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行太保看着树影,悄声问:“真的啊,怎么办?”
我说:“这个人是敌是友,还不知道,我们慢慢走,别朝客栈的方向,把他引到没人的地方,抓住他,看看是谁。”
神行太保说:“我们向左边走,左面有一口涝池,涝池边长满了一人高的芦苇,我们藏进去,看看这个人有没有同伙,再看看他的路数。”涝池是西北人的说法,南方的说法叫池塘。涝池这个说法很形象,西北干旱,很少下雨,但如果下雨就是暴雨,暴雨就会涝灾,把这些水储存起来,就叫涝池。
我们背着老荣的战利品,低着头慢慢向左边走去。走出了十几丈远,月亮隐入了云层里,但因为有雪光,还能够模模糊糊看到周围的东西。我突然扭头对着那棵树瞥了一眼,树上空空如也。
我悄声说:“那人从树上下来了。”
神行太保说:“啊呀,跟上来了。”
我说:“加快脚步,藏到涝池边去。”
神行太保奔走迅疾,把他那些金银玉器背在自己身上,我空着双手跟在后面。神行太保双脚移动很快,好像脚不沾地一样,我奋力摆动双手,迈开大步,才能够跟上他。我跑得气喘吁吁,而神行太保大气也不喘一口。
来到涝池边,我们迅速藏身在芦苇里,等着那个跟踪的人上来。可是,我们在午夜愈来愈凄厉的寒风中等候了很久,也没有等到他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
神行太保心怀侥幸地说:“树上那人不会奔着我们来的吧?”
我说:“不,一定是针对我们的。那天在客栈的时候,住在隔壁的那个人在跟踪我们,今天这个藏在树上的人也在跟踪我们,他们很可能就是一个人,不是一个人也是一伙人。”
神行太保顿了顿,说:“啊呀,该不是穿丝绸棉衣养细狗的那一帮子?”
我说:“不是的。那是一伙地痞流氓,他们发现了我们的行踪,很快就会上来围攻。而这个人悄没声息地跟在我们后面,一定是另有企图。”
到了后半夜,寒风更加凛冽,我穿着狐皮大氅还能够抵挡,而神行太保冻得瑟瑟发抖,我把狐皮大氅递给他,把他的棉衣穿在身上,我感觉棉衣像纸片一样单薄而脆弱,寒冷畅通直入,像很多枚绣花针一样扎着我。
我说:“回去吧,换一家客栈。”
我们从芦苇里钻出来,走进了一条小巷,小巷深处挂着一盏红灯笼,灯笼上写着“客栈”两个字,我看到后面没有人跟上来,就走了进去。
然后,很快就睡着了。
太阳升起一竿子高的时候,我们醒来了。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想着钱,昨晚出去了一趟,没有搞到钱,搞到了这一堆值钱东西。
但是,这一对值钱东西并不敢直接变卖。按照老荣这个行当的规矩,东西到手后,三天不能动,不论是钱还是财,三天后才能出手处理。老荣行当自古以来都有这个规矩,今天还是这个规矩。为什么要有三天?因为说到底,老荣群体终究还是一个弱势群体,这三天的缓冲期,其实是在等失主的反应。如果失主是黑白两道上的人,那就给人家乖乖送回去;如果失主找到了黑白两道,也要给人家送回去。三天后,风平浪静,再决定出手。
有人的自行车丢失了,大到摩托车,小到钱夹子,只要找到当地的黑帮老大,黑帮老大说什么时候给你找回来,就一定能找回来,黑帮是分地盘的,它的网络覆盖到了这个地盘的每一寸角落。即使丢失了一枚绣花针,它也能找回来。如果找到警察,说自己丢失了东西,警察只要愿意找,也能给你找回来的,警察告知黑帮老大,或者老荣的头儿,黑帮老大和老荣头儿不能不送。关键是警察愿意不愿意把你的事当一回事儿,只要他当一回事儿,就一定能够找回来。
规矩是赃物要在身边保留三天,但是我们等不到三天了。我们身上没有多少钱,我们还要等着去赌场开工。赌场是一块狗皮膏药,只要你沾上了,就再也难以甩脱。我们在赌场输了钱,我们就要在赌场捞回来。
赌场上有一句话:生手怕熟手,熟手怕高手,高手怕千手,千手怕失手。赌场上最厉害的是掌握了千术的千手,只要有赌场,就一定有千手,赌场里赢钱的只会是千手,你不是千手,而幻想着依靠自己的牌技来赢钱,就好像你是只癞蛤蟆,却幻想自己能够变成白天鹅一样不现实。所以,你是不懂千术的千手,请赶紧远离赌场。
牌场上的千术有多少种?有无数种。每一种千术都变幻无穷,每一种千术都物物相克,千术没有最强,只有更强;没有最高,只有更高。李幺傻曾经见过一个老千,他说牌场上有一千种骗术,千术的名字就是这样来的。
你一个不懂千术的凯子,跑到赌场里,却想要赢钱,那种困难程度,就像赶着母猪上月球一样。
赌瘾和赌瘾是一样的,只要沾上,就再也甩不开了。
要把手头的这些金银玉器变成钱,最快的办法是送到当铺。
而送到当铺,一定要万无一失,如果失主在当铺布下埋伏,那我们就自投罗网。所以,我先要去侦察一番。
吃完饭后,我们从估衣铺买了两身制服棉衣穿上,制服上钉着耀眼的铜扣子,看起来很威风。估衣铺就是专门卖旧衣服的店子,那些小毛贼偷了别人晾晒在外面的衣服,都会送到估衣铺里。
我们穿着制服棉衣,敲响了昨晚失窃的那户人家的院门。开门的是一个老头,头上有几根稀疏的白发,白发像稻草一样在风中招摇。我们说,天干物燥,小心防火,我们想进来检查一下防火设备。老头把我们让了进来。
我们在院子里转着,看到偌大的院子里,只有老头一个人。我问:“人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老头说:“主人家出了远门,留我在家看门。”
一听他叫“主人家”,我就知道他是老仆人。我关切地说:“快到年关了,注意小偷啊。”
老头自负地说:“我给主人家看了几十年门了,小偷从来不敢进来,主人把满院的家当交给我,最放心了。”
我忍住差点蹦出来的笑,和神行太保告别了。
我们回到客栈,用床单裹着那些金银玉器,放心送到了当铺里。
口袋里装着钱,我们坐在街道边的青石台阶上,谋划着该去哪里把这几天输了的钱赢回来。
面前走来了两个人,他们居然说的是赌博的事情,他们一个说输了一百元,一个说输了八十元,两个人都满脸晦色。我们跟在后面,听到他们说赌博的地点在一个叫满堂春的地方。
满堂春,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像妓院,事实上,它确实是妓院。
妓院里的赌注都很小,我在大同的妓院房梁上潜伏的那些天,见过嫖客们赌博,他们的赌资最多就是十元钱。嫖客们来妓院,是奔着那个目的去的,赌博只是为了怡情。
我看不上妓院的赌资,但是神行太保说,我们已经输了那么多,不如在妓院里练好手艺,然后再返回赌场,打捞一笔。我觉得神行太保说的也有道理,就答应了。
我没有想到,我居然在满堂春见到了一个消失很多年的人。她说不上是我的朋友,也说不上是我的敌人,我们只是认识而已,但是,她又在我的生活和记忆中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和她休戚相关的另一个女人。
那时候,西安的妓院集中在好几处,分别是革新街、尚仁路、尚俭路。这三条街道都距离火车站很近,西安火车站是陇海线上的一个大站,当时,很多难民爬上火车流落到了日本人没有占领的西安,西安火车站一天到晚都人流汹涌,妓院也就选择在了火车站附近这三条街道上。至今,尚仁路和尚俭路上还有很多干那种事情的小发廊。
满堂春在尚仁路上,是一座很大的院子。我们一走进这座院子里,就看到一个腰身像水桶的中年女人高声叫喊:“姑娘们,见客。”
中年女人刚刚带着我们在厅堂里坐定,就看到门外袅袅娜娜走进了十几个姑娘。中年女人一一给我们介绍:“这是小花,这是小丽,这是小梅……妈的,小雪怎么没来?小雪呢?”
一个姑娘说:“小雪在房间里陪客。”
中年女人粗声大气地说:“陪客也要来,这是规矩。”
我在妓院的房梁上呆了潜伏了很久,我知道过去妓院的规则是,如果有客人第一次来妓院,所有的姑娘,无论有客没客,都必须出来见过新客人,即使正在干那种事情,也要提起裤子出来见客。在过去,妓院的规矩是非常严厉的。
中年女人站在门外大喊:“小雪,见客,见客。”
一个头发烫着大花的姑娘,慌慌张张地从楼上跑下来,跑进了房间,中年女人指着她训斥:“怎么?客人把你捧红了,那就翅膀硬了,指挥不动你了?”
姑娘说:“姨娘说哪里话,怎么敢呢?”
中年女人不是鸨母,而是姨娘,姨娘的地位比鸨母低,但比姑娘高。姑娘把鸨母叫妈妈,而把中年妇女这种人叫姨娘。姨娘干的是给客人介绍姑娘,出外监视姑娘的事情。说白了,姨娘就是妓院的高级打工者,相当于车间主任;而姑娘们呢?则是一线工人。
所以,当时有一句话是这样形容妓女的:吃末等饭菜,受头等规矩。
十几个姑娘在我们面前站成一排,有的脸上带着笑容;有的抛着媚眼;有的撅起猩红的嘴巴,做纯洁状。如果我们一个都挑不中,就必须离开妓院,不能在妓院逗留;如果我们挑中了,就可以留在妓院里,想呆多久就呆多久,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挑了一个皮肤白皙的,神行太保挑了一个黑美人。姨娘高声叫喊:“小丽的客,小燕的客。”然后,她对着其他姑娘摆摆手,其余的姑娘就陆陆续续回了房间。
小丽和小燕要带着我们去楼上的房间,我说:“等等,我们去玩几圈麻将。”
小丽和小燕听说我们去玩麻将,立即眉开眼笑,要在妓院的麻将桌上打牌,一定要有妓女陪同。打完麻将,不论输赢,都要给妓女钱,行话叫做“分彩头”。
我们坐下来时间不长,又进来了两个男子,一个长着鹰钩鼻子,一个长着蒜头鼻子,他们也各带了一个妓女进来。
麻将开张了,四个人分坐四边,四个角上分坐四个妓女。妓女的职责,就是爬在嫖客的肩膀上,笑眯眯地盯着嫖客揭起来的牌。尽管很多时候,她们根本就看不懂。
来了几盘,各有输赢。四个男人不时说点笑话,逗引得四个女人朗声大笑。麻将在友好和谐的气氛中,继续进行着。突然,我听到外面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叫道:“青儿,我想你想得睡不着觉。”
突然听到有人叫青儿,我心中一哆嗦,揭起的麻将掉在了桌子上。我向门外望去,可惜望不到外面,西北的冬季,家家户户都挂着棉门帘,窗户上也挂着棉窗帘。但是,青儿这个名字实在太熟悉了,小时候我在马戏团里,有一对孪生姐妹,一个叫青儿,一个叫翠儿。翠儿差点做了我的媳妇,可是后来她神秘失踪了。
门外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死老头子,把你的爪子拿开。这里这么多姑娘你不找,找我一个老婆子干什么。”这是刚才那个姨娘的声音。
那个男人笑着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海洋深,我就不喜欢那些女娃子,我就喜欢青儿你。”
哦,姨娘是青儿?可是,看着一点也不像。当年的青儿身材窈窕,动作敏捷,而这个姨娘身体臃肿,笨手笨脚,怎么会是青儿呢?
我拿着一张牌在愣神,鹰钩鼻子催促说:“打不打?”
我说:“打。”就把那张牌打下去。我一打下去,鹰钩鼻子就和牌了。我的心思完全就没有在牌场上,我的心思在那个胖姨娘青儿的身上。
窗外再没有了那对男女的打情骂俏,我问坐在身边扒着我肩膀的小丽:“姨娘叫什么名字?”
小丽皱着眉头说:“姨娘……我们就只叫姨娘。”她对着另外三个姑娘说:“哎,你们知道姨娘叫什么名字?”另外三个姑娘摇摇头。
我想,世界上叫青儿的人多得是,也许这个姨娘,只是和当年马戏团的那个青儿同名。
我们继续打牌,我不再想这个姨娘是不是青儿。
因为我和神行太保配合默契,我们连赢了好几盘。小丽亲了我一口说:“相公,你不仅人长得好,牌也打得好。”
小丽这样说我,蒜头鼻子就不乐意了,我看到他用恶毒的眼神狠狠地剜了小丽一眼。蒜头鼻子连打连输,他不但长得不好,牌也打得不好。小丽也看出了蒜头鼻子眼神中的意思,她抱着我的脖子,又在我的脸上亲了一口。这是故意让蒜头鼻子看的。
蒜头鼻子走了出去,他说他要上茅房。
过了一会儿,蒜头鼻子从外面走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人,那两个人脸色靛蓝,眼睛歪斜,一看就不是善类。我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什么路数,所以我不再出千,我要静静地观察一下局势。
这两个人一走进来,四个姑娘都不说话了,我看到她们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我想,这两个人要么是本地的地痞流氓,要么是妓院的打手。这两个人走进来,一定要小心谨慎。
可是,神行太保却没有看出来,他净牌后,不断给我发暗号,我看着他手上的动作,就知道他想要和哪张牌,我手上有这张牌,但是我不能打下去让他和牌。
这一盘,鹰钩鼻子和牌了。
然后,开始洗牌,码牌,揭牌。又一轮鏖战开始了。神行太保的手伸出来,从排墩上揭起了一张牌,而在手指经过锅里的时候,偷偷换了一张牌,我看得清清楚楚。我正想提示神行太保不要这样做的时候,突然他身后那个人抓住了神行太保的手,高声叫道:“出老千,你妈妈的你出老千。”
站在我身后的那个人看到神行太保的手臂被捉住,就到墙角操起一个凳子,举起来,要砸在神行太保的头上。
我一看这种情势,突然扑过去,一拳击打在这个人的脸上。我本来想对着他的脖子下手,但是我又担心一拳打死他,那麻烦就大了,我们想要留在西安,估计都留不住了。从古到今开妓院的,都是有黑帮在背后支持。
另一个看到我一出手,他的同伙就倒在了地上,吓得放开了神行太保。我拉着神行太保,一把揭起门帘,向门外跑去。只要出了妓院们,他们根本就抓不住我们。可是,我们中了埋伏,门外埋伏有人,一个人拿着粗棍子,砸在我的腰上。我猝不及防,倒在了地上。
我明白了,蒜头鼻子看出了我们出老千,他就出去报告了妓院。妓院派了两个打手,进房间抓老千,其余的打手埋伏在门外面。我和神行太保一出房门,正好掉进他们的陷阱。
打手们一哄而上,将我和神行太保按在地上,然后拉进厅堂里,绑在木柱子上。
神行太保跑得快,我出拳很快,而现在我们被绑在了木柱子上,束手无策。
门外响起了咯吱咯吱的木板声,有人从楼上走下来了,接着,棉门帘掀起来,姨娘走进来。我仔细辨认着她那张脸,突然看出来了,她真的是青儿,那双眼睛,那个鼻子,那张嘴,她的脸上尽管有了皱纹,皮肤也不像当初那么光滑,但是,她的脸型没有变化,她的五官没有变化,她确实就是青儿。
一看到青儿,我就想起了我的翠儿。翠儿和青儿是孪生姐妹。翠儿是我生命里第一个最重要的女人,她现在到底在哪里?我心潮澎湃,眼泪几乎要流出来。可是,在这种场合中,我怎么才能和她相认?
青儿问那些打手:“咋回事?”
打手们回答:“出老千了。”
青儿咬牙切齿地说:“跑到我们地盘上出老千,狠狠地打。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二十多年过去了,青儿还是这样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样,我想起来了,童年时代我在马戏团里,每次受到别人欺负,翠儿出面保护我,而青儿总是笑嘻嘻地站在一旁看热闹。二十多年过去了,青儿的性格丝毫未变。
青儿扭着两瓣丰满的橘子一样的屁股走出去了,两个打手拿着枣刺走进来。枣刺就是北方山崖上经常能够看到的酸枣刺,长约一米,极富韧性,上面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尖刺。
一个打手问我:“你是哪里人?”
我不说话。
打手抡起枣刺,抽打在我的脸上,我立即感到有几十只马蜂爬在我的脸上,把它们的尖刺一齐刺入了我的身体。我疼痛难忍,但我咬牙忍住。
那个打手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还是不说话。
打手又把枣刺举起来,抽打在我的脸上,我能够感觉到几缕热乎乎的东西顺着额头流下来,流过了我的眼睛,在眼睫毛那里停顿了一下,然后畅快地流到嘴角,我的嘴里有了一种咸咸的味道。
那个打手又问:“谁教你出千的?”
我依然不说话。
打手又举起了枣刺。
就在这时候,棉门帘揭起来,走进来一个中年男子,他身材魁梧,留着一丝不苟的分头。西北风沙弥漫,而他脚上的皮鞋和身上的衣服都一尘不染,看起来他是一个很干净整洁的人。他就是上一次叫走了那几个牵着细狗的人,从而让我和神行太保免于一劫。
中年男子问道:“你们又在打什么人?”
打手立即放下了手中的枣刺,和其余的打手一样躬身而立,恭恭敬敬地说道:“大少爷好,这是两个老千。”
中年男子说:“老千遍地都是,你打得完吗?”
打手说:“这个死老千,还打伤了我们的人。”
那个被叫做大少爷的人站在我的面前,盯着我看,我的睫毛上挂着血滴,抬起头来,也看着他。
大少爷问:“你们这么多人,他们只有两个人,怎么打伤你们的?”
打手说:“大少爷您不知道,这个老千身上藏着功夫,他一拳一个,一拳一个,把我们两个人打趴下了,要不是他挨了一闷棍,估计我们也抓不住他。”
大少爷笑着说:“你们也太不中用了,还能让他一拳一个就打倒了。放开他们。”
打手说:“大少爷,这事情不好办,二少爷肯定会知道这件事,二少爷追问起来,我们不好交代。”
大少爷厉声呵斥:“放开,老二这个狗奴才要是追问,让他来问我。”
打手们讪讪笑着,放开了我和神行太保。我心中思忖着,二少爷,估计就是这家妓院掌柜的,大少爷,应该是二少爷的哥哥。大少爷看起来为人仗义,是条汉子;二少爷,估计就是个开妓院的地痞流氓。能够开妓院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警察,一种是地痞流氓。
门外站着两个戴墨镜的人,我们走出了房屋,那两个戴墨镜的人就跟着我们离开了。看大少爷的派头,他应该很有身份和背景。看大少爷的做事,他应该很有原则和分寸。
大少爷一直把我们带到了郊外的一座三层楼房里,楼房布置得富丽堂皇,厅堂里放着几把椅子,大少爷坐下后,也让我们坐下来,两个戴着墨镜的人站在他的身后。
大少爷问我:“你们从哪里来的。”
我说:“我从山西。”我又指着神行太保说:“他从河南。”
大少爷问:“你怎么从山西来陕西了?听说山西那边在打仗,打得很激烈。”
我简单说了我们在山西干掉四害和保长的事情。大少爷说:“我其实注意你很久了,从你那天一刀豁开细狗的时候就注意上你了,你的身手看起来不错。在哪里学的?”
我说了陶丽教我一招制敌和赛哥杀狗练胆的事情。大少爷静静地听着,他听到精彩处,就拍一下巴掌说:“好。”
我们正交谈着,突然门外走进来了一个人,他对着大少爷说:“赖皮他们又上门闹事来了。”
大少爷说:“我知道了。”
大少爷刚刚说完,门外就传来了叫骂声,骂声不但响亮,而且极为难听。大少爷变了脸色,他对我和神行太保说:“对不起,失陪了,我去去就来。”
我说:“我也去看看。”
大少爷犹豫了一下说:“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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