共有九千余人,足够了。

    此刻的秀吉其实已经焦虑不堪。他的军队,说实话就是临时拼凑起来的。这些一个个说是部下,其实一两年前大家都是老同事,很多人出身比自己好,地位比自己高,要不是因为自己实力强大而且外加封官许愿,谁肯为自己拼命啊?更何况,自己现在远赴尾张作战,老家大阪城正被来自四国和纪州的敌人虎视眈眈地盯着不放,稍有差错就会被人劫了大本营。再反观家康,三河生三河长,身边全是自幼一起的三河人,家也离战场近,随时都能回家吃顿饭睡个觉搞点娱乐啥的,在此地待个一年半载估计也就当长期出国考察罢了。

    虽说谁先动谁先死,但为了不让自己死得过于难看,也只能赌上那么一把了。

    秀吉不但同意了恒兴的建议,还多给了两支部队——堀秀政的三千人,以及这次奇袭作战的钦定总司令:秀吉的养子——羽柴秀次。

    秀次的出现,让织田信雄不再寂寞。毕竟,有他做伴,信雄就不再是当时日本的第一无二傻了。

    结果,这支号称是偷袭的队伍,一下子达到了两万人,并于四月六日深夜出发。

    事实证明,这确实是一个好主意——一个好得要了命的好主意。

    所谓奇袭,关键就在“奇”,必须要做到在别人不知情的情况下给人上家伙。俗话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莫为实在有些过分了,但再怎么着,也得“己少为”吧?偷袭别人的时候,人数绝对不能太多,人一多,就容易暴露。

    比如信长的桶狭间,人数为敌人的十分之一左右,而且还有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作天然掩饰。现在秀吉的偷袭军,居然比德川方面总兵力加起来都多,这就好比身上绑满了铁块,外带几十个铃铛然后上了公交车去做扒手。

    尽管如此,恒兴还是很卖力地作了准备,又是让战马叼着马衔不出声,又是让士兵在铠甲周围绑上草绳,然后特地选择山林地带等阴暗不见光的地方,以每小时行军五百米的速度,向着三河方向龟行。

    如此艰难的行军,以至于实际上的总大将池田恒兴都突然开了窍,长叹一声说道:“这样行军如果都没被发现,那真是老天开眼啊。”

    老天确实没开眼,羽柴军刚走出二宫山,大约在上午十点左右,就被附近的乡民给发现了。

    确切地说,不能算是发现,是砍柴路过的时候看见了。这光天化日之下两万大军轧马路,若再看不见那就是眼瘸了。

    得报之后,家康的第一个反应是:不可能,这一定是秀吉的圈套。

    不是不相信人民群众,而是家康过于相信秀吉了。他坚信以秀吉的智商,是绝对不可能干出这种蠢事来的——用万把人来搞偷袭,这实在有点天方夜谭了。

    尽管如此,家康还是赏了那几个乡民,然后继续缩着。

    直到大约一个小时之后,服部半藏来了。

    “敌人人数为两万左右,向三河方面偷偷地进发,看样子是要偷袭。”

    这是靠侦察混饭吃的伊贺忍者送来的消息。

    接着,织田信雄那里也派来了使者,送来了同样的情报。

    居然连信雄都发现了,可见秀吉这次的计划是多么失败了。

    事到如今,再不出击就对不起子孙后代了。

    家康将两万人分成三部:六千人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和秀吉对峙,然后命令家臣水野重成带四千人从小牧山出发,攻击敌人的后军,自己则亲率一万人,打算将对手拦腰截断,之后由水野打尾巴,自己打前头,将羽柴秀次那群人分段进行各个击破。

    四月八日晚上十点,水野重成经过三小时的行军,到达了尾张附近的庒内川的要塞小幡城。

    此时,秀次的军队正在睡觉。

    晚上十二点,由井伊直政作为先锋的家康本队和水野队会合。

    此时,秀次还在睡觉。

    次日凌晨两点,家康一万四千大军全军到位,随时准备进攻。

    此时,秀次大人起床,揉了揉眼睛继续赶路。

    凌晨三点,水野重成出阵。

    此时,秀次大人正在埋头赶路,对身后发生的事情丝毫不知。

    凌晨四点半,经过一个半小时紧追急赶的重成,终于看到了对方殿军的身影。

    此时,秀次大人正下令开饭。

    同时,水野重成下令进攻。

    于是,捧着碗筷的羽柴军被握着长枪冲入敌阵的德川军给打得一时间连主谓宾都分不清了,只能四下逃窜。因为殿军的总大将很不幸恰巧是羽柴秀次大人,所以整整八千人没有进行任何有效的反击便溃散了。

    原本是奇袭的结果被奇袭了,倒霉的秀次连饭都没吃上一口便随着大军一起拔腿开溜,但两条腿毕竟速度有限,所以他想找一匹马。

    说来也巧,就在秀次不远处,正好有一个似曾相识的人在往一匹看起来跑得很快很健康的骏马背上跳,走近一看,原来是羽柴家家臣——用长枪的高手可儿才藏。

    于是秀次走上前去,大叫一声:“这不是才藏吗?快快下来,把你的马让给我。”

    才藏倒也幽默,回了他一句:“你咋就不在下雨天的时候问人借伞呢?”

    说完拍马就逃了。

    好在最终秀次碰上了忠心耿耿的木下利直,将自己的马让给了主君,这才捡回了一条小命。而利直则因为没了交通工具跑不快,被砍死在了乱军之中。

    至于那位对秀次吐槽的可儿才藏,之后投靠了福岛正则,在北条攻略战和关原会战时大放光彩。因为有喜欢在被砍下的人头上插根竹签子做记号的坏习惯,所以被人称为“竹签才藏”。

    面对这场出乎意料的大胜利,水野重成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而他手下的士兵似乎觉得胜利到手得过于容易,于是纷纷发起了追击,打算赶上羽柴军的先头部队将其歼灭之。

    水野重成很快就回过神来,赶紧让人阻止手下的追击,但是大家正杀得热火朝天,情绪高涨,怎么都拦不住。四千人就这么直勾勾地向着前方的羽柴军杀了过去。

    悲剧就此酿成。

    前方的羽柴军大将是堀秀政,此人在秀次军鸡飞狗跳四下奔逃的时候就已经收到了情报,然后在一个叫做桧根的高地前布下了阵,并抽调出了所有的铁炮手组成一列,严阵以待。

    追杀得正欢的水野军毫无防备地踏入了敌阵内。

    一阵枪响,老娘白养。

    遭到迎头痛击的水野军队瞬间便被打散,然后崩溃,直接人数损失超过六百。

    而堀秀政也趁着这个机会,带领着队伍脱离了战场,成为了唯一一支没有被歼灭的羽柴方面军。

    此时的家康,正带着军队由另一条路跟踪更前方的池田部队。

    当得知敌方大将德川家康亲自出动,并且已经切断了自己的后路,以及羽柴秀次全军覆没等消息后,池田恒兴非常冷静地下令道:先开饭。

    匆匆吃完最后的早餐之后,已是上午九点,恒兴开始布阵迎战。

    长子池田元助率四千人在左翼,女婿森长可率三千人在右翼,恒兴自己则带着两千人居中。

    布阵的地点叫做富士根,是一片很难适合大军灵活行动的湿地,所以这场战斗一开始,羽柴军就失去了先机。

    双方对峙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后,德川家率先发起了进攻。

    家康自己亲率一队,向着左翼的森家军冲了过去,而森长可也毫不示弱地带头杀了过来,双方在一个叫做长久手的狭隘地方展开了一进一退的拉锯战。

    就在这个时候,一位猎户出身、名叫孙六的德川家铁炮手突然发现前方出现了一个引人注目的家伙,只见他头戴插着犄角的头盔,骑着一匹褐色骏马,马鞍上还缀有仙鹤的图案,然后带着十几个人在乱军丛中冲杀。

    更奇怪的是,这人的随从们都是清一色黑衣打扮,而周围也恰巧是一片深绿色的灌木丛林,可这位骑马的哥们儿居然穿着一身雪白的衣装,万绿丛中一点白,格外显眼,仿佛就差在身上来个白“衣”黑字——快来砍我!

    鉴于这种情况,孙六也毫不客气,抬起了手中的铁炮便给了那人一枪。

    估计平常野猪兔子打多了,这枪打得很准,直中对方眉心,一枪爆头。据目击者称,挨枪子儿的那位连一句遗言都没来得及说,直接从马上来了个倒栽葱跌了下来,当场毙命。

    此人正是左翼大将,人称“鬼武藏”的森长可。

    大将一死,军队自然就乱了,森家军很快就走向了全面崩溃的下场,而整个羽柴军也因为左翼的覆灭而迎来了败局。

    德川家将领中,有一个叫做安藤直次的正巧路过森长可的尸体,就在他拔出腰刀准备割下首级作为自己囊中之物时,迎面跑来了一个抢生意的家伙,而且行为比较激烈,一下子就扑在了长可的尸体上,紧紧抱住,谁也不让靠近。

    直次只能收起了刀,摇了摇头说道:“那你就拿去吧。”

    接着,他继续穿梭在乱军之中和对手进行着厮杀。当直次爬上一段山坡,来到了一棵松树旁时,看到了一幅奇特的情景:在一片较为平坦的空地上,有一个约五十岁的老头,武将打扮,穿戴整齐,独自坐在一张小的行军凳上,周围一个人都没有,非常安静。

    直次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走错地方了,可能碰上世外武林高手在这儿练打坐了,所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干些啥。

    那老头倒是很平静,开口问道:“德川家的人吧?”

    直次点一点头,还是没弄明白这到底是谁。

    “来,杀了我,拿着首级去领功吧,我是池田胜入(恒兴的法名)。”

    安藤直次有些不相信,因为眼前的这位自称是敌方总大将的人,几乎就是静静地坐着在等死,可按照当时的情况来看,他完全有机会逃走。

    其实是直次多虑了,如果他碰上的是羽柴秀次的话,还能逃跑,毕竟人家年轻,时年才十六岁,而恒兴则不但已经年近半百,并且腿部也受了伤,换句话讲,老弱病残这四个字他几乎全占了,这怎么个逃法?

    当然有人会问,为啥不骑马走?

    这个问题问出来就比较伤感情了,因为此刻的恒兴手头已经没马了——马被人给抢先骑着走了,具体说来,干这勾当的是他的马夫。

    池田恒兴见对方将信将疑,便把自己手中的宝刀给亮了出来:“这是跟随我多年的笹雪,我就是胜入斋。”

    笹雪浑身漆黑,刀镡上镶有黄金,算得上是当时的名刀,识货的直次看了一眼,信了。

    于是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说了句:“得罪了。”接着挺枪刺入恒兴的腹部。

    刺完之后,直次却并没有马上取首级,而是放开喉咙大喊:“万千代!万千代!”

    所谓的万千代,指的是后来赫赫有名、统领德川家赤备骑兵的德川四天王之一——井伊直政,时年二十三。

    直政本系远江豪族井伊家的长子,祖父直盛是今川家家臣,和义元一起战死在桶狭间,父亲直亲因受诬蔑私通松平家被斩首,当时两岁的小直政跟着母亲颠沛流离四处流浪,最终投靠了德川家康。

    据说直政长得极其秀美,比漂亮女人还要漂亮,所以一直作为家康的首席小姓深受宠爱。正因为如此,在这场战争之前,家康曾把安藤直次叫来,当面交代说:“万千代就拜托给你了。”

    潜台词就是:你要帮助他立功呀。

    直次很听话,刺倒了池田恒兴之后立刻就大叫了起来,想把这个功劳给让出去。他知道万千代在战争一打响便一直跟着自己到处冲杀,所以即便不在身旁,也不会走得太远。

    结果万千代真的被叫来了,用书上的话来讲,是“马不停蹄地飞奔过来。”

    可过来之后,安藤直次傻眼了。

    这人是谁啊?

    很显然,他并不认识那个跑过来的“万千代”。

    相信此刻的直次一定是郁闷万分:这森长可的首级有人抢那也就算了,毕竟大家都是路过,可这池田恒兴的首级,我都点名叫万千代了,咋还有人这么不要脸过来抢生意呢?

    其实,这真是冤枉人家了,因为这跑过来的那位仁兄,也叫万千代。

    他就是前面登场过的,本能寺事变之后在三河迎接家康的永井传八郎,小名万千代。

    当时传八郎正砍人砍得热火朝天,猛然听到有人在大叫自己的小名。要知道在日本,小名这玩意儿只是在小时候叫的,长大了,元服了一般都不叫,所以通常关系普通的话,是不太可能知道对方小名叫啥的,如果知道,那多半不是密友就是发小。当传八郎听到叫唤后,开始还以为是哪个发小被人围攻了,急叫着要救命,于是连忙朝着声响处奔了过去。到了地方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就看到了一位衣着华丽的眼生家伙倒在地上,于是二话没说直接拔刀砍了首级。

    对于这场莫名其妙的抢生意,直次也彻底没了想法,只好提起长枪掉了个头冲入敌阵继续自己的砍人大业。

    估计是这功劳被人抢得太恶心,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便又丢给了直次一个机会。

    森长可、池田恒兴双双被杀,意味着羽柴军已经只剩下了池田元助的右翼了。

    胜负早已分晓,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直次跟随着大部队一起杀向了敌方最后的阵地,一个被叫做田尻的高地。

    然后,他碰上了池田元助。

    此时的元助比他爹更惨,蹲坐在地上,连个小板凳儿都没,穿戴虽说倒还整齐,可身边已经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了。

    直次同样没能一开始认出他来,因为他怎么都没想到,这回碰上的,居然又是条大鱼。

    唯一能够肯定的是,这是敌人。

    于是,他走上前去,开口自报了姓名,静等对方开口。

    “我是池田元助。”

    说着,那人慢慢地站起身子,拔出自己腰间的太刀,向直次砍了过来。

    直次侧身一让,顺手将手里的枪刺入了对方的咽喉,一招毙命。

    然后割下了他的首级。

    就此,三路大将全部战死,对羽柴家来说,这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大惨败。

    秀吉震惊了。

    震惊之后,他保持了一种良好的阿Q心态,笑了笑,说道:“三河人占了点小便宜,迟早要他们吐出来的。”

    然后又表示,等森长可他们逃回来之后,再好好从长计议。

    不想没过多久,又传来了那几个人的死讯。

    秀吉终于开始悲愤起来,叹息道:“我对不起武藏他娘啊。”

    这话说得仿佛自己代替了森可成干过了啥一样。

    接着又咬牙切齿道:“要砍下三河那厮的首级,给武藏报仇。”

    虽然看着是气话,但其实完全不是气话。

    秀吉丢出去两万人,虽然全灭,但也就是总兵力的六分之一,自己手头上还有十万大军,而家康,说到底总共只有两万人,而且,百分之七十以上的主力因追打秀吉的偷袭大队而离开了阵地,换言之,现在正是一举击溃家康的好机会。

    事实上,这也是家康所犯下的一个错误。本来像追击这种任务,应该交给手下大将去完成,作为一军的最高总司令,不出大事的话就应该坐镇本阵不动如山,可家康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兴奋了,以至于亲率军队前去追击,终于露出了破绽。

    仔细想想,这其实是一个致命的破绽呢。

    玩儿命的“侦察队”

    秀吉当下点起了将近十万人,打算走和池田恒兴他们相同的路线,快速追上还没有任何准备的家康,来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如此明目张胆的大行军,自然引起了留守在小牧山本阵的德川家将领的注意。

    但是秀吉毫不在意,因为对方只有六千余人,自己却有十万,就算注意又能咋的?来咬我呀?

    所以他选择了正大光明地从小牧山路过,然后继续南下追击家康。

    在小牧山的阵营里,家康特地安排了以下三人负责留守,他们是:酒井忠次、石川数正和本多忠胜。

    单从这几个重量级猛人身上,我们也能找到为何家康敢亲自带队追杀秀次他们的原因了。

    看着秀吉的大军黑压压的一片,大家都知道家康这次有危险了,但是却也没有办法,总不能拿着六千人的鸡蛋去往十万人的石头上砸吧?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有个人站出来,带着一支军队牵制住秀吉,然后让家康顺利返回小牧山城。但是,这支军队的人数应该是小于等于六千,同样还是一个鸡蛋与石头的问题。

    这时,本多忠胜站了出来,表示自己愿意去。

    但是石川数正反对。理由很简单:你去了,小牧山咋办?本来六千人就不多,你要牵制住十万大军,怎么看也要带走一大半,这么兵力一分散,万一秀吉转过头来反咬一大口,岂非死路一条?

    忠胜对于这种见死不救的行为异常愤慨,当场就跟数正红上了脸。

    接着情绪一激动,他不小心说出了一句豪言壮语:“我带五百人去,这总行了吧?”

    五百人对十万,这已经不是鸡蛋砸石头了,而是把蛋黄拿出来砸石头。

    这下数正倒是没话说了。虽然他知道忠胜这真要去了,基本上就是有去无回,但如果继续在这里争论是否出兵救家康的问题的话,很有可能被三河愤青们扣上一顶诸如胆小鬼、不忠之人等意想不到的帽子。

    出于这种心态,他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说了句:“那就把久二郎也带上吧。”

    石川久二郎康胜是数正的次男,数正相信忠胜这次多半是要交待了,但为了表明自己忠于主君的立场,还是将自己的儿子送了去,这只能说是一种悲哀的选择。

    忠胜带出去的,是五百骑兵,所以很快就追上了秀吉的大军。

    两拨人分别在庄内川的两岸互相碰上了。当时秀吉亲自率领着的四万人的先头部队正朝南进军,一回头便看到了对岸三三两两的几匹马,便让人去探察。

    回报说是侦察队。

    秀吉下令无视他们,继续前进。

    好吧,既然你不鸟我,那我就来惹你。

    忠胜下令隔岸开枪,骚扰敌军。

    庄内川比较宽阔,再加上大家行军不太可能恰好贴着河沿儿走,所以两军相隔的距离还是比较大的,有两百米左右。以当时的铁炮性能来看,隔着那么远,是断然没可能打死人的。

    忠胜清楚这一点,但他并不是想要打死谁,而是想要激怒对方,让他们来攻击自己,为家康的安全撤离争取时间。

    比较可惜的是,秀吉将对手的计划完全给看穿了,所以尽管有那么几发子弹甚至擦过了秀吉的盔甲,尽管有不少部将主动请缨要去歼灭对岸那几百个人,但秀吉一律不准,仍然不为所动地继续赶路。

    于是,出现了有趣的一幕:一方数万人闷头行军,另一方数百人骑着马在对岸跟踪放枪。

    金蝉脱壳

    事实上此时的家康早已得到秀吉出兵的消息,已经开始收兵往回赶了,只不过去小牧山的路基本上算是给秀吉的大军给占了,所以只能暂时躲进位于小牧山东南方的小幡城内。

    虽然小幡城前傍河后靠山,而且地形错综复杂,但和以小牧山为据点的大本营防御线相比,级别还是相差甚远,若是秀吉真的发力攻打,最多也就三四天的寿命。

    当秀吉赶到小幡城前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因为晚上攻城在日本历来是兵家大忌,所以,他决定全军休整,等到次日一早,正式发动进攻。

    就这样,秀吉错失了最后一次歼灭家康的机会。

    当天晚上,本多忠胜的队伍也到了附近,然后他亲自带着数人来到了秀吉的阵地,仔细侦察一番后得出判断:秀吉今天不会攻城。

    接着,他率队度过庄内川,进入小幡城,找到了家康。

    此刻的家康处于神经高度紧张的状态中,就是光坐着,连盔甲都没脱。

    “大人,秀吉今晚是不会来了。”这是忠胜见面后的第一句话。

    家康连忙问为什么。

    “秀吉家的士兵们都已经吃过晚饭,卸甲休息了。”

    如果打算夜战的话,那么就应该是家康这副模样,不脱盔甲就地休息,随时准备战斗。由此可见,今晚一定安全了。

    家康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伸手便要解开盔甲,倒下睡觉,准备来日决战。

    “大人这就准备解甲了?”忠胜问道。

    家康猛然醒悟过来,连声称是。

    第二天,秀吉如期发动了进攻。

    先是铁炮打,弓箭射,乒乓作响了一阵之后,秀吉派出步兵翻墙砸门。

    这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和干扰。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在羽柴家广大官兵的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恐怖印记:

    整座城,一个人都没有了!

    昨天还是灯火闪亮,今天已是人去城空!

    不说也该猜到了,家康正是在昨天得知秀吉不会连夜攻城的消息之后,悄悄地撤走了。

    因为本多忠胜一路跟随秀吉侦察而来,所以对于敌情的分布了如指掌。由他带路,家康的九千大军顺顺当当地撤回了小牧山本阵,然后,继续缩了起来。

    秀吉也只能面对空城或长叹,或悲鸣几声诸如“既生康,何生吉”之类的话,然后走人。

    双方再一次陷入了僵持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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