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战争经典战例-莱芜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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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战时间】1947年2月20~23日

    【交战双方】华东野战军第1、第4、第7、第8、第9纵队等部;国民党军第46、第73、第12军等部

    【指挥将领】陈毅、粟裕;李仙洲

    【战果】歼敌5.6万余人

    1947年2月初,山东野战军、华中野战军和山东军区部队合编为华东野战军。陈毅任司令员兼政治委员,粟裕任副司令员,所属部队整编为11个步兵纵队和1个特种兵纵队,总兵力约30万人。主力集结于山东临沂地区,2个纵队位于苏中、苏北坚持敌后斗争。

    在华东野战军正式组建前夕,毛泽东便确定:“在陈毅领导下,大政方针共同决定,战役指挥交粟裕负责。”

    陈毅对粟裕说:“我们一如既往,军事上主要由你考虑。”

    粟裕恭敬地回答:“我还是像过去一样,尽力当好你的助手。”

    在中国人民解放军高级将领中,陈毅、粟裕二人可谓渊源颇深。

    1927年8月,陈毅、粟裕都参加了南昌起义,并随起义军主力转战闽粤赣湘边界。1928年湘南起义时,陈毅任工农革命军第1师党代表,而粟裕是该师第5连政治指导员;随后二人同上井冈山,见证了“朱毛会师”。当时,陈毅在红4军任军委书记,粟裕任连长,共同参加了创建井冈山根据地的斗争,是“井冈山的老战友”。

    1929年1月,陈毅、粟裕二人随朱德、毛泽东率领的红4军主力离开井冈山,转战赣南、闽西。陈毅出任红22军军长时,粟裕曾任该军第64师师长,参加了中央苏区的历次反“围剿”斗争。

    红军主力长征后,陈毅、粟裕二人都在同党中央失去联系、孤悬敌后的困境中,各自独立领导了赣粤边和浙南红军三年游击战争。

    南方八省游击队改编为新四军后,陈毅任第1支队司令员,粟裕任第2支队副司令员。1939年冬,陈毅出任新四军江南指挥部指挥,粟裕为副指挥。随后,二人率部挺进苏北,组建苏北指挥部,分任正、副指挥,一起指挥了黄桥战役。皖南事变后,陈毅出任新四军代军长,粟裕任第1师师长,共同指挥了泰州战役、苏北苏中1941年夏季反“扫荡”等,渡过了抗日战争中最艰难的岁月,把苏中建设成为华中一块坚强的革命根据地。

    抗日战争胜利后,陈毅任山东野战军司令员,粟裕任华中野战军司令员。1946年底至1947年1月,山东、华中两大野战军会师,在陈毅、粟裕的共同指挥下,取得了宿北、鲁南战役的伟大胜利,沉重打击了进犯山东解放区的国民党军。

    陈毅、粟裕二人并肩战斗了十多年,关系融洽,配合默契,结成了“陈不离粟、粟不离陈”的深厚友谊。

    陈毅比粟裕年长6岁,又一直是粟裕的老上级,但从来不对粟裕摆老资格。对粟裕的指挥能力,陈毅相当信任,十分倚重。往往战役决心下定后,指挥就放手交给粟裕。甚至当战役打响后,陈毅常常回到自己的住处静候佳音。对此,陈老总的解释是:“我适当走开很有必要,免得粟司令事事向我报告,贻误时间。”

    陈毅还不止一次地对粟裕说:“今后还是一如既往,军事上我出题目,主要由你来做文章。至于先打谁,后打谁,什么时间,在什么地方,怎样打,请你大胆负责地考虑和组织指挥。”

    粟裕也从没有辜负陈毅的厚爱,在危机四伏的战场上,总是坚定沉着,明察秋毫,不为各种扑朔迷离的情况所迷惑,也不为各种似是而非的建议所动摇,坚定从容地实施不间断的指挥,取得了一个又一个的辉煌战果。

    粟裕不仅非常尊重陈毅,视为自己的老首长、老大哥,每每遇到重大决策时,必须要首先征得陈毅的支持,而且当碰到有任务艰巨或关键时刻部队来电话叫困难,自己又不便多说时,就把话筒递给陈毅,要这位老大哥为自己“撑腰”。

    陈毅当仁不让,甚至不管刚才听没听到粟裕说了些什么,拿过话筒就说:“你们要坚决按粟司令的指示执行,粟司令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你们坚决照办!”

    正是因为这种关系,粟裕从心里敬佩陈毅,在许多正式场合,一再反复强调:全野战军都要尊重陈老总的领导和指挥。他自己更是以身作则,重大问题都向陈毅请示报告。

    山东、华中两大野战军合编后,人们仍习惯地称他为粟司令。粟裕总是立即纠正:“我现在是副司令员,怎么还叫粟司令?华野只有一个司令员。应当叫我副司令员。”

    此时的山东解放区,残冬尚未褪尽,但已显露勃勃生机。对于刚刚组建的华东野战军来说,尽管仍然面临着敌人重兵进攻的严重挑战,但是全军上下满怀必胜信念,迎接新的胜利的春天。

    的确,进入1947年后,全国战局继续以华东战场为中心展开,主战场转入山东解放区内。虽然国民党军在宿北、鲁南连遭打击,损失惨重,但南京统帅部依然盲目乐观。

    参谋总长陈诚错误地判断华东野战军放弃苏皖地区,说明经此两役已“伤亡惨重,续战能力不强”,并面陈蒋介石,声称“共军大势已去”,“国军部队虽受损失,但就全盘战局而言,实属莫大之成功”。他还主动献计:临沂是山东解放区首府,若国军攻打临沂,共军势在必争,这正可以在临沂地区发动一场会战,聚歼华东共军。

    据此,蒋介石亲自主持制订了“鲁南会战”计划,在陇海、胶济、津浦三条铁路线上,共调集15个整编师(军)59个整编旅(师)共31万人的兵力,妄想在临沂地区寻求与华东野战军决战,进而占领华东解放区。其中用于南北两线突击集团的兵力,就达11个整编师(军)29个整编旅(师)之多,企图以临沂、蒙阴为目标,南北对进,夹击华东野战军。

    南线以整编第19军军长欧震指挥8个整编师(军)20个旅(师)为主要突击集团,由台儿庄、新安镇、城头一线分三路沿沂河、沭河向临沂进攻;北线以第二“绥靖”区副司令官李仙洲指挥第46、第73、第12军共9个师为辅助突击集团,由淄川、博山、明水(今章丘)等地南下莱芜、新泰、蒙阴一线,威胁临沂侧后,配合南线进攻;另以8个整编师(军)担负陇海、津浦、胶济铁路沿线守备任务;此外,还从冀南、豫北战场抽调王敬久集团1个军另3个整编师集结于鲁西南地区,企图隔断晋冀鲁豫野战军和华东野战军的联系,并伺机加入鲁南、鲁中作战。

    为了实现这一计划,蒋介石亲自到徐州部署,向徐州“绥靖”公署主任薛岳面授机宜,并派陈诚坐镇指挥,又令空军总司令周至柔亲率空军对临沂实施轰炸,配合地面作战。陈诚叫嚣:“党国前途,剿匪成败,全赖于此,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1月31日,南线欧震集团由台儿庄至城头一线,沿陇海路分三路向北发起全线进攻。这次进攻,国民党军吸取了以往孤军冒进被解放军各个歼灭的教训,采取“集中兵力、稳扎稳打、齐头并进、避免突出”的作战方针,每日以平均6公里左右的速度稳步推进。

    在兵力配备上,陈诚煞费苦心,采取“烂葡萄里夹硬核桃”的部署,将整编第74师、整编第11师这两支一等王牌主力部队及战斗力相当强的整编第25师作为“硬核桃”,分别摆在南线欧震集团的三路部队中,左右两翼各配备几支作为“烂葡萄”的杂牌军和二流部队。若解放军要插入中间攻击其中一支王牌军,两翼的杂牌部队和另外两支王牌军即可接应增援,让解放军啃不动这个“硬核桃”;若解放军先打两翼杂牌军,他们则拼着先牺牲几个“烂葡萄”,待解放军精疲力竭之时再以“硬核桃”王牌主力出击。

    蒋介石对此十分满意,认为撗扫山东共军指日可待。陈诚甚至扬言:“即便全是豆腐渣,也能撑死共军!”

    同日,中央军委电示华东野战军:“蒋介石企图于三月莫斯科三国外长会议以前击败我军。据南京息,国军日内即将进攻,似此甚有利于我在野战中大量歼敌。我军方针似宜诱敌深入”,“总之,此次国军孤注一掷,我军必须有全盘计划,准备以连续作战歼灭其十个旅左右,便可彻底打破其进攻,而这是完全有把握的。”

    早在几天前,华东野战军就已经得知敌人有“集结更大优势兵力与我在鲁南决战”的企图。根据中央军委指示,华东野战军前委于2月1日研究敌情,决定集中50多个团的兵力,先打南线之敌,诱敌北进至临沂外围,予以各个歼灭,并制订了在临沂及其以南地区作战的三个方案。

    第一案:待敌占郯城、马头后,首歼翼侧暴露、战斗力较弱的右路整编第25师和第65师一部于郯城以东、海州以西地区。

    第二案:如左路之敌前进较快,则首歼该路整编第11师于沂河以西之苍山地区。

    第三案:如敌两翼均迟迟不前而中路突出时,则首歼较强之整编第74师于沂河、沭河之间。该敌虽然战斗力较强,但当其沿郯(城)临(沂)公路北进与两翼距离较远时,可能被歼灭。

    在以上三个方案中,最好执行第一方案,歼敌右路;其次执行第二方案,歼敌左路。为促使敌军两翼冒进突出,由第3纵队主力正面坚决抗击中路之敌,以创造歼敌机会。

    然而,狡猾的敌人并没有轻易上钩。当第3纵队在正面与中路的李天霞整编第83师接触后,左路的胡琏整编第11师和右路的黄百韬整编第25师非但未突出冒进,反而就地构筑工事,等待北线兵团逼近后再行决战。

    2月2日,北线李仙洲集团第46军、第73军(欠1个师)及第12军分兵两路,自博山、明水沿胶济线向南进攻,先头部队于2月4日占领莱芜、颜庄。

    3日,中央军委电示华东野战军前委:在敌发动进攻前,要抓紧时间休整部队,“多一天好一天,休整即是胜利”;待敌发动进攻后,要“诱敌深入,敌不动我不打,敌不进到有利于我、不利于敌之地点我亦不打,完全立于主动地位”;歼敌时,要“集中绝对优势兵力”,“先打弱者,后打强者,“每次歼敌不要超过四个旅,最好是三个旅,一则保证速胜,二则手中留有未使用的大量兵力,可以接着打第二仗”。

    4日,中央军委又来电指示:“不管邱(清泉)军到鲁与否,敌愈深进愈好,我愈打得迟愈好;只要你们不求急效,并准备于必要时放弃临沂,则此次我必能胜利。目前敌人策略是诱我早日出击,将我扭打消耗后再稳固地进占临沂,你们切不可上当,必须等候敌进至郯城、临沂之中间地带(比较接近临沂),然后打第一仗为上策。”

    根据中央军委的指示和战场实际,陈毅提出了一个“舍南取北”的作战构想:与其在南线待机过久,不如置南线之敌不顾,而以主力转兵北上,以绝对优势兵力歼灭李仙洲集团。

    粟裕也认为南线之敌在兵力、装备和物力等条件上占有优势,而且行动谨慎,不易各个击破。北线之敌兵力较少,战斗力相对较弱,蒋介石嫡系第73军和桂系第46军、东北军第12军之间的矛盾较多,而且孤军深入,已对我后方形成威胁。同时,国民党军固执地认为临沂是山东解放区首府,我军不会弃临沂不顾。因此,若我军放弃临沂,主力隐蔽北上,打击北线之敌,既可置南线欧震重兵集团于无用之地,避免不利条件下的决战,又可出其不意地歼灭北线李仙洲集团,粉碎敌人南北夹击的企图。

    于是,陈毅、粟裕等人又重新拟订了三个作战方案,于5日上报中央军委:

    第一方案:以第2纵队东进,进攻白塔埠,歼灭起义后又叛变的国民党军郝鹏举第42集团军所属4个师(相当于整编旅),并威胁海州,给敌人制造错觉,以吸引欧震集团东援,寻机以第3、第4纵队配合第2纵队在运动中歼其一路;如敌主力不增援,或仅以小部来援,而以东、中两路迅速向临沂挺进,则集中全力歼其整编第11师于沂河以西地区。

    第二方案:如敌仍坚持密集推进,则以l个纵队在临沂以南监视敌人,主力转移至临沂以北地区,待欧震集团北进时,再寻战机歼敌。

    第三方案:若欧震集团仍不北进或北进缓慢无战机可寻,则放弃临沂,留1个纵队于临沂地区与敌纠缠,迷惑敌人,主力北进寻机歼灭李仙洲集团,平毁胶济线,威胁济南,以吸引南线敌人进入临沂以北山地或增援胶济线,尔后我再举力反攻,各个歼灭之。

    在这三个方案中,华东野战军前委倾向于第三案。后来,粟裕回忆道:

    错乱敌人部署,创造有利战机,是决定这次战役成败的关键。蒋介石、陈诚的鲁南会战计划在战略指导上犯了一个大错,他们集中兵力攻临沂,认为这符合兵法上“攻其所必争”的原则,逼我就范,在临沂地区和他们会战,进而将我聚歼,是他们的如意算盘!我们没有必要为保卫临沂而陷入被动。我们要按照自己的意图打仗,叫蒋介石、陈诚听我们指挥。

    6日,中央军委复电同意第三方案,认为“这可使我完全位于主动地位,使蒋介石完全陷于被动。”并指示南线华野部队“在原地整训,对外装出打南线模样”,待北线李仙洲集团第12军占领莱芜,第73、第46军占领新泰、博山一线后,再秘密北上;北线渤海区部队停止攻击,以使李仙洲集团放手南进。

    为了迷惑和调动敌人,华东野战军采取了一整套示形造势之计,首先命令第2纵队迅即发起讨伐南线之敌郝鹏举的战斗。

    郝鹏举,河南人,为人奸诈圆滑、毫无廉耻之心。抗战期间投靠日本,当了可耻的汉奸,任汪精卫伪淮海省长兼第6路军总指挥。抗战胜利后被国民党军收编。1946年春在新四军强大军事压力和政治争取下宣布起义。1947年1月又叛变投靠蒋介石,出任国民党军第42集团军总司令,在“鲁南会战”中担负南线欧震集团的侧翼掩护任务。

    战斗于2月6日打响,经过一个昼夜的激战,第2纵队全歼郝鹏举总部及所属2个师于白塔埠、驼峰镇地区,活捉郝鹏举。

    面对华野的“讨郝”作战,陈诚却无动于衷,眼睁睁看着郝部被歼,就是不发一兵一卒相援。南线欧震集团不仅没有改变齐头并进的开进态势,其右路整编第25师和整编第65师反而由郯城以东向后缩至桃林地区。

    这时,北线李仙洲集团由颜庄继续南下,并于8日进占新泰。

    为迟滞、破坏北线之敌的进攻,莱芜地区党政军民组织了由10万人参加的破袭活动,奋战7昼夜,将由莱芜至明水、新泰、博山等地的交通干线、支线破坏殆尽,使敌军补给极为困难。

    坐镇济南的第二“绥靖”区司令官王耀武不得不电告李仙洲:粮食就地补充,弹药由各部自行接送,道路自行修补。无奈之下,李仙洲只得抽出2个师维护补给线。

    9日,华野司令部侦察科长严振衡在莱芜、新泰地区进行敌前侦察时,遇到了国民党第46军的杨斯德(中共地下党,化名李一明,公开身份是第46军军长韩练成的秘书),得知北线李仙洲集团的最新部署:第46军担任前锋,位于新泰;李仙洲总部率第73军第15、第93师和第12军新编第36师居中,位于颜庄地区;第12军第111、第112师担任后卫,位于莱芜城和城北吐丝口镇。这样,李仙洲集团的3个军自北向南成一字长蛇阵态势,极利于我分割围歼。

    据此,华东野战军指挥部决定立即转兵北上,迅速切断第46军和第73军的联系,首歼李仙洲总部及第73、第12军,再集中全力歼灭第46军,尔后进击胶济路。

    为迷惑南线敌人,华野部队特意在临沂及其以南构筑三道阵地,摆出一副决战架势。待主力秘密北移后,留下2个纵队佯装主力,使敌产生华野主力仍在南线准备与之决战的错觉;同时准备放弃临沂,制造出连续作战后过于疲惫不堪再战的失利假象;组织地方武装进逼兖州,大张旗鼓地在运河上架设浮桥,在黄河边筹集渡船,诱敌产生华东野战军西进与晋冀鲁豫野战军会合的错误判断。

    关于假渡运河一事,粟裕还特意使出一招“瞒天过海”之计,指示渡河部队声势一定要大。如果兵力不够,可以白天过河,晚上悄悄回来,次日白天再过去。

    10日夜,华东野战军前委于临沂以北介庄下达“野战字第24号”北线作战行军命令:令位于临沂附近的第1、第4、第6、第7、第8纵队分左、中、右三路兼程北上;令第2、第3纵队在临沂以南采取宽正面部署,大造声势,阻击南线欧震集团8个整编师的进攻;令位于胶东和渤海地区的第9、第10纵队急速南下博山、明水地区参战。

    在这一系列的“假动作”后,鲁南前线国军将领们被搞得晕头转向,根本无法辨别华野北上作战的真实意图,频频向南京和徐州上报“空前大捷”,谎称“在临沂外围歼灭共军16个旅”。

    15日,华野南线牵制部队主动撤出临沂,留给国民党军一座空城。

    收到南线“光复临沂”的捷报后,蒋介石喜出望外,认为:“国军克服临沂后,陇海路两侧军事暂可以告一段落,以后的问题都在黄河以北了”,“剿匪军事最困难的阶段已经过去”,并断言在半年内可以肃清“共匪”。

    陈诚连忙召开中外记者招待会,发布“辉煌战绩”,大肆吹嘘“鲁南决战空前大胜”,“山东大局指日可定”。

    蒋介石和陈诚完全陶醉在这伟大的“胜利”中,根据空军侦察到共军正在运河上架桥等情况,判断华东共军放弃临沂是“伤亡惨重,无力与国军作战,企图西渡运河与刘邓会师”,便一再电令督促北线李仙洲集团迅速南下,以实现南北夹击的计划。

    然而,就在南线欧震集团占领临沂的当天晚上,李仙洲集团突然停止前进,全线北撤。

    原来,王耀武感到南线未经激战就占领临沂,这个胜利来得有点太轻松了。加上接到所属各部陆续发现共军部队北移的情报,怀疑华野主力可能已经改变作战方向,顾虑南下的李仙洲集团有被分割歼灭的危险,就未经蒋介石、陈诚批准,擅自命令李仙洲集团立即收缩兵力,同时致电陈诚,要求“准予机动作战”。

    16日,第46军由新泰撤至颜庄;第73军和李仙洲总部由颜庄撤至莱芜,第12军第36师由蒙阴寨退至吐丝口镇,第12军主力则退到明水。

    但蒋介石、陈诚被南线的报告所迷惑,坚持认为“共军主力已被击溃,有过黄河避战企图”,电令王耀武不得擅自撤退,迅速南进,重占新泰、莱芜,并派部队至蒙阴、大汶口堵击共军。同时又令南线整编第11、第64师等部西开临城,沿津浦路北上。

    王耀武不敢抗命,于17日复令李仙洲以第46军再占新泰、第73军第193师进占颜庄,总部仍位于莱芜。两天之内,北线敌情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此时,华东野战军主力正在北移途中,冒严寒,踏山路,夜行晓宿,边走边动员、边准备。华野前委判断敌尚未察觉我军企图,遂于18日决定:“仍本既定之方针,集全力首歼北线之敌,尔后或乘胜扩张战果或南下聚歼临沂北援之敌。”“战役之第一步计划,求得全歼73军及李仙洲总部;第二步再解决伸至新泰之顽46军。”同时对各纵队的任务区分进行了调整。

    19日,华野主力到达莱芜周围地区,并形成对莱芜城的合围态势。

    当日,王耀武接到第73军军长韩俊的报告:莱芜以西和西南发现共军;接着第46军也报告在向新泰开进途中和共军遭遇。

    直到这时,王耀武才判明华野确有围歼李仙洲集团的意图。为避免被各个击破,遂命令第46军一部星夜由新泰撤至颜庄,第73军率第193师由颜庄退至莱芜,并令在博山的第73军第77师自张店迅速南下莱芜归建。

    华野前委及时获悉这一变化后,再次迅速调整了部署:以第1、第4纵队和第8纵队1个师攻歼莱芜之敌;以第7纵队截断颜庄第46军与莱芜第73军的联系,以第8、第9纵队主力配属部分地方武装在博山以南地区伏击南移的第77师,其余各部任务不变,规定伏击第77师的战斗于20日下午3时打响,其余均于黄昏后发起攻击。

    20日拂晓前,华野第8纵队(欠第24师)、第9纵队及鲁中警备第5团进至和庄、不动村两侧地区,做好了伏击准备。

    下午1时,由博山南下归建心切的第77师进入预伏地区。

    华野部队随即发起攻击,鲁中警备第5团向青石关出击,断敌退路;王建安和许世友分别率领第8纵队主力和第9纵队迅猛发起攻击,将敌分割包围,歼其一部。

    战至黄昏,第77师被迫收缩于和庄、不动村窄小地区进行防御。21日拂晓,全歼该敌,击毙少将师长田君健。

    其余各纵队于20日晚全线发起进攻。第1纵队经彻夜战斗,攻占了莱芜城西、北郊的矿山、小洼等要点,连续打退了敌人在飞机掩护下的猛烈反扑,为后续各纵队赶赴战场赢得了时间;第6纵队一部于20日晚突入了吐丝口镇;第10纵队占领了锦阳关,切断了敌军向明水北逃之路。

    王耀武发现中计,为确保胶济铁路,急令李仙洲快速收拢部队,向吐丝口镇方向突围。

    但为时已晚,至22日上午,华野主力将李仙洲集团指挥所、第73军主力及第46军包围于莱芜城内。

    对于莱芜守军下一步的可能行动,华野前委判断:一是固守莱芜,二是向北突围,而且突围的可能性较大。遂决心对莱芜之敌采取“围三阙一,网开一面”的战法,放李仙洲集团出莱芜城,待敌全部出城后,以拦头、掐尾、两翼猛攻的战法,歼敌于莱芜至吐丝口镇之间。

    为了应付敌军的两种可能行动,华野前委再次调整部署:以第1、第7纵队和正在开进中的第2纵队组成西突击兵团,歼灭莱芜、吐丝口镇以西之敌,并准备自西向东强攻莱芜城;以第4、第8纵队组成东突击兵团,歼灭莱芜、吐丝口镇以东之敌,并准备自东向西强攻莱芜城;以第6纵队的2个师攻歼吐丝口镇之敌,以其第18师在吐丝口镇以南之山头店、崔家庄一线布防,堵击北窜之敌。同时决定,如敌固守莱芜,则于23日晚从东、西两面对敌实施总攻;如敌向北突围,则在莱芜和吐丝口镇之间地区,布成口袋形阵地,歼敌于运动之中。为放敌出城并避免李仙洲集团出城后再次折返固守,令城北阻击部队略向后撤;令左、右路军待敌脱离城区阵地后再行占城;令城南部队待敌出城后积极向北进击。

    此时,莱芜城内的李仙洲在华野大军重重包围下十分恐慌,是守是撤,举棋不定。

    王耀武认为据守孤城易于被歼,而突围北撤,既能接应、救援吐丝口镇守军,又有利于巩固胶济线及济南的防务,遂电令李仙洲率部迅速向北突围;并要求新编第36师守住吐丝口镇,作为北撤依托。

    23日晨,李仙洲采取兵分三路的突围部署:以第73军为左路,第46军为右路,总部居中,齐头并进。由于道路狭窄,人员、马匹、车辆争相夺路,秩序混乱。

    早已同中共有联系的国民党第46军军长韩练成,在陈毅委派的敌军工作干部劝告下,临阵放弃指挥,秘密脱离部队,藏身于莱芜城内,造成李仙洲集团内部更大的混乱,对莱芜战役的胜利做出了重要贡献。

    上午10时,李仙洲集团先头部队进至芹村、高家洼一线,遭第6纵队顽强阻击。12时许,李仙洲集团后尾刚脱离莱芜,第4、第7纵队各一部立即占领莱芜城,抢占阵地切断其退路。

    与此同时,第1、第7纵队主力由西向东,第4、第8纵队主力由东向西,展开猛烈攻击,大胆穿插,分割围歼。

    激战至17时,李仙洲集团总部和第73军(欠1个师)、第46军全部被歼灭于芹村至高家洼南北狭小地域内。身材高大、体形肥胖的李仙洲穿着一身不合体的士兵服,拖着一条还在流血的伤腿,在一名副官的搀扶下,试图趁乱逃命。但最终还是被活捉。

    第73军中将军长韩浚率1000余人从华野阵地空隙小洼部窜入吐丝口镇,会同新编第36师残部向博山方向溃逃。途中被第9纵队全歼于青石关、和庄地区,韩浚也当了俘虏。

    王耀武得悉李仙洲集团被歼后,生怕共军乘势进攻济南,遂于23日晚命令胶济路西段之第12军等部星夜回窜济南,加强城防。至此,莱芜战役结束。

    此役,华东野战军在3天之内,以伤亡8000多人的代价,歼灭国民党1个“绥靖”区前方指挥所、2个军部、7个师5.6万余人,生擒第二“绥靖”区中将副司令官李仙洲,解放博山、淄川等13座县城,使渤海、鲁中、胶东解放区连成一片,粉碎了国民党军的“鲁南会战”计划,取得了打大规模运动战的经验,提前完成了中共中央给予的一个月至一个半月歼敌10个旅左右的作战任务。奏捷之快、歼敌之多、代价之小,创造了解放战争以来华东战场的空前纪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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