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让我变成了自己喜欢的样子-恣意昂扬地快乐成长是彼此陪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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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校花的那些青春糗事

    姜皓

    1

    大三那年,女生宿舍楼扩建,我们一群人被安置在男生宿舍顶楼几个空闲的寝室,原来每个寝室8个人,现在变成了12个。而更尴尬的是,新进的4个室友当中竟有蒋涵函。

    蒋涵函可是学校里的名人,人称“八面玲珑美校花”。她不仅长得漂亮,弹得一手好钢琴,而且舞功了得。去年的校园艺术节,她演绎了一段经典的《天鹅湖》,优美灵动的芭蕾舞姿加上一袭洁白超短的舞裙,让在场的人无不啧啧赞叹,尤其是那些男生,肆无忌惮地吹响了口哨。我旁边的男生,更是驴唇不对马嘴地唠叨“此女只应天上有”“便胜却人间无数”,害得我跟他翻脸,他却一脸认真:“嫉妒是女人的天性,但绝不是女人的特权。你得允许别人说实话,她就是比你漂亮,接受现实吧。阿门!”一番“实话”让我阴了一周的脸。

    这些蒋涵函当然不知道,可我们却深知:一片绿叶与一丛绿叶的区别在于,一片绿叶势单力薄,一丛绿叶却相当养眼。若这绿叶之上开出一朵红花,抢眼的便是那红花了。而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孩子,又有谁愿做别人的陪衬呢?所以,我们悄悄回避着蒋涵函的美丽。

    蒋涵函似乎并不知道我们对她的故意疏远,每次出门之前,总要问一遍,你们走不走?而我们则假惺惺地笑,你先走,我们再等一等。有几次,蒋涵函当真坐下来等,眼看着上课的时间要到了,我们心里急得不行,却依然要装作很悠闲的样子,弄弄随身听,拨拉拨拉玩具熊,直到蒋涵函边看着手表边说来不及了,走出寝室一会儿,我们才呼啦啦地一哄跑出。

    2

    虽然我们尽量保持着与蒋涵函的距离,但“白天鹅”的光芒还是黯淡了“丑小鸭”的虚荣。男生们很快知道了蒋涵函就住在这栋楼上,楼道里时不时就会传来变了调的高音:蒋涵函,我爱你!蒋涵函听多了听惯了一样安之若素,该干什么干什么。大家的心里却被一份莫名的嫉妒撩拨得痒痒的。

    一天晚自习回来,大家各忙各的,脚底下同一个方位寝室的男生却突然来了兴致,挤到窗前,开始高喊蒋涵函,有两个色胆包天的,竟然探出半截身子来,费力气地扭转了180度,仰着脸等待着美女现身。蒋涵函悠闲地嗑着瓜子,任凭那些声音在夜色中激昂地回荡。

    可是,有人不舒服了。对面的王阳“啪”的一声合上书,随手拾起一副耳机塞住了双耳。王阳也是风头正劲的女孩子,文学社社长,才华横溢,“女人要靠实力说话”是她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不知是嘲讽蒋涵函还是向大家暗示她才是实力派。韩晴是王阳的死党,正在洗衣服,听见“战斗的号角”,也开始卖力地揉搓起来,弄得水花四溅。上铺的娟子不断地变换着坐姿,殃及下铺来回晃动还吱呀作响……蒋涵函看出了苗头,起身抖抖瓜子皮碎屑,拿了脸盆走了出去,让我们这些想看热闹的人多少有些失望。

    一会儿工夫,蒋涵函回来了,佝偻着腰,涨红着脸,吃力地端着满盆子水,径自走到窗前,还没容我们多想,“哗——”整盆水瀑布一般直流而下,只听一声惨叫,楼下顿时便没了声音。寝室内,我们面面相觑,随后一阵爆笑。

    3

    泼水事件并没有就此结束,楼下的男生们开始了更为“恶毒”的报复行动。不管是午休还是夜里,我们脚底下开始强烈“地震”,“咚咚咚”的声音不绝于耳,真是难以想象,那些男生们是如何让他们的屋顶这样精彩至极的。只是,我们根本无心欣赏,只想睡觉。“震”了几天,我们都成了“大熊猫”,上课更是无精打采,几次都被老师旁敲侧击地批评。王阳又开始抱怨起蒋涵函:“红颜祸水,尤其是漂亮的女人!”蒋涵函倒不生气,依旧漫不经心地嗑着瓜子。

    “地震”又开始的时候,蒋涵函习惯性地打扫打扫身上的碎屑,在床下皮箱里翻出一双精致的红色皮鞋。没有音乐,蒋涵函却开始了舞蹈。轻盈而灵活的舞步舞出清晰响亮、铿锵有力的节奏。原来她还会跳踢踏舞!

    “姐妹们,让我们同仇敌忾!”看着她一脸故作的认真,我掀起被子,同她一起跳起来,脚底下却总嫌沉闷。蒋涵函停下来,“看我的。”她从包里掏出几枚硬币,又从王阳那里要来双面胶,蒋涵函麻利地将硬币粘在鞋底的不同部位。还真管用,脚底下顿时响亮起来。

    “还有谁想学踢踏舞啊?”女孩子从来都经不起新奇的诱惑,大家纷纷翻身下床。穿着自制的舞鞋,像蒋涵函一样高昂着头,挺起了胸,噼里啪啦地跳起来,那感觉俨然是一个个骄傲得不可一世的公主。

    那是我们第一次打破了“白天鹅”与“丑小鸭”的界限,心甘情愿地跟在蒋涵函后面,笨拙却无比欢快地舞蹈。几天下来,我们的舞功大有进步,即使打水、去洗手间,也舍不得脱下“舞鞋”,蹦跳着去。

    一天,舞得正欢,王阳突然问:“楼下怎么好几天都听不到动静了?”随后又是一阵爆笑。想必,那些聪明的男生一定晓得了,生活在别人的脚底下总是要吃亏的。

    4

    转眼间,即将毕业。大家东奔西跑忙着找工作,蒋涵函却满世界地翻裙子。除非上舞台,平日里,蒋涵函一向都是牛仔裤配T恤的打扮。我们常说,涵函,什么时候穿穿裙子,让我们欣赏欣赏啊?这回她来真的了。

    毕业晚会的当天,蒋涵函终于找到了喜欢的裙子。那是一件浅绿色圆领长裙,没有多余的点缀,穿在她身上,却使她显得清新脱俗,犹如仙子一般。我们不再吝啬自己的称赞,发自内心地簇拥着蒋涵函。

    “这裙子我是穿给丁力强看的,你们一定要好好帮我看看啊!”话音刚落,我们不约而同地张大了嘴巴。丁力强?隔壁班的团支书,扎在人堆儿里,除了个子挺显眼,似乎再没什么特别之处了,蒋涵函竟然喜欢他?

    “我喜欢他三年了,明天他就要去西藏了,以后不知道还会不会再见面,我想在他临走之前向他表白,这样,就不会有什么遗憾了。”蒋涵函红着脸,低声说。

    大家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追她,而她却始终没有男朋友了。原来,校花的爱情和我们一样,如五月丁香,朴素而芬芳地在心里默默地绽放。

    那天的晚会,丁力强没有去。因为路途遥远,他已经坐当天的火车走了。我们看着蒋涵函,她依旧一脸笑容,寻不到悲伤。校花毕竟是校花,走了这一个,后面还有那么多人在等着,哪里会有锥心刺骨的疼痛。

    斟满了酒杯,任离别的感伤肆无忌惮地蔓延,大家互道着珍重,在十几只酒杯相撞的一瞬,酒水四溅,溅到了蒋涵函的长裙上,我们惊呼,那可是一千多块啊!

    蒋涵函淡然一笑,没什么,反正这一辈子就只穿这一回了。

    我们沉默。红色的液体在长裙上一点点浸润开来,蒋涵函的眼里一片湿润的晶莹。

    5

    三年后,在另一座城市,偶然邂逅王阳。王阳和蒋涵函早已从“对头”变成了莫逆之交,这么长时间以来,在大家都忙着工作、生活而淡忘了友谊的时候,她们却始终都在联系着。王阳告诉我,蒋涵函在毕业两个月后就去了西藏,如今,她和她的“王子”已经结了婚,并且就要生小宝宝了。

    难以想象,漫天风沙之中,娇小柔弱的蒋涵函如何晒黑了皮肤,吹皱了面容。只是,那一刻,在繁华的都市,因为生存而早已麻木的心底,突然掠过一阵温暖。

    蒋涵函终究是蒋涵函,那个八面玲珑、勇敢无畏的美校花。她以我们意想不到的方式,收获了爱情,参悟了生活。

    我愿将良辰美景诉与你听

    阮瓷

    我在14路公交车站牌下遇见你。那天下了很大的雨,你撑着一把墨绿色格子伞,雨水像珠帘一样从伞上倾泻而下。我当时只觉得像见了鬼,谁叫你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暗淡的天幕下,一身白衣在雨中被洗得格外朦胧。

    那天我借给了没有零钱的你一块钱,你跟着我在同站下了车之后死命拉着我说要请我吃东西。天色实在太晚,我急着回家,最后在你的灼灼眼神中无奈地拿了一支笔,在你手心里工工整整地写下:C中初二(9)班杜品品。让你改日再“报恩”。

    你乖巧地点点头,冲我挥了挥手,转身跑掉了,背影像一只毛茸茸的小猫。我原以为我们不会再见,因为向我借过零钱的人也不少,有极少数说要感谢我,但一听见我说“改日吧”就溜得比兔子还快。我以为你也是这样。

    谁知道次日的大课间,我没吃早饭饿得发慌,只得摸着肚子跑到操场去,希望找着个熟人蹭顿饭。溜了一圈垂头丧气地准备打道回班,肩膀就被人重重地拍了一记。

    我回头一看,是你,手里捧着一袋椰蓉面包,笑得春暖花开。我犹豫了几个回合,最后果断地决定填饱肚子是上策。不过显然你还记得那天的诺言,还没等我开口就主动掏出饭卡递给我:“杜品品,算是谢谢你了。”我感激涕零,举着饭卡挤进小卖部,好不容易刷到一袋干脆面,再挤出来时就傻了眼。

    你已经不在那里了,可你的饭卡还在我手里。我站在原地,内心默默挣扎几下,最后在不知道你名字不知道你班级的情况下只得老老实实地打算放学之后把卡送去失物招领处。做出这个决定时,我还是有点儿小惋惜的。因为你长得那么好看,眸子像一片柔软的月光。

    我想学校几千人,人海茫茫,怎么可能还会遇见你。

    我在书上看到过一句话,说:第一次相遇是巧合,第二次是缘分,第三次……就是宿命。当放学后我慢吞吞地挪到失物招领处打算上交那张卡却意外地在校门口看见你时,这句话毫无预兆地袭击了我,让我溃不成军。你笑容浅浅,走过来冲我说:“课间不是故意先走的,同学说老班在班里发了火,才先回班里去了。”我急忙摆手表示不介意,然后把卡还给你。

    你收回口袋,大大咧咧地耸肩:“一起回家吧!我们顺路。”我还没表态就被你拉去了公交车站。“顾西凉,初一(2)班。”你在站牌下站了一会儿,有点儿不自然地说。我过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是在自我介绍,比我小一年级呢,但怎么比我高这么多啊?我不禁有点儿气愤造物主的不公。估计你没发现我向你投来的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因为你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又转过头来对我说:“杜品品,以后我等你放学一起回家吧?”

    我一下子就死机了,重启了半天愣愣地问:“为……为什么?”“因为觉得你善良,想跟你做好朋友。”我望着你很严肃的表情一时想笑,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后来我们就真的成了很好的朋友。你每天放学就乖乖地在楼下等我。有时老师拖堂,你就偷偷跑上来看我还在不在班里。你倚在栏杆上从老师目光的死角处冲我做鬼脸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谁说异性之间没有纯洁的友谊?说这话的人一定没有遇见过你这样的男孩子。

    我看《悲伤逆流成河》的时候被一段话狠狠戳中了泪点。书中说每个女生的生命中都应该有这么一个少年,他不是你的男朋友,却偏偏又在你心中占据了一块不大不小的地方,你愿将良辰美景尽数诉与他听,尽管他可能并不喜欢。

    看完它的那天晚上我放学很迟,和你一起回家的时候天已经快要黑了,像没有调匀的蓝黑色。你眉飞色舞地跟我描述今天你们班有个男生怎么把班主任噎得没话说。我望着你轮廓柔和的侧脸,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你是我超越爱情的存在。”

    你愣了一下,偏过头来看我。我想你一定也看过这本书,不然怎么笑得这么意味深长。

    Friend(朋友),我相信不会end(结束)。我还想要地久天长。

    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

    蒹葭苍苍

    洛秋秋穿着白衬衣、淡蓝色的裙子,将单车推进车棚。太阳很大,被汗水浸润的衬衣轻轻地贴合在身上。这年,洛秋秋十五岁,身体正葱茏地发育,但她尚未觉察到那种发育,也没意识到胸部因为衬衣的贴合,已隆起花朵般的线条。

    教学楼的楼梯口,一群男生正在嬉闹,他们注意到了洛秋秋。“喂,快看,那不是新来的转校生吗?”一个男生喊道。“天哪,她是不是没穿内衣?你们快看……”一个男生惊呼。

    男生们的目光齐刷刷射向她。洛秋秋恨不得低下头,弯着腰,瑟缩成一只小虫子,匆匆从旁边钻过去。

    可青春的自尊心不允许她做出自卑的姿态。她深深呼吸,咬咬嘴唇,挺直了脊背,倔强地仰着头,说:“麻烦,请让开。”男生们哄笑起来。洛秋秋咬住嘴唇,默默与他们对峙。忽然,一个女生旋风般冲下来,对男生们大吼:“统统给我让开!”男生们依旧嬉笑着,却自动分向两边。女生伸出手拉住洛秋秋:“这些男生很无聊,别往心里去!”女生还说:“我叫夏阿朵!你转来我们班的第一天,我就注意到你了!”

    放学后,夏阿朵将洛秋秋带到学校后门小街上的一家内衣店,说:“我想送一件有意义的礼物给你,你不能拒绝哦!再说,你帮过我。”

    洛秋秋仔细挑选了一件印花的棉布文胸。夏阿朵说:“真好看!”说着,她又挑了一件印草莓的,装进洛秋秋的书包。

    橙红色的夕阳斜斜地从天空洒下来,夏阿朵和洛秋秋并肩骑着单车,她们的身影被镀上一层通透的光辉。

    洛秋秋问:“我什么时候帮过你?”夏阿朵说:“初二的时候啊,一中美术特长班招生,我的颜料不够了,你借给了我。”

    洛秋秋也想起来了。她笑了:“原来是你。”

    后来,洛秋秋逐渐了解夏阿朵。她来自一个背景并不光彩的家庭,父亲不务正业,母亲声名狼藉。她早熟,坚强,早早体尝了人情冷暖,所以对洛秋秋关键时刻的雪中送炭,一直感念于心。

    洛秋秋学习好,她毫不吝惜地告诉夏阿朵学习的窍门;夏阿朵体育好,800米测验前,她每天陪洛秋秋练习跑步;洛秋秋心灵手巧,会做很多好吃的点心,常常用饭盒装了带给夏阿朵;夏阿朵手脚麻利,她帮洛秋秋一起做值日,打扫卫生。

    那时,范玮琪唱了一首歌,名叫《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她们惊喜地觉得,这首歌就是她们的最好写照。她们喜欢在放学路上,一边骑车一边唱:“我们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却总能把冬天变成了春天。你拖我离开一场爱的风雪,我背你逃出一次梦的断裂……”

    隔壁班有个男生叫王希瑞,因为一幅画认识夏阿朵以后,就常常来找她。夏阿朵很欢喜地接纳了这个新朋友。洛秋秋心里酸溜溜的,她发现,她在嫉妒,她不愿意某个男生来和她分享朋友。

    她决定,要让王希瑞离夏阿朵远一点!

    她主动接近王希瑞。她想等王希瑞信任她,就对王希瑞直言相告,说她和夏阿朵是最好的朋友,不希望受到别人的打扰。

    晚春的傍晚,香樟树路口,和夏阿朵分别后,她又徘徊着等待王希瑞,她打算今天就对他说。王希瑞骑单车过来了,他举着一卷画递给洛秋秋,说:“这是我花了一年的时间临摹的《小艾琳》,送给你。”说完,他飞快地蹬着车远去。洛秋秋不解,这么珍贵的作品,他为什么要送给自己?

    第二天,教学楼前的公告栏里,赫然贴着一封情书,称呼是“夏阿朵”,落款是“王希瑞”,同学们层层围观,议论纷纷。

    据说,王希瑞抱着画卷追赶洛秋秋的时候,这封信从画卷里掉了出来,正好被同年级的同学捡到,贴了出来。

    夏阿朵走上去,撕下情书:“王希瑞不是我的男朋友,只是朋友,但我最好的朋友,只有洛秋秋。”

    夏阿朵左手牵着洛秋秋,右手把情书递给王希瑞:“对不起,王希瑞。我和洛秋秋的友谊里,容不下第三个人。”

    彼时的少女,尚不谙爱情,在她们纯洁的小小世界里,身边这个陪着自己一起成长的女孩,比世界上任何一个男孩都珍贵。

    又是一年初秋,洛秋秋和夏阿朵上了不同的高中,回家的路也不再相同。

    她们常常在午休时间骑车到对方学校去,一起吃午饭,边吃边聊天。吃过午饭,某个人又骑车返回。

    一次,她们约好了中午到夏阿朵的学校。夏阿朵等到都快上课,洛秋秋也没有来。夏阿朵就用饭盒装上炸酱面,买了一杯珍珠奶茶,骑车去洛秋秋的学校。骑到半路,天降大雨。夏阿朵将饭盒用塑料袋包好,将校服衬衫的下摆打结,在大雨里勇猛向前。

    这时,洛秋秋正好推车走出车棚,刚才她一直忙着画黑板报。大雨如倾,天地间雾茫茫一片,她转身跑回了教室,饿着肚子上自习。忽然,夏阿朵探个脑袋进来,问:“洛秋秋在吗?”同学点点头。夏阿朵露出放心的微笑,说:“请把这个炸酱面和奶茶给她。”

    洛秋秋听到同学们窃窃私语:“那是谁呀?还染了头发!看到她的手腕了吗?还有刺青呢!”

    同学们的议论让她略有不安。下周是她的生日,她邀请了要好的同学到家里聚会,还想着要把夏阿朵介绍给大家。可显然,她的形象已经给她贴上了坏孩子的标签,到时候父母见到她,又会怎么想呢?

    洛秋秋犹豫再三,对夏阿朵说:“我生日那天,你一定要来呀,但是……”

    不等她说完,夏阿朵就说:“你放心,我懂。”

    那天,夏阿朵最后才到,洛秋秋看到她的头发已经染回黑色了。洛秋秋的心蓦然一紧。她还看到,为了遮住刺青,这么热的天,夏阿朵穿着长袖衬衣。

    夏阿朵很乖地问候洛秋秋的爸妈,微笑着同每个人打招呼,大家玩的时候,她在厨房帮忙做饭,吃完饭又帮忙收拾碗筷。

    当爸妈夸赞夏阿朵的时候,洛秋秋转身抱住夏阿朵,悄悄哭了。

    夏阿朵说:“傻瓜,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高考后,夏阿朵考上了美术学院,洛秋秋考上了南方名校,一个在北,一个在南,相隔一千多公里的铁路线。友谊已不再似年少般热烈,却有了更多的默契。

    夏阿朵恋爱了,她全心投入,热烈欢喜,洛秋秋在千里之外都能感受到她的快乐。

    洛秋秋听到夏阿朵失恋的消息时,正是初夏。夏阿朵哭着说:“亲爱的,要是这个时候你在我身边,该有多好!”

    洛秋秋说:“好,你等我。”

    她放下电话,收拾行李,直奔火车站,火车穿越无数个小镇、村庄,一个晚上又一个上午,她站在了夏阿朵面前。

    晚上,她们坐在操场上,透过梧桐树的枝丫看月亮。夏阿朵说:“唱歌给我听吧。”洛秋秋就唱给她听,唱唱停停,停停唱唱,从晚上7点多,一直唱到凌晨3点。后来,她们坐在树下,靠在一起,夏阿朵缓缓睡去,洛秋秋一夜没有合眼。

    黎明时分,太阳升起,红霞满天,夏阿朵睁开眼,洛秋秋正微笑望着她,说:“你看,太阳又升起来了,今天又是新的一天。”

    返回南方的时候,洛秋秋买了一盆太阳花,放在夏阿朵宿舍的阳台。她说:“在没有人爱我们的时候,我们更要好好爱自己。要像太阳花一样,一直充满爱的希望。至少还有我!”

    夏阿朵点头:“嗯,至少还有我!”

    在这世界上,幸福有很多种。当有人对你说“至少还有我”,你会知道,那就是幸福的一种。

    住在春天

    陌尘

    槐树街下第一场槐花雨的时候,苏小柯走了,和她一起的还有那个从远处来的养蜂人陈生。

    走,是很简单也很深奥的字眼,它可以理解为一个短暂的动作,也可以是一个永恒的状态。我知道,苏小柯的“走”,是永恒的状态,只是不明白,她怎么没有同我告别。

    其实,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和苏小柯最亲密的时候,我也常常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家的包子铺在槐树街的东头,苏小柯家在槐树街西头,那时的高中就在槐树街正中间。每天早上我从东头往西走,她从西头往东走,身后跟着她的小狗富贵,她走到学校门口时回头和富贵说再见。

    在学校,他们都叫我“包子妹”,从我身边走过时,总会习惯性地皱着鼻子细细地嗅我蓝色校服外套上的酸菜味,虽然多半时候只有立白洗衣液遗留的薰衣草的清香。只有苏小柯不,她从来不叫我的绰号,她松软的嗓音,音调高低起伏,把“夏清扬”三个字谱成一首短促的清新小曲。我迷恋这短暂的美妙时刻,总是愿意和她亲近,一起上学、放学,女孩子之间的友谊在这一来一往的互动中,更坚固更醇厚。

    有时候,站在镜子前,我会发出感慨:这样的相貌,怎配得起那么婉转婀娜的名字啊?可是,苏小柯走了,从今以后再没有人记得“包子妹”有一个从《诗经》里走出来的、带着青草湿气的名字——夏清扬。

    槐树街是一条老街,街道两旁的槐树已经老得数不清自己的年轮。街道实在太短,日积月累的故事渐渐地连这条街也装不下了。时光被延展成一条银线,倏忽一闪,那些已经发生的被坐在树下纳凉的老头儿老太太们当作谈资的故事再也引不起我们的偷听欲。

    苏小柯的秘密,其实在学校里早已是公开的传说,每个人在复述的过程中,都会加上自己的主观判断。但是我从来不在苏小柯面前提起,每个人都有不愿示人的伤,不便提不能提不该提。何况我们是朋友,不管旁人在她身上贴上怎样的标签,我始终相信,她是一个善良的折翼天使,就像我只是一个体积稍大的天使一样。但是因为那大出来的一部分,我便飞不起来了。

    苏小柯的另一半翅膀是被这世上最亲的人折断的。

    “我十岁那年初夏,槐树街的槐花开得像今年一样好,连我粉色的蚊帐上也沾了一丝槐花的香。我躺在花香里,做着一个甜丝丝的梦。有声音闯入梦中,迷迷糊糊,我只看到她闪现在门口的背影,我赤脚下床,沿着街道跑了好远,街道静得有点不真实,我呼喊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街上找不到落脚点,很快被夏日的凉风吹得没了踪影。她只回头看了我一眼,就转身上了路旁停着的车。

    “我无怨她一味追求自己的爱情,贪恋更好的生活,我只是很讨厌这种被抛弃的感觉。那时候不明白,为什么她不给我一个解释?后来,我想明白了,她根本不在乎我的态度,不管我原谅与否,都不会影响她以后的生活。我养富贵,就是因为狗比人忠诚,只要我不抛弃它,它永远不会丢下我。”

    暮色铺下来的时候,我隐约看到有泪顺着苏小柯的脸颊滑下来,好像大雨过后,槐树街上那一条条哗啦啦的小水渠。富贵蹲在她的脚边,用牙齿轻咬着苏小柯的裤腿,这大概是它能给出的最大额度的抚慰。

    陈生是赶着一群蜜蜂出现在槐树街街头的,他走过苏小柯家,走过我家的包子铺,在街东头搭了一顶红色帐篷,帐篷前摆了一排绿色的木箱子,成群的蜜蜂围着箱子发出“嗡嗡”的声音。

    这场景吸引了大批上早课的学生,大家站在以帐篷为圆心、半径为3米的圆周上,叽叽喳喳。

    “你闻到香味了吗?”苏小柯问。

    “槐花香。”

    “不,不是槐花香,是蜜蜂带来的远处的香。”

    为了寻找花香的来源,我们逃掉了一上午的课。人群散后,我们走进了那顶红色帐篷。那天之后,我和苏小柯成了帐篷里的常客,我们称呼红色帐篷为“红磨坊”。

    陈生说我们闻到的香是蜜蜂带来的远处的花香。他十八岁时,意识到生活中除了读书,还有许多更值得期待的事情,于是毅然随着家里的养蜂队伍,像吉卜赛人一样,追着花香一路流浪;他还说和蜜蜂一直在一起,常常觉得自己是一朵花;他说每个人一生都要走出去一次,走出去才知道世界绝不只有自己生长的地方那么大。我想,一个人在路上,肯定也孤独,不然也不会和两个小丫头说这么多似是而非的话。

    陈生说这话的时候,苏小柯仰着脸听得格外专注,眼睛看着陈生的脸,又好像不是,思绪早已游离出红磨坊,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苏小柯走的前一天下午,我们在红磨坊闲聊,陈生说他明天就要赶着蜜蜂走了。

    “你看现在槐花开得多好,为什么要走啊?”苏小柯问。

    “这已经是槐树的最后一次爆发了,马上就该败了,我怕来不及,所以要早点走……”

    那天回去的路上,苏小柯说:“夏清扬,槐树街的人一辈子不过从街东头走到街西头,我不想要这样的人生,我想离开,找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隐居起来,就再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去了。”

    你会带我走吗?我藏在心里很久的这句话,终于没有问出口。知道她过去的还有一个我啊,何况,我家的包子铺还在街东头,我爸妈也在。

    第二天,苏小柯就走了。我在她家门前遇到了富贵,抱富贵回家的路上,我突然想起了欧阳锋的那句话:“要想不被人拒绝,最好的方法是先拒绝别人。”

    留在槐树街的“包子妹”,日子过得如流水般一如既往,唯一改变的是我的身材,年少时那额外胖出来的一部分,终于被时光拉长,变得高挑纤细,“包子妹”的绰号也随着包子铺的歇业渐渐地不再被人提起。

    几年后,我大学毕业,在街上的中学教语文。

    时间走得这么快,从街东头走到街西头,夕阳就落下来了。深秋的时候,我收到一封信,邮戳上印着“鼓浪屿”。

    “夏清扬,一别七年,但愿你还记得我,你还好吗?富贵还好吗?我很好,我这里虽然没有槐树街的槐树,但有成片成片的椰林,映得天都是绿色的,我很喜欢这里天空的颜色,也很怀念槐树街的槐花香……”

    我从小城出发,坐上开往鼓浪屿的火车。靠窗的位子,能看到暮色四合的荒野上微微低着头的荒草。时光随着窗外的景色往后退,一直倒退到七年前,漂亮的苏小柯、孤单的苏小柯……

    第二天,火车进站的时候,朝阳已经给火车站的小广场刷上了一层粉红色的奶油。

    我看见苏小柯分开红色,背靠朝阳朝我走来。她的眉眼,时常被我温习,以至我一眼就把她认出来了。

    她带我回她租住的小屋,是一个两层的木质小楼,敞开的木格窗外,是一片蔚蓝的海。她白天在楼下的书店兼职,晚上在附近的酒吧唱歌,我知道,她松软的嗓音是可以参加选秀比赛的。

    “我没有和陈生一起走,他只是送我到小城的火车站,然后就各自天涯了。我想要我自己的生活,十五岁之前,我没得选,那是她交给我的人生,但之后的路,我要自己走。我现在很好,我能养活自己,也看到了更宽广的天地,一条街就走完的人生不是我想要的……”

    那天晚上,我坐在台下,听她在台上浅浅地唱:“住在春天,靠近海洋,一个爱的人……”她唱歌时,眼里有亮晶晶的小星星在闪,那是生命的原色,个体只有在自由空旷的天地间,才会发出那样的光。

    我知道她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住在春天,靠近海洋,一个爱的人,一只狗……

    给你一只手的力量

    海宁

    荷生,如果有一天我需要你时,你可否帮助我?

    她想了片刻,把这样的话打在屏幕上给我看: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给你一只手的力量。

    荷生,你真小气。我兀自笑,对着屏幕敲打键盘:如果有那么一天,荷生,我定给你双手的力量。我全部的力量。

    谢谢。

    荷生就是一个这样的女孩子,似乎说每句话前都要认真考虑,而且从来不说太好听的话。有时候我会想象她的样子,心里就勾画出这样一个女孩:瘦瘦高高的,脸上略有棱角,眉眼带点冷漠的气质,略显凌乱的长发,不多言,有着灵巧美丽的手指——荷生的职业是画画,给一些画廊和家居公司复制一些名画,当作工艺品出售。

    从没想过要刻意地见她,类似这样的对话,也只是我们寻常聊天的一部分,和现实并无太多关联。荷生打字很慢,说话简单。

    荷生是我阴差阳错“捡”来的朋友。

    在偏远小县城出生和长大的女孩,坚定地想要另一种生活,于是我带着200块钱和在报纸上发的几篇小豆腐块来到省城西安,以为如此离梦想就近了。现实却是,一直和陌生人住着合租的房子,做着辛苦而收入微薄的工作,在更多的时候出卖体力,只能忙里偷闲地去网吧写点短文章,延续心底那份固执的热爱。

    春节回家时,得知一个中学同学也去了西安,在她的家人那里,我得到了她的电话和QQ号。回去,电话却一直没有打通。那个时候我在一个小书店做营业员,每天要工作到晚上10点钟。那天的情形实在糟透了,在我负责的漫画书区域里,竟然莫名其妙地失踪了一套书。半个月的工资被扣掉,还被老板骂了一顿。

    带着一肚子的委屈跑去网吧,想找到那个同学,结果,我找到的是荷生。在我第六次问她“你在吗,我是文君”的时候,终于看到验证通过的回复,只两个字:你好。

    以为是要找的人,就絮叨着说了起来,问她电话怎么回事,然后不等回答,就开始诉苦……结果,对方一直等我把这些乱七八糟的话都说完,才回了一句:每个人的生活都差不多,也许,说出来会好一些。

    她没说错,说出来真的就好了一些,虽然并不能改变现状,可是心里觉得已经有人承担。如此,才想起来忘记问她的情形,结果她说: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我就这样认识了荷生。将她留在了我的好友名单里,并不是谁都会无端倾听一个陌生人的倾诉,一个心存善意的人,值得我保留。

    再碰到荷生是一个月以后了。夜晚11点半,她挂在那里,竟然还记得我,问:最近好吗?

    才知道原来荷生住在兰州,我们根本不在一个城市。

    渐渐地知道一些彼此的生活情形。我与她慢慢开始有了朋友的感觉,她可以给我建议,给我关心。一次,她建议我,如果只是想写点字,其实可以买一台二手电脑,几百块钱就够了。

    网上,偶尔碰到荷生,像熟稔的朋友一样打个招呼。与我相反,她似乎并不喜欢倾诉。她更善于倾听,说话始终简单,用得最多的几句是:在吗、开心点儿、会好的……但是我知道,在这样的生活里,有一个纵容你倾诉的人多么难得。

    对荷生,坦白说我并没有太多牵挂,想象中她的生活比我优越许多,她和父母生活在一起,自己也说,那样的职业,换不来别的,收入还算可观。

    半年后,我应聘去了一个私人办的报纸副刊做编辑,那些不怎么彰显的文字帮助了我。得到聘用通知后,即刻跑回去打开电脑找荷生。她却不在线,直到第二天晚上,看到她的回复:好好工作。

    那三个月,我异常刻苦,熬夜成了寻常事,因为试用的6个人只会留下两个,竞争很残酷。我很珍惜这次机会,所以要付出更多。

    可三个月后,我被告知试用不合格。拿着可怜的工资离开时,才知道其实名额开始就是内定好的,我们不过是一个形式的衬托。

    我再一次失去工作,而几天后,同住的女孩趁我不在消失了,一同消失的还有我的旧电脑和几件稍微体面点的衣服。当时除了茫然,我没有任何抱怨。那个来自四川的女孩生活得更不容易,一直在小饭店端盘子,赚来的一点点钱还要供弟弟读书,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始终无法成为朋友,最后竟以这样的方式分开。

    茫然地坐在网吧里,等到快10点荷生才出现。我说:我又没工作了,电脑也丢了。

    快两年的时间,她竟然成为我最放心倾诉的人。我的快乐和不快乐,都交给她来承担。

    伤心吗?

    是的。

    好半天的沉默,她问:需要我的帮助吗?

    好半天的沉默,我说:是的。

    忽然就趴在键盘上哭了,屏幕上一片凌乱。

    之后好些天,都没有荷生的消息,手里的那点钱不敢再乱花,我又开始满世界地找工作。那晚,在网吧待了整整一晚,问了几遍荷生,她的头像始终暗着,没有回应。心里泛起一丝苦涩,竟然连她都要在这个时候抛弃我了。是啊,她有什么义务呢?说到底,我们也只是陌生人。所以在我告诉她我需要她的帮助后,她消失不见。

    我再无话可说,对她下意识的依赖加重了我的茫然。疲惫加困倦,我几乎要趴在电脑前睡着,却忽然听到QQ“嘀嘀”的提示音。抬起头,竟是荷生,她说:明天,你去北院门的某某画廊应聘营销策划吧,自信一些,精神饱满一些。会成功,我保证!

    你是跟我说话吗?

    不是你又是谁?除了西安,别的地方还有北院门吗?

    荷生的头像又暗下去,再问,不再答话。我如坠云雾,她在兰州,从来没有来过西安,怎么会知道这样的事情?

    但还是飞快跑回去好好睡了一觉,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决定按她说的,去那家画廊应聘。毕竟,是一个未知的希望。

    9点钟,准时到达那家画廊,门前熙熙攘攘,好像在搞什么活动。挤过去,却看到所有人都正围观一个年轻的女孩现场作画。女孩站在那里,个子不高,头发短短的,微微凌乱,手指灵巧美丽。很小的空隙,她抬起头,是一张干净柔和的面孔,像每个人生活里都会出现的那种面容干净、眼神羞涩的乖巧女孩。和我想象过的荷生并不一样。

    她对着观看的人微笑,眼神温柔扫过,似乎在寻找什么,又低下头去继续画画。她的面前,一幅漂亮的城市画面正渐渐成型,喝彩声和掌声不断响起,为她,一个用左手作画的女孩——那是她唯一的手。

    一只手的女孩子,打字才会那么慢,要付出常人无数倍的努力才能拥有今天,却从来不倾诉,理解别人的生活疾苦,真诚地实践自己的承诺,对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的承诺。她只有一只手,却比许多健康人都更懂得珍惜生活。

    想起荷生对我说的那句话: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给你一只手的力量。

    这一只手的力量,已足以温暖我此后的人生。

    眼泪,无声地落在那幅画中一栋房子的顶端,淡淡浸润开来。荷生的手一停顿,抬起头看着我,微笑:文君,你来了。

    左半边翅膀

    程琳

    轨道

    “梦是远远飞翔,你就是我左半边翅膀。天空再大再远,和你并肩,我也勇敢闯。”当在MP3中听到这句歌词的时候,我便兀自发给了你。抱着一摞刚从图书馆里借出来的书,穿过华灯初上的夜市,或昏黄或夺目的灯光在夜色中摇曳起舞。我仿佛听到了大树下小芽破土而出时大口大口呼吸的声音,一如我们的曾经,那样轻狂,那样不知天高地厚,又是那样执着。

    熟悉的校园,还是那个不大不小却满目青葱的样子,可里面的面孔却不再熟悉。我小心翼翼地走进一间美术教室,轻轻抚摩着画板上一间美术教室,轻轻抚摩着画板上的画纸,有一些需要细心才能发现的凹凸不平,就像是青春岁月,会经历山川,也会走过平原。好在,我们是一起走过的。

    拿起画笔在纸上点染出氤氲的雾气,宛如又看到你那张青春无敌的脸,个性张扬,周身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旋转且炫目。

    那年的情书

    高二那年,你疯狂地爱上了一个学长。你说,瞧啊,他画画时的样子多迷人!我不信,于是和你一起走进了画室,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仔细地观察着他。他是个优雅入画的少年,眉目干净,一身白色的校服在他的身上却不显苍白。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拿着画笔,勾勒出一幅幅烟花璀璨,我痴了。

    或许我们真的太过相像,相像到连喜欢的人都是同一个。我们这一生似乎注定同进同退,离不了几步,就又回到了同一个轨道上。

    自那以后,我总是找借口和你一起去画室,你兴奋地拉着我,每次都能恰好在画室里碰到他。你和他很快就熟稔起来,央求他教你画画,他好脾气地应下。

    他偶尔也会转头向我微笑示意,褐色的眸子里映着我单薄的身影,那个瞬间,我以为自己是一朵纯白的梨花,而他是我的阳光雨露,我为他绽放,也会因他而凋谢。

    这么长一段

    我开始偷偷地收藏他的画作,一幅,两幅,三幅……我想把它们装订成册,权且算作是给十八岁这场不能说的爱恋一个纪念。

    然而,当你怔怔地看着那些被我小心翼翼保存起来的画时,你问我,有多久了?我只能默默用身体挡住那些画,然后坦白地告诉你,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也许从第一眼看见他就已经开始了。我以为你会气得对我破口大骂,可是你没有。

    那以后我们有了无言的默契,我藏起了那些画,不再多看一眼,而你每次去画室也不再找我一同前往。直到有一日,在校园里碰到他,他的那一句“好久不见”,终于让我忍不住在背过身的时候,泪流满面。

    泪水朦胧之间,我看到前方的你是那样伤心,同我一样。为了我们的友情,为了我们这样一段爱情,我们都哭了。

    我们的爱人

    当我以为你们就要终成眷属时,你却哭倒在了我肩上。或许年轻时的爱情总是镜中花水中月。我只是抱着你,陪你一起流泪。

    在他毕业的那个夏天,他站在画室的玻璃门外,看了看你,又望了望我,然后送给我们一人一本他的画册。他说,你们都是好女孩儿,都会幸福的。你趴在我的肩上,冲着他微笑,然后道别。

    望着他的背影,我轻轻地合上那扇门,就这样将曾经年少懵懂的感情关进了那扇永不会再打开的门。

    一年后的我们,各自迈进了新的校园。释怀后的你,牵起了另一个人的手,尽管不是那样修长,却比从前更加温暖。

    我从来都相信学长的那句话,实现只是早晚的事情。不知不觉,笔下描绘出了天使的左半边翅膀。

    其实每个人都是单翅天使,不一定只有遇到爱情才能够拥抱着飞翔,那个陪伴你度过青柠岁月的朋友,也一样可以带你远远飞翔……

    那是我亲爱的丽丽姑娘

    陆小寒

    我和陈丽从小一起长大,陈丽在学业上毫无天分,和我隔着一条走廊坐着,支着脑袋沉沉昏睡,永远睡不醒的样子。她的座位也被越移越后,老师们提起她总像面前有只苍蝇那般不耐烦。

    高中总开那种要命的家长会,陈丽和她妈妈坐在角落里,两人一模一样的表情,支着头像要睡觉的样子。我妈奋笔疾书记着老师说的话,忙里偷闲还要嘲笑她们:“有其母必有其女啊。”我没有说什么,但是心里的嘲笑肯定是有的。

    因为走得近,班主任总让我帮陈丽补课。有时候给她讲数学题目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我就忍不住来气:“你整天到底在想什么呀?18年只要你做读书这一件事你都做不好。”我一生气,她就跑到楼下小超市买柠檬奶茶、妙芙蛋糕哄我。陈丽的零用钱总是比我多,她做好多“副业”,比如代借漫画书、代买电影票、代送鲜花。陈丽为这些小本生意忙得不亦乐乎,拿个小账本在我面前算得格外顺溜,还发明了一套类似复式记账的记账方法。所以,其实从小陈丽就是个格外有经济头脑的姑娘。

    成长总会经历些不可预料的意外,我们不可避免地要去面对。而那时候,陈丽表现得异常坚强,这让我在内心有着暗暗的敬佩。

    她开出租车的爸爸在她高二那年查出肺癌,拖了半年后去世,她拉着我在小区门口呆坐了两个小时后转头对我说:“我好了,谢谢你陪我。”后来我觉得,可能陈丽就是在那个晚上长大的,她把所有失去的悲伤、对生活的恐惧和对未来的不安都凝结到了一起,转化为对赚钱的热爱。

    当我们不愿意坐公交出门就打出租的时候,陈丽已经因为给快餐店送外卖而对这个城市的道路了如指掌。她绑一个高高的马尾,光亮的额头上总是沁出一层汗。一小时八块钱的工资,风雨无阻。有几次我问她:“累不累?”她笑了笑,擦擦汗,然后转身就开始忙碌。她从不抱怨,因为她说抱怨一点儿帮助都没有。

    高考结束后,陈丽和我都考到了苏州的大学。我学音乐,她念大专的会计专业。她时不时会来看我,要我带她去我们学校的食堂吃饭。

    食堂的饭菜明明那么难吃,她却总是吃得津津有味。我明白她,她羡慕这所大学里的每一个学生。

    四年的时间里,我忙着谈恋爱,陈丽忙着赚钱。从一开始的做家教、发传单到之后办兼职中介、办健身教室。四年的时间,我无所事事地度过了,毕业的时候爱情结束了,工作没有着落。陈丽却成为开店的老板,说起经营生意头头是道。这中间经历的困苦与欺侮,陈丽说起来总是轻描淡写。

    毕业的时候,因为在学校毫无建树,我的毕业履历看起来苍白无力。陈丽鼓励我再怎样也要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陈丽用她那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了某妇产科医院,给了我一场个人小提琴独奏会的赞助。

    我有些不乐意,谁愿意挂名一个妇产科医院啊,想想就觉得丢人。

    陈丽看着我只说了一句话:“尊严都是自己挣的,那种别人一议论就被踩到脚底的自尊不值钱。”

    那场看起来有些滑稽可笑的小提琴独奏会为我的大学生涯画上了圆满的句号。掌声响起来的时候,我看向观众席的陈丽。她捧着一束鲜花,笑容真诚而欣慰,好像是我替她完成了什么一样。

    我忽然想起我们年少时的那张合影,还是在大院子里,并肩站在葡萄架下,穿着新发的蓝校服裙子,一个笑着,一个皱着眉。照片因为有些曝光过度而显得天格外亮,格外明媚。

    我这样望着陈丽,突然想流泪。那是我亲爱的丽丽姑娘。

    你就是那只微笑的郭卓

    季义锋

    你从我的宿舍掠夺了粮食出去,我正准备开始不懈的斗争,才想起自己明天要交的作业才只是写了个开头。打开了那盏陪我奋战到天明的猩猩台灯,我朝着那个呆猩猩的脑门按上去。

    “你就是那只微笑的郭卓!”

    1

    说起你和“猩猩”的不解之缘,还得从你们上学期的期末汇报说起,我老早就听说你要扮演一只猩猩。期末汇报无异于高中时代的期末考,每次紧锣密鼓的排练之后,对床“龙先生”的广播便响了起来。

    “郭卓演的大猩猩太逗了!”

    在这种宣传密度的轰炸下,我的好奇一天多过一天,晚上的余兴节目就是扯着你的袖子喊一声:“郭卓,演个猩猩来看看!”

    但是让人郁闷的是,你总是死都不肯,在我的死缠烂打软磨硬泡下,你像一只被猎枪击中的大猩猩一样抬起爪子,拍了拍手,“哎哎”地叫上两声。

    但是你沮丧的样子并没有打消我的兴趣,下课的时候我悄悄地溜进排练场看你们排练,听你们班同学研究着“猪皮鞋”“植物大战僵尸”等段子,我在台下托着下巴看了半天,唯独没有看到“大猩猩”。

    汇报前一晚,男生宿舍紧锣密鼓地排演着,你们班同学再三提醒:“明儿来看汇报啊!”

    第二天,我悄悄地潜入了你们汇报的场地,开场的小品过后就看见你的大猩猩造型。在这个短短五分钟的小品里,你有时候蹿上高台,有时候躲在“猩猩乐园”的牌子下面,有时候还在背后悄悄地打一下你“同伴”的脑袋,倒是真的像一只猩猩。你的这次猩猩表演让许多师哥师姐都哄堂大笑,到了最后,你又在一个小品里扮演起了提示牌和马桶,以至于我们不想笑都不行了。

    后来我们大家在说汇报的时候,“11级播音的那只猩猩”成了一个颇具娱乐性质的代号。我在置办了我的“熬夜利器”小台灯之后,毫不吝惜地在这个台灯开关的上面用小刀狠狠地刻了两个字:郭卓。每次关上台灯睡觉之前,“郭卓”那双呆滞的小眼,成了我睡前看到的最后一样东西。

    2

    我们的“革命友情”,牢牢地建立在一个叫作军训的浩劫之中。刚刚开学的时候大家都不是很熟悉,我们是如何变熟的,好像是一个很难回忆的过程,好像一不留神,你就在那里了。

    南方食堂难以下咽的大米夹杂着为数众多的热带虫类,这使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东北人的我一边吃一边作呕地往外拣虫子。

    看着你一边风卷残云般地吃掉“虫子拌饭”,一边按着我告诉我赶紧吃掉,我很难消化掉你的理由——“虫子,是丰富的蛋白质”。事情的结果往往都是我向“虫子拌饭”妥协,这些伙食好像也没那么难以下咽。

    浩劫一样的军训好像转眼就过去了,我们在一个小面馆庆祝了这场浩劫的结束,大学好像真的就这么开始了。我们好像也就是这样,每天嘻嘻哈哈地笑着过去。

    我们同样嘻嘻哈哈地对所有人点头微笑,但是好像又不一样。我总是顶着我的“单纯”和“傻”有什么说什么,你就像一根痒痒草一样能恰到好处地让人笑起来。

    新生联谊的时候,我自告奋勇地报了个朗诵,然后又不得不放弃,你嘻嘻哈哈地要做观众,说你们班级里有好多优秀的人。

    我们在从那个山坡爬到宿舍的林荫道上开始念那篇叫作《牵动》的稿子,午后的阳光稀稀拉拉地从树叶的间隙里暖暖地洒下来,穿过那个一下雨全是泥的操场,我们放声的号叫惊得前面的两个女孩惊慌而逃。

    我看了你一眼,然后我们继续默契地在楼梯上放声高唱那首华丽丽的《你是我的眼》。

    “你是我的眼!”

    后来有一次,我和你们班同学在操场上谈很多困惑和费解的心事,你从远处横冲直撞地跑过来。“你不是要朗诵吗?念一句我听听!”我狠狠地摇摇头,把一张脸憋成了紫色。你好像不太理解我为什么能把一篇朗诵稿搞得好像听了一场相声一样好笑——在你冲进这场谈话之前,我们一直在讲着你的笑话。

    朋友在身边扮演着很多不同的角色,而很明显,你在大家身边扮演的那个角色,和快乐有关。

    3

    大学时代让我深受打击的是社团竞选,高中时代的主席身份让我期待着在大学里大展拳脚。我们俩披荆斩棘地搞进了同一个部门的复试,但是结果却是你进了我没进。

    那个官僚主义气息浓厚的部长同志在宣扬了一番“上下级”思想后,目瞪口呆地被我从神坛上拽下来,三两句噎得没了丝毫电力。

    “你以为学生会是官僚机构啊?”

    我吹胡子瞪眼地给了领导一个下马威,用目光把你送进去。没过多长时间你出来了。刚刚那个领导问你如果有一个主持的机会,你会选择在大院主持还是在分院主持,你为自己选择了分院而忐忑。

    “会不会显得不够自信啊?”你的忐忑淹没在了我的牢骚里,我整天都在咒骂那个官僚组织培养出的混蛋,你在旁边默默地听,盯着我的眼睛不说话,我终于停下来了,你冷不丁地给我堵上一句。

    “有必要吗?”我盯着你的眼睛,一秒,两秒,三秒,终于蹲在地上哈哈大笑起来。过往的人纷纷侧目,你镇定自若地朝前走,装作和我毫不相识。

    我看你好像没要回头的意思了,怏怏地站起来。

    好像很多事情真的是没有必要的,比如说那些天天挂在脑瓜顶上的骄傲,比如说那些自以为是直率的傻,比如说那些自以为是光芒的锋芒,比如说,那些你教会我的事。

    客观公正地说,你是个良好的青年。前一段时间QQ空间里转载的一个热门的状态,叫作“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上下铺”,我按下了转载键之后闻着自己床铺上的一股异味向床尾找去,然后抓起一只臭袜子狠狠地往床上一丢。

    “你能不能搞好你的袜子?”

    “地心引力也不能怨我!”

    我一个踉跄,为这个充分的理由倒在了桌子上,恨不得把我的臭袜子三五天都不洗,然后当成生化武器藏到你的枕头下面以牙还牙,但是这个计划对于我来说,好像难度很大。

    于是乎我决定更换作战计划——晚上洗漱的时候把肥皂和磨砂洗面奶调成糊状偷偷地擦到你脸上。你说自己的脸火辣辣的,好疼。我吓得扭着你的脖子把着你的脸左看右看,你颇具成就感地点点头。我的脸盆差点没打翻下来,我只知道,我好像上当了!

    4

    我们就像一个南通东北人和东北南通人一样成就了嗨皮的互补关系,就好像我窝在你的上铺写读书笔记,你在地上走来走去地背古诗一样互补。

    “长安回望绣成堆。”

    “长安北望是煤堆。”

    这好像是一个对仗工整的搭配,我怀里抱着你的狐狸公仔,并堂而皇之地把它安置到了自己的床上。等了好长时间也不见你来抢,最后坦白交代的时候,你倒是大度地给了我一句话:“你喜欢就搞给你啦!”

    这大半年来我们睡的都是自己那张小小的床,在一个自己觉得很狭小的地方结识了天南海北的人。这些人留下了像太阳或者阴雨一样的记忆,也许过了好多好多年之后,我们会感谢那段叫作大学的时光,而这是其中最好的礼物。

    就像那只微笑的郭卓。

    与不能放弃的每个你,慢慢爱下去

    韩小暖

    你一定也遇到过这样一个人。

    他(她)的穿着打扮,怎么看都顺眼。你们之间聊起的话题,总是默契地存留在同一个领域。偶尔讲起的笑话,外人找不到梗,你们却笑得彼此岔了气。别人可以批评你,但假若闲话涉及对方,便马上翻脸,毫不留情。

    那时候你们从未想过天长地久,却总是说:他(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没有之一。

    1

    那个女孩,我喊她一声姐姐。虽然她离开我,已整整三年。

    那年我十五岁,刚刚开始上网。在一个叫作“彼岸花”的论坛里,认识一群女孩子,还有她。她比我大五岁,以姐姐的姿态盛赞我的文字。

    她说:小暖天生就适合写字。

    在成长的过程里,总是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懂得,感到温暖并逐渐依赖。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倾听着我的所有心事。偷偷喜欢的男孩,课业不好的苦恼,和父母之间的争执,她都以过来人的身份,教会我成长的道理。

    她在温州,江南的一座小城。她喜欢午后在公司附近的咖啡馆点一杯拿铁,喜欢凌晨时分的雨,也喜欢读三毛、张爱玲。这些到现在,也已经变成了我的喜好。她常常会寄礼物给我,手链、糖果、书。她说:小暖就是我的妹妹。

    2007年,她说要来北京的时候,我升大学,住校,第二天要去军训。她坐了很久的公交车来看我,我们走啊走,绕着学校走了好多圈。我一路讲着学校的人、事,她偶尔点点头,偶尔微笑。我们在荷花塘旁用像素不高的手机拍了一张合照。天快黑的时候她说不留下来吃饭了,我送她到校门口,帮她打了辆车。

    而就在她抵达的前三天我才知道,她来北京,并非旅行或工作,而是治病。

    她的咽喉出了问题,是癌。当地的医生建议她来北京看看。她站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始终没敢开口问结果,只是当她坐上出租车,我突然情绪失控,声音颤抖地向司机说了好几遍目的地,并请他一定把她平安送达酒店。

    车一开走,我便站在原地泪如雨下。

    那时候我多么害怕离别,害怕我最好的朋友,从此再也不见,更害怕我因为没有力量挽留,失去爱她的时间。

    可她却看穿我的心事,在回程的路上发了长长的短信给我。短信的末尾她说:别怕,我会坚强,我会勇敢,我会加油,我会好好的。

    她经历了长长的化疗时间,买了假发,越来越少与我们联系。我始终相信她会好起来,可下一个冬天,我看到女孩们流着泪在论坛发了张帖子,题目叫作:“天路遥人间远,任光阴凋零了容颜”。

    她走后的日子,漫长又难熬。三年的时间,我走了大半个中国,成长,受伤,所幸在爱的领域毫无缺失。这必须归功于她,那个教我如何变得柔软又温暖的她。

    直到现在,我依旧常常对着她永远灰色的QQ头像,说着一些琐碎的事。爱上了谁,和谁分开,决定放手,或者一路前行。这样的分享,她应该一直在那头静静聆听吧。

    2

    年少的时候,总觉得瞬间就是永远,总觉得世界一如你相信的那样,单纯美好,亘古不变。可是谁都忘了听心的话,谁都忘了,感情这回事,若能控制,便不值一提。

    他出现的时候,挂着笑脸,戴着魔声耳机,穿着浅蓝色的条纹衬衫。

    我们一起听了无数堂课,上过无数次自习。旁人议论纷纷,我们却浅笑嫣然,坦荡大方。

    这个男孩,这个捧着一盒在当时的我看来价值不菲的进口车厘子从教室课桌下递到我手里的男孩,这个冬天把刚出炉的热蛋挞塞在包里然后站在宿舍门口等着送我的男孩,这个我心情不好时跟在我身后一言不发只是沉默陪我走过长长街道的男孩。

    却仅仅,只是朋友而已。

    好像总有哪里,出了差错。怎么都不对劲。

    毕业那晚,大家一起去喝酒。同去的女生醉到失去意识,一桌人又哄又劝,却只有他一个人看到我手边空着的酒瓶,低头倒了杯绿茶递给我。

    夜色明媚却夜凉如水,夜幕惹人醉。面对分离的刹那,我终于看清自己的心。

    我伸出手拥抱他:我最好的朋友,分道扬镳抑或携手前行,如果我勇敢一次,如果这是选择题,那你的答案是什么?

    静默许久,他说:对不起,家里帮我办了出国的手续,三年时光,我不能耽误你。

    僵持的笑容被冰冷的空气冻结。我说没关系,一路平安,我祝福你。

    可记忆不能清除,发生过的事也不能视而不见。我们礼貌笑一笑,再客套地祝福、寒暄,挥手道别。而后,我们终于不再联络。长长久久,仿若注定。

    很偶尔,再在人人网看到他的更新,在蔚蓝的海岸前,在茂密的草原上,他的笑容,一如从前。

    这个春天,我知道他去到我曾经旅行所至的地方。看着同样的景观在他镜头下再现,我却突然发现,这已经不再能惹出我满是遗憾的泪水。

    那个如李大仁一样曾陪我喝酒聊天的你,现在还好吗?

    3

    后来才明白,没有道理,便是道理。

    友情是所有情感中最顺其自然的事,不需要太用力,不需要拉扯和勉强。只是因为彼此投契,便百分百信任,无话不谈。

    后来才明白,不去思考时间,便已是永远。

    友情该来的时候会来,毫无预警,声势浩大,色彩斑斓,值得你倾尽全力去守护和珍惜。可它该走的时候,我们也都应彼此相视而笑,相忘天涯。

    所以,多想谢谢你,谢谢你从来都那么笃定,愿意义无反顾地站在我身旁,不弃不离。

    4

    直到遇见你。

    敲出这五个字的时候,我们刚刚在微信里互相诋毁完。我笑你非死脑筋去看一场众人皆骂的电影,你嘲讽我连iPhone同步都搞不清,真是愧对受过的高等教育。

    我们分隔两座城市,中间有着高铁四个半小时的距离。

    认识这些年,零碎加起来见面的天数手指加脚趾就能数完。可我得到了你父母甚至你家狗的信任与喜欢,你也成为我挂在嘴边恨不得讲给全天下人炫耀的稀世珍品。

    时间帮你做选择,看清谁是真心的朋友。

    现在回头张望,才发现不算长的年华里竟密集并频繁地彼此共同面对了这么多的事。可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好的,有几次也差点以为从此就要归入“老死不相往来”的行列,却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坎一个风浪地,一一闯过,并肩走到今天。

    这种“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就是所谓的“为什么”。

    你的发神经无厘头有我撑腰,我的重大决定细小情绪有你保驾护航。你能默背我所有日程轨迹,我能细数你所有的喜好收藏。

    去年辞职后,一个人到南方的小岛旅行,我拒绝和外界联系,却沿途拍下所有风景送你。回京前,我飞抵你的城市,带了手信,还有盖满岛上印章的本子给你留念。我们大声唱歌并倾谈心事,像熟识多年的老友,毫无陌生客套。离开那座城市的午后,我拒绝你送,一个人到火车站,过了安检,然后抱着你送的巨沉无比的特产,无可抑制地在候车室大哭了一场。

    那一刻,我要奔赴我全新的生活。可我不用回头也知道,就算相隔千里,我的身后一定有你,还有你坚定不移的目光,始终相伴。

    你说:最好的好朋友就是呢,有好吃的糖,喜欢的书,雷人的事,忘不掉的人,都会想要和你一起分享。非你不可,独一无二。

    我说:所有的感动交由时光证明,爱久见人心,一切有你才圆满。

    到现在,我们依旧很少有机会见面,却每天都贴心问候,远远关怀。你说,等我结婚时婚礼上的蛋糕由你包办;我说,有一天你老到要住疗养院时我一定给你带美酒美食。

    我们无数次感慨:为什么会这么好呢?怎么就会和你这么好呢?

    好到我已经无法想象有一天,要与另外一个人,再像一一讲给你听那样,交代过去23年我的全部人生。好到有着家人一样的体谅与懂得、笃定与坚持,从不担心有一天会失去。好到……就算哭着对骂笑着调侃,爱到掏心掏肺气到发狂跳脚,都相信,就是这个人了。

    我最好的朋友,无关未来,至少此刻,就是这个人了。

    5

    越长大,重要的人越少,留下的人越重要。

    原来,所有经过,都是馈赠和偏爱。原来,你出现过,就是于我而言,最大的意义。

    亲爱的好朋友,只愿时间慢点,再慢点。给我多点时间,就算不能满分,就算有点笨拙,我却依旧无比真心,愿意在混沌中找出不算多却不能放弃的每个你,然后慢慢爱下去。

    长路慢走,真好,有你在末日来临前,与我同行。

    花开幸福

    落英

    和希是许多年的朋友了,这样说的时候我总是觉得很温暖。

    关于怎样开始两个小女子的故事的,那些年代久远的回忆早已模糊不清了。隐约只记得是一个普通的聚会。在一大堆单纯小女生谈起爱情一脸的顶礼膜拜时,希却语出惊人。她说她不相信爱情,她说对于人类她相信要有大爱,但是凡夫俗子的小恩小爱却最是恶俗。这在当时十五六岁正处于花季的那群女生中被惊为天语。于是她们开始对希顶礼膜拜。

    而我,表情灿烂内心阴暗的另一个小孩,在思及“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后顿悟。走过去,说,希,我觉得我们都是稀有动物,我们应该为两头稀有动物的相知庆祝一下……

    就这样,我和一个名唤希的小女子相遇畅游,从此开始了彼此不离不弃的旅途。

    那时生活最明显的变化就是从前一个人做的事都改成两人同行了。

    心平气和的时候她会把所有的心情都摊开来体会,和我分享她的蓝色理想;心血来潮的时候她会拉着我坐在空荡荡的操场上看昏暗大地上风吹细草摇曳。她会唱:“广广的蓝天映着绿水,美丽的大地的孩子,宠爱你的是谁……”

    那时候我们教学楼前有一排很奇怪的树,它们会在冬天绿得很嚣张,然后在春暖花开的时候大把大把地掉叶子,在温存的午后,或者是光线暧昧的黄昏,暗香涌动。

    希和我常常站在楼上对着它们指指点点,大声说笑。日子总是明朗着,我们有着最简单的生活和最简单的快乐。

    一起逃课时,我们会躲在图书馆的角落里昏天黑地地看书,从旭日东升朝霞辉映直到日薄西山暮色四合,或者在寝室里一遍又一遍地放王菲的歌。听到“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如影随形”时,希总会侧过脸对我说,落英,你就像思念这种东西,很玄。

    偶尔她也会伤春悲秋,甚至吟着一首“结绮楼边花怨春,青溪栅上月伤神。可怜褒妲逢君子,都是周南梦里人”也会唏嘘不已。我知道她内心暗藏的天机。即使不相信爱情,我们仍然幻想着某天有那么一个人,他会对自己说:“惠而好我,携手同行。”

    她说,落英,如若真有这样的男子,你愿不愿嫁他?我笑着摇头。希,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一个人……

    就是这样的一个小女子,在她不开心的时候我会叫她安安,我会抚摸着她长长的头发说:安安,不要不开心,笑笑,好吗?然后她就会扑闪着好看的大眼睛露出暖人的笑容。所以大多数时候她不开心似乎只是因为我太久没叫她安安,太久没对她说:安安,不要不开心……

    我熟悉她如同熟悉我掌心的所有纹路。

    这样过了好久以后,我们考上了同个城市的不同学校。开始煲电话粥,缩在被窝里发短信到深夜,偶尔也有很长的信。依然如影随形。

    后来她发短信说:落英,会不会有那么一天我渐渐磨灭自己的棱角,同世间所有女子一样乖巧地庸俗着?落英,我一直害怕。

    我知道,他终于出现。

    那个下午翘课绕过大半个城市到她的学校。看到她把手交给身旁有着淡定表情的陌生男子。他看着希的眼神一漾一漾的,满是化不开的疼惜。希灿若桃花的笑脸美得惊人。

    我知道,他终于要把她带离我的身边了。

    希,我们也可以是生命甜美的那些花。我微笑,说:花开幸福,希,花开幸福……

    生活最明显的变化就是从前两个人做的事都改成一人独行了。

    曾经我和一个名唤希的小女子相遇畅游,那时我熟悉她如同熟悉我掌心的所有纹路……

    时光是青春最美的婚纱

    闫颜

    1

    那天我又见到了沈小神,她的脸隐隐透露出对现实曾抱有梦想的纯真和被现实狠狠打击后的漠然。她的头发长了些,人瘦了很多,到复兴门的时候她转头望向我站立的方向,我的心瞬间拧成了一团,我以为她看到了我,但她随即又漠然地转过头去,下了地铁。地铁再次启动的时候,我看到沈小神的长发飘扬在车窗外,像一面小小的黑色的旗。

    那天的北京下了很大的雨,我走在泥泞的街道上,没有预兆地掉下泪来。

    是的,沈小神早已不是沈小神,或许现在我该称呼她为沈星溪。

    2

    遇见沈小神的那一天,是我在“花海”咖啡店打工的第一天。

    彼时我还在读高二,工作时间是每晚的8点到11点,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把咖啡洒到沈小神身上时正好是10点55分,因为那个时间咖啡店里已经有些冷清了,而沈小神和一帮朋友聊得正欢,完全没有埋单走人的意思。沈小神被一群穿着奇装异服的少男少女包围着,眼睛涂得又彩又亮,像极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太妹。她打了个响指:“服务生,再来一杯卡布奇诺。”我端着咖啡走近沈小神,即将放下盘子的时候我抬头看了看挂在收银台处的钟表,咖啡就在那个时刻不偏不斜地洒在了沈小神的身上,她刚才打响指的手瞬间被烫成了一块红薯。她身边的那帮少男少女腾地站起来,几个人推搡着我。“算了吧,别难为人家。”沈小神抖了抖烫红的手,从包里抽出200块钱放在桌上,转身走了。

    我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心想这真是倒霉的一天。

    第二次见到沈小神是在舞蹈教室,我报的是古典舞,她学的是街舞,我们在更衣室里很不幸地再次遇到。我一眼就认出了她,永远那么张扬,身边永远有那么一群乱七八糟的人。我低着头,假装没有看到她,想换好衣服赶紧离开。没想到沈小神眼尖,走到我面前猛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上次你欠我的那杯咖啡总该还了吧?”

    于是我和沈小神坐在了咖啡店里,并在她的唠叨里了解了她的家庭和成长,当真是蜜糖里成长起来的小公主,想要受人瞩目想要与众不同,所以张扬所以轻狂。这本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事,我请沈小神喝杯咖啡偿还她的人情,此后形同陌路就好,可是神经的沈小神说:“我要你做我的朋友,好朋友。”

    “如果我说不呢?”

    “剥夺你申诉的权利,你别无选择。”她低下头大口地喝咖啡,然后抬起头来看我,那眼神一点都不太妹,相反,很无辜很柔软。

    我就在她的眼神攻击下,轻轻地点了点头。

    3

    沈小神念的是艺术学校,课程松得恨不得天天放假,所以傍晚的时候她常常在校园里等我,有时一起吃晚饭,有时一起在校园里走。不论何时何地她都爱闹,在人群里咋咋呼呼得像枚小炸弹。

    我总笑她:“你看你的样子,像个小神经。”

    沈小神噘噘嘴,然后傻呼呼地说:“我看像小神仙还差不多,干脆以后你就叫我沈小神吧。”

    她的名字就这样定了下来,此后一年多的时间我都这么叫她,尽管对于这个称呼我们有着不同的理解。

    很奇怪,我与沈小神真的成了朋友,这样的组合在我们学校不得不说是一个传奇。他们说沈小神张狂可恶让人讨厌,可是我知道姑娘沈小神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她还不懂得用正常的方式来赢得众人的瞩目,她的自卑藏在不为人知的角落。

    我还记得我们用一个晚上的时间去交换彼此的回忆,小小的秘密在语句中显得如丝绸般柔软。那些珍贵的小心事,完全颠覆了沈小神初次见面时留在我印象中的小太妹形象,流动的空气变得生动而奇妙。

    沈小神没事的时候就到“花海”里点一杯咖啡,一直陪我到打烊,透过一张张面孔有时我会看到她哀伤的脸,在并不明亮的灯光下有着难以琢磨的忧伤。如果店里顾客多,她便坐在马路边等我,等关了店门后一起说笑着走路回家。密密低语中,夜晚像一个耐心的倾听者,也像一个庞大的容器,宽敞的内部盛满了我们的相亲相爱。

    我再也没见过沈小神的那帮狐朋狗友,但从沈小神口中我得知,他们都有着残缺的成长经历和对未来依旧饱满的期待。沈小神说:“小颜,其实他们每个人心底都有最可爱的神情,他们都是色彩柔亮的花朵,但开放之前,我们只能拥抱成骨朵的形状,以此显示我们的倔强和貌似强大。”

    4

    转眼我们都高三了,沈小神问我想考到哪里,我无比坚定地回答她“北京”。沈小神“哦”了一声,语气在低头的瞬间仿佛石沉大海般低落。她专业成绩不错,但文化课差很多,我知道她一定又陷入了深深的自卑和迷惘之中。

    于是在我的反复唠叨下,沈小神开始拿起课本戴起耳机,晚上在“花海”一边陪我一边学英语。店里不忙的时候,我会坐下来给她讲语法,她的下巴抵在桌子上:“小颜老师,这时光太好,我舍不得走开。”我被沈小神冷不丁的一句话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哈哈大笑起来:“有没有发现我很有艺术细胞?”

    那样的时光我又何尝不珍惜呢?沈小神,如果我现在回到“花海”,还会看到你纯真无邪的笑容吗?

    沈小神终究没能去北京,虽然她有钱的爹妈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让她念一所不错的大学,但是她拒绝了。姑娘沈小神在那个夏天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复读,她对我说:“波澜不惊不是生活的本质,我希望我的青春可以和正午的日光一样有尖锐强烈的热,比温暖更加温暖,比璀璨更加璀璨。”

    我开始给沈小神写信,讲大学生活是多么精彩、自己又认识了多少优秀卓越的新朋友,完全忘记了沈小神正在黑暗之中摸索那微弱的光亮,此时的她需要的不是我的炫耀,而是我与她同舟共济。

    或许年少的我太容易被繁华淹没了关怀,或许我们年少的日子非常粗糙,以至于其中的爱太过精细而经不起时间的磨炼,最终只能背离当初,烟消云散。

    沈小神给我回信的频率越来越低,信的内容也越来越短,只记得一封信里她说:“我看到你站在高山之巅,因为想和你一起分享那雄壮之美,因为害怕你一个人站在高处会冷会孤单,所以奋力往上爬,却不想才爬到一半你已找到与你一起观赏日出日落之人。”

    我再写信过去,她却一封也不再回。

    岁月之河大浪淘沙,我们的情分轻如一粟。即使最初我们都怀着最真诚的心,最终都抱有最深切的不舍。

    亲爱的姑娘沈小神,原来我们都已经不动声色地长大,成长到可以独自面对未知的凛冽。但请你记得,曾经的时光是我青春最美的记忆。

    寂寞笙歌暖

    凤仙草

    那时我的同桌是个黑黑瘦瘦的男生,皮肤有一种洗不干净的脏,我时常同他争辩。

    我那时十几岁,穿苹果绿小圆裙,骨头还在噼噼啪啪生长,心已经生了许多奇异的棱角。更恨的是有时被老师逮住,齐齐被拎到走廊里罚站,这样还不肯罢休,暗暗用眼神毒视对方。

    珊瑚的到来使我和同桌的格斗变成固定模式:珊瑚推倒他砌在课桌上的书,同桌伸手抓她,我用一柄尺子“啪”地狠狠敲在那只黑手上,然后我们拔腿就跑。

    那年的珊瑚一身洁白的淑女裙,有安静恬淡的笑容,内里却藏着比我更加不安定的气质。

    不久便是高三的春天。有时抬头从窗子看出去,山一点一点绿起来,身边珊瑚的脸一点一点消瘦。

    我做数学卷子做得发急,哗啦啦全推到地上,珊瑚一本本捡起来,说:马上就过了,马上。

    高考时我和珊瑚没有考到同一所大学,但两所学校离得近。我用了全部心思来写信,珊瑚的信回得自然快。我们那时不知为什么苦恼着,在信里引用了许多忧郁的字句。信里的语句,有着不符合日常生活的华丽,因此只能用手写,用最工整的字迹、用蓝黑墨水才能衬托出它们的郑重。我们狂热地通着信,最密集时一天一封。现在回想起来,那些信件里絮絮不休述说的,究竟是一些怎样的少女心事呢?它们曾在我和珊瑚的青葱岁月里呼啸而来,然而如今其中的大部分故事,已经悬挂在记忆之外,远远地俯视着我们,再也触碰不到。

    我们几乎每个周末都见面。珊瑚的学校总是放露天电影。夏日的夜晚,幕布上光影流离,一束一束光线从人群中扫过,照在那些年轻热切的面孔上。我们其实没看完过一部电影,总是坐在人群里低声交谈。交谈的内容曾经是关于一个男生,他在课堂上塞给珊瑚一封信,一封晦涩的情书。我们就着银幕昏暗的光线研读那封信。那些飞快走过的时光,或许正是一些这样的消磨:和珊瑚沿着护城河散步,走了整个晚上。像一场没有目的地的旅行,一圈又一圈。我们并不着急,以为可以一直这样走下去,以为我们会一直是十六岁、十七岁,或者十八岁。二十五岁吗?不,那太老了。

    珊瑚何时谈起恋爱的,我不知道。我知道时,她已经开始每天给他打很长时间的电话。我开始一个人去图书馆找海明威来看,把一只耳机塞在耳朵里。图书馆的桌子很大,光线明亮,气息安静,是一个适合在信纸上铺叠情绪的地方。

    珊瑚,周末学校影院要放《芳芳》,你是否来看?珊瑚,你假期打工的那家书店已经拆迁了,我买回许多《国家地理》杂志——原想把这些都寄给你,却怕打扰你恋爱的气氛,最后还是作罢。只用简短的短信联系:你好吗?他好吗?我很好。

    临毕业,珊瑚计划出国,每个周末都在背单词。渐渐地,和男友的关系也淡了,后来分了手。

    一年后,珊瑚的签证终于拿到,在初夏。珊瑚说:我的猫要交给你照顾了,别人我都不放心。我害怕把柔弱的生命托付给我,但是我无法拒绝珊瑚的要求,就如同当年第一次见她,她微笑着伸出手:我是珊瑚,以后就是朋友了。

    如今偶尔在MSN上聊天,珊瑚对我说:下个月是你生日啊。我微笑着回答:是啊,二字的年头了。

    此时,我的朋友珊瑚仍在地球的那一面。她每天读书写报告打工,依旧像一株顽强的植物,执着地向上生长。而我,在一个炎热的城市里写下上面的这些故事。我和珊瑚远离故乡,远离彼此,在陌生人之中互相挂念。

    而我一直没有告诉珊瑚这样一件事情:我在回家的列车上想起她时,火车正穿过一座大桥,桥下江面宽阔,太阳照在上面金光万丈。我们一生中最美好的青春,正如这灿烂的波光。坐在火车上,看着那桥那江那光芒渐渐远去,我知道岁月也将这样从我们身上碾过,一去不回。我并不恐惧,因为我的朋友珊瑚,永远和我坐在同一列车上。

    嘀嗒过年华

    付新雅

    我和Joy、Tot、Ff认识,是高二文理分班以后的事。在一个电闪雷鸣、风狂雨骤的晚自习,教室突然停电,全班哗然,如同爆开的油锅。后排的男生趁乱清理嗓音,投入而迷醉地背诵起食指的诗,就是“当蜘蛛网无情地查封了我的炉台”那首。我很惊讶,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文学小青年?当下就有种志同道合、相见恨晚的冲动。就那样,成了朋友。之后却发现他们是内敛而自持的人,虽占据前后排座位这样绝佳的聊天位置,却也几天说不了一句话。

    我最后赢得信任和许可,被迎入他们的日记行列是半年之后的事了。我那时担任语文科代表,常有老师虚造些我很能写作文的声势。Ff拿着他写成的一篇短篇小说《我们是不是,还差一点点就长大了》来找我完成结尾,这么真诚而纯净的写作,在当时是很动人的。我含泪看完,说,结尾就用题目这句话吧,只是,在“我们”和“是不是”中间加个逗号。其实到现在我也没弄明白,逗与不逗有何不同,但当时却显得极其认真而专业。Ff顿时欢喜激动,眼睛显得无与伦比的明亮,说,小F,你说到我心窝子里了。我很镇定,是的,我应该可以想到的。Ff颠儿颠儿地离开,我在想是不是一个世界的阳光都泼洒在我身上了。

    第二天,Tot递给我一个敦实的8开黑皮本,说,你看看我们的日记,想写就写点啥。很多年以后,我回忆起这个小细节:Tot低头微笑,头发滑下来遮住他半月似的晶亮眸子,笑纹从鼻翼两边温润氲开,嘴角微扬,下巴的弧线优美而清晰,一种很柔和、很充沛的情谊。Joy和Ff望着我,初冬浅浅淡淡的阳光漫在空中,落进他们的眼眸,却被燃烧成奔放而灿烂的火花。世界突然退到我们之外,记忆在那一刻丢下我,兀自对他们笃定承诺了,永久。

    那一年冬天,我们满满地写好一本日记,被Tot小心收存。初春时候Joy生日,我们一同登上A城老仙台山的五百多级石阶,站在高山之顶,默默吹着那来自山外和云端的风,心里清楚,时光的洪流逼到身后,蓄势席卷。于是不敢回头,也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那样靠得很近,静静站着。微风细碎地翻动林间落叶,河水在山下哗哗流淌,浓密而悠远得像那个起诗的夜晚。A城和往事在后,世界和梦想在前,未来在我们心中,撞出一片浓得化不开的渴望和忧愁。我在佛前默默祈愿,希望我们都一路走好。

    下山,跃水,踏上河岸那一刻,Tot说,忘了吧,忘了吧,忘了我们一同走过的小路。我抬头仰望,天空寥廓高远,风和飞鸟瞬间划过,不留痕迹。青春是一汪海水,他们似水底珠贝一样精致地泛着亮光。我不知道,未来会经历怎样的艰难和遗忘,我只知道,只要他们在我身边,在我心底,我就可以永远勇敢而温暖地走下去。回来的路上,看见白鹭从夕阳映照的水边飞上白云浪卷的天空,心头突然涌上一句话:记住爱,记住时光,记住我们走过的路看过的风景。

    一眨眼便是高三,那时Tot有了女朋友,他在我的日记本上说,他喜欢上一个喜欢他的女孩。我合上日记本,不想回忆,心里却纷纷扬扬下起大雪。Ff也在一次校运动会上喜欢上3号运动员————一个神情甜美的娃娃脸女孩。Joy不久也找到了自己心爱的女孩。我们再在走廊上遇见,只矜持地微笑,在教室里碰到,也会安静地疏离。

    日记本落了灰尘,笔迹遥远得像要淡出纸页编织的曼妙情意和窈窕时光。我依旧在每个深夜“嘀嗒嘀嗒”的时光流逝中,一字一字写好我们约定的日记,再从头到尾慢慢翻开,有时会笑出声来,有时又觉得寂寞。天亮的时候,轻轻合上——怀念那些放学后郑重承诺写出一篇举世无双的文章的日子;怀念自习时偷偷传递的那些图文并茂、深情款款的纸条;怀念那些站在4号桥上看日升月沉、雁过云端的日子;怀念我像树一样立在他们身边,像风一样拂过他们喜乐忧愁的日子……

    又是冬天,最后一个冬天的夜晚,凛冽的劲风窜动窗棂的玻璃,卷起的枯枝落叶啪啪作响。黑夜,浓重厚实。我给Tot写了纸条,是不是快下雪了?传到之后,继续埋头做题。听见背后笑声,慌忙回头,看见不知是Tot喜欢的还是喜欢Tot的那个女孩,在他旁边,傲慢地举着那张纸条。Tot望着我不作声,不知是不是光线突然抖落,我什么都没看清,眼前就雾茫茫了。

    时光飞逝,墙上的日历风一样翻过,天空依旧流云幽幽。鸟飞过去不留痕迹,树长起来投下阴影,阳光水一样渐渐清晰,夏天到了。我坐在操场边,看着首尾相映的梧桐树叶,编织着许多明亮而细密的光点,想起从前的事,神思朦胧起来。Ff走过来,坐在我身边,递过来一个水灵绯红的苹果。是在等3号女孩吗?我问。他说,嗯。我没接那苹果,在转身离开那一刻,泪流满面。我不知道,时光可以单薄脆弱到这个地步。

    关于那几年最后的记忆,是高考前那天,我在草坪深处读书,他们微笑着朝我走来,穿着两年前遇见时候那样雪白的衬衫,头发滑落遮住眸子,笑纹荡漾,嘴角扬起。我好像又听见,那轻轻的海藻一样柔软的声音:小F,小F——只这一声,以后无论在世界哪个角落听到,我都会义无反顾地回头奔去,和他们紧紧相拥。

    高考那晚,Tot在我的日记本上写道:“明天以后,不知道会有怎样的结局,但可以肯定的是,风依旧吹,云依旧飞,生活依然继续。”生活依然继续,我无法奢求时光倒转、往事回返,但我多么感谢,他们在我心中,曾留下珍贵的爱和纪念。

    三年后,我们在A城的4号桥上,看着天边被夕阳染红的云朵,白云浪一般翻涌,云底下我们曾一起站着不说话的山顶,隐约在时光的迷雾当中。我想起那年的日记本和伴着流水的清晰的“嘀嗒”声。

    Joy望着远方,兀自叹息:时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Ff看着我,眸子的光芒让我想起5年前,他捧着作文本转身的那个瞬间。他说,我们终究是一点不差地就长大了。Tot没有说话,我想起他最后写在我日记本上的那句话:我不是英雄,但我和英雄一起战斗过。我朝他笑,内心闪过一句话:嘀嗒过年华。

    遇见你,是最温暖的事

    微末

    前些日子路过一家文具店,进去随便逛了一圈,在一个不显眼的位置摆着一沓深黄色的信封,没有图案花纹的装饰,原始的简单。记得你说想看我的字,我便给你写了信,用的也是这种信封。抽了5张出来,付款的时候正好一块钱,只是拿回家后就随手放进了抽屉里,到现在也没有动笔写给谁。有时候言语匮乏,不知道去表述些什么,好像说得再多,都是重复着一些小情绪,故而也不愿意再千篇一律地记录。

    盛夏,我这里的天蓝得澄澈,云朵缥缈得壮美。认识你,也是这样的季节,算算也近十年的时间了。一路陪伴,嬉耍笑闹,或者笨拙安慰,言语虽然简单,却真实温暖。你我都不是擅长说漂亮话的人,说得多了反而觉得虚假了,一时的感动容易,但长久的静默相随更难能可贵。红尘繁芜,顾及不了那么多,驻守在沉默的年代,演绎小人物的喜怒哀乐,演给别人看,也演给自己看,认真地对待,不管别人的眼光,能够感动自己足矣。

    你读我的感伤,我读你的惆怅。彼此的情绪起落,折射着相似的经历。这样的我们,才更容易相互理解吧。曾经都似中毒般执着,青春年华里的一点忧伤,只是为了这样一个人。或者我们都是完满的,经历了以后,学着蜕变和成长。挣扎过,纠结过,彷徨过,最后的最后,变成青涩的故事。在时间里慢慢变浅变淡,后来,也许只剩下云淡风轻的痕迹。

    岁月流淌,在我们没有察觉的时候带走些什么,而我们也不知不觉地改变着。生活中旧的烦恼被淹没,新的烦恼又涌现。面对一个个牢笼,我们不断地陷入、逃出,再陷入、再逃出。重复着这样的过程,逐渐坚强,忍耐,缄默,淡然。棱角随着水流冲击、磨砺,得到了一些,同时也失去了一些。

    庆幸,在年轮的磨砺下,没有失去的是我们。简,简单;初,最初的美好;瑄、瑾、珃、珩、璟,奇石美玉,纯洁美好之物。因为相似,所以相知;因为相知,所以相惜。天涯并不遥远,因为相信感情可以跨越千山万水到达身旁。有些理解和关怀,揣在怀里温热厚重,竟也衍生出勇气和力量,而我们沿着这勇气和力量向前走,即使风雨袭来,寒冷萦绕。

    感谢有你陪伴的时光,于千千万万人中一场平淡的相遇,是生活赐予的恩泽。说好不说感谢的话,却还是忍不住说。你说,且行且珍惜。未来是个未知数,我们都不知道将会有怎样的故事上演,将会有怎样的人和事出现,没有一个时间限制内的承诺,尤其是“永远”这样的词语。便只争朝夕,相随,沉淀着盛开出美丽的花朵。要一直记得,不管怎么样,谁也不会一声不响地离开这个约定。

    安东尼的《这些,都是你给我的爱》里写着,“应该趁着年轻,和喜欢的人一起,制造些比夏天还要温暖的事”。这个季节的阳光,炽烈得像一曲摇滚乐,翻滚着热情。珍爱每一个晴朗的日子,阳光渗入心底,渲染浓重的温暖。当你仰望明蓝的天空的时候,是否会想到远方一个期望明媚的如葵女子?记得我在,记得还有我可以诉说。而这是我给予你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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