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酿香去花店里逛了一圈，买了一朵红玫瑰。他经常给妻子买花，妻子总是在看见花后笑，这一次也一样。妻子简直像小猫一样会可爱地承接过玫瑰，然后闻一下，再刁一片花瓣下来含在嘴里。
今天已经很晚了，“我给你做的冰糖雪梨已经凉凉啦，要是你早点回来就可以喝到热和的。”她喝了好几碗，但是李酿香一直不回来，她只好坐在这里枯等，一边等一边摆弄着塔罗牌，她现在在学星象占卜。
“真是让你久等了，因为最近酒店在包大席，这几天可能都会回来得比较晚。”
妻子欠起身，向他喂了一勺很冷的冰糖雪梨，然后说：“你多晚回来都可以。嗯，我是说，你多晚回来我都会等你。”
李酿香太喜爱她这种贤良的态度，不过她有时候太礼貌了让自己和她隔得很远。又恰恰是她的礼貌吸引了他，让他对她的好感持续喷发。他在想着张燃有了女儿的那种幸福，便很快将一碗冰凉的冰糖雪梨吞咽下去，然后有些热血上涌了。“我在考虑，我们多久要个娃呢。”就像在求着她恩赐一样，李酿香有些热火中烧。
妻子转着那红玫瑰，一片一片咬下来抿着，“哦，这种事啊，随时都可以，你想多久就多久，现在都可以。”李酿香便把灯关上了，本来想直接在客厅只翻云覆雨的。但他却很轻柔，他在她面前像个小孩子一样只有稚气。
“不过今天真累啊，我将另一个卧室使劲翻新了一遍。那张0.9米的橡木床也摆弄好了。”她这样说的话，李酿香只好停了下来，然后把她抱去那张橡木床上。“你不在这里睡吗？”她眨着眼睛问他。
“也要睡得下呀。我去那边睡，有什么事就叫我。”今天他也很累了。但他在自己1米8宽的大麻上辗转反侧。想当爸爸的念头是心血来潮吗？他不知道。张燃能为了女儿将烟瘾隐藏了十几年，那么他要是当爸爸了去奋斗时一定更有决心和成效吧。最主要的，妻子一天宅在家好像很无聊，而且她好像对自己的娘家也没眷恋，不是特别的时候她不会回小袁市。这就是富贵家庭的冷淡吗。能带上娃就会让她开心吧。他特别害怕她不充实。但现在有点失落，不知道分开睡要持续多久啊。无论如何，他想和她有心的联系，也想有身体的联系，相互拥抱着一起做梦是他的渴望。然而妻子太认床了，也没办法。
他只好沉迷于自己的职业来转移痴情。他每天都回来得很晚，她真的每天都在等他，多晚都等。有时她玩着塔罗牌，有时看电视剧，偶尔弄一弄刺绣，画一幅缠绕画。这样长久下去，她终于叹出了那种李酿香最害怕的声音，“好无聊啊，瓦罐。”
“无聊啊……”
“我真的年轻吗？我以为我都已经三十几岁了。”
“说什么傻话，你还嫩得很吧。我是你丈夫，这个我最清楚了。”李酿香又给她买了一朵花，是一朵百合。这一次她没有去闻，没有咬下一片衔在嘴里，只随意地插在了花瓶中。
“但是总是一个人就觉得这个世界好小啊。”
“那么，去工作吧。”要她去工作他怎么也难以说出口，因为李酿香是攀附她家的人，房子是妻子给买的，车子也是妻子给买的。要她去工作好像是因为觉得她付出还不够一样，他说不出口。也正是因为自己没有能力承担很多东西，他才一直害怕她不开心。
“你说我还很年轻吗？”她又眨着眼睛问。
“对啊，这还用问吗，一掐算自己的年龄就知道了。”
“是啊，”她笑起来，“我还很年轻，我也是读过大学的人。竟然这样颓废地缩在家里，真像蜗牛啊。”
“那你决定好了吗？要干点什么吧。干点什么才有活力。”
“可是我不太想工作，就是那种嵌在公司里的零件。除非我变成乞丐了，不然我不会变成零件的。”她却说得很柔和，即便是真打算去工作，她也会干得很出色吧。李酿香这样想，她优美的形态无论如何都要让自己脑补得分外迷人。
他一直在想这个事，要找到一份适合她的工作。他自己在工作上也进步得相当快，因为有指导，但就是烟钱花多了点。没有妻子一起睡，床太阔，他总是很晚才能睡着，都接近上班点时才赶到后厨。他仍然以笑来推诿。主管倒没说什么，只是把他叫到一边，“张燃说，你最近真的很卖力，而且进步很大。”
“那是当然的啦，主管，味汁极不就是要到达极致吗？努力也要到达极致的。”
“是这样的，最近凉菜间那边缺人，炒锅这边也缺人。目前想从基础的厨师选一波出来替上去。听张燃说相比于切配，你更擅长炒锅一点。现在你来给我炒一锅吧，要是你过了我，你就可以做炒锅了，不然就去做冷菜师。”主管看着张燃在吸烟，就呵斥了他一顿。“闻油烟还不够过瘾吗，厨房里禁止吸烟！”张燃只好马上掐熄。
虽然因为这件事使主管怀疑李酿香的水平是否被张燃夸大了。但主管是吸着油烟长大的，一眼就看得出来李酿香做了多少练习。他只是拍拍李酿香的肩膀，让他就做炒锅了吧。
李酿香也不一定只是炒锅，热菜间里的烹炸炒煎煮煲焖什么都会涉及到。这样他可以学太多东西啦。原料的准备虽然重要，但是美味主要还是看烹饪这一关。张燃是热菜间的头锅，李酿香是尾锅。李酿香时常绕圈子去请教他，这让被他绕过的那些人很讨厌。大家明明都忙死了，他还要打乱大家的脚步。
下班后他和张燃两个在这里逗留。张燃继续抽他供来的烟。李酿香一个劲地回忆着没有手感的菜品。
“不说这个了，你怎么天天都要思来想去啊，瓦罐。学菜讲一个循序渐进，做得多了慢慢就通了。”
既然张燃有些厌倦了，李酿香便停下来，他自己也该休息一会儿了。张燃一直抽他的烟不好意思，也一定要点一根烟让他来抽。
“算了吧，张哥，油烟都吸够了。”
“这个烟可不一样呢，这个烟是缭绕在肺间让你舒服的，不是让你呛的。”李酿香就只好咳咳吭吭地吮吸着。
“瓦罐你有娃了吗？”张燃问，坐在切菜的案台上，望着几米宽的通风管。
“还没有。”
“诶，你多大了。”张燃觉得他应该才二十四五吧。
“快二十八了。其实也想要，但是她比较小，才二十一岁多一点。她现在生孩子会不适应的。”
“嗯，晚一点要才好。”张燃不再显得他有多幸福，他一直坐在切菜的案台上盯着通风口。李酿香问他怎么了。
“禀实相告吧，我和她吵架了。你和你妻子吵过架吗？”
“没有。”
“没有最好了，女性这种人类啊，只要一吵架，就全是男人的错。当然，可能有大部分都是男人的错。我是说，我抽烟被她发现了。”
“嫂子骂你了吗？”李酿香问，他又给他点一根烟，今天打火机没带，他们都是用燃气灶上的天然气点的。
“因为打火机忘藏着了，你送给我的那个zippo。我当时想抽个烟怎么啦，又没在他们面前抽。但她就是不许。压抑了十几年的烟瘾在碰到烟的那一瞬间就一发不可收拾了。现在又像是我和她七年之痒的时间段，你别介意我这样说，我们已经结婚十五六年了。所以感觉啊，人生的通风管变小了一样，张燃要变成张不燃了。”张燃只管笑，他也不喜爱那个主管，“犯了错事就不能笑了么，好像确实是这样。不过他一直都不笑，因为他笑起来很丑。”
其实让他人生的通风管变小的并不是吸烟的这件事，而是她的女儿今天住院了，不知道是热伤风还是肺炎什么。
“你的妻子一定很乖吧？”
“乖？我喜欢说她很贤良。”李酿香只要想到她，就浑身都是蜜。张燃真羡慕他们这种头两年的新人，搞得他也想重新和妻子再结一次婚了。他现在只有努力挣钱的份，然后掐熄了烟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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