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女皇-骨架骷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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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稻春阿菊坐在土堆上惆怅许久,这时太阳已经移至当头,正值中午,松花江上波纹鳞鳞,远处的轮廓有些清晰,雾气消退,几只江鸥自由自在地呼啸而过。

    蓦地,稻春阿菊忽然想到,如果边沿上有一棵白桦树老朽消失了呢,那么就是第6棵白桦树下了。于是她站起身来,拾起铁楸,走到第6棵白桦树下,又开始挖起来,挖着挖着,她的铁楸触到一个物体,她一阵欣喜,又使劲挖,用手一托,托出一个骷髅,又一挖,挖出一个死人骨架,也不知这是男人尸首还是女人尸首,不知死了多少年了。

    她觉得丧气,当确定尸骨以下再没有可需之物时,她又来到从东往西的第6棵白桦树下。

    芳梅娟在经过若干天的惊悸之后,终于安定下来,尽管她的梦里有时还浮现龙飞的影子,或者北京东城粮钱胡同13号凶宅里的险恶景象,但是心绪毕竟安定许多,在这座寺院里,尼姑们过着丰衣足食与世隔绝的平静生活。

    寺院里有一个叫静修的小尼姑,只有16岁,家乡在宁波,她的父母因为生了6个女儿,一直盼望生一个儿子,可是生至第7个,仍然是女儿,于是把她托养到五台山寺院。静修从小在寺院长大,她生性聪明伶俐,活泼有趣,平时与芳梅娟十分要好,常跟她一起读经释佛读书玩耍。

    这天下午,静修手里拿着一个小包裹来找芳梅娟,“梅姐,我给你带好吃的来了。”

    芳梅娟正在僧房试戴一副假头套,一见静修眉开眼笑,“静修,给我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静修把小包裹摊在桌上,“梅姐,你打开看看。”

    芳梅娟打开包裹,只见是面糊炸成粉条一类的东西,上面有熟芝麻,瓜子仁,青红丝。

    静修笑吟吟地说:“梅姐,你尝一尝。”

    芳梅娟吃了一口,觉得有蛋味、奶味和蜂蜜味,她说:“真好吃,这是什么?”

    静修说:“这是沙琪玛,是一个喇嘛带来的,我想着梅姐就留了一块。”

    芳梅娟感激地说:“静修,你真好,还想着姐姐。”

    静修说:“你离开庙里那些日子,我可想你了,你干妈呢?我也想她。”

    一提到白薇,芳梅娟的眼圈就红了,她连忙说:“干妈到普陀山还愿去了,她要去很久时间呢,去过普陀山,还要到九华山和峨眉山。”

    “峨眉山?听说很远很远,在四川。我听庙里的姐妹讲,干妈可能不在人世间了,她圆寂了。”

    “别胡说,这种玩笑开不得。”

    静修小声对芳梅娟说:“梅姐,有一件事我告诉你,你可千万要保密。”

    芳梅娟见她一副神经兮兮的样子,有些紧张。

    “什么事?”

    静修把门关严,向窗外望了望,小声说:“你和干妈走后,有一次我去收拾房间,在干妈的枕头底下发现了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一把手枪。”

    “手枪?”

    静修点点头,“对,小手枪,十分漂亮。”

    “那手枪呢?”

    “我知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东西,庙里怎么能有这种东西?我用毛巾包好,扔到后山的河里去了。”

    “这件事你还对谁说过?”

    “这件事一直藏在我肚子里,你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好妹妹,你千万不能再告诉其他人了,不然的话,我们都不能在庙里呆下去了。”芳梅娟诚恳地说。

    “梅姐,你说,你干妈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芳梅娟思想有些乱,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使自己镇定下来。

    “梅姐,我看干妈平时总是心事重重,眼睛里有说不完的故事,她到底是什么人呀?”

    芳梅娟说:那支手枪也可能是玩具枪,是干妈用来吓唬别人的,是壮胆用的。

    静修神秘地一笑,“我看不像,枪里还有4发子弹呢,电影里演的手枪就是这个样子的。”

    芳梅娟严肃地注视着静修,说:“好妹妹,你答应我,你把这些话咽在肚子里。”

    静修认真地点点头,“我听姐姐的话。”

    静修走后,芳梅娟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心里不是滋味。

    干妈白薇心里有事,上番带她匆匆离寺时有些慌张,怎么连手枪也忘记收好了,匆匆一年,仅剩一张人皮,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啊!

    晚上芳梅娟睡觉时,把门窗关严,开着灯,直到夜里三更时分才睡熟。

    淅淅沥沥的雨点溅在窗外的芭蕉叶上,这细微的声音惊醒了芳梅娟。她睁开惺忪的睡眼,窗外春雨霏霏,天色转暗,她一抬头,吓了一跳,只见床前墙壁上有两个血写的英文字母PP。

    PP,这是梅花党的英文开头缩写字母。

    难道梅花党人来到了这座古老的尼姑庵?是为白薇而来,还是为她而来?

    芳梅娟一阵惊悸,赶快穿衣下床,她望望窗外,没有发现有可疑的人或迹象。

    房门依然拴上,窗户也关紧了,那么是谁深夜入室用鲜血写的英文字母呢?

    她久久呆坐在木椅上,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他她无心洗脸,一时尿急,于是拉开门栓,走到屋外,不顾雨点的袭击,跑到后院的茅厕。

    她推开茅厕的门,一道闪电划过,亮光照亮了这间8平方米的小屋,只见蹲坑后面的墙壁上也有血写的PP两个英文字母,墙皮剥落,蛛网纵横。

    芳梅娟眼前一黑,身子发软,昏倒在茅厕里。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芳梅娟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屋里的床上,静修正在为自己换裤子。

    “梅姐,你不舒服了,我去上茅厕,正见你躺在地上,裤子都尿湿了。”静修一边说着,一边把一条半新裤子帮她穿上。

    芳梅娟感激得热泪盈眶,“好妹妹,真是麻烦你了。”她见静修的衣服已经被雨淋湿,很是过意不去。

    “梅姐,是不是昨夜没有睡好?我见你脸色苍白,眼圈有些发暗。”

    “没有,我最近血压有点高,在外头奔波这么长时间,回到庙里修身养性,幽静肃穆,还有些不太适应。”

    “梅姐,我去为你煮点姜汤,你身上好冷。”

    “不用麻烦你了。”

    静修出门而去。

    芳梅娟扭身又看到墙上血写的PP两个英文字母,心又砰砰跳个不停,她用毛巾去抹,越抹越乱,越抹越红。

    一忽儿,静修端着一碗姜汤走了进来,她递给芳梅娟说:“梅姐,快把这姜汤喝了,暖暖身子,我在里面加了一些红糖。”

    芳梅娟把姜汤喝入腹中,觉得舒服一些,她靠住床头,怔怔地望着静修。

    “梅姐,我把你这湿裤子洗洗。”说着,拾起芳梅娟新换下来的裤子,从床底下拉出一个脸盘,“咚咚咚”地出门去了。

    芳梅娟望着她的背影,有说不出的感激。

    芳梅娟坐在椅子上,心神不定。她一忽儿望望窗外,看着那些翠绿的芭蕉叶,透过芭蕉叶的缝隙,望着远山如黛,风吹动着寺庙檐间的风铃,发出悦耳的音乐,红色的围墙上透出巍峨的白墙。

    一会儿,静修拿着脸盘走了进来。

    “梅姐,好些了吗?”她关切地问。

    “好些了,就是有些心虚,静修,今晚你陪我睡好吗?”

    静修点点头,“好,我陪梅姐几天。”

    这天晚上吃过晚饭,静修陪芳梅娟叙了一会儿话,两个人拉灭电灯上床睡了。一忽儿,静修发出轻轻的鼾声,芳梅娟睡不着,蹑手蹑脚下了地,凑到窗前,把窗帘拉开一道缝儿朝外看看,窗外漆黑一片,芭蕉叶就像一个个人站在外面,风掀动芭蕉叶,就像人影在晃动。

    芳梅娟拉紧窗帘,裹得严严实实,又来到门前,她见门栓上好,才松了一口气,又回到床上。

    静修在梦呓,她的牙齿咬得挺响。她一翻身,一条玉腿漏了出来,芳梅娟生怕她着凉,轻轻地把她的腿放回被子里。她的腿白皙娇嫩,细细的,就像一段白藕。

    芳梅娟躺在床上就是睡不着,她有些烦躁,于是数数,一、二、三、四……一直数到一千个数,还是睡不着。她开始恼恨自己,于是狠命地掐自己的大腿,就这样折腾了有半宿,后来她迷迷糊糊睡着了。

    正睡间,忽然门悠悠地开了,进来一个身穿白旗袍的美丽妇女,她唇红齿皓,面容姣好,风姿绰约,风度典雅,飘飘然,笑吟吟望着她。

    “干妈。”芳梅娟惊喜地叫道,扑下床,扑向那个妇人。

    这个妇人正是白薇,她柔声说:“娟子,跟我去一个佳境。”

    芳梅娟跟着她飘然出座,穿过芭蕉树,穿堂过院,出了寺院,往北而去。紧接着,白薇飘然升天,芳梅娟也跟着白薇飞了起来。

    原来不仅鸟禽能飞,人也能飞。她感到很快活,穿过轻纱般的云团,她们来到一个去处,只见仙山琼阁,瑶花琪草。白薇牵着她的手,飘然而下,来到一处楼阁前,庭院幽雅,院内栽满了白梅,映得人几乎睁不开眼,阁上有一匾,上书“梅香阁”3个镏金行书大字。两侧有一对联,左联是:明月不归梅花万朵沉碧海,右联是:白云愁色蔷薇几片浮莽山。

    白薇引芳梅娟走进梅香阁,只见有一间间闲阁,第一个阁上书白蔷斎,满阁都是梅花雕饰,书案上有一画轴,两侧是书柜,皆是楠木,有一玲珑月形花瓶,斜插一束梅花,俱是红梅。

    白薇缓缓展开画轴,只见是一个风流少妇醉卧红梅丛中,倚住一个酒缸,神色恍惚,旁有一首小诗:

    玉骨冰肌不染尘,雪袭酮体更精神。

    青灯苦寺莫言悔,四季飘零总是春。

    芳梅娟问:“干妈,这首诗是什么意思?”

    白薇不语,默默地合上画轴,然后牵着她的手,又步入前面一个阁,唤作白薇阁。

    阁内是白梅雕饰,玉色耀眼,案上文房四宝具备,也有一画轴,两侧书柜内古卷满目,旁有一葫芦形宝瓶内插有一束白梅。

    白薇走到案前,心潮澎湃,眼泪潸潸而下。她打开画轴,只见一个佳人竟赤条条立于悬崖之上,晨曦微露,一片紫蔼,悬崖四周芳草萋萋,旁有一首小诗:

    金陵烟雨伴花开,几度芳魂到五台。

    梦里龙飞春雨外,悬崖香陨梅香来。

    芳梅娟扶住颤抖不已的白薇,小声说:“干妈,你哭了,你为什么这样伤心?”

    白薇没有言语,默默合拢画轴,走出闲阁,又进入另一间闲阁。芳梅娟见这座闲阁上书白蕾阁。

    阁内是一片翠梅雕饰,芳梅娟有生以来还未见过这种颜色的梅花,书案上也有一个画轴,白薇展开画轴,只见是一个丽人在一片白桦林中微笑,旁有一出径通向远方,落叶缤纷。旁有一首小诗:

    千里故园类转蓬,几年芳迹任西东。

    小轩独坐思梅雨,欲寄春心桦木中。

    白薇又带芳梅娟进入一阁,唤作黄栌阁。阁内一片黑梅雕饰,书案上也有一个画轴,白薇展开画轴,只见一个玉人倚靠着假山,微微冷笑,旁边也有一首小诗:

    孤根羞怯畏风寒,褪尽俗装点点丹。

    风韵楼台关不住,一只绣履入云间。

    白薇合上画轴,又带芳梅娟进入一阁,唤作黄妃阁。阁内都是金色梅花装饰,书案上也有一个画轴;白薇展开画轴,只见是一个美女正在图中舞剑,伸手敏捷,圆睁凤目,旁有一首小诗:

    一剑直指帝王图,梅子簇拥更孤独。

    小岛难隔回春水,敢笑无毒不丈夫!

    白薇冷笑一声,合上画轴,又引芳梅娟来到一阁,唤作黄缤阁。

    阁内一片藕荷色梅花雕饰,书案上也有一个画轴,白薇感到一阵晕眩,几乎跌倒,芳梅娟上前扶住,问道:“干妈不舒服吗?”

    白薇定定神,说:“没什么,只是有些愤怒。”说完引她来到书案前,展开画轴,只见是一个玉人在樱花树下席地而坐,怀抱琵琶,悠然弹奏,旁有一首小诗:

    世上风云若可惊,人间矛戟几时平?

    樱花树下琵琶诉,夜晚举杯看月明。

    白薇颤抖着合上画轴,扶着芳梅娟说:“这屋内浊气太盛,我们到风韵池去洗洗,去去秽气。”

    芳梅娟尾随着白薇,穿阁过室,鱼贯出了梅香阁,经过一片梅林,进入垂花洞,来到一片瀑布前,只听娟娟水声,水气盈人,一泓泓温泉,冒着水气。

    白薇解带脱衣,赤条条跃入泉中,她招呼芳梅娟说:“娟子,快来洗洗,这泉水清凉,滋阴补阳,强身健体。”

    芳梅娟有点犹豫,“干妈,这大白天的,光着身子,能行吗?”

    白薇笑道:“这是仙境,娟子,你不要有那么多俗念,快来洗吧。”

    芳梅娟褪尽衣物,小心翼翼走进泉中,果然清凉,她挨近了白薇。

    白薇为她洗洗,说:“女儿的肤色也是洁白如玉,洗洗天泉,更加肌滑肤润。”

    芳梅娟望着白薇的胴体,说:“干妈的皮肤软如白脂……”正说着,白薇的身体慢慢变幻成一具血肉之躯……

    芳梅娟惊叫道:“干妈,你怎么……你的人皮呢?……”

    芳梅娟大叫一声,猛地跃起,原来是南柯一梦。

    她望望四周,还是那座僧房,旁边静修正在熟睡,她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正要入睡,忽见墙角立着一个人。

    一个饱经风霜的老妇人。

    这个老妇人徐徐走近她,小声说:“芳梅娟,你躲得了初一,躲得了十五吗?”

    芳梅娟定神一看,这个老妇人正是白蕾,白薇的妹妹。

    “啊,是你,小姨……”

    “快说,你把我姐姐的人皮藏到哪里去了?”

    “没有,没有,我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干妈嘱咐我要交给你的,可是干妈的人皮不知怎么被人掉了包……”芳梅娟有些语无伦次。

    “你为什么造了一个假人皮,制成灯伞,挂在浴室里?”

    芳梅娟支支吾吾地说:“我按照干妈的嘱咐,如果她一旦不在人世,让我把她的人皮保存好。那天晚上,干妈在恭王府被一个黑衣少女杀害,剥去人皮。中共特工来人与她厮杀,我趁机抢去人皮,后来做了一个灯伞,藏在粮钱胡同13号宅院后花园的小白房子里。后来我发现那个小白房子来了生人,是一个老女人。我为了保护干妈的人皮,把那个灯伞又转移到小楼二楼的浴室里。我一直盼着小姨来,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我哪里知道干妈的人皮让人掉了包,一定是那个老女人干的,她拿走了干妈的人皮。”

    老妇人问:“那你跟龙飞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不让我杀他?”

    “他被杀死了吗?”芳梅娟惊恐地问。

    “你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老妇人厉声问。

    “他是来看房子的,自称是商业部的人,来租房子办一个培训班,我不知道他是什么龙飞。”

    “我在问你,你为什么不让我杀他?”

    “我,我,挺喜欢他的……我喜欢这样的男人。”

    “我姐姐还留下什么东西吗?”

    芳梅娟说:“她在那个院子的假山上埋了一个皮箱,皮箱里有一个相册,还有一瓶药水。”

    “药水?”老妇人睁大了眼睛。

    “对,是一瓶药水。”

    “你把它放在哪里了?”

    “我把它埋在屋外的银杏树底下了。”

    老妇人听了,露出欣喜之色。

    “快,快把她挖出来。”

    芳梅娟穿好衣服,随老妇人出屋,找来一把铁湫,在银杏树下面挖起来,一忽儿挖出那个皮箱,打开皮箱,果然有一个小药瓶和一本相册。

    老妇人把小药瓶抢到手,看了看,如获至宝,把它藏进衣兜里,然后吩咐把那个皮箱埋好。

    两个人又返回屋里。

    老妇人拉亮了灯,静修仍在熟睡。

    老妇人对芳梅娟说:“你现在就跟我走。”

    芳梅娟说:“我已入了佛门,专心修身养性,我不想跟小姨走。”

    “这是命令!我现在命令你跟我走。”

    “我不愿意去,我想过一种平静的生活。”

    “你是梅花党员,你要服从党的决定!”

    我不走,我就是不走!

    她的喊声惊醒了静修,静修醒了,睁开惺忪的眼睛,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老妇人见静修醒了,从兜里摸出一个针管,照准静修的胳膊,狠狠地扎了一针。

    “你在干什么?”芳梅娟发疯般扑向老妇人。

    老妇人退后一步,手里举着针管,狞笑着对她说:“你不要声张,乖乖跟我走,不然,她就是你的下场!”她朝静修一努嘴。

    芳梅娟望一眼静修,只见她脸色泛绿,胳膊泛绿,双目圆睁,怔怔地望着屋顶。

    她已变成一具绿色的尸体。

    “你……你太狠毒了!”芳梅娟扑向老妇人,老妇人退到墙角,一脚将芳梅娟踢倒。

    “你不要糊涂,这是命令!”

    芳梅娟扑到静修身上,“妹妹,我的好妹妹啊!”

    许久,她缓缓地转过身,问道:“咱们上哪里?”

    老妇人平静地回答:“到了那里你就知道了。”然后她又补充一句:“我要找到二姐的人皮。你不是见过小白房子里的人吗?杀害我二姐的那个黑衣少女,你不是也见过吗?”

    芳梅娟站起身来,说:“好,我跟你走,就是天涯海角,我也要跟你去!”

    稻春阿菊在松花江情人岛上自西往东的第6棵白桦树下挖出一具尸首,感到非常丧气。她匆忙掩埋了那具尸首,又来到自东往西的第6棵白桦树下,她喘了一口气,望了望四周,已是下午2时许,岛上静悄悄的,偶尔有江鸥掠过,风吹过芦苇,发出一片声响。

    稻春阿菊拿起铁湫挖了有半小时,终于挖到一个一尺见方的铁箱子,铁皮剥落,锈迹斑斑。她如获至宝,拼命挖出那个铁箱子,把它放到地面,拧开修绣锁,只见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两个药瓶,药瓶盖上有骷髅的图样。她拿起其中一个药瓶,只见药瓶内密密麻麻布满了浑浊的东西。她想,这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细菌武器,这个药瓶一旦泄露,无数细菌就会感染开来,将具有不亚于原子弹的杀伤力。

    稻春阿菊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她把这个药瓶放好,把铁箱子轻轻放进自己带来的皮箱。

    这时,她听到背后有脚步声,她回头一看,正是巫山雨和凌雪琦,他们两个满头大汗,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凌玉琦说:“你一定挖到了文物,怎么这么激动和高兴?”

    巫山雨说:“挖到文物要交工的,这是国家财产。”

    稻春阿菊声辩说:“我什么也没挖到,刚才挖到了一个骷髅,你们要是不信,自己去看看。”

    凌雪琦说:“刚才我们明明看到你挖出了一个铁箱子,放到了你的皮箱里。”

    巫山雨指着皮箱说:“你打开这个皮箱,让我们看一看,可能还是国家一级文物呢!”

    稻春阿菊不由分说,提起皮箱就走。巫山雨和凌雪婷紧紧跟来。

    凌雪婷说:“这里在历史上是金国的上都,有不少文物呢。”

    巫山雨说:“阿骨完颜达在这里建都,建了不少宫殿。”

    稻春阿菊有些心虚,不管她们的议论,一个劲儿往老船夫停船的地方走去。

    老船夫正靠在一棵老榆树底下吸烟袋,那条渔船就栓在榆树旁边,渔船在江边徐徐打转。

    稻春阿菊一步登上船,坐在船头,手里紧紧护着那个皮箱,对老船夫说:“人都到齐了,回太阳岛吧。”

    老船夫见巫山雨和凌雪琦也上了船,坐在船中央,于是解缆上船,划桨高歌,渔船向太阳岛驶去。

    巫山雨和凌雪琦气呼呼地瞪着稻春阿菊,稻春阿菊假装没有看见,头朝向前方,望着前面的江面,她在思索如何在五一国际劳动节那天引爆这些细菌药瓶,自己如何脱身。

    渔船抵送太阳岛,稻春阿菊上了岸,快步走向俄罗斯风情小镇酒店。

    巫山雨和凌雪琦也走进酒店,上了二楼。

    稻春阿菊走进房间,心里头不太踏实,她生出这样的念头:这两个大学生以为她挖到了文物,会不会报案?如果报案,她的行踪就会暴露,那么这个地方不是久留之地,那两个大学生的存在也是凶多吉少。

    稻春阿菊从皮箱底层拿出消音手枪,她把手枪藏在一件脱下的衣服下面,走出了房间。正见一个伙计端着一盘啤酒和牛肉上楼。

    稻春阿菊问:“这是给谁送去的?”

    “楼上的两个客人。”伙计回答。

    稻春阿菊心想,原来酒店也管送货上门,于是说:“一会儿给我的屋里送一只烧鸡,两瓶哈尔滨啤酒,一盘蔬菜沙拉,一份面包。”

    伙计点点头,“知道了。”他快步上楼去了。

    稻春阿菊思忖白日不能结束那两个爱管闲事的大学生性命,人多眼杂,等到夜里再动手。于是她返回房间,洗了一个澡,坐在沙发上等着那个伙计送饭。

    过了有半个时辰,有人敲门。稻春阿菊上前开门,只见那个伙计笑嘻嘻端着盘子出现在门口,盘子里有啤酒、烧鸡,沙拉和面包。

    “放到桌子上。”稻春阿菊一努嘴。

    伙计把食物放在桌子上。

    稻春阿菊把钱付给伙计,伙计嬉皮笑脸打量着她,说:妹妹,你盘子真靓!

    “什么盘子真靓,别动手动脚的。楼上那两个人在干什么?”稻春阿菊推开了伙计伸过来的左手,收敛了笑容。

    “她们两个呀,正在沙发上折腾呢,我都瞧见那女的大白腿了,哈,哈!”伙计流着口水,眼睛一眨一眨的。

    稻春阿菊又抽出一张两元的人民币,扔到伙计脸上,“滚吧,这是给你的小费。”

    “好,谢谢妹妹,妹妹,你长得像日本妞!”

    “滚!”

    “好,我滚,我滚!”伙计关上门走了。

    稻春阿菊开始吃晚餐,哈尔滨啤酒真清凉,她一连喝了一瓶,感到头有些晕眩,吃了几口葱头沙拉,也觉得不对胃口。她拾起另一瓶啤酒,在灯下晃了晃,觉得里面有些浑浊,她不敢喝下去了,于是走进卧室,躺在床上。

    夜幕降临,窗外可以望见松花江上星星点点的灯火,偶尔有汽艇经过。

    稻春阿菊思忖,这啤酒里一定放了什么药,那么是谁放的呢?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她不敢开灯,默默地躺在床上,把消音手枪压到枕头底下。

    楼上已没有动静,那两个大学生可能已经入睡,稻春阿菊把皮箱放到床下,皮箱里的细菌武器得来不易啊。

    约摸深夜1时左右,稻春阿菊听到客厅的门缓缓开了,进来一个人。

    她屏住呼吸,尽力睁开眼睛,拿出了压在枕下的消音手枪。

    那个人溜进了卧室,他没有开灯,悄悄溜至床边。

    稻春阿菊佯睡,斜眼望着来人。

    那个人喘着粗气,传来难闻的腋臭和一股股酒气。

    他用生硬的中国话说:“小妞,我找你玩来了。”说着,扑到稻春阿菊的身上。

    稻春阿菊手一扬,啪地打了他一个耳光,一翻身,把他掀倒地上,一脚将他踢到墙上。

    那个男人叫道:“你好厉害!”躺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叫唤。

    稻春阿菊问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半夜偷入客人的房间!”

    “我……我是酒店的服务员,不要打我,我再也不敢了!”

    稻春阿菊松了一口气,将消音手枪放回枕下,他扭亮了台灯。瘫坐在墙角的果然是下午所见的那个俄罗斯伙计。他额头上碰出一个血包,流着鲜血,模样狼狈。

    “你在酒里放了什么东西?”

    “放了蒙汗药,放的不多。”

    “混蛋!”

    “您可千万别告诉我们老板,不然他炒我的鱿鱼,我就该失业了。”他哭丧着脸说。

    他接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又说:“我不是东四,这方面欲望强,再加上喜欢看西洋妞,一看就受不了,昨天晚上就偷看了旁边楼上那个西洋妞,染上了手活儿,就受不了了。我见您一个人,又长得这么漂亮,于是起了歹心。”

    “滚吧!”稻春阿菊皱了皱眉。

    “好,我滚,我滚!”他爬着出了卧室。

    稻春阿菊一瞥眼,见他手里提着一个行李袋,叫道:“你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那个俄罗斯伙计慌得跪在地上,磕头如蒜。

    稻春阿菊一跃而起,奔进客厅,拽过他手中的行李袋,打开一看,尽是女人穿的鞋子,有高跟鞋,皮鞋,拖鞋,皮凉鞋,还有一只镶有金色梅花的绣花鞋。

    一只绣花鞋!

    稻春阿菊眼中一亮。

    伙计抬起头来,“我该死,我有恋鞋癖,这些都是女宾客的鞋子,我把您的还给您。”他说着拣出一只米黄色的高跟鞋双手奉上。

    稻春阿菊见了怒从心生,原来这小子鬼使神差,不知什么时候偷走了自己的一只高跟鞋。

    “那只绣花鞋是谁的?”

    她指着行李袋中那只绣花鞋。

    “那是前不久一个女客人的,她是一个年轻漂亮的中国女人,是跟一个俄罗斯军官一起来的,当初就住在你这套房间里。”

    “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姓白,白小姐。”

    “白小姐?”稻春阿菊顿时想到了白敬斋的大女儿白蔷和三女儿白雷。

    “对,白小姐,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不一般,就睡在你那张床上,我也偷看了他们的西洋景,足足有两个小时呢,累得我的腰都酸了。”

    稻春阿菊问:“你听见他们说了什么?”

    “她们说的都是俄语,她们好像在找一张人皮……”

    “人皮?”

    “对,人皮,当时我听得毛发悚然,吓得尿了裤子。那个俄国军官长得挺帅,是个少校,可能是个外交官,好像在苏联大使馆任职。女的长得细皮嫩肉,美得出奇,当然跟你不是一个风韵,各有千秋。”

    “少废话,你还听她们说了些什么?”

    “对了,她们还说到在五一要炸什么北京的大楼,要制造国际事件,正好五一有一批外宾去买东西……”

    稻春阿菊听了,如雷哄耳。原来梅花党白系在五一节也要有所动作,但是这么重要的情报居然让一个俄罗斯的小伙计捕捉到了,泄露了天机。

    那个俄罗斯小伙计接着说:“我听她们说话是天方夜谭,我这个人不问政治,只管自己挣钱养家……”

    稻春阿菊思忖,这个伙计知道的事情重大,留下必是祸根。于是上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脖颈,使劲一扭,他的脖子被扭断,气绝身亡。

    稻春阿菊掀开几块地板,将他的尸身放到里面,然后将地板合上,然后去卧室取了消音手枪,开门上楼,她来到门前,听了听,没有什么动静,于是扭断门锁,进了房间,她摸进卧室,手起枪落,将几颗子弹结结实实射在双人床上,然后下楼返回房间。她迅疾拉出那只皮箱,趁着夜色,溜出酒店,来到江边,泅水上岸,不久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凌雨琦到首都机场接回了面色苍白的妹妹凌雪琦,原来妹妹刚刚经历了一场虚惊,心悸不已,已无法继续上课,于是暂时回到北京家中休息。

    凌雪琦居住在凌云飞家里的西厢房,凌雨琦见她心神不定,心慌意乱,也不便多问,于是让保姆给她煮了一碗肉丝面条,服侍她吃了。然后给她吃了一片安定药,让她睡觉。

    晚上9时许,凌雪琦徐徐醒来,面色有了一些红润。凌云飞见女儿醒来,非常高兴,他牵住女儿的手,说:“女儿受惊了,在家多住些日子,好好休息。”

    凌云飞的妻子也抚摸着女儿的头,问长问短。

    凌雨琦对父母说:“爸爸、妈妈,你们去歇息吧,这几天晚上我和雪琦住一屋,我还有些话要问她。”

    凌云飞夫妇出去了,凌雨琦问凌雪琦,“雪琦,你想吃点什么?”

    凌雪琦说:“姐,我想吃巧克力。”

    凌雨琦蹲下身子,从抽屉里拿出一盒巧克力,她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块巧克力塞进妹妹的嘴里。

    凌雪琦的脸上浮过一丝微笑,她嚼着巧克力,注视着凌雨琦。

    凌雨琦问:“你的男朋友巫山雨没事吧?”

    凌雪琦说:“他没事,还在继续上课,他送我到的机场。”

    “雪琦,你能把那些情况跟姐姐说一说吗?”

    凌雪琦点点头,“我和山雨去情人岛游玩,住在太阳岛上的俄罗斯风情小镇,我们住在一个酒店的二楼,楼下有一个女游客,孤身一人,她也说要去情人岛。我们同乘一条渔船到的情人岛。人家去情人岛都是成双成对,可是她却是一个人,那个人好怪。”

    凌雨琦问:“她长地什么模样?”

    “瘦瘦的,身材非常苗条,白白的皮肤,挺秀气,一双眼睛显得非常机灵。”

    “她大概是多大年纪?”

    “也就二十来岁,我们到了情人岛以后,她一个人到了白桦林那里,拿着一把铁锹到处挖,不知挖什么。我和山雨凑过去一看,她挖出了一个铁盒子,我们觉得这肯定是重要的文物,劝他上交国家文物部门。她根本不理睬我们,显得非常不耐烦。”

    “多大的铁盒子?”

    “一尺见方,都绣了,好像年头很长。到酒店后,吃晚饭时我和山雨多喝了点伏特加白酒,于是手牵手来到外面的草坪上,没想到竟醉倒在草坪上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被酒店老板叫醒了,他怕我们着凉。于是我们回到酒店的房间,竟然发现床上有子弹,有被子弹射穿的洞,我们吓坏了,赶紧报了案。我昏了过去,醒来后躺在医院里。警察来询问情况,他们告诉我们,楼下那个女房客失踪了,她连押金都没有结算。姐姐,你说,朝我们床上开枪的是不是就是这个女房客?她挖出文物,生怕我们说出去,于是想杀人灭口。”

    “你们听到枪声了吗?”

    “没有,我们在草坪上睡得死死的。”

    “那么她拿的一定是消音手枪,她很可能是一个特务。”

    “什么?你说她是一个国民党特务?”凌雪琦惊得睁大了眼睛。

    凌雨琦点点头,“可是她挖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第二天上午,凌雨琦把这些情况汇报给龙飞和肖克,龙飞觉得这些情况非常重要,于是吩咐凌雨琦到哈尔滨走一趟,摸摸情况,在哈尔滨市公安局的协助下开展侦察工作。

    凌雨琦到哈尔滨后是与当地公安部门取得联系,当地公安部门在接到报案后,立即搜索了俄罗斯风情小镇的那家酒店,在二楼巫山雨和凌雪琦住的房间床上发现了弹孔和4颗子弹,以后又搜查了楼下的房间,在客厅发现了一个行李袋,行李袋里是一些女人穿的鞋子。公安部门根据酒店老板和巫山雨提供的情况,将那个女房客画成模拟图,紧急查找这个神秘的女人。

    凌雨琦在当地公安部门的两个公安人员陪同下,乘坐快艇来到了那个情人岛。在一片白桦树中果然发现了4个新挖的洞,其中一个洞内发现了一具尸首,仅剩下骷髅和骨架。凌雨琦把这个骷髅和骨架小心地放入一个塑料袋中,准备拿回去化验。然后,他们来到了太阳岛上那个俄罗斯风情小镇的酒店。

    酒店老板哭丧着脸告诉他们,他手下的一个伙计失踪了。

    凌雨琦先查看了二楼的房间,果然发现双人床上有四个弹孔,子弹穿过被子射到床上,幸亏妹妹凌雪琦和她的男朋友巫山雨在草坪上度过一夜,否则早已丧命。

    凌雨琦有来到楼下那个神秘女人居住过的房间,客厅内桌上食物狼藉,她先取了那个女人的指纹,然后拿起一瓶没有喝的哈尔滨啤酒,她发现瓶内浑浊,于是咬掉瓶盖,用鼻子一闻,说道:“酒里有药物,拿回去化验。”

    当地公安部门的一名公安人员把这瓶酒放入皮包。

    凌雨琦拉过那个行李包,发现里面是十几只女人穿过的鞋子,其中一只镶有金色梅花的绣花鞋引起了她的注意。

    “把这只绣花鞋也带走,拿回去检查。”

    那名公安人员把这只绣花鞋也放入皮包。

    凌雨琦来到卧室,躺在床上反复琢磨,她发现了墙上的一点血迹。

    她下了床来到血迹前,仔细看了看,是新染的血迹。

    她又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仔细查看四周。她闻到有一股股臭气扑面而来,于是吩咐公安人员找来工具掀开地板。

    俄罗斯伙计的尸首发现了,尸体已经腐烂,她的脖子被人掐断。

    首肯是那个女人使的狠招,凌雨琦想。

    经过化验,哈尔滨啤酒内有蒙汗药物。

    那具腐烂的骨架和骷髅是一个30多岁的男子,腿部有枪伤,内脏被卸,骨头泛绿,系严重中毒。初步分析,可能是当年日军731细菌部队细菌试验的活人标本!

    凌雨琦看到这个结果大吃一惊。她把骷髅、骨架以及神秘女人的指纹和绣花鞋带回北京,经过化验对症,神秘女人的指纹系稻春阿菊的指纹,绣花鞋上有白蕾和稻春阿菊的指纹!

    那个挖宝的神秘女人正是梅花党的杀手稻春阿菊!

    梅花党主席白敬斋的三小姐白蕾也到过那个太阳岛上俄罗斯风情小镇的酒店。

    敌特的目的何在?

    她们下一个行动目标是什么?

    稻春阿菊在情人岛究竟挖出了什么“宝物”?

    太阳岛俄罗斯风情小镇的那家酒店为什么出现那个奇怪的行李袋,袋内为什么会出现一只绣花鞋?

    稻春阿菊为什么要杀死那个俄罗斯小伙计?他和梅花党有什么牵连?

    龙飞的脑海中闪过一连串的问号。他的目光落在家中写字台上的日历架上。

    再过十几天就是五一国际劳动节了,敌特在五一期间首先要采取大规模的行动。李副部长告诉他,从各地反映的情况看,梅花党最近蠢蠢欲动。公安部门曾破译一份自台湾方面来的密电,电文中说:“礼物备齐,五一要经给老爷子过生日。”

    这个礼物,可能暗指破坏工具。

    过生日可能暗指一起动手。

    龙飞思绪万千,他已吸了7支香烟。

    稻春阿菊到情人岛究竟挖到了什么宝物?那里发现了日军731细菌部队的试验人体标本,梅花党是否在寻找当年731部队研制的细菌武器?

    一想到这里,龙飞的汗毛好像一下子竖立起来了。如果梅花党把细菌武器弄到手,那么对城市密集人口的威胁太大了;一旦引爆,对人口的杀伤力将会很大。

    北京广化寺是稻春阿菊的栖身地之一,龙飞已经布置公安人员监控,稻春阿菊这只狡猾的狐狸还会回来吗?

    龙飞下午去办公室找肖克,凌雨琦,朱江开会,进一步研究敌情。

    晚上7时许,他接到南云打来的电话,电话中南云焦急地告诉他:龙晓菲放学后没有按时回家,也没有给她打电话。她打电话给学校,老师说下午有两节语文课;她还曾打电话给晓菲的同学,同学说下午4点多看到晓菲背着书包出了校门。

    龙飞预感不妙,难道敌特要对晓菲下毒手。以警示他?还是另有目的?他立即把这一情况汇报请上级部门,提供晓菲的照片,寻找她的下落。

    一忽儿,南云又打电话给他,告诉他刚刚接到一个神秘的电话,是打到家里来的,对方是一个苍老的男人声音,说晓菲已掌握在他们手里。要求龙飞用药水来交换,至于什么药水,他说龙飞心里明白。

    龙飞顿时明白,对手是稻春阿菊,因为她已掌握白薇的人皮,苦于没有显示梅花党人名单的药水。

    南云还告诉他,她已查明对方是用东城地安门附近的一个公用电话打的。

    南云说,他还会来电话。

    第二天下午,龙飞家里的电话又响了,还是那个苍老的男人的声音问南云:“药水准备好了吗?”

    南云按照事先作出的部署回答:“准备好了,怎么交给你?你们千万不能伤害孩子!”

    对方说:“只要交出药水,孩子万无一失。可是你们不能耍鬼心眼,否则,孩子的小命就晚了。”

    南云急问:“我什么时候能接到孩子?”

    对方回答:“今天夜里12点在香山鬼见愁,只能你一个人去,带着药水。”

    对方挂断了电话。

    办公室内,龙飞召集肖克、南云、凌雨琦、朱江商议对策。

    朱江说:“咱们不能带真药水去,弄它一瓶假药水。”

    龙飞说:“敌特十分狡猾,他们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可以带半瓶真药水,留下半瓶真药水,引敌出洞。”

    肖克说:“咱们可以多带一些人去,把香山团团包围。”

    龙飞说:“人带多了反而误事,动静太大,容易暴露。南云肯定得去,我只带朱江一个人去,朱江是神枪手,枪法好。这个稻春阿菊身手极快,人去多了也没有用。再说,有可能稻春阿菊不在现场。”

    肖克说:“最近我派人一直监控广化寺,没有发现稻春阿菊的踪迹,这个女人可能闻到了什么味儿,她没有入网。”

    龙飞说:“继续监视,东城粮钱胡同13号宅院负责监视的公安可以撤了,那里是一座空穴,不会有人去了。雨琦,樊小慧那里情况怎么样了?”

    凌雨琦回答:“没有发现新情况,她情绪一直比较低落,可能有点精神抑郁症。”

    龙飞又问:“哈尔滨那边的情况有什么新进展?”

    “哈尔滨市加强了防范,据太阳岛俄罗斯风情小镇那家酒店老板反映,死去的那个俄罗斯伙计平时有些吊儿郎当,喜欢追逐妇女,不太正经,有些变态,平时爱好收藏女人的内裤,乳罩,也可能跟特务案没有什么关联。”

    龙飞吸了一支香烟,说:“也可能正巧撞在稻春阿菊的枪口上。”

    晚上,龙飞带着朱江先驱车来到香山公园派出所,通报了情况。南云独自驾驶一辆越野吉普车来到香山公园,她把车停在山脚,独自一人沿着山道上了香山山巅的鬼见愁。

    虽是晚春,香山之巅的鬼见愁还是寒风袭人,灌木丛发出声响,树叶簌簌而落,夜气如墨汁一般漆黑。

    南云打开手电,照了照四周,杳无人迹。

    夜里12时整,对面树丛里亮了3下电光,有人叫道:“是来领孩子的吗?”

    南云随即回答:“是,我是龙晓菲的母亲南云。”

    “药水带来了吗?”

    “带来了。”南云从兜里摸出一个小药瓶,用手举着晃了晃。

    “你可不要耍花招,要是假的,这孩子就没命了。”

    “肯定是真的。”

    “你先把药水给我送过来。”

    南云问:“孩子呢?”

    树丛里传出龙晓菲的叫声:“妈妈,妈妈!”

    南云走进树丛,墨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把药水瓶递过来。”还是那个苍老的声音。

    树丛里伸出一只手。

    南云把药水瓶递到那只苍老的手里。

    “砰!”又是一声清脆的枪声。

    “哎呦。”那男人尖叫一声,缩回了手。

    不远处,龙飞和朱江从隐蔽处窜了出来。

    朱江扑向那个男人,把他扑倒在地。

    龙飞急忙扶起南云,南云的左胳膊受了伤,她对龙飞说:“快去救孩子!”

    龙飞看到朱江押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走出树丛,问:“龙晓菲呢?”

    朱江摇摇头,“没有发现晓菲。”

    南云急急地说:“我刚才明明听到晓菲的声音!”

    朱江从兜里摸出一个小型录音机,说:“是录音带里传出的声音,我刚才在地上发现的。”

    龙飞问:“药水呢?”

    朱江回答:“完璧归赵,在我兜里呢。”

    南云着急地说:“我的晓菲在哪里呢?”说完,她昏倒在龙飞的怀里。

    龙飞背起南云,对朱江说:“咱们赶快回去,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他转身问那个男人:“龙晓菲在哪里?”

    那男人冷笑道:“你们失信于我,龙晓菲必死无疑!”

    “你是什么人?”

    “梅花党员。”

    “稻春阿菊在哪里?”

    “不知道,鬼才知道,她就像一个影子,捉摸不定。”

    一行人往山下走去。

    正走到山腰上,只见那个男人摇晃一下倒下去了。

    朱江急忙伏下身来,打开手电一瞧,男人脑门上中了一弹,呼呼冒血,已经停止了呼吸。

    龙飞急忙朝四处环顾,一片沉寂。

    这子弹是从哪里射出来的呢?

    不久,死者的身份查明,他是鼓楼工艺社的工艺师徐功勋。

    南云因为女儿龙晓菲没有找到,心急如焚,回家后病倒了,血压上升,低压达到110,龙飞找出降压药拜新同,让她一天服一片,暂时在家休息。

    同天下午龙飞和朱江来到徐功勋的家,这是位于东城鼓楼附近的一个大杂院内,徐功勋的家住在三进院内,是两间东屋。屋内陈设简单,里屋有一张单人床,一个大衣柜,大衣柜玻璃有一道深深的划痕,外屋算是门厅,两壁是工艺架,架上摆满了各色人物的泥塑,有钟馗、关公、达摩、寿星等造型,姿态各异,形象逼真,门前有个临时搭建的小厨房。

    龙飞、朱江已事先向当地居委会了解了徐功勋的一些情况,居委会主任蔡大妈告诉他们,徐功勋是民间艺人,妻子在5年前病故,膝下没有子女,平时他不爱说话,对人挺客气,窗帘、门帘总是挂得严严实实。

    龙飞和朱江在徐家的大衣柜里翻出一个书包。

    龙飞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女儿龙晓菲的书包,龙飞的眼圈红了,捧着书包的双手在颤抖。

    “这是晓菲的书包,说明敌特曾把晓菲劫持到这里。”

    居委会主任蔡大妈敲开了邻居刘婶的房门。

    “刘婶,公安局的同志来了解情况,徐功勋最近一直在家住吗?”

    一个40多岁的胖胖的妇女探出头,说:“你是说徐师傅吧,好像一直在这儿住,昨天晚上没见他屋里亮灯。”

    “最近他家里来过什么人吗?”

    “以前老有一个女徒弟来,长得挺秀气,最近没见她来。”

    龙飞问:“他的女徒弟长得什么样?有多大年纪?”

    刘婶想了想,说:“高高的个子,挺白净,脸圆圆的,有点雀斑,一双杏核眼,见人爱笑,就像刚捡了个大元宝,大概有二十七八岁。”

    龙飞思忖:她说的那个女人跟稻春阿菊对不上号,稻春阿菊只有二十来岁,瘦瘦的,小巧玲珑。

    刘婶望望四周,小声说:“前天晚上,我看见徐师傅背着一个大麻袋进院,他满头大汗,我问他麻袋里是什么东西?他有些慌张,说是冬储大白菜,我心想,这都快五一了,哪里有什么冬储大白菜了?”

    龙飞听了,心下一沉。麻袋里肯定装的就是龙晓菲,徐功勋一定是参与了绑架。前天,龙晓菲一定是来过他家。

    刘婶显得有些紧张:“该说的我都说了,等徐师傅回来,我再帮你们盯着点,这年头知人知面不知心呀,有的人长得人模人样的,实际上满肚子屎,一肠子屁。回见,我该给孩子买菜去了。”

    龙飞和朱江从徐家出来又去了鼓楼工艺社,工艺社的七八个师傅正在紧张地制作工艺,徐功勋的工作室空着,他旁边的一个工作室也空着。

    “哪位是徐功勋的徒弟?”朱江问。

    一个中年男子站了起来,说:“我是,您有什么活儿吗?”

    另一个年轻姑娘也站了起来,涨红着脸说:“我也是,我也能接活儿。”

    龙飞说:“我们不是客户,我们是公安局的,来了解一下情况。”

    中年男人问:“徐师傅出事了吗?他已经有3天没有来上班了。”

    龙飞问:“他还有其他徒弟吗?”

    姑娘说:“你问的是樊小慧吧,她已经走了有两天了,到黄山旅游去了。”她指了指徐功勋旁边的工作室。

    龙飞翻阅着徐功勋工作台上的一个工艺品相册,相册上的照片都是他的泥塑作品,有老子出关,板桥归来,陶公赏菊,柳永词意,贾岛骑驴,东坡品砚等人物造型。龙飞的目光落在一个钟馗造型上,相片中的泥塑钟馗怒发冲冠,手持一柄纸扇,双眼目不转睛望着一只翩翩飞来的红色蝙蝠。钟馗的腰间挂着一口宝剑。

    龙飞问那个中年男人说:“找他的都是客户,我师傅一直埋头苦干,不好交往。”

    朱江问:“徐功勋平时跟谁来往最多?”

    姑娘笑着说:“师傅跟我最好,他把捏钟馗的绝技都交给我了。”

    龙飞见墙上挂着不少奖状,有奖励工艺社的,还有不少是奖励徐功勋的。

    中年男人说:“师傅家庭出身不好,他父亲是阎锡山部队驻北平军警宪特少将处长,刚解放时被镇压了。他的叔叔是北平有名的泥塑师,家住哈德门外花市头条,他跟叔叔学的手艺。”

    姑娘悄悄地说:“徐师傅的叔叔有个女弟子叫柳开颜,手艺绝伦,人称泥塑柳,年轻时跟我师傅还曾是相好呢。”

    龙飞问:“徐功勋的叔叔叫什么名字?”

    “徐典雅。”

    “目前还健在吗?”

    “早就不在人世了,反右的时候,他给区里领导提了一条意见,外行不能领导内行,结果打成右派,到青海劳改,病死在那里了。”

    龙飞又问:“这个柳开颜还在吗?”

    中年男人回答,“她还健在,住在和平里,她是我们鼓楼工艺社工艺师樊小慧的姨妈。”

    “哦,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樊小慧这个姨妈怪怪的,一直独居,都48岁了还是个老处女……”

    姑娘打断了他的话,“鬼知道是不是老处女,你就说她至今未嫁不就得了。”

    中年男人笑道:“这丫头想得还挺多,柳开颜手里的活儿真是褥子不铺一盖了!”

    龙飞说:“你们工艺社有合影的照片吗?”

    中年男人赶紧说:“有,有。”说着他从自己的抽屉里摸索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有汤迹。

    龙飞接过照片,只见有10个人在鼓楼前合影。徐功勋的右侧站着一个年轻的女人,典雅秀丽,一双笑眼秋波闪闪。

    这个女人怎么像樊小哲?

    那个被稻春阿菊扒下人皮的樊小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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