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缓缓归:古诗词中的田园之风-纵使离别也风月(杨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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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晓出净慈寺送林子方》

    杨万里是南宋诗人,与尤袤、陆游和范成大并称“中兴四大诗人”。当世知名学者钱锺书认为,杨万里“是诗歌转变的主要枢纽,创辟了一种新鲜泼辣的写法”,令陆游等人的风格显得有些保守,宋人严羽在《沧浪诗话》中称之为“杨诚斋体”。《晓出净慈寺送林子方》是杨万里写给友人的送别诗,取材自然,兴趣随意,抒写了个人生活的安逸和放达。

    净慈寺是西湖南岸的著名古寺,为五代十国时期越国所建,与灵隐寺并为西湖南北两大名刹,正所谓“两峰胜概山僧得,好为南屏一写图”。由于寺内钟声洪亮,“南屏晚钟”为西湖十景之一。晚明张岱曾写诗记述此景,“叶气滃南屏,轻风薄如纸,钟声出上方,夜渡空江水”。此外,雷峰塔也坐落在该寺内,雷峰夕照与南屏晚钟同列“西湖十景”。由于此地风光特别,视野空阔且山水美丽,历来为文人喜欢的栖居之处,明朝著名诗人袁宏道(与兄袁宗道、弟袁中道并称“公安三袁”)就一度长居寺中。

    就是在这样一座名寺中,诗人与林子方言笑晏晏,共同度过短暂的愉悦时光。此时此刻,林子方不得不离别远行,诗人出门送别这位好友。本来是分别的时刻,应该会让人觉得多少有些难过,屈原诗云“悲莫悲兮生离别,乐莫乐兮新相知”。但杨万里的心情却并不如此老套,他看到的是无边风月。

    在送别林子方时,两个人一边继续切磋这两日的讨论话题,一边享受西湖的美景。如今正是六月中,是西湖最美的时候。西湖坐落在都城临安,地理位置优越,而风景名胜历来为人称赞,这正是良辰美景赏心乐事,风光更加与别地别时有所不同。他们两个人看到的是什么样的美景呢?有名的风流才子柳永有一阕词名为《望海潮》,写的就是西湖美景,词云: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重湖叠巘清佳。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这一阕美词将西湖写得如同画中山水,远近得宜,动静皆有。不过杨万里是在早晨送朋友离开,景色要清静得多,而他也没有将笔墨太过分散地落在那么多美景上。他眼中只看到远到天际线的碧绿荷叶,以及那在朝阳清露中迎风摇舞的红艳荷花。所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荷花在中国传统文化中素来是洁身自好的代名词。林子方因为受到秦桧的排挤不能在朝中为官,仕途颇有波折。诗人此番为林子方送行,也是在为友人祝福,“你看那碧波中的荷花,在朝阳之中别样鲜红,你也应该如同这荷花一样,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继续保持你的本色”。

    就诗歌艺术来说,杨万里写诗能够“步后园,登古城,采撷杞菊,攀翻花竹,万象毕来,献余诗材”,即写诗题材放大到现实生活中的各个方面,在家能诗,登高能赋,做到世间万象都可以做诗歌素材。《晓出净慈寺送林子方》用语浅显、通俗,而其中的“别样”更是宋人口语入诗,在古代诗歌写作中显得很是泼辣。苏东坡曾写诗谈自己的写作理念:“东南山水相招呼,万象入我摩尼珠”。这几乎同样可以用来概括杨万里的写作境界,即涵盖万千,气象宽广。因此,钱锺书称赞他写诗“很聪明、很省力、很有风趣”,可是由于常常一挥而就,也有不少比较轻率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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