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缓缓归:古诗词中的田园之风-不尽的游乐(曹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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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都多妖女,京洛出少年。

    宝剑值千金,被服丽且鲜。

    斗鸡东郊道,走马长楸间。

    驰骋未能半,双兔过我前。

    揽弓捷鸣镝,长驱上南山。

    左挽因右发,一纵两禽连。

    余巧未及展,仰手接飞鸢。

    观者咸称善,众工归我妍。

    归来宴平乐,美酒斗十千。

    脍鲤臇鲐叚鰕,寒鳖炙熊蹯。

    鸣俦啸匹侣,列坐竟长筵。

    连翩击鞠壤,巧捷惟万端。

    白日西南驰,光景不可攀。

    云散还城邑,清晨复来还。

    《名都篇》

    除了歌咏乡野风味的田园诗之外,历朝历代都有歌咏城市生活的诗歌,这也是不同人群家园之思存在的差别性体现。曹植这首《名都篇》就是汉末较为经典的城市之思。

    两汉魏晋年间,出现很多歌咏城市的名篇佳作,如左思《三都赋》、张衡《二京赋》等。这些作品延续了汉代大赋的特点,极尽铺陈排比之能事,用艰深、广博的典故和词汇来形容一座城市的豪华与富丽,面面俱到地道尽城市的奢华与富足,其实是在书写一个国家的概况。《名都篇》的特色在于,围绕一个主角来写他的个人生活,让城市史成为“人”的历史,让城市生活充满了人的色彩,因此,城市在他的笔下不再是政治经济的炫耀,而是充满着生活气息的家园。

    “名都多妖女,京洛出少年。”开篇两句将“名都”与“京洛”对照、“妖女”与“少年”对照,其实等于是说,京洛乃是名都,此地人才丰盛,聚集了天地间的好女子和好少年。不过,诗人的笔意显然是侧重于“少年”,接下来他就分别铺写一位风流潇洒的少年游玩、田猎和宴饮的欢快,逐一列举,赋比铺陈,道出名都的欢乐之处。“宝剑值千金,被服丽且鲜。”在记叙少年快马轻裘的生活之前,诗人先给出了少年的一个粗略印象,佩带着价值千金的宝剑,穿着华丽贵重的衣服。“宝剑值千金”的说法源于《汉书》对陆贾的记载,陆贾当年常常乘坐华丽的马车到处游玩,“从歌鼓琴瑟侍者十人,宝剑值百金”。曹植此处言值千金,是更加凸显少年的富贵。

    接下来的十二句写少年田猎之欢。“斗鸡东郊道,走马长楸间。”他平日里不是在城东郊野玩斗鸡,就是在野外树林里去跑马玩乐。“驰骋未能半,双兔过我前。”当他信马由缰奔跑得正欢愉的时候,看见有一对兔子从路上跑过。这一下子引起少年田猎的兴趣,只见他“揽弓捷鸣镝,长驱上南山”。身下的骏马奋蹄而驰,少年纵马长驱,紧紧跟随着那两只兔子来到了南山。此时,那两只兔子已经奔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少年瞅准机会,拉弓射箭,“左挽因右发,一纵两禽连”,左右连发将猎物拿下。对少年来说,两只兔子未免有些弱小,根本不能满足他田猎的兴致,也不足以让他施展射术。“余巧未及展,仰手接飞鸢。”恰好看到有一只老鹰从天空飞过,虽然离地很高,飞得也很快,但是少年轻松地搭弓射箭,仰俯之间就将老鹰射落。“观者咸称善,众工归我妍。”转眼之间,两箭射下双兔,一箭射下飞鹰,令在场者无不叫好喝彩,大家交口称赞少年的射术高超。少年的得意和骄傲,在这快速行进的字里行间中呈现出来,虽然只是类似于电影中快速跳进的镜头一样,但是已经展现出少年的风华无限。

    接下来八句写少年打猎归来,尽享欢宴。“归来宴平乐,美酒斗十千。”一个“归”字将少年意气风发的生活拉回到城市中,城外纵马奔驰,城内则是“美酒平乐”。“斗十千”,即一斗美酒就值一万钱,极言酒之美且贵。少年吃的又是什么呢?“脍鲤臇鲐鰕,寒鳖炙熊蹯。”这两句十个字,每个字代表一种食物,对仗工整,音调和谐,不但让人感受到宴席之丰盛,而且让人有色香味俱全的感觉。十种食物可能是一下子全部上桌,但写成诗句就给人一种次第轮番端上来的感觉,造成目不暇接的效果。“鸣俦啸匹侣,列坐竟长筵”。良辰、美景、贤主、嘉宾是一场完美宴会必备的四个因素,少年的欢宴自然样样不少。各位贤良的宾客列坐两侧,大家围绕着长长的宴席,或者欢歌,或者言笑,无尽的开心与乐趣都尽在其中。待到美酒饮足,美食享尽,大家便开始踢起蹴鞠来继续玩乐,“连翩击鞠壤,巧捷惟万端”,竞相比赛踢球的技艺。

    “白日西南驰,光景不可攀。云散还城邑,清晨复来还。”这四句收束全篇,但又留下一个循环式的开放结尾。收束,是指前两句道出时光飞逝,一日将要结束,从早到晚的游乐不得不暂时告一段落。开放,是指后两句大家约定尽兴而返,各自回到家中,但第二天“清晨”就还来相聚,继续游乐。

    纵观全篇,诗人下笔如有神,文气一贯而下,写得风流倜傥,犹如江水滔滔,千里平原一日而下。此诗全用五言写成,是自汉末兴起的文人五言诗逐渐发展成熟过程中的精品。最令人惊奇的是诗人对节奏的把握,无论是田猎还是宴乐,诗人都用简洁明快的语调写成,让人感受那种游乐的“快意”。或许,正是因此之故,曹植才被历代文人视为当之无愧的名家。南朝齐梁年间人钟嵘著有《诗品》,把从汉代到梁朝数百年间的文人分为上中下三品,分别进行点评。在这本经典诗歌评论著作中,钟嵘将曹植列为上品,认为他的诗风源自《诗经·国风》,并称他“骨气奇高,词采华茂,情兼雅怨,体被文质,粲溢今古,卓尔不群”。南朝的另一位著名诗人谢灵运更是直接夸赞曹植说,“天下才共一石,曹子建独得八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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