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企教父沈万三2-临危受命,为的是狠赚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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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一个叫沈万三的商人求见。”托里邪高烧不退,心里烦闷得很,谁也不愿意见,听到禀报,不耐烦地说:“走走走走,谁我也不想见!”那人拿了沈万三的好处,怎么也要把事情办成,就走近两步,更加小心地说:“老爷,那人说他能给您弄来粮食……”

    乱世紧抱大棵树

    达鲁花赤的衙署已经被饥民们放火烧了,托里邪只好暂时在自己的私宅中办理公务。沈万三希望先找到那络腮胡子,由他带着自己去见托里邪,不然总觉得现在这个非常时期,突然去见官面上的人,有点突兀,可是又忘记问那络腮胡子住在何处。最后只好在托里邪的私宅前转悠。

    转了两天,第三天再来的时候,只见宅邸多了一个牌匾,上面写着“督粮署”三个字,心想:“现在满城缺粮,确是应该督办些粮食了,此时运送一批粮食一定有赚头。”他虽然这样想,但是现在急着回家,并不准备这么做。

    沈万三神情郁郁地回到客栈,忽然听见背后一阵喧闹,回头一看,只见街头一队手持长枪的兵勇护送着两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官员正缓缓走来,走在前面的两个官员中就有托里邪,心中大喜,急忙返身回来,但又觉得自己直冲冲地过去,显得太过莽撞,又收住了脚步,小心地跟在他们后面。

    远远地听到托里邪用蒙古语和那个人小声争辩着什么,好像是他在解释什么,可是那人却不肯相信。沈万三习惯看人先看面部表情,以便猜测对方的心思。他紧走两步,走到托里邪的前方,看他一脸的焦急,心想:“看来,他身边的那个是他的上司,他办事不力,在辩解。”想想也是,一座城池说丢就丢了,虽然又夺了回来,但是也费了一番波折,受上司的责备也在情理之中。他觉得,托里邪现在正在受训斥,现在去找他,正好看到他难堪的一景,以后再见面很容易勾起不愉快的回忆,最后决定等等再说。

    沈万三做人做事极度讲求细节,每每能从别人发现不了的细微处着想,尤其在人际交往上,总是能站在对方的角度考虑,使自己的一言一行都恰到好处,给人留下非常好的印象,以后交往起来就顺畅得多了,想做什么事情也往往能心想事成。

    想到这些,他就悄悄退了几步,准备悄无声息地走掉,可是,托里邪就在这个时候一转脸,一眼瞥见了他。沈万三笑了笑,急忙拱手示意,托里邪本来一脸愁苦,看到他之后,忽然眉宇舒展,好像看到了救命稻草,和身边的那人用蒙古语说了两句话,就急不可待地和那人一起跳下马,走到了沈万三身边。

    沈万三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但是他知道,越是面对大人物越不能紧张,他努力让大脑静下来,心平气和地拱拱手,抢在托里邪开口之前,道:“大人安好。”

    托里邪欢欢喜喜地说:“真是长生天保佑,你来得正是时候。”转头对一起跟过来的那官员用汉话说:“我原本打算和城外的乱民决一死战,用我的马刀砍下那些卑贱的南人的头颅,是这个远来的商人劝阻我,劝我不要意气用事,为了全城的百姓应该出城求援,花不差,我说的话你不信,他说的你总该信了吧?”说着神情颇为悲凉。

    沈万三听那络腮胡子说过“花不差”这个名字,这时候偷偷打量他,只见他生得好奇怪,不仅有一个竹竿般瘦长的身子,连四肢都细细长长,好像整个人是用竹子做的,一双眼睛也是细细的,透出一股精明,一眼就能看出他不是托里邪那种酒囊饭袋,心想:“这个人不好对付,我要万分小心。”

    花不差瞪着一双细长的眼睛,扫了沈万三几眼,声音低沉地问:“你是做什么生意的?”

    原来他也会说汉话,沈万三不敢怠慢,知道托里邪是要自己给他做证,证明他不是弃城逃亡,而是出城求援,而且事前已经做好了和暴民进行决战的准备,只是临时起意才改变了主意。可是,把自己说成是劝他弃城求援的人,会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左右权衡了片刻,他下了决断,心想:“做事怎么能如此瞻前顾后?我正想求托里邪办事,借这个机会拉拢他求还求不来呢,怎么能计较这么多。”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小人原本是给宫里太府监做事,供给些宫中用度。”他虽然与太府监只有那么一点瓜葛,但是这个大牌子不用白不用,正好可以抬高自己的身价。

    花不差轻轻“哦”了一声,神色微变,好像对太府监很在意,说道:“太府监的李大人和我也有一面之缘,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他?”

    沈万三心想:“李东成早已经被处斩了,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难道是故意考我?不管怎么样,我还是照实说,知道什么说什么肯定不会有错。”他说道:“李东成谋逆已经被杀头,现在是切莫尔虎大人掌管太府监,小人和他府上的哈利斯大管家还是有些交情的。”本来,他可以说自己和切莫尔虎的几段交往,虽然算不得什么交情,但也是可以借用的资本,可是,又觉得说切莫尔虎,花不差会觉得他吹嘘,虽然自己和切莫尔虎真有一段交往,但是,毕竟自己不是什么大商人,说出来也不一定让人信服,反而给人一种华而不实、自吹自擂的印象。实话、假话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人相信。

    花不差听他连李东成的事情都知道,这才放心。太府监这个官署在民间知道的人并不多,他不仅知道李东成的事情,还知道新上任的切莫尔虎,想来确实和太府监有些瓜葛。

    沈万三急着替托里邪说话,见花不差久久不语,索性主动点,这样也在托里邪面前显得自己热心,就对花不差道:“刚刚听大人言说南皮被围的事情?小人本是想回江南老家,围城之后,就困在了城中,对这些事情倒是知道一些。托里邪大人确实要和城外的反贼厮拼,还发了告示,要与南皮城共存亡,号召全城百姓奋起杀贼,确实忠勇可嘉。只是小人觉得南皮城内只有几百兵士,民众虽多,但都是些老弱妇孺,不堪大用。托里邪敢和城外的贼寇决一死战,着实令人佩服,但是未必有必胜的把握,因此,小人为全城老小计、为南皮城的存亡计,给托里邪大人献上了暂时忍耐、出城求援的计策……”

    他还没说话,托里邪已经叫了起来:“是啊是啊,花不差,你听听,这可不是我说的,这回你总该信了吧?”

    沈万三看他太急切地要撇清自己的嫌疑,只能适得其反,心想:“越着急,反而让人觉得有什么企图,或者想掩饰什么,这点道理都不懂,看来托里邪的确是个莽夫。”他又对花不差说:“小人说的确实是实情,真没想到能与两位大人在此巧遇……”

    托里邪本来就担心花不信,听沈万三替他解释,更加开心,觉得这个后生出奇地会办事,对他好感大增,抢着道:“对啊对啊,谁知道咱俩正好从这儿路过,这是长生天的旨意,花不差,你连长生天的兆示也敢视而不见?”

    花不差好像相信了,但并不理他,转身上马,临走时,对托里邪道:“你尽快召集全城的商贾,我在督粮署恭候。”

    托里邪并不买账,但是碍着官衔大小,不得不低头,只得愤愤然地道:“话我都传到了,他们来不来我就不管了。”

    花不差看他想敷衍,威胁道:“托里邪,耽误了丞相和贾鲁大人的大计,是你承担得起,还是我承担得起?我帮你攻城的钱粮一分一厘都不能少,务必如数补偿,不然,我要上书给丞相,请他裁断。”

    托里邪这才有了些惧意,但还是不耐烦地道:“知道了知道了,钱粮我一定都给足你。”花不差这才纵马离去。

    沈万三这才明白,原来那个挂牌的督粮署不是给南皮城筹办粮食,而是给脱脱和什么贾鲁用,不知道朝廷又要有什么大动作。他对这些大人物的一举一动,有一种天生的好奇心,总是忍不住去想。

    一旁的托里邪还在愤愤不平,自言自语地骂道:“跟在老虎后面耍威风的豺狼最无耻,这个花不差就是一匹无耻的狼!”转身对一名跟班书吏吼道,“再去催,让城里所有的商家都到我家……不,是‘督粮署’去,要快啊,花不差这个饿狼,等急了会咬人的!”那书吏唯唯诺诺,点头哈腰地答应着。

    沈万三觉得,以他和托里邪现在的关系,有些话可以问了,就走近一步,小心地问道:“大人,这是要办什么事?”

    托里邪气鼓鼓地说:“丞相要修黄河大堤,工部尚书贾鲁奉命去督办,人家都是大人物,他花不差算什么东西,也跟着张牙舞爪地吓唬我。哼!如若不是他帮我拿下了南皮城,我会理他?要我给他弄来五万石粮食,他也说得出口!”

    那晚,托里邪从南皮城逃走之后,不久就碰到了率领大军南下剿寇的花不差,他犹如见到了救星,恳求花不差帮他夺回南皮城。花不差是受脱脱之命,消灭南边的小股乱贼,确保稍后修筑黄河大堤的浩大工程不出意外,同时奉命调运粮草,供应工程所需。南皮城失陷本来是地方上的事,不在花不差的职责之内,更重要的是元朝各地的达鲁花赤本就各自为战,就算邻近地面上出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上峰没有明令,谁也不愿插手职责之外的事。为了让花不差出手,托里邪许下重诺,只要帮他夺回南皮城,他愿供给南行大军五万石粮食,这对花不差来说是一个不小的诱惑,毕竟当今天下筹粮不易,所以,他当即就答应了。大军兵临南皮城下,炮火齐施,用了一晚就从乱民手里,把南皮城夺了过来。

    因为揭竿而起的事情时有发生,朝廷敕令各地达鲁花赤,不得擅自弃守属地,违者杀头。花不差却发现托里邪有“弃守属地”的嫌疑,托里邪大惊,急忙辩解自己是“出城求援”,并不是弃城外逃,正好又遇到了沈万三,帮他做证才安抚住了花不差。

    “我从前给太府监置办过粮食,还去江南跑了一趟,粮食确实不好买。”沈万三叹口气道。他那根敏感的商业神经受到触碰,只要有人需要,就是商机。现在托里邪需要粮食,如果自己能给他弄到了,是不是可以换来大大的好处呢?但是做不做他还没有确定,不过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希望把托里邪引到这个话题上来,以便自己接着下话。

    托里邪现在是焦头烂额。开始答应花不差那五万石粮食,没有细想,想的就是夺回城池,真到要缴纳粮食的时候,他才发现这并不是想办就能办到的,更何况现在的南皮城,缺粮缺到举城挨饿的份上。听沈万三说他以前给太府监置办过粮食,觉得他一定非常善于此道,不然也不会得到太府监的垂青,忙说道:“花不差要我把全城的商贾、士绅都叫到他弄的那个督粮署去,你既然经办过粮食上的事情,何不去出出主意?就当帮我个忙。”

    沈万三正好也有事情求他,但也知道不能答应得太爽快,推辞道:“小人现在赶着回老家,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托里邪道:“你这话就说错了,叫你去只是出出主意,又不是铁定要你办事,走走。”沈万三顺势也就答应了。

    他跟着托里邪一起来到督粮署,只见门口已经停了几辆马车,托里邪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这帮人来得倒快,我还没到家,他们就到了。”沈万三知道他说的是南皮城的商贾。

    他们还没下马,花不差也到了。只见花不差冷着脸,跳下马,迈步进了大门,托里邪忙跟了上去。沈万三本来觉得和他们一起走会让人觉得他不懂礼数,可是,托里邪却向他招招手,要他跟上,他只好跟了上去。花不差走在前面,托里邪走在中间,沈万三走在最后面。走着走着,他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怎么自己总是踩在两人的影子上,让他们看到可能会不高兴。虽然他知道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但是在面对关系自己切身利益的人面前,他坚信小心无大错的道理,急忙往旁边错开走。这时,走在前面的花不差开口了:“我先去说,免得你先打招呼。”说完,也不理会托里邪,就走了进去。

    沈万三心想:“对付托里邪这种顺毛驴,怎么能一味地用威呢?这样他办起事情来也是应付了事,要恩威并施。”想想自己又不是花不差,想这些也没用,只是忍不住地想。托里邪“哼”了一声,并没有说话。他虽然不愤,还是遵从了花不差的话,并没有跟进大厅,而是带着沈万三进了一间偏房。

    等了一会儿,八九个商人模样的人推门进来,看托里邪在,一个个愁眉苦脸地走到他身边,先行打招呼,托里邪道:“花不差都跟你们说了吗?”几个人不约而同地点点头,好像有什么要紧的话要说,可是都希望别人先开口,就互相看着,谁都不说话。

    看到这种情况,沈万三觉得,越不敢开口越显得心虚,既然被人看出心虚了,那对方就会有恃无恐,想谈什么也谈不好,还不如一进门就理直气壮地把话都说出来,那样更显得自然得体。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先对托里邪拱拱手,道:“大人,小人上月送您的那尊金佛,可还在把玩?”托里邪冷冷地看了他一样,没有说话。

    沈万三暗自皱眉,觉得这人太不会说话,不开口就不开口吧,没想到开口就说了一句犯交际场上大忌的话。送人好处,不用你说人家自然会想到,可是你每次都当面开口提及,对方会怎么想?换谁谁都会不开心,以后就会疏远你。尤其是在官场上,官员收受礼品本就心虚,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说,人家以后还敢再见你吗?更重要的是,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件很隐秘的事呢。他虽然知道这些人做事有欠考虑,但是既然与自己没有利害关系,就不会说什么,依然不动声色地坐着。

    托里邪有些不耐烦,说道:“想说什么就说。”

    那人看他脸色变得难看,更加小心,低声道:“托里邪大人,求求您,求求您在花不差大人面前求个情,南皮城刚刚遭了洗劫,各处生意都损失惨重,先前没米没粮地挨了一个月,哪里还有多余的粮食上交啊……”余下的几个人见有人开了头,并且说中了心中的苦楚,都开口诉苦。托里邪开始的时候还静静地听着,一句话也不说,心里虽然烦,但也知道现在要他们出粮食,确实难为他们,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托里邪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就说:“你们都是南皮地面儿上有头有脸的人,谁家里没有积蓄?朝廷为了保住南皮城、为了保住你们的家产可是出了力气的,你们不上交粮食,谁上交?和我说再多的话也没用,我有什么办法。现在花不差来了,我也要听他的。五万石,你们几家看着出吧,能多出的就多出些,不能多出的就少出些。”商贾们一听没有回旋的余地,就怏怏不乐,但是也没有办法。有能力拿出粮食的就在琢磨着怎么少拿一些或者不拿,没有能力的,除了哀叹之外,毫无办法,干脆破罐子破摔,就是拿不出来粮食,看官府能怎么样。

    “小老儿从二十岁就开办买卖,风风雨雨几十年,才攒下这一份薄产,前两天造反的进城,又杀又烧又抢的,家里也没剩下啥了,可是我头上还顶着一个商户的帽子,朝廷要捐纳钱粮,我是拿不出来,反正我是都要七十的人了,死了倒心静了,花不差要杀要剐冲我来,我不在乎!”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商人说着说着就抹起眼泪。其他人也跟着流泪,一个个诉说着自己的不易。

    托里邪有些为难,看来这些人是真没钱了,五万石粮食在平时不算多,可是在眼下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拿得出的,想了一会儿,他决定让步,叹了口气,说道:“别哭了,别哭了,这么大年纪了不知道点体统!粮食该拿的还是要拿,谁要是愿意出去给我运粮食,我赏银三千两,都想好了,答应就快点,晚了,这三千两就没了。都回去吧,两三天里给我回个话儿,我等着。”说完这句话,就让下人送客。商贾们见托里邪表情严肃,又听他竟然肯出银子补偿,看来是大局已定,这笔捐纳是躲不了了,只好默默地离开了。

    沈万三见托里邪烦躁不安,害怕惹他生气,正在想怎么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这时花不差带着一脸怒气冲了进来,一脚把门踹开,往托里邪面前一站,大声喝问:“托里邪你居然骗我,那些商人根本没有能力拿得出那么多粮食,你为了收复自己丢失的属地,诈我大军在此等了几天,贻误军机的大罪你担得起吗?”

    托里邪见他根本不把自己这个地方官放在眼里,也不由得动了气,不再顾忌什么,针锋相对道地:“害怕贻误军机你带人上路啊,为何赖在我南皮不走?”

    花不差脸上阴云密布,道:“好好,我这就走。”说完就气呼呼地出去了。托里邪听他说要走,欢呼一声,花不差走了那五万石粮食岂不是省下了吗?

    沈万三走进两步,低声道:“大人,花不差大人是不是另有打算,难道他一气之下就能走了?大人还是不要大意。”托里邪一听他说得有理,花不差这么奸猾的人,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愚弄了呢?

    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托里邪向声音来处看去,就见一个刀笔吏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因为跑得太急,一不小心撞倒了花架子,十几盆花摔在地上,托里邪骂道:“外面乱,家里人也跟着乱,说,什么事?”

    那刀笔吏来不及谢罪,急忙道:“不好了,大人,花不差把您的大印拿走了!”

    托里邪以为自己听错了,那刀笔吏又重复了一遍,他几乎气得晕过去,真没有想到花不差竟敢公然抢拿官印,他的脸都气成了紫酱色,喝道:“去召集人手,跟我去把大印抢回来!”

    经过一番调度,托里邪就近叫来了一百多名衙役和兵丁。花不差并没有走远,就在南皮城门前等着他。见花不差这么有恃无恐,托里邪愣了下,不过想到自己的大印居然被抢,那股怒火又迸发出来,对手下人说:“把花不差这个黑心的豺狗给我围上!”兵勇们知道花不差是上官,而且手握重兵,要是真的打起来,他们根本不堪一击,但是又不敢违背托里邪的命令,只好装腔作势地走近几步,然后就停了下来。

    沈万三知道这事情太大,自己无权无势最好躲得远远的,但又不能躲太远,会让托里邪觉得他胆小怕事。于是,他就站在一群人后面,偷偷观察着局势。

    花不差骑在马上,看着托里邪,冷冷道:“托里邪你想动武?我的人都在城外,城内也有三千甲士,只要我一句话就能叫来,你这个小小的达鲁花赤能挨几马刀?”

    托里邪知道他说的没错,自己确实没有和花不差争斗的实力。可是,大印就是他做官的凭证,没有大印,他什么指命也发不出。而且,在蒙古语里,达鲁花赤本身就有“掌印官”的意思,身为掌印官,大印没了,如果上司查问下来,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交代。

    站在远处的沈万三听托里邪迟迟没有说话,知道他怕了。有些事情真的不能挑明,不管再大的矛盾,只要不挑明就有和解的机会,双方心照不宣就行了,这样都好下台。托里邪不顾一切地撕破脸,没商量就直接喊打喊杀的,一点私下和解的余地都不留,看他怎么能收场。

    托里邪气势一衰,强打精神道:“我不信你敢纵兵攻打府衙。把大印给我,我放你出城,先前答应你的粮食迟早给你。”他这么说已经是在求和,故意先当着众多人的面,说花不差“攻打府衙”,日后闹到朝堂上,也好找证人。

    花不差扬了扬手里的小布包,朗声说道:“大印我拿走了,想拿回去,五万石粮食来取,大军等着开拔不敢耽误,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少陪了,托里邪大人。”说完,他就在托里邪的叫嚷声中纵马出城,城外是他麾下的数万大军……

    领命南去

    托里邪病倒了,他现在极其后悔没有尽心尽力地安抚花不差,让他狗急跳墙,把自己的官印给抢走了。真让人寝食难安啊!不仅从此之后很多政务因为没有印信不能办理,而且蒙古人以孔武有力为荣,以怯懦软弱为耻,身为一方长官,居然连自己的大印都保不住,可以说无能到了极点,如果事情传到大都城中的大人们耳朵里,自己以后可怎么在官场上行走。

    他回到府邸,和幕僚商量了几天,都没有想到一个妥帖的办法。现在只有尽力筹办粮食,把大印从花不差手里赎过来。可是,花不差现在已经在路上了,等粮食都备齐了,说不定他已经到了前线,这一路运粮不免又多了许多变数。

    “大人,一个叫沈万三的商人求见。”

    托里邪高烧不退,心里烦闷得很,谁也不愿意见,听到禀报,不耐烦地说:“走走走走,谁我也不想见!”

    那人拿了沈万三的好处,怎么也要把事情办成,就走进两步,更加小心地说:“老爷,那人说他能给您弄来粮食……”

    托里邪翻着白眼,从床上坐起来,慢悠悠地道:“那叫进来吧。我也不指望商人了,一开始不指望他们,我自己个儿带兵去江南把粮食都贩买来,不就没这么些事儿了吗?听听他怎么说,说得不好,进来了照样赶出去。”

    其实,他这么说,也只是想发泄一下心中的不快。他是朝廷任命的地方官员,守土有责,不可能离开属地几十天,跑到江南去买粮食。再说,他一直认为,花不差赶走反贼,夺回南皮城,是为了全城的老少,没理由自己出银子买粮食来充军饷,所以他才让全城的商贾出资。

    沈万三脚步无声地走进来,尽量不让自己的动作打搅到托里邪,托里邪半闭着眼睛,无精打采地看了他一眼,直接说道:“你说能给我五万石粮食,在哪里?拿出来。”他一直认为汉人胆怯,只要稍加恐吓,必定能让他们服服帖帖,就想耍弄无赖手段,诬蔑沈万三答应给五万石粮食。

    “粮食是有,只是一时不在身边。”沈万三的回答着实让托里邪大吃一惊,他本来以为沈万三来,不过是想巴结他,贡献点银子罢了,没想到他居然说有五万石粮食。

    五万石粮食虽然要花不少的银子,也不是天文数字,托里邪也出得起,但是粮食不好找。尤其南皮城被围困了一个多月,城中已经没有存粮,附近虽有几个大城,可也凑不齐这么多粮食。再有,南皮城是一个小地方,城中没有什么大的粮商,根本没有购粮食的渠道,就想买也要托人去寻找粮源。现在既然有人送上门来,而且不用自己拿太多银子,这比自己两眼一抹黑地去找粮食好多了啊。

    “不在身边在哪里?说出来,我派人去拉,大车咱有的是……你不会是糊弄我的吧?你要是有半句戏言,本大人的大印虽然不在,杀个把人还是可以的。”托里邪觉得,既然沈万三敢夸下海口,就有把握弄到粮食,不然谁会傻到拿自己的生死开玩笑?

    沈万三道:“我从前给太府监采办过粮食……”

    托里邪急不可待地摆摆手,道:“我知道,知道,你说过。现在就说哪里有粮食,快点,我都急病了,你看这嘴上的燎泡。”说着翻翻嘴唇,让沈万三看。

    沈万三还是慢条斯理地道:“大人别急,听我说清楚。我给太府监采办粮食时,认识了几个大粮商,他们那儿有卖不完的粮食……”

    托里邪又焦急地打断他,道:“你想要官,还是要银子?说出来,只要把我的大印换回来,我都答应你。”他想,如果沈万三是南皮城内的商户,来帮他出主意,解决难题还说得过去。可是他是外地的游商,也就在南皮城落落脚,既然帮自己一定是有所求,不如自己先抛出诱饵。

    凭自己的身份,沈万三知道,夸下这个海口,多多少少给人一种浮夸的感觉,不好取信于人。想要让人接纳自己,必须先“自污”,打消他人心中的顾虑。越是自命清高的人,越不容易和人打成一片。高洁的雅士容易得到别人的尊敬,却不会有人愿意向他们袒露私心。想要别人诚心诚意,或者说知道他们的真实想法,必须先让他们觉得自己和他们一样,都是普通人。只有普通人才不会有威胁,才最容易让人解除戒心。但是呢,如果不索要些什么,托里邪也不会放心用自己,就道:“粮食也没有定,等定了之后,大人如果觉得小人稍稍有那么一点功劳的话,就赏赐我一个蒙古称号吧。”

    当时,蒙古人是贵族,拥有许多其他民族没有的特权。许多汉人和色目人都想方设法地把自己变成蒙古人,其中最有效、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求朝廷封赐。刚开始这个封赐仅限于皇上对汉人大臣,后来,一些稍有权位的蒙古官员也能给关系好的汉人赐族姓,有的认作自己的干儿子,有的认作兄弟,用这个方式把对方变成蒙古人。

    托里邪听沈万三想要这个,最后一点顾虑也没了,这对他来说太简单了,不就是认个干儿子的事儿,一句话就办得到。但又觉得不能答应得太爽快,太爽了,这事儿就不值钱了,难免沈万三会再提别的要求。就故作为难地道:“这事儿说好办是好办,说不好办也不好办,你先说说怎么把粮食弄来,容我想想。”

    “大人如若能答应给我两万两银子,而且是现银,我或许能把粮食买来。”谈判的秘诀是尽可能地把底牌藏起来,预留讨价还价的空间,沈万三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自从见到托里邪的大印被抢走之后,他那根敏锐的神经就活跃起来,觉得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如果做得好,不仅可以赚钱,还可以解决南归路上的安全问题,可是又没有太大的把握,左思右想了一夜,最后还是经不住诱惑,主动来找托里邪,并抛出了这个诱人的饵食。

    “两万两?不行不行,太多了,你把你的想法说出来,我参详参详。”对于这个数字,托里邪微微有些吃惊,想一口回绝,但又觉得,如果沈万三真的可以给他找到粮食,岂不是丢失了一个好机会?

    沈万三从他的神情中看得出,他已经动心了,就愈加自信道:“杭州裕丰粮行的赵信熙、裕盛粮行的赵信龙、裕通粮行的赵信良,这三人都是我的旧相识,如果我去,他们不会不给面子,只要有银子,再派官兵沿途护送,必定可以解大人的燃眉之急,大人只管放心。”

    托里邪看他说得信誓旦旦,不免犹豫起来。南皮城被围困之初,他就想过等解围之后,派人去富庶的江南置办些粮米,以解救粮荒。现如今天下大乱,千里迢迢地把南方的粮食运到北方,其艰难程度超乎想象。再加上钞法更易,货币贬值,粮价飞涨。南皮城的粮食除了本地出产以外,多数从大都购进,尚且能自给自足。如果不是被围困一个多月,托里邪说什么也不会派人去江南,此时,为了把自己的大印拿回来,冒险也要试试了。

    托里邪以为沈万三真的是贪图蒙古族籍,便放了心。只要能抓住对方的软肋,他就不怕,就可以狠心大胆地压价了,说道:“先不要说你说的那几个粮商有没有粮食,我派人沿途护送你,还要再拿出两万两银子,如果这样,我自己派人去就可以了,何必用你?”

    沈万三道:“五万石粮米不是两万两银子能换得来的,小人还要往里头添不少银子,不过,大人一向清廉,手里也没有多少积蓄,我看您就给我一万两吧,不过,我有一个要求,如果大人能答应,我立即动身。”

    托里邪听他一下子就减下了一万两,心中大喜,脸上却还是一副严肃的表情,道:“什么事,你说。”

    沈万三道:“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反贼虽说都已经被打跑了,但是眼下南皮城还处在危难之中,最要紧的就是没有吃的,民无食才是生乱的根本,大人试想一下,那些造反的人要是有口吃的,还会提着脑袋和朝廷作对?为了南皮城的长治久安,我想为全城的父老,也为大人您出把力,包下全城的粮食供给。”

    托里邪吃惊道:“你能弄来这么些粮食?”

    沈万三点点头,自信满满地道:“能,但是,在我运来粮食之前,南皮城所有的粮商不准出城贩买粮食,就算是买来了也不准售卖,整个南皮城,要买粮食,只能找我。要是这些大人能帮我做到,先前的承诺我决不食言!”

    托里邪点点头,一副领悟了的表情,说道:“你这个如意算盘打得好呀,还想要族籍,还想赚银子,天下的好事都给你想一块儿去了!”

    沈万三见他的神情越来越严肃,有些担心,却不知道托里邪心里的真实想法。其实,托里邪虽然觉得沈万三算计太过,但是也正因为这样,他才更加放心,觉得沈万三既然能捞到这么多好处,一定会竭尽全力筹办粮食。同时,他对这种贪念满腹的人有一种莫名的踏实感,越是贪心的人他用着越放心。

    沈万三微微笑了下,并没有说话,他觉得现在谈到这个阶段了,就应该适当沉一沉,不能显得太热切,抵消一下托里邪觉得自己“赚大了”的印象。托里邪也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有些冷场,可沈万三还是不开口,只是端着茶碗,默默地品茶。又过了一会儿,托里邪沉不住气了,首先说:“你有家人在南皮?反贼刚刚被打跑,市面上还不安定,这样,你只管安安心心去买粮食,家里人呢,就接到我这里来,在这里总比住在客栈里安全,你觉得怎么样?”

    沈万三知道,他这是对自己不放心,想扣住自己的家人,作为要挟。虽然这种做法让他很反感,但是他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极好,当即说道:“行啊,大人想得真周到,我正担心我走了之后,一大家子没人照料呢,让他们住在您这儿,再好不过了。”

    托里邪一呆,虽然预想他一定会答应,但是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爽快,好像巴不得自己这么做。既然他把家眷都舍得押上,看来是有把握。便又放心了不少,假装沉思一会儿,故意做出好像下了很大决心的样子,道:“我答应你,给你一万两银子,派五十人沿途护送,这五十个人的吃喝住宿你来管。”

    托里邪说的这些都是小事,沈万三刚要答应,忽然又觉得,如果他提出什么自己都答应,是不是又加深了他觉得自己“赚大了”的印象?心想:“越是小节,越不能事事都听他的,既然是小节就不怕他因为这个反悔。”就一口回绝道:“不行。”刚说完,好像又觉得自己说得太直接了,急忙口气委婉一些,道:“大人,您手下那些人都是兵爷,我一个平头老百姓怎么管得住他们,要是我管吃喝,这一路上,还不把我给吃光喝光啊,还是用您的银子吧,这些人可不敢让您破费太多。”

    托里邪没想到他的态度这么坚决,微微一怔,听他后来的话,也觉得有理,同时害怕沈万三再反悔,毕竟,五万石粮食,自己只出一万两银子,确实是太便宜了些,说道:“既然你有这个顾虑,那我也不好让你为难,我会派人跟着,看好手下人,让他们听你的就是了。你二十天内必须给我运来粮食,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还有,粮食买到之后不用运回南皮,送到花不差那里就好,我会让人给你引路。你放心,我答应南皮城以后粮食供给都交给你,一定不会食言。再说,现在也没人跟你抢生意,就是想抢他们也要去贩粮食,等他们贩来了,你也来了,我还是会照顾你的。”

    沈万三知道他最后那段话倒是真的,现在南皮的粮行肯定都想方设法地筹措粮食,以便趁这个大饥荒的机会狠狠赚一笔,就算以前不经营五谷生意的人必定也跃跃欲试。趋利是商人的本性,只要有银子赚,什么不可以做?自己想从中渔利,借助官府的力量还不够,托里邪最多能在自己运来粮食之后,禁止别家售卖粮食,不会在之前就堵死这条路。他必须抢在别人之前,把粮食运来,这样,谁也没办法跟他抢生意了!

    从托里邪那里出来,沈万三觉得浑身沉重无比,在刘府时的那种战战兢兢的感觉又来了。沈万三在路上就想好怎么安排,回到客栈后,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他要褚嫣然和翠茹留在南皮,自己和郭如意外出。褚嫣然早已知道他要和官府做生意,虽然担心,但是劝说不住他,也只好听之任之。

    “你俩放心,现在托里邪用得着我,不会亏待你们。如意你跟着我,出门在外,身边没有一个自己人,干什么事情都不方便。”沈万三道。

    褚嫣然还在担心,说道:“你只带五十个人?那么乱,你运送的又是粮食,不会有事吧?”

    沈万三苦笑一下,又怎么知道会不会有事呢?但是为了不让她担心,还是说道:“事是一定不会有事,五十个人是少了些,但那都是官兵,个个身经百战,一个能打三四个,一般的小毛贼看到了,跑还来不及呢,哪里敢造次。”

    翠茹不像褚嫣然只知道一味地担心,她想得则更实际一些。沈万三做事沉稳,善于应变,她能想到的,沈万三自然都能想到,用不着嘱咐提醒,只是觉得郭如意涉世未深,遇事又容易冲动,倒是有必要好好地说说他。可是,自己和郭如意一样都是下人,虽然郭如意自认小一辈,总是称呼她“姐姐”,但是当着沈万三和褚嫣然的面,就这么说他,似乎不妥,会让他难堪,也显得自己装大,想了一会儿,推了推一旁的褚嫣然,小声道:“小姐,姑爷一路吃喝穿戴什么的,你是不是安排下如意。”

    经她一提醒,褚嫣然这才想起来,开始交代郭如意怎么照料沈万三,翠茹就顺着她的话,提醒道:“跟着姑爷路上要多长个心眼儿,事事多想一步,到了不方便说话的场合,别等着姑爷说话,学会看脸色行事,遇到大事别慌。”

    随后,托里邪打听了南皮城里的粮商,听说杭州果真有沈万三说的那几家粮行,老板的名字也都对上了,这才真正放心,并派人把沈万三叫来,开始磋商一些细节。沈万三想让那个和自己有一点交情的络腮胡子陪同押运,刚要当着托里邪的面提出来,忽然又想到,从托里邪要把褚嫣然她们留在南皮做“人质”来看,托里邪并不信任自己,自己主动选人会不会让他生疑呢?细细一想,应该由托里邪选人,最好选一个心腹,一路上监视自己,这样才能打消他心里的顾虑。

    谈了一会儿,托里邪果然谈到要陪同沈万三的人选,说道:“江南这么远,派五十个人去,我实在是不放心,还是派一百个人去,遇到什么突发事情,也好应付,图哈代,你进来。”随着他的话,一个看样子四十多岁的短衣小帽的汉子走了进来,先躬身给托里邪施了礼,又对沈万三拱拱手。沈万三不敢怠慢,赶紧站起来还礼。那汉子看他在主人面前这么敬重自己,心里很受用。

    托里邪对沈万三道:“你不用跟他客气,他是我府上的管家,跟了我一二十年了,人老实,办事又勤快,让他这个贴己的人去,我心里才踏实。”没等沈万三说话,又对图哈代吩咐道,“你听清楚,一路上不管是走是停,吃住都要听沈掌柜的,这次出去他是领头的。你不要跟在家似的,别啥事都拿出你大管家的身份,听到没有?”

    图哈代急忙躬身答应,又对沈万三拱手道:“一路上还望沈掌柜多多关照。”

    沈万三刚刚坐下,又起身客气道:“老管家说的哪里话,我是后辈,有什么事情还要多多向您讨教。”

    托里邪不愿意听两人的客套话,他急着让沈万三早点上路,好早日拿回自己的大印,就问图哈代道:“人都来齐了?”

    图哈代回答道:“早就在外面等着了。”然后回头叫了一声,两名武官模样的人走了进来。沈万三一个都不认识,那络腮胡子自然不在其中了。

    托里邪指着一个身材高大、满脸横肉的武官,道:“他叫巴格,一顿能吃半只羊羔,一拳头能打死一头公牛,是我手下最强的大力士。”又指着另一个精瘦的武官:“他叫柏烈泰,他的眼睛像苍鹰一样锐利,几百步外的老鼠都能一箭射死,是我手下最强的神箭手,这次,他们俩都跟着你去,保证你一路平安。”看他说得兴高采烈,沈万三却并不怎么在意,不过不能不给托里邪面子,就又感谢了他一番。

    可是看到这些人又是将官,又是大管家的,心里不免打鼓。虽然托里邪已吩咐他们,一路上事事都听自己指挥,但不管怎么说,自己都是平头老百姓,要这些贵人服从管束似乎没那么容易,能不能要一个什么凭证呢?可是又不好跟托里邪直接说,被那几个人听到了也不好。他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我还有一个顾虑。”

    托里邪说道:“啥顾虑你说,能办就给你办。”

    沈万三发现自己说话时,图哈代一直紧紧盯着自己看,那眼神里充满了狡狯,就猜到这个人不好对付,说道:“我这一去,一路上经过许多州府,有两位将军沿途保护,还有大管家出谋划策,一些小贼我是不用担心,但是要是遇到官府的人,就不好办了。不要说种种税目,就是盘查时的孝敬,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再有,我们押运的是粮食,正是各个州府急需的东西,会不会被截留也说不准,我看,大人能不能委派我一个什么职位,借着给朝廷办事的名头,遇到官府里的人,也好说话。”

    托里邪越听越觉得有理,最后一句话“截留”简直让他心惊胆战。因为这种事情他自己就做过不知道多少回,凡是路经南皮的商旅,他总要想尽办法刁难、设卡,如果别处的达鲁花赤也学他的样子,那这五万石粮食运到南皮,说不定连渣都没有了。可是,现在要他开具什么官府押运的凭证,也拿不出来啊,没有官印,什么凭证都没有效用。图哈代看托里邪满脸愁容,久久不语,出主意道:“大人,我有一个办法,就是太冒险了些,不知道能不能成。”

    托里邪知道自己这个管家平时主意最多,关切地问道:“说出来,大伙儿都在,都想想办法。”

    图哈代道:“城里有一个雕刻印章的匠人,咱们弄一个花不差的大印,伪造一个文书,就说是给花不差的大军筹办粮草。脱脱丞相要大修黄河大堤,满朝都传遍了,沿途的府衙不会不知道,冒充花不差,假装奉旨办事,谁吃了豹子胆,敢克扣一分一毫?等粮食交到花不差手里,咱们把文书销毁,反正粮食都是给他的,也算不上是伪命。”

    托里邪点点头,赞许道:“行不行的就这么办,你这就去找人造大印。”图哈代躬身答应,领命去了。沈万三默默地听着不发一语,免得日后出了事再怪到自己身上,主意是别人出的,事情是别人办的,自己不参与这事,假装不知道最好,就是自己还没有一个“职位”,不知道一路上怎么约束这些“贵人”。

    一天后,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沈万三安顿好了褚嫣然和翠茹,托里邪亲自把他送到城外,图哈代、巴格、柏烈泰各骑一匹马,身后是一百名兵勇和几十个赶车的民夫。

    “粮食买到,不要回来,直接到送黄河大堤上,花不差说是扫荡沿途的匪乱其实也就是走走过场,说不定现在在哪儿喝酒玩女人呢,比较好找到他。”这些话托里邪已经嘱咐沈万三很多遍了,临走时还是不放心,又说了一遍。

    沈万三每次都恭敬聆听,每次都做出铭记在心的样子,这次当然也不例外。他翻身上马,对托里邪一拱手,说道:“大人放心,您交代的话我都记在心里,就算我忘了,还是图哈代管家在,不会出岔子的。”托里邪眼睛一眨不眨地目送着车队离开,好像心也跟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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