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局长和郑学智听到这里,仍感到疑团没有解开:凶手为什么要杀死“鼻湿马”?这个“鼻湿马”黑夜进入张教授的书房,难道就是为了死在床下吗?
但是,当他俩看了从《今古奇观》上检验出的单子时,便恍然大悟了。只见那检验单上写着:“买的‘鼻湿马’已下汤锅,28日晚10时到仁兴街7号和独眼龙会面。谈取货交钱地址。货取出后,7月10日在车站留言板告知。鬼魂。”
方局长对郑学智说:“现在这个谜终于揭底了。果然如上级掌握的情报中所说,敌人的‘鬼魂行动计划’是对着张教授七〇七科研所来的。快叫人查一下,仁兴街七号的情况。”几分钟后,已查明:仁兴街七号是美光照相馆准备翻建的空楼房。
方局长和郑学智经过仔细研究分析,决定由郑学智扮接头人深入魔窟,会见独眼龙,摸摸敌人的底细。
二十八日晚上九点三十分,郑学智准时来到仁兴街七号。这是一座两层楼房,月光下,只见墙壁上用白灰写着:“注意!险墙!!”楼门已用砖砌死,窗子已全部被卸掉。离楼房三米处拦了一道铁丝网。郑学智从一条小巷绕到楼房后面,见围墙东侧有一个角门。伸手一推,门锁着。突然,一个硬梆梆的东西抵住了他的后背心,同时有一股热气喷到他的脖子上,空气中传来一股酒味,接着一个低沉而粗鲁的声音喝问:“什么人?”
郑学智不慌不忙地回答:“朋友。”他猛地一转身,见面前站着一个彪形大汉,手里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便问,“是接我的吗?”
那大汉仍粗鲁地问:“几点了?”郑学智把戴着电子手表的左手腕伸给对方。
大汉见了跳动变换着的夜光字码,就擦过郑学智的身子去开门锁。但是他在门前一下愣住了,两只手不由得去摸自己的衣兜。
郑学智拿出一串钥匙问:“朋友,你是找这个吗?”
大汉吃惊地接过钥匙说:“干得干净,是个老手。”他打开锁,推开角门就走进去了。郑学智随后跟进来,反手关上门,跟大汉一前一后从后门走进楼里。那大汉一屁股坐在楼梯上,掏出香烟,划了火柴正要点烟,郑学智眼疾手快地打亮了电子打火机,举到那人面前给他点烟。借着火光一看,这大汉是个络腮胡子,厚嘴唇,扫帚眉下一对胀鼓鼓的金鱼眼。他暗想:这家伙不是独眼龙呵!
“啪”的一声,打火机被打落在地,金鱼眼一下向郑学智猛扑过来。两个人就滚在地下扭打起来。郑学智故意让金鱼眼把自己压在下面,他迅速摸到了对方那根神经一捏,金鱼眼“哼”了一声,便滚到一边翻起白眼珠子来。
郑学智揪住他的衣领子问:“独眼龙呢?”话音刚落,“嗖”的一声,有个黑影蹿到郑学智的背后,刀光一闪,那尖刀带着风声向郑学智的软肋扎来,就在刀尖离皮肉只有二寸来远的当儿,郑学智来个鹞子翻身,飞起右脚,“当”一声,把尖刀踢落在地上。黑影一个旱地拔葱跳往空中,又玩个饿虎扑食,从头顶上砸下来。郑学智就势往下一蹲,随后往旁边一闪,那家伙扑了个空,“吧唧”闹了个癞狗抢屎。郑学智一个张飞骗马,就势将那家伙骑上,并把他胳膊拧到背后,严厉地喝问:“什么人?”
那家伙“呼呼”地喘着粗气说:“是刑警队的就戴手铐吧。”
郑学智松开手,站起身来,轻蔑地说:“胆小鬼,神经过敏!”
他又走到金鱼眼身边用手指点了一个穴位,那家伙才狼狈地爬起来,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不是小丑?!”
郑学智一听到“小丑”二字,脑子里马上闪过那具撞死的尸体那张留下长期化妆痕迹的脸。他很自然地点燃一支烟,说:“小丑出了点事儿,上边决定由我来接头。”他吹了一声口哨,把两支香烟丢给了他们,问,“独眼龙呢?他没接到接头的信息?那我就告辞了。”说完转身就走。
金鱼眼急忙拦住说:“等等,我带你去见他。”
郑学智跟着金鱼眼钻进地下室的一条暗道,左弯右拐地来到一间小暗室里。里边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空气中散发着使人作呕的腐烂味。金鱼眼在墙上敲了三下,过了一会,墙上透过一道亮光,墙壁上拆下来三块砖,亮光是从对面射来的。金鱼眼把郑学智拉到洞前说:“他在隔壁,你们谈吧。”
洞口里边出现了半截脸,从左额角连着右眼有一道伤疤,干瘪的眼球上布满了血丝。郑学智摁着打火机点烟,那半截脸马上从洞口躲开了。郑学智暗想:是只老狐狸,不能让他看出破绽来。
那半截脸再在洞口出现时,已戴上了黑眼罩。他沙哑着嗓子问:“什么时间交货?”
“随你的便。”
“够朋友,好吧,星期六晚上十点钟到这地方来取。”独眼龙伸出巴掌翻了一下,说,“一万元,少一分钱我他妈的也不干!只要肯出钱,你们要那老东西的头,咱也能给你们弄来。”
郑学智蔑视地暗骂:魔鬼!你等着吧。嘴里却说着:“一言为定,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独眼龙立即向金鱼眼喊:“野猫,送朋友出去,要讲义气,多送一程。”
那个叫野猫的金鱼眼,“嗖”地从腰里拔出一支手枪,拉开机头向郑学智晃一下说:“前边走!”
他俩一前一后爬出魔窟,又从后角门走出来,在马路旁的大榕树的影子下默默地走着。刚刚走出这条小巷,前面传来脚步声,野猫抓住郑学智的肩头,把枪口顶住他的背心。郑学智停下脚步,但并未转身,而是压低声音斥道:“你这个胆小鬼,赶快退回去!”郑学智坦然而威严的口气,逼得野猫一步步地往后退,很快就钻进小巷中去了。
当郑学智绕过街心公园时,一辆吉普从他身后开来,尾灯一闪,戛然停下,苏静拉开车门说:“郑科长,上车吧,逮捕野猫的任务已由小王去执行了。”
郑学智刚回到公安局,小王就把野猫抓来了。郑学智从柜里拿出一本厚卷宗就来到了审讯室。他在审讯桌边坐下后,按了一下电铃,野猫就被押了进来。野猫习惯地往中间的一把木椅子上坐下来,两只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低下头等待着受审。郑学智用威严的口气说:“野猫!你是个老行家了,当然知道该怎么回答我提出的讯问。”
野猫听到这声音觉得很耳熟,他抬起头来和郑学智的眼光一接触,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旋即就点头哈腰地说:“是,是是。”同时他瞪着双眼直朝郑学智放在桌上的卷宗看。停了一会,他咽了一口唾沫说:“我坦白,争取从宽。”接着他便开始交代了。他说有一天,独眼龙把他和鼻湿马叫去,让他俩去做伴活。由鼻湿马爬楼钻进了张柯成教授的书房,打算偷教授的皮包。他在楼下望风。临走时,独眼龙给鼻湿马一副胶皮手套,说是怕留下手印。那天晚上,鼻湿马从雨水管子爬进二楼书房,不大工夫,室内的灯亮了,传来一个姑娘的惊叫声。野猫知道出事了,就滑脚溜了。
郑学智递给野猫一杯水说:“兜了半天圈子,你还是没回答真正的问题。”
野猫用手背抹去嘴上的水珠说:“我真不知道独眼龙和那女人是怎么认识的,不敢隐瞒实情。”
郑学智听到野猫提到那女人,立刻追问:“独眼龙从来没跟你提起过那女人吗?”
野猫翻了翻眼珠子,想了一会儿说:“提过,提过。是在鼻湿马出事以后,独眼龙喝了不少酒,对我说:‘那娘儿们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是个扎手货。他妈的,想把我独眼龙抓在她手里。’看样子独眼龙是有啥把柄攥在那女人手里。”
郑学智问:“我去七号楼之前,独眼龙和你怎么说的?”
野猫回答说:“头一天,独眼龙对我说,有人要和他在七号楼见面,谈一笔买卖,说来人是上次来的那个杂技团的小丑。”
郑学智想:不出自己的预料,那个劫车撞死的家伙果然是个演员,得马上去杂技团一趟。
野猫被押出去后,郑学智就来到了局长室。方局长听完了汇报,狠狠地吸了两口烟,把烟头扔进痰盂里,愤愤地说:“鬼魂的魔爪已伸向七〇七科研所。他们这次利用社会渣滓为他们卖命,倒是一个新花样。”
方局长说着用拳头在桌上击了一下,说:“怎么样,收拢五指打拳头的条件成熟了吗?”
郑学智没有表态。方局长围着写字台转了一圈,在郑学智的面前停住了脚步,斩钉截铁地说:“放了野猫,把张教授的皮包送给他们……”
郑学智立即站起来,异常兴奋地接过方局长的话头说:“引蛇出洞。”
生死关头
张小龙根据郑学智的指点,一连几天几乎跑遍了全市的大街小巷,也没见到那女人的影子。这天中午,骄阳似火,张小龙又来到繁华的市中心。
他从柏油马路上用脚轻轻一踢,把一块小石子踢到人行道上,接着他便在人行道上走一步,踢一脚,那小石子就飞出几米远。他脚下做着这样的游戏,可一双灵活的眼睛却机警地四下搜寻着。
突然,那飞出去的石子打在一个横过马路的女人脚上,那女人“哎呀”一声蹲下来,一边揉脚,一边四下寻找袭击者。就在她四下探望的当儿,张小龙一下认出了那女人正是他寻找的对象。几乎在此同时,那女人也发现了张小龙。她连忙背过脸,站起身来快步朝车站走去,迅速跳上了正好驶来的公共汽车。
张小龙看见那女人上了车,也顾不得发出预定信号,急忙跑过去,机警地躲在一个大个子的身后上了汽车,一眼就看见了那女人的高跟红皮鞋,于是他便不眨眼地盯住了她。
汽车一站又一站跑着,在杂技场附近的车站上,旅客下完后,汽车刚要关门,那穿红皮鞋的在车门口一闪下去了。张小龙急忙跑到车门口,不料车门“啪”关上了。张小龙只得挤到后车窗一看,只见那女人已迅速地进入杂技场大院里。汽车到了下一站,张小龙跳下车,撒腿就朝杂技场奔,奔到售票窗口一看,那窗口的小门已关得紧紧的,张小龙举起小拳头敲了一会窗门,没人理睬。他想给郑学智打个电话,又怕自己一离开这里,那女人出来溜了,只得在杂技场大门前的台阶上坐下来。心想:我守住门口,看你往哪跑,郑科长也一定会派人来的,他们发现我在这里,就可以进去抓了。
可他再一转念:哎呀,不好!这么大个杂技场,哪会只有一道门?那女人要是从边门溜走,不就糟了。于是,他“啪”地跳起来,绕着杂技场兜起来,当他拐到一道边门时,突然有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张小龙转身一看,站在他身后的不是别人,竟是那个女人。那女人笑嘻嘻地问张小龙:“小龙,你在等我吗?”
张小龙被怪女人的突然出现惊呆了,不知说啥好。那女人见小龙不回答,又亲切地问:“找我有事吗?”张小龙从衣袋里摸出那女人给他的五十元钱,说:“我对妈妈说了,妈妈让我把钱还给你。”
那女人盯着张小龙的眼睛注视了一会,然后显得很高兴的神色说:“走,我们到饭馆吃饭去,我要庆贺你的转变!”说着,不管小龙是否答应,拉起他的手就走。
在迎宾饭店里,那女人向服务员要了几只好菜,等服务员走后,她突然低声问张小龙:“公安局把你抓去了,你都交代了什么?”张小龙心里一震,但这个聪明的孩子马上显出一副很自然的神色说:“公安局总共抓过我两次,每次都教育我不要当小偷。阿姨,我听你的话,学好了。”说完,就无忧无虑地用筷子“叮叮当当”地敲起饭碗来。
服务员把饭菜端来放在桌上,张小龙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那女人没动一下筷子,坐着猛抽香烟,接着她把半截烟一扔,拿过一个空碗对张小龙说:“小龙,去给我倒碗开水来,我要吃片药。”
张小龙接过碗倒水去了。那女人敏捷地四下一望,就把一片药扔进了张小龙的汤碗里。张小龙端来水递给她,又继续吃起饭来,把那碗汤也喝了个干干净净。
吃完饭后,那女人说要到张小龙家去见见他妈妈,拉着小龙的手直朝铁道走去。那女人边走边看看表,不一会便上了铁路。那女人说要到前面扳道房打个电话,两人就踩着枕木向半里地外的扳道房走去。走着走着,张小龙趔趄几步,突然跌倒在铁轨上了。那女人迅速跳下路基,钻进路旁的树林去了。这时,一列货车风驰电掣地开过来……
张小龙面临着死亡的威胁,郑学智也正为他下落不明而担忧。当郑学智按照方局长的指示,向野猫交代了政策,把他放了后,又和外勤通了一次电话。但张小龙和监护他的侦察员小王都没有音讯,这使郑学智感到很焦急。不一会,小王来电话,汇报说,那女人已经找到了,她是市杂技团的演员,叫欧阳春。
郑学智连忙问:“张小龙呢?”
小王惊讶地说:“怎么?张小龙还没回来?”
这时,苏静急匆匆地走进来说:“郑科长,铁路公安处刚才来电话,说在西站离扳道房五百米的铁轨旁,发现昏迷的张小龙。”
“什么?!”郑学智对小王说,“小王,你继续按计划执行任务吧!”又转向苏静说,“快把情况报告方局长,我这就去现场。”
郑学智赶到现场后,又与铁路公安处的同志分析了情况,这时,张小龙已被送进了市人民医院抢救。郑学智决定先到医院去找一下张教授的爱人李倩医生,顺便了解一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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