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女儿住院了,他在照顾他。”主管仍旧不笑,很严厉地要他赶快归位干活。“这几天有大包席,可能要加班了,各位,努力干!”
大家“嚯!”地吼一声,用菜刀拍拍案板,钢勺拍拍锅底,发出一阵铿锵的碰撞有音。也有人低咕着“毛线!”“狗日的”之类。李酿香的心思全不在这儿,他担心张燃他们。一到下班点他就偷偷溜出去了,主管逮住他,他就敷衍着笑。犯错了还笑的话一定特别招主管讨厌了。他只好乖乖回去。
他努力思考主管到底需要什么,主管喜欢喝茶。第二天他带了家里上好的龙井给他。主管推辞不受,但他一定要让主管收下。这次主管笑了,确实笑起来不是很好看。
李酿香表明了真有点事,主管也没详问就放他走了。李酿香到在医院里看见的张燃,一点也没有活力,不燃烧像熄灭了一样。
“张哥。”
张燃望望他,有点吃惊,但不能振作,比坐在切菜的案台上那晚更憔悴,他的通风管的口径确实小了。
“张哥没事吧。”
“有事。”张燃不淡定。
“是肺炎吗?”李酿香想递给他烟。张燃摇摇手,他老婆在病房内。
“不是肺炎也不是热伤风,是急性白血病。”他很崩溃,青春期的孩子怎么会患上这种病呢。自己在家里从不抽烟,也没有它的病源。这只能算是天灾么。
“这么严重啊。”李酿香说,“要做手术吗?”
“没找到骨髓适配体。现在光化疗也够贵的。”张燃叹息,这也没办法,挣钱就是用在这些上面的。
“够不够?”他本想这样说,但现在自己手头也没几个钱,他就把这句话吞了回去。他来好像没给对方一点安慰,他只给了自己安慰。张燃空洞的眼神让他突然懈怠了,他想奋斗好像没有太大的用,因为在不能改变东西上再奋斗也是螳臂挡车。接下来的几天他都有点迷迷糊糊的,主管看见了就把他拉到一边,问了问张燃的情况。
“主管你怎么知道我是去看他的?”
“他算你的半个师傅吧,我看你们平时总是在这里计论得很晚,平时尽职尽责的你不是去看他我很难想出其他的事。”
李酿香觉得主管还是有点人情味的。
“是这样的,要是真出了问题的话,我想他就不能在这里干了吧。所以我想知道他还能来干吗?”
“这是要辞退他吗?”李酿香又有点惊慌了。主管什么也没说,他仍然不苟言笑地离开了。
再过了三天的样子,李酿香接到张燃电话说找到骨髓适配体了。不是直系亲属的骨髓,是在中华骨髓库里面匹配到的,应该是最近才入库的。不过他有点绝望,费用太高了,大约要50万。他现在的积蓄也就二十万左右,有点无力承担啊。为什么要打电话给李酿香呢,“对不起啊,明明感觉你应该没我混得好才对……”
“我在张哥眼中是这样一个人吗?”他开玩笑地问,但确实如此,他混得不好,所有的东西都仰仗妻子购买。不过张燃帮了自己很多,他应该帮帮他才行。
李酿香有点难为情,现在只有找妻子要了。虽然妻子曾经放言她户头上的钱是共同财产,他可能随便支配。但还是要给她说一声。
她显出惊慌的神色,不是因为要把钱拿给人家用,而是因为丈夫的好友在受苦。“赶快吧,这种事你都要问我吗?这种事是你的好心吧。快点去!”她笑,又为他的善良而开心了。
“啊,真是太感谢了,我还以为你会……”他以为她会什么他自己不知道。妻子却很诧异,好像自己在他心中就是个吝啬的妇人。“你这么想我很伤心。”她舔着自己的嘴唇,不看他。
“没有没有,因为你并不认识他。”他赶快解释,现在越来越觉得在她面前有点拘谨了。
“不用我认识呀,你相信的人就是我相信的人。白血病可不能拖。”她赶快把他赶出去让他去帮助人家。“去给那小姑娘买朵花吧,天降横祸的话也愿她周全。”
李酿香在路上回想着她说的话,实在想去感谢她但又实在提不起心情。她虽然表面说着担忧的关心话,内在应该心无波澜吧。因为她总是低着头,以低着头来表现伤心是常有的事。
不,是自己太敏感了,因为她一直都不受束缚,自己没有太多话语权才把她想得这样吧。自己到底还是自尊心太强了么。明明一直都是在依附她!而且从去花店那天后决定不用妻子的钱,现在却在用她的重金帮着朋友。他有点沮丧。开始重新考虑他们婚姻的正确性了。
他怎么会冒出这样的念头!“该死,去买朵花吧。”他买了一大捧。到医院给张燃说明了状况。
张燃当即快下跪了。李酿香越加不好受,因为张燃跪错了人。他想稍微帮助一下帮助过自己人应该很正常吧。他现在却有点看不起张燃。
“张哥,你还会回去工作吧?”
“现在还不确定啊。现在工作也没有心情。”张燃捧着那捧花,有点苍白。
“也是。一定会好转的,不用担心。”现在安慰了他,但自己没有受到安慰。李酿香想说出味汁极欲让张燃辞职的意思。遇到这样的变故,他不太可能在工作上上心了吧。但李酿香说不出口。
“瓦罐,谢谢。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你别这样说。”其实希望他这样说。
“我决定过两天就去上班,因为现在更需要钱了。”张燃的眼神变得坚毅起来。他果然还在燃烧着。
李酿香一直在想他的眼神为什么一下子就放起光来,是因为这有了希望吧。所以自己帮助他还是有意义的。不,这要感谢她才对。李酿香理整一下心态,然后想给她买点什么。她好像什么都不需要,平时家里堆满了她网购的杂乱的东西。对,自己给她下一次厨吧,自己是厨师,但好像还没怎么在家里做过饭。
妻子没在家里,出去了。他就开始着手准备,要弄一个很浪漫的烛光晚餐出来,要弄她没吃过的。他十分细致地弄了两三个小时。煮了香肠和和扇贝,用萝卜丝和黄瓜皮摆盘。有的菜弄出了米其林那种风格,少而精致。但他现太需要自己的风格了,自己要独创一种酿香式的风格和口味才行,像老干妈那样,只有独创口味才能脱颖而出。但他无论怎样摆弄一点也没有灵感。准备好晚宴后他就在考虑着这件事——独创另一种口味。
他想了很久只好先搁下,看了看挂钟已钟晚上接近十点了。要打电话去催她吗?不,就这样等吧。她都能说出“回来多晚都等”,自己也能等。
李酿香等到凌晨等到朝阳初升时她也没有回来,他只好将菜热一热准备当早饭吃了。这个时候她才刚好回来。
“你去哪里了?我等了你很久。”
“我出去了一会。”她满身一股花香味,应该是香水的味道。
“这才是一会儿吗?一整晚你都没回来。”他按捺住了冲动。
她拿着自己的船袜,静静地站着看他,然后把包放在鞋柜上。眨着眼睛笑了一下,“你生气了么?”
“我是说晚上不回来的话应该给我说一声,我很担心。”
“是是,其实没什么重要的事,花店里的花枯萎了,我们在连夜清理。”她小跳着跑过来,看着这一桌丰盛的菜,欢呼雀跃地嘟着嘴,“这是你做的吗?好饿呀。可以吃吗。”
“本来就是为你做的。”
“这样啊,那我去准备酒,我们来开早宴吧。”她的脸色焕然一新,十分感激他能为自己做菜。“虽然是厨子,但是是用来挣钱的吧,家里的饭该我来准备的。”她举起杯,和他叮啷一碰,他的心情就立马好了起来。她狼吞虎咽了,一边竖大拇指,一边喂给他,“这是你的好意呀,我忽略了。对不起,我来洗碗好么,然后我们抱着睡一觉吧,好困好困,要在1米8的大床上。”
李酿香全身发麻。人家说婚后的心情会慢慢变得平淡,这他是不信的,因为他和她好像保持着婚前的那种陌生的接触,只要手指碰在一起都会立马胀红脸的。但是他还是要把自己的想法坦白出来。“我想说,嗯,你为什么要嫁给我呢?”
“嗯?”她仍旧可爱地吃着。
“我是说我根本配不上你吧。我只是个厨师,以前还是个拉货的。你怎么……”
“你在说什么胡话!”她有点生气,但又觉得是自己不对,所以转着眉角乞求他原谅,“没有什么在逼迫我们吧,没来什么来拆散我们也没有什么来强硬把地我们凑合在一起。这一切只是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吗。”
“是的,是顺其自然,长江往东流一样顺其自然。我也会顺其自然地去找到自己该做的事,然后顺自然地生下我和你的宝宝……”
“其实你根本就不想生吧。”这句话他是斩钉截铁地说了出来。妻子立马得正襟危坐起来,而他尴尬得想找缝钻进去。
“怎么会。只要你想多久都可以,现在都可以。就在饭厅里好吗?”她立马去解她的腰带。李酿香想又是这种话,其实他已经和她有三四个月没欢爱过了吧。他不明白自己在犹豫着什么。
“好,那我去洗碗。”她就很快去干活了,中途还打碎了一个。这种破碎的声音在李酿香听来很刺耳。他一个人出去散步去。当他回来后她又不在家,直到晚上也没有回来。他只好闷着一个人。丈夫的风度失去了,现在有点寄人篱下感觉。他要赶快把自己的风味给建立起来,然后去创业。他现在对成功的渴望胜于一切,怎么都好,只要能让自己稍微显得高大一点。他知道这是自己的错,是贫穷的自己在富裕的妻子面前显得太过敏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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