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女皇-梅花女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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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敬斋见白蔷欲言又止,于是生气地说:“小蔷,我是你爸爸,你还有什么事情对我隐瞒吗?”

    白蔷小声说:“爸爸,其实咱们白家并没有断后……”

    “为什么?”

    “小蕾有一个孩子……”

    “小蕾?她没有结婚,怎么会有孩子?”

    白蔷瞧瞧四周,低声说:“爸爸,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我说出来,你可千万不要责怪小蕾。”

    “我不责怪。”白敬斋信誓旦旦。

    “小蕾和苏联克格勃少校尤金去年生了一个女儿,那个女儿正在莫斯科尤金的父母家里抚养。因为你一直反对这门婚事,她们生米做成熟饭了。”

    白敬斋恍然大悟,“怪不得小蕾去年自称有病,请假在巴黎养病呢,原来生了一个野种!这个混账东西。”

    “爸爸,你答应我不追究的,言之有信。”

    白敬斋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双手有些发抖。

    “爸爸,我见过小蕾女儿的照片,蓝蓝的大眼睛,头发是卷的,非常漂亮,你已经当了外公了,咱们梅花党也有后代了。”

    白敬斋没有说话,拄着拐杖接连柱了几下地砖。

    “哎……”他久久才呼出一口闷气。

    “翅膀硬了,都飞了,管不了了。”

    白蔷笑道:“爸爸,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啊!你看当年的曹孟德,气冲霄汉,仰观沧海,乃真丈夫也!”

    白敬斋叹了口气,说:“北极熊十分狡诈,小蕾跟这样的人,早晚要吃亏的。”

    白蕾说:“她和尤金两情相悦,十分要好,我看尤金这小伙子不错。”

    “那为什么不结婚呢?”

    “还不是因为你不同意这门婚事,尤金现在是苏联驻华大使馆武官。”

    白敬斋说:“这个人可以利用。”

    “爸爸,你总是把人看成是互相利用的关系,难道把你的女儿也看成是这种关系吗?”

    白敬斋揪了一下白蕾的脸蛋,“当然不是,你是我的女儿嘛,是我的亲骨肉,是我和梦韵爱情的结晶。”说着,白敬斋俯下身,轻轻地拾起一片落叶,放在手掌里,用嘴吹了一下枯黄的落叶,“可惜啊,我们的爱情就像这落叶一样,只剩下爱情的残骸!”

    “爸爸,你又伤感了,你伤感的时候,像个诗人,你凶狠的时候,像个政治家。”

    “是啊,爸爸当年也是一介武夫,曾亲手枪毙过5个共党,但是爸爸又是一个才子,一个温文尔雅的才子,爸爸才华横溢,文采翩翩。爸爸曾经为你母亲作过一首七律诗。”

    “爸爸,念给我听听。”

    白敬斋干咳一声,随即念道:

    绍兴驾舟夜已深,嫣然一笑已销魂。

    草屋茶品竹香绕,书亭墨狂桃雨痕。

    花径朦胧沉暮霭,芳溪憧憬梦黄昏。

    何曾翠幔卧双鸟,半倚纱窗半掩门。

    白敬斋吟罢,已是泪水涟涟,泣不成声。

    白蔷掏出手绢为白敬斋拭泪。

    白敬斋叹道:“我已老矣,总是爱回忆往事,如今孤守枯岛,忆想当年挥戈跃马,雄心勃勃,怒发冲冠,慷慨悲歌。小蔷,刚才你不是提到曹操吗?我也为曹操写有一首七律诗。”

    “爸爸,快念给我听。”

    白敬斋仰望天空,吟道:

    评说虚妄实可惜,翻案最应我论及。

    削发代头真智慧,迎姬归汉更神奇。

    乌恒平定北疆定,官渡危急表绍急。

    宁叫我负天下人,筑台铜雀马蹄疾。

    白蔷赞道:“好诗,好诗,爸爸,我喜欢慈禧这个人物,我觉得她是女中豪杰,中国近代史离不开这个雄才大略的政治家,你能为他作一首诗吗?”

    白敬斋点点头,沉吟一会儿,吟道:

    自少料家心狠毒,热河平乱显贤殊。

    北洋崛起震河口,洋务中兴壮帝国。

    摄政垂帘挟天子,纂国修园怒王储。

    临危还献一杯酒,千古流芳一狠妇!

    好诗,好诗啊!……一阵爽朗的大笑从园外传来,紧接着一个身材魁伟的男人出现了。

    白敬斋一看,是梅花党副主席黄飞虎,于是说:“原来是飞虎兄到了。”

    黄飞虎一揖手,说:“敬斋兄,多日不见,近来可好?”

    白敬斋笑道:“总裁新封了你的女儿梅花女皇,我梅花党有后了,中兴有望,我还能不好吗?请到客厅坐。”

    黄飞虎笑道:“敬斋兄对小女寄予厚望,实际上言之过矣,小女哪里有那么大的造化?只不过总裁一时高兴,信口称赞两句罢了。”

    白敬斋携黄飞虎之手来到客厅,白蔷借故有事告辞而去。

    两个人在沙发上坐定,白敬斋唤仆人递上香茶,黄飞虎性格直率,开门见山,说道:“敬斋,总裁近日身体欠佳,反攻大陆之志不改,心火欲旺,催促梅花党配合反攻,加紧工作,你我都清楚,自从小薇为党国捐躯之后,大陆的梅花党组织损失巨大,群龙几乎无首,更兼叶枫两年前不幸遇难,目前缺乏统一集中的指挥……”

    白敬斋说:“你的意图是让稻春阿菊担任大陆梅花党总指挥?”

    黄飞虎把茶杯放下,连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毕竟太年轻,难以承担重任,我看小蕾比她成熟,可以担此重任。”

    白敬斋摇头说:“小蕾也不太合适。如果能找到蔡若媚,她毕竟是老江湖了,我看是一个令人满意的人选。”

    黄飞虎说:“大嫂倒是栋梁之才,她在20年前就已经是军统少将军衔,我看可以,只要总裁能够同意就行,只不过她浪迹江湖,不知又周游到哪里了?敬斋,小女稻春阿菊近日表现甚佳,能不能提升为上校?”

    白敬斋吸起老烟斗,他吐了一口烟,说:“那小蔷和小蕾应该提升为少将。”

    黄飞虎说:“只要总裁同意当然可以,我的二女儿小妃也一起提升为少将。”

    白敬斋高兴得往前挪了挪身子,“好,三朵梅花,3位花将军。”

    黄飞虎说:“敬斋,小女稻春阿菊已经弄到梅花图人皮,只是苦于没有药水,我听说小蕾已经得到小薇留下的药水,能否合为一处?眼下正是梅花党用人之时,急于展开鸿图,寻找邀请潜伏的弟兄们出山,前些年,在大陆的梅花党损兵折将,阵亡若干,现在应该重新调整力量,调集精锐,特别是需要得到潜伏中共高层人士党员的大力支持……”

    白敬斋磕磕烟斗的烟花,说:“飞虎兄,你别忘记梅花党的纪律,单线联系,人多口杂,你就不怕中共一网打尽?”

    黄飞虎说:“小范围,小范围,极小的范围。”

    白敬斋说:“你说药水在小蕾之处,我怎么没有得到这方面的情报,待我调查一下。”

    黄飞虎神秘地说:“千真万确,千真万确。”

    黄飞虎走后,白敬斋坐在沙发上如坐针毡。

    稻春阿菊,一个中国和日本的混血儿,黄飞虎和桥本阿菊的野种,很可能是她亲手杀死了爱女白薇,而且残忍地剥去了她的人皮。黄飞虎竟然还恬不知耻地以拥有人皮为荣耀,来向他素要药水,这不是骑在他的头上拉屎吗?一想到这里,白敬斋的血压顿时升高,头有些晕眩,他按了一下机关,一会儿,秘书米兰小姐走了进来。

    “白老,有什么事吗?”米兰柔声地问,她穿着时尚,超短裙薄如蝉翼,烫着时髦的卷发,头发染成黄金色,描眉清晰,口红浓重,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

    白敬斋无力地说:“血压好像又高了。”

    米兰取过电子血压计量器,为白敬斋量了血压。

    米兰说:“白老,高压160,低压100,我给您服药。”

    米兰从抽屉里拿出拜新同药片,倒了一杯水,帮助白敬斋服下一粒。白敬斋镇定一会儿,悠悠睁开眼睛,说:“身上还是有些别扭,不太舒服。”

    米兰柔媚地说:“白老,您一定是又操心了。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您还是放开一些吧,别忧虑那么多了。”

    白敬斋勉强挤出一些笑意,说:“我是君子不是小人。”

    “对,您是君子,您是真君子,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白老,我给您按摩一会儿,舒舒筋,活活血脉。”

    白敬斋点点头,“轻一点。”

    米兰微笑着点点头,她搀扶着白敬斋来到浴室,为他褪尽衣服,然后扶她进入浴缸,拧开龙头,地泉潺潺而泄。

    白敬斋头倚在浴缸沿上,眯缝着眼睛,任由米兰为她轻轻洗浴。米兰在两只手心洒上浴液,边洗边按摩,在白敬斋肥胖的身躯上上下左右滑动。白敬斋感到舒适,时不时哼几声,他彻底放松着自己。

    米兰最后用大毛巾擦净白敬斋身上的水滴,然后扶他来到健身房的按摩椅上。白敬斋俯身平躺在按摩椅上,在头部下面有一个圆孔,他可以尽情呼吸。

    室内温度适宜,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芳香。

    米兰脱得像一尾小白条鱼,伸展灵活的十根手指,从白敬斋的头部开始按摩,徐徐向下伸展。

    白敬斋发出一阵阵快活的呻吟,一忽儿便鼾声如雷了。

    这些天,龙飞和南云夫妻俩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龙晓菲遭到绑架已经有10天了,这几天没有一点讯息,绑匪一直没有打来电话。自从在香山公园特务徐功勋死后,一直没有绑匪的消息。稻春阿菊就像幽灵一样,仿佛忽然在人间蒸发了。

    龙飞一直在安慰自己的妻子南云,实际上他的内心比南云还要焦灼。他已经好几天失眠了。他一直在考虑从何处下手,寻找新的线索,他重新清理自己的思路。

    广化寺那里一直没有动静,稻春阿菊一直没有在那里露面。扮成老妇人的白蕾也一直没有消息,芳梅娟也神不知鬼不觉地失踪多日了。

    龙飞心里更清楚,如果梅花党在哈尔滨情人岛找到当年日军731细菌部队留存下来的细菌武器,那么面临危害的不仅仅是龙晓菲一个人,而是千千万万个像龙晓菲这样的孩子,还有那么多无辜的平民,一想到这里,龙飞感到责任重大,干系重大。

    龙飞叫来肖克,两个人在办公室里商讨下一步的行动方案。下午3时许,凌雨琦带着一个年轻姑娘来到了龙飞的办公室。

    凌雨琦指着那个姑娘对龙飞、肖克说:“这是我的妹妹凌雪婷,她刚才发现了哈尔滨情人岛试图杀害她和男友的凶手。”

    “是吗?凶手在哪里?”肖克急急地问。

    “可惜让她跑了。”

    凌雨琦叙述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中午凌雪琦到位于东城区西裱褙胡同的北京晚报报社咨询毕业后求职的事情,出了北京晚报社的大门,来到东单祥泰益食品店买了一斤蛋糕,刚一转身,看到一个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年轻女人匆匆走进食品店,几乎和她打了一个照面,凌雪琦一见这个女人,怔住了。

    这女人正是哈尔滨情人岛与她同行的那个杀人凶手,生得小巧玲珑,面容清秀,有两口小酒窝,微笑中隐含着一脸杀气。

    那个女人一见她,有些慌张,没有排队买东西,匆匆浏览了一下柜台,迅疾出了食品店朝西裱褙胡同深处走去。

    凌雪琦悄悄尾随着她,两只眼睛紧紧盯住她的背影。

    胡同里没有发现公用电话,行人也很少。

    凌雪琦香汗津津,眼看着那个女人走到一个丁字路口,往北一拐,进了一个深宅大院。

    凌雪琦心中暗喜,思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于是静静地守候在宅院门口,过了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也没有看到那个女人出来。

    这时正好有个机关干部摸样的人走过来,凌雪婷急急地对那个人说:“我发现了一个狗特务,进了这个院子,麻烦您到北京晚报社打一个电话报警,我告诉你电话号码。”

    她把凌雨琦的电话告诉了他。

    十几分钟后,一辆吉普车停在院门口,凌雨琦带着两个公安人员下了车。

    凌雪琦简单说明情况,几个人走进院子,这是一座四进四合院,如今有十几户人家,是个杂院。凌雨琦把当地的建国门派出所的警察找来,逐门逐户查问,可是没有发现那个女人。

    警察告诉他们,这座宅院是于谦祠堂,明朝著名军事家于谦曾在这里居住,后院是北京著名武术家醉鬼张三的故居,目前醉鬼张三的后人在此居住。

    几个人来到醉鬼张三的故居前,门前有一棵枣树,警察敲开门,醉鬼张三的二孙子走了出来,警察向他说明情况,问他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白裙子的女人经过。

    他点点头,说:“有一个挺秀气的姑娘,穿着白裙子,面生,我问她:‘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她没有说话,从院里的后门出去了。莫名奇妙!”

    几个人穿过一片向日葵,后院果然有一个小门,出了小门就是洋溢胡同。

    凌雨琦分析说:“这个女人就是稻春阿菊,她一定是从这里溜走了。可是她为什么到东单祥泰益食品店呢?”

    龙飞听完凌雪琦和凌雨琦的叙述,说:“稻春阿菊的住处很可能就在东单一带,于谦祠堂离梅花党老据点土地庙下坡3号只有几墙之隔,我们赶快去查一查,或许有收获。”

    龙飞驾驶吉普车,带着肖克、凌雨琦匆匆来到土地庙下坡3号,这是一座法式别墅,自从发现梅花党人的活动后,这里已成为某单位的仓库,一直没有人居住。

    龙飞找来建国门派出所的警察,打开了宅门。宅院里静寂无人,苹果树、桃树等果树自由生长,葡萄架已是一片青翠,两层别墅掩映在一片树木繁花之之中,一棵老槐树上有个喜鹊窝,窝里的两只喜鹊吱吱叫着,一株秋海棠树的树干伸到围墙上的铁丝网外面。

    龙飞清楚地记得两年前他到这个别墅的情景:

    当时龙飞驾车正在跟踪坐在一辆神秘汽车里的白薇。

    汽车进了城,进入东单一条胡同,在一座小洋楼大门前停下,白薇下了汽车,朝司机点了点头,汽车开走了。

    白薇四下望望,觉得没有可疑之处,于是上前叩门,门开了,一个老太太开了门,朝她笑了笑,白薇走了进去,门又关上了。

    龙飞在远处看得真切,把汽车藏在胡同拐角处,然后踱步来到这座小院的后院墙前,一纵身,上了院墙。

    小院很幽静,挂满丝瓜,豆荚的篱笆上,绿油油的树叶沐浴在温和的阳光下,院中有一个破旧的小洋楼,笼罩在爬山藤中,院内还载着一些向日葵,向日葵个个低着头,显得疲惫。

    龙飞悄悄下了院墙,旁边趴着一只老花猫“喵喵”地叫了几声,吓了他一跳。

    老花猫瞪着一双又昏又黄的眼睛,跑走了。

    龙飞急忙跑到旁边一棵老槐树后。

    一扇楼窗开了,露出那个老太太的脸,满目狐疑,一脸憔悴。

    “该死的猫!”她骂了,又缩回了脑袋,窗子又关上了。

    龙飞又试探着上了楼,楼内潮湿,楼板破旧,“嘎吱嘎吱”,龙飞尽量把声音弄到最低声。

    一间屋内有动静。

    龙飞急忙摸过去。

    屋内有人说话,但听不清楚。

    龙飞设法攀上房顶,从窗内俯视。

    白薇翘着腿,坐在沙发上,抽着香烟。

    那个老太太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用耳挖勺掏着耳朵。

    老太太问道:“东西到手了吗?”

    白薇摇摇头:“这家伙胆小。”

    老太太盯着白薇:“我不信,你跟你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又奸又滑。”

    白薇哈哈大笑,用香烟划了几划。

    老太太神秘地往前探了探身子:“老实告诉我,东西在哪儿?”

    白薇只是咯咯地笑着。

    “这么说,拿到了?”老太太立了起来。

    她扑向白薇。

    “拿来我看看。”

    白薇左躲右闪。

    老太太扑了一个空。

    白薇笑得更响了。

    “你猜不到的。”

    “有什么猜不到的,还不是藏在那沟沟坎坎里,别抠烂了,哼!”

    老太太说着停住了手,颤抖着,脸上渗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脸色苍白。

    白薇一双大眼睛望着老太太。

    “快快给我……来一针,我……受不了了!……”老太太哀求地望着白薇。

    “那玩意在哪儿?”白薇问道。

    “在那儿!”老太太手指着橱柜。

    白薇冲过去,打开了橱柜,拿出一个注射器。

    “快打啊!”老太太叫道。

    老太太倒在地上,直打滚儿。

    白薇在老太太的右肘弯处注射着。

    老太太叫了一声,像是呻吟。

    白薇急忙抽出注射器的活塞,向老太太注射……

    老太太倒在柔软的沙发上,沉醉着进入梦乡。

    白薇狂笑着,“这回舒服了吧,这可是上等的大烟土!”

    龙飞正在观望,忽见身后“喵”的一声,那只老花猫窜了过来,张牙咧嘴,口吐白沫,朝他扑来。

    龙飞一歪身,险些被它利爪抓着。

    龙飞刚站稳,那只老花猫又扑了过来,双爪尖利,张开利齿。

    龙飞知这猫训练有素,不敢轻视,一拳朝那只老猫打过去。

    老猫大叫一声,利爪挥了挥,它身上的警笛响了。龙飞有些恼怒,飞起一脚,将老猫踢下房去。

    老猫翻着筋斗,连响警笛,平稳地立于地面,一溜烟逃得无影无踪。

    龙飞再看房内,老太太平躺在沙发上,睡得正香,白薇不知去向。

    龙飞冲进房内,接连搜索了几个房间,也没有见到白薇踪影。

    龙飞又返回那个房间,只见老太太仍人躺在沙发上,他上前去推那老太太,没有任何反应。他将手放在老太太的脉搏处,声息全无,原来老太太已然死亡。

    法医解剖老太太尸首,发现死者生前被人从右侧腰静脉注射大量空气,致于死命。

    当法医沿着老太太右肘弯的注射针眼切开皮肤,沿着血管分离时,发现右侧腰静脉内串珠样的气泡充满血开死者的胸肋骨,暴露胸腔,发现肺表面有肋骨压痕,肺叶质软,边沿钝圆,呈大理石样改变。肺呈气肿状,肺表面有淤血并有点出血。检验心包,见心包充盈。剪开心包,心脏膨大,右心呈半球状,轻击有空洞声。倾去心包内的水,剪开右心,见右心室壁附着大量的血状气泡,而左部则无上述现象。

    老太太是被白薇注射大量空气而死。

    白薇为什么要杀死老太太呢?

    莫非是杀人灭口?

    白薇一定是得到了那东西,而杀老太太灭口。后来查明:

    这个老太太叫王璇,正是白敬斋的二姨太,白蕾的生母。解放前她就一直在这里居住,她的举止神秘,平时深居简出。

    肖克两年前也来过这个别墅,这座别墅记载着一段浪漫又悲壮的往事,刻骨铭心,他终身难忘!

    那是1963年的秋天的深夜。

    北京的深夜,神秘莫测。

    天暗了下来,深黑的夜空,像浸透了墨汁,一根根电线杆上,露出一点点灯光。

    土地庙下坡3号。

    肖克在小洋楼周围转来转去,高达的法国梧桐那宽大的叶子把小楼围得死死的,楼上没有灯光,自从白薇逃走,居住的老太太死后,这里更呈现出死一般的沉寂。

    肖克见大门紧闭,顺着院墙翻了进去。

    肖克见院内空去一人,于是打燃打火机,借着打火机的光亮换进楼,一楼是厕所、厨房和几间堆放杂物的屋子,有一间屋子堆满了各种旧式家具和字画,壁上也挂着画和书法。

    肖克看到一个书柜内堆满了字画,顺手拿起一幅书画展开一看,原来是幅字,上面写道:贫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题款是:蔡若媚,民国三十五年写于南京。

    肖克又拿起一幅书画,借着微弱的打火机的光亮,仔细一看,是一幅工笔画,画的是一朵金蔷薇,含苞欲放,三只粉蝶环抱,题款是:王璇,民国三十七年画于南京,这幅画的左上角还有题诗:梅花绽开何时归?烟雨时节潜入飞。本是帝王多情种,沉浮兴落开几回?

    肖克又拿起第三幅书画,轻轻展开,吃了一惊,这是一幅梅花图,图案跟龙飞讲过一摸一样,是十几年前龙飞潜入南京紫金山梅花组织总部看到的那一幅梅花图。

    肖克又惊又喜,急忙打开梅花图下轴的轴塞,可是里面空空,什么也没有。

    肖克感到十分失望。

    就在这时,摇曳的光影里,现出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妇人身影,一股凉风袭来。

    肖克不禁打了一个寒呼。

    打火机的光亮消逝了。

    四周漆黑一团。

    肖克连连想将打火机重新打亮。但没有奏效。

    肖克放下面轴,急忙跑向门口。这时,楼梯上传出有节奏的脚步声。

    脚步声在这夜半时分,在这座阴森森的小楼里回荡着,充满了恐怖。

    肖克悄悄走过去,走过去……

    脚步声仍在有节奏地向着……

    肖克走到楼梯口,什么也看不见。

    伸手不见五指。

    这时一拄明晃晃的光柱好来,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那道光柱落在楼梯中间一只漂亮的饰有金色梅花的绣花鞋上,那只绣花鞋风尘仆仆,典雅精致。

    一个年逾花甲的老妇人沉重苍老的声音在楼道回荡着……

    “这就是你要找的一只绣花鞋,我就是你要找的梅花组织……”

    肖克正要看个明白,头上挨了重重一击,以后什么也不知道了。

    肖克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吊在屋上,他双脚也被绳索捆绑,嘴里塞着破布,动一动都很费劲,头部隐隐作痛。

    这时那座小洋楼的地下室,室内堆积着杂物,弥漫着潮湿的气息,上角有个栅栏铁窗,从上面泻下一片阳光。

    一会儿,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一个长得奇丑的驼背老头缓缓地推开门走了进来。

    肖克还是平生第一次见这么丑陋的人,他满脸皱纹,就像是一块树皮,鼻子塔拉着,一嘴虎牙。两个眼睛斜视,又大又圆,仿佛两颗铜铃铛。他本来就长得矮小,再加上背着驼峰,身子向前斜倾,就更显得古怪丑陋。

    这个驼背老头斜着眼睛看了看肖克,又踢踢踏踏地出去了。

    一忽儿,驼背老头引着一个老妇人走了进来,这老妇人已年逾花甲,风韵犹存,身穿一件褐色的旗袍,脚穿一双绣花鞋,她的卷发已微微泛白,两只眼睛像苍蝇的利目,炯炯泛光。她左耳戴着一只梅花形的金耳环。闪闪发光,每走一步,耳环就轻轻晃动,更显出这位老妇人的神采和威严。

    她就是梅花组织头子白敬斋的大姨太,白薇的生母蔡若媚。

    蔡若媚冷笑一声,朝驼背人怒了努嘴。

    驼背人会意,上前一跳,竟跳起3尺多高,摘掉了肖克嘴里的毛巾。

    肖克暗下吃惊:这驼背老头轻轻一跃,活像是一只老黑猿。

    驼背人端来一个太师持,让蔡若媚坐下。

    蔡若媚点燃一支香烟,叼在嘴上,问道:“你是谁派来的?”

    肖克没有理睬她。

    蔡若媚皱了皱眉。

    驼背人往起一跃,一拳打中肖克的鼻子,血流如注。

    蔡若媚轻轻一摆手,喝道:“畜生,不要无礼!别打坏了他,留着他有用。”

    蔡若媚脸色一变:“是你苦苦地追杀我的女儿,逼她……”

    肖克轻蔑地一笑,“你们都难逃人民的法网!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机未到。”

    蔡若媚轻轻弹了弹烟灰,“年轻人,你太自信了。你跟着共产党跑。共产党对你有什么好?你有汽车吗?你有洋房吗?你有美人吗?统统没有!不要忘记,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你们这些反动派哪里能理解共产党人的胸怀和理想,你们的洋房和汽车都是堆砌在人民的白骨堆上,你们的欢乐都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我们共产党人就是要消灭你们这些寄生虫,解放全人类,最终在全世界建立一个没有剥削、没有压迫、没有人吃人的新社会!”

    肖克的眼睛里泛出光彩,一字一顿地说着。声音洪亮,震得房顶上的尘土滚滚而落。

    蔡若媚有些恼羞成怒:“你中毒太深了,我要给你洗洗脑子,蒋总裁虽然暂时退居台湾,但这是韬光隐晦之计,就像一个拳头,先撤回来,再伸出去,会打得有力。蒋总裁有美国人支持,有西方世界作后盾,早晚有一天要光复大陆的。美国人手里有原子弹,有航空母舰,有洲际导弹,美国人的核武器能摧毁整个世界!中共有什么?一穷二白,又得受俄国人的气,年轻人,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要投到我们这边来,要什么,有什么,可以封你个上校,在大陆干一段后,可以到美国去享福,要钱有钱,什么美元、法郎、马克、英镑……要车有车,雪佛来、福特、随你挑!要房子有房子,欧式建筑,美式建筑……要女人有女人,白妞黑妞黄妞棕妞,随你挑,年轻人,别挑花了眼……”

    肖克哈哈一阵大笑,笑得蔡若媚浑身发毛。

    “美国人算什么,核讹诈能吓得倒中国人民吗?抗日战争胜利后,美国人不是支持蒋介石反对派吗?不是给蒋介石的军队运来大量的新式武器吗?可是中国共产党有全国人民的支持,就靠着小米加步枪,打败了国民党八百万军队。解放了全中国。美帝国主义和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美国人,哼,美国人又怎样呢?毛主席说:别了,司徒雷登!实际上是滚蛋吧,司徒雷登!”

    “荷,你小子骨头还挺硬,看老娘如何收拾你!”

    蔡若媚怒气冲冲,一挽胳膊,就要往上冲……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妈,大姐她们接来了!”

    蔡若媚瞪了肖克一眼,对驼背人说:“老大,饿他三天,看他嘴还硬!”

    驼背人点点头,“吱呀”了一声。

    原来他是个哑巴。

    蔡若媚气冲冲地出去了。

    驼背人拾起那块有旧又脏的毛巾,一纵身,又塞进了肖克的嘴里。

    驼背人管擦了一下四周的情况,也走了出去。

    肖克见屋内只剩下他一个人,反倒松了一口气。

    他又打量了一下这间地下室,室内有二十多平方米,墙角满是蜘蛛网,地上湿乎乎的,好像刚下过雨一样。

    肖克在这间潮湿昏暗的地下室里整整吊了两天多。

    这天晚上,肖克正昏沉沉地吊在那里,忽然听到一阵悦耳的歌声……

    青春稍稍在某地留恋一下,

    生命就会在希望中点燃……

    青草越被人践踏长得越旺。

    可是青春越是沦落,越令人可怜。

    心的青春是献给太阳的贺礼,

    人生航行在春天涨满的小船……

    人生还不如奕棋,

    不可能再来一盘;

    人生没有重复的机会,

    不能悔棋,只能迎接那残酷的震撼……

    这歌声伴着琴声,悠扬、悦耳……

    这歌声多么熟悉!

    是白缇,那个梦幻般的倩影,肖克在江南小镇邂逅的那个清纯的少女,

    那个纯洁的小生灵。

    肖克感到而血沸腾,心弦顿时绷得紧紧的,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拼命地用耳朵仔细谛听着,谛听着……

    歌声消失了,

    琴声消失了,

    一切又归于静寂……

    肖克感到几许惆怅。

    世界上真的有幻觉,幻影,幻听,幻想……

    这时,响起了发报的电波声。

    这声音如此之近,如此之急切。

    敌特的电台原来在这里。

    电台在这里,那么它藏在何处呢?

    又是一个难熬的长夜,尽管是秋夜,没有清凉,一片潮湿。

    黎明来了,天际现出一片玫瑰色。

    又是一个黎明。

    肖克朦朦胧胧,身体已经麻木;

    天窗外传来轻盈的脚步声。

    “这时什么地方?是地下室吗?”天窗露出一个少女的脸庞,她有点稚气。这声音如此熟悉。

    是白缇。

    肖克看到了白缇。

    她依然美丽、纯洁、楚楚动人。

    白缇为什么到了这里?

    她不是居住在钱塘江畔吗?

    白缇看不清室内,她双手攥住铁栅栏,想寻觅着什么。

    肖克拼命地晃动,他想大声叫喊,可是嘴里塞着毛巾,喊不出来。

    肖克左右晃动,双腿终于够着了墙,发出嘭嘭的声音。

    白缇问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驼背人用双手比划着,那意思是说地下室内关着一条狗。

    白缇道:“为什么要关着它?让它出来赛赛太阳吧。”

    驼背人急切地用双手上下比划着,意思是它性情凶猛。

    白缇望着驼背人:“你为什么长得这么丑?”

    驼背人用手指指心窝,意思是人丑心美。

    白缇叹了一口气:“没有丑就显不出美。”

    驼背人露出了笑容,满意地点点头。

    两者一前一后走远了。

    肖克失望地望着铁窗……

    晚上又来到了。

    驼背人一晃一晃走了进来,他手里提着一个竹篮,里面是两个馒头和一碗炒柿子椒。

    驼背人搞掉塞在肖克嘴里的毛巾,又为他松了绑绑住双手的绳子,把竹篮递给他。

    肖克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他的双腿仍然绑着,身体掉悬在半空中。

    肖克吃完饭,驼背人又将他的双手捆绑好,又往他的嘴里塞了毛巾。

    驼背人踢踢踏踏地走了。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门“吱扭”一声开了,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白缇身穿白色睡袍出现在门口。

    她像一块白绸子。

    “小东西,你在哪儿?我怎么看不见你。”白缇试探着在黑暗中行进。

    白缇在黑暗中触到了肖克的身体,唬了一跳。

    “你是谁?”白缇壮着胆子大声问道。

    肖克使劲晃动着身体。

    白缇找来一支蜡烛,点燃蜡烛,摸索着进了地下室。

    啊,这多么像安徒生通话中卖火柴的小女孩!

    “你,你是……”白缇看到了肖克,惊得后退了几步。

    “你是人是鬼?怎么会在我二姨的地下室里?”

    肖克的双目充满了希冀。

    白缇把蜡烛放在一边,把太师椅端到肖克后面,踩在太师椅上,把肖克嘴里的毛巾掏了出来。

    “白缇,我是肖克啊!”肖克大声叫道。

    “你怎么到了这里?简直是传奇!”

    肖克一五一十地讲了。

    白缇惊得睁大了眼睛:“怎么?我二姨是狗特务,我简直不能相信。”

    白缇也把自己如何来京讲叙了一遍。

    原来白薇的大姐白蔷就是白缇的亲生母亲。建国前,当人民解放军的隆隆炮声在南京城外响起时,白敬斋的大女儿白蔷抛下了不肯离开大陆的丈夫和女儿,乘飞机逃往台湾。这一去十几年杳无音讯,最近她费尽周折打听到女儿的下落,于是冒险以香港同胞的身份回国观光,见到了分别已久的亲生女儿。女儿想着北京的旧日恋人,想往北京,白蔷便带着白缇来到了北京,来到白薇的秘密据点,白蔷是白敬斋的原配夫人梦韵所生,白薇是白敬斋的大姨太蔡若媚的女儿,白蕾是白敬斋二姨太王璇的女儿。王璇一直在北京居住,土地庙下坡3号便是她的旧居。由于王璇一直与蔡若媚争风吃醋,白敬斋故意把她安排在北京居住,不让她在南京露面。几年前白薇设法找到王璇,两个人化解,白薇帮助他得到一笔经费,把此处作为梅花组织活动的据点之一。上次龙飞潜入此处,刺探情况,白薇为了不泄露秘密,将王璇杀害,自己脱身,由于外人风言这里经常闹鬼,所以无人敢往。以后,白薇、蔡若媚又流窜到这里。

    白缇听了肖克的一番叙述,感到非常恐惧,她想:自己朝思暮想的妈妈,原来就是书中写的、电影上演的狗特务,她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一直在奶奶身边长大,革命传统教育,共产主义思想的熏陶,使她由一个少先队员逐步成为一名共青团员。

    白缇找来了一把剪刀,剪开了捆绑在肖克身上的全部绳索。

    肖克回复了自由。

    “我们一起逃走,出去报警。”白缇说。

    这时,发报的电波又响起来。

    肖克急忙走出门,白缇手握利剪,紧紧相随。

    电报声发自二楼一个房间。

    肖克、白缇悄悄上了二楼。

    她们悄悄躲到那个房间的门后。

    肖克轻轻拉开了一条缝。

    蔡若媚神气活现的坐在沙发上,口述电文,那个驼背人跪在地毯上,他赤裸上身,后背现出一道长长的裂缝,有一条拉链,驼峰是空的,露出一个大洞。

    原来电台藏在他的驼峰里。

    电报的秘密终于发现了。

    这个电波游移不定,位置忽东忽西,忽南忽北,原来是这个原因。

    白蔷吸着香烟,坐在另一个沙发上,发报。

    蔡若媚继续叙说电文:

    堡垒极易从内部突破,望多送经费及贵重物品。

    2号 4号 5号

    白缇见状,再也按捺不住,大叫道:“原来你们都是狗特务!”

    肖克没能抱住白缇,白缇冲了进去,手握利剪,旋风般冲到蔡若媚面前,挥剪就刺。

    蔡若媚先是大吃一惊,继而镇定下来,退到一边,白缇扑了一个空。

    蔡若媚一脚踢翻白缇。

    驼背人疯狂地扑在白缇身上,用一双利爪死死地扼住她的喉咙。

    白蔷一见,扔下耳机,大喊道:“放开她,她是我的女儿啊!”

    肖克也冲了过去,上前击打驼背人。

    蔡若媚见状不妙,手一扬,一支梅花镖飞出,击灭蜡烛……

    屋内漆黑一团。

    一场混乱。

    蔡若媚一声唿哨,双手一扬,两支梅花镖朝肖克咽喉击来。肖克见两支亮闪闪的东西飞来,知道是暗器,跳到窗台之上。

    这时猛听到白蔷大声的哭喊:“小缇,小心呀!”

    肖克预感到不妙,又返回屋内,他的脚触到电台,于是举起电台朝驼背人砸去,驼背人惨叫一声,软绵绵倒下了。

    蔡若媚拔出了消音手枪,朝肖克开枪。

    白蔷也拔出消音手枪,也开了枪。

    肖克左躲右闪,无意中摸到了那柄利剪,他充分施展在警校时学到的武功和轻功,与她两人周旋。

    屋内漆黑,三个人只是凭声音辨别。

    一忽儿,肖克绕道白蔷身后,一剪刺中了她的后心。

    白蔷手捂后心,倒下了。

    她倒在了白缇的尸体上。

    门呼的洞开,白薇手持消音手枪冲了进来,朝肖克一阵乱射……肖克用力一跃,一个鹞子翻身,跳入夜幕之中。

    等肖克带着大批公安人员和解放军战士闻人这个小洋楼时,一切归于平静。

    地上只有一片血迹,没有一个人。

    白薇等人逃得无影无踪。

    肖克叫来龙飞,路明等人。

    李副部长也闻讯匆匆赶来。

    地下室只有一堆乱绳,一楼那些杂物和书画仍在。

    龙飞也看到了那副梅花图案的轴画,底轴是可空轴,原来藏着那幅梅花图……

    白缇死了,她的灵魂呢?

    肖克充满了悲哀。

    白缇死了。

    她是如此的纯洁,她的生命来去匆匆,她只有21岁。肖克在情感上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严酷的现实。

    龙飞见老战友心情沉重。劝他道:“你的心意到了,她在九泉之下也就安息。死者安息,活者奋进。”

    龙飞,肖克、凌雨琦在建国门派出所警察的带领下,走进别墅,一楼的各个房间里堆满了货物。

    一行人沿着木梯上二楼二楼。

    龙飞已发现地上有女人的脚印。

    厨房内有油烟的痕迹,案板上有菜屑,饭锅里有遗留的新鲜的米粒。

    龙飞问那个警察:“最近有管理仓库的人进来吗?”

    警察摇摇头,“不清楚,这里一直没人住。”

    “可是有人在这里开火。”

    几个人满屋查看,浴室里有女人洗澡时留下的长长的头发。

    龙飞拾起一根头发,交给凌雨琦,“这根头发拿回去化验。”

    凌雨琦收好头发。

    在一间屋里发现有一床被褥,铺在地上,旁边有一个木镜,一些女人用的化妆品。

    凌雨琦在另一间屋里发现一小片垃圾,其中有女人穿过的内裤。

    龙飞说:“这里一定有人住过,还开火做饭。”

    那个警察说:“因为这里一直做仓库用,所以我们关注较少。”

    几个人又来到地下室,肖克想起当年关押自己的情形,不禁有些感慨。

    在当年关押肖克的房间里,龙飞发现墙壁上有女儿龙晓菲的字迹。

    这是用手指甲盖写的,非常小,也不太清楚,但是龙飞认出来了。

    这些模糊的字迹是:爸爸,妈妈,我想你们。

    龙飞的眼睛湿润了。凌雨琦也看清了这一行小字,她流出了眼泪。

    肖克和那个警察也很感动。

    龙飞发现了捆绑龙晓菲的一段绳子,他捡起地面上的几根头发,也让凌雨琦收好拿回去化验。

    肖克说:“可以肯定稻春阿菊曾经把龙晓菲关在这里。”

    龙飞点点头,“她们绑架晓菲以后,第一站是徐功勋的家里,第二站很可能就是这里。”

    凌雨琦环顾四周,“可是如今她又把晓菲带到哪里去了呢?”

    龙飞沉吟了一会,“很可能就是雨绮的妹妹凌雪琦在东单祥泰益食品店看到了稻春阿菊,又发现了她在跟踪她,慌乱之中在于谦祠堂甩掉了凌雪琦。这只狡猾的狐狸觉得待在这个别墅会暴露,紧急转移了晓菲,很可能她并没有走远,就在附近。”

    龙飞带着肖克,凌雨琦匆匆上了吉普车,沿着喜鹊胡同、麻线胡同、芝麻胡同、洋溢胡同等几条胡同转了几圈,可是并没有发现稻春阿菊和龙晓菲。

    龙飞心情不太好,借故先回家,肖克驾车与凌雨琦来到前门外的都一处餐馆,吃了一屉烧麦。

    凌雨琦说:“心情有点闷,你陪我到天坛公园溜达溜达。”

    肖克点头称好,于是二人来到天坛公园西门,肖克停好吉普车,二人下了车信步进入天坛公园。

    夕晖染红了天际,也把一片暮霭铺在天坛公园的殿宇、松林上,园内静悄悄的,一对对情侣或并排而行,窃窃私语,或坐在木椅上,亲昵叙谈。

    肖克心里涌出一种愉快的感觉,凌雨琦今天显得格外娴雅,短发乌黑,面容姣好,一双大眼睛深澈宁静。行人向他们投来羡慕的目光,还以为他们是一对恋人。肖克有点得意,不禁吹起了口哨。

    凌雨琦笑道:“你这小口哨一吹,把树林里的鸟都招来了。”

    肖克戏谑地说:“一定是夜莺和喜鹊吧。”

    凌雨琦用胳膊挤了一下他,“是一群乌鸦!”

    肖克笑得更响了,“乌鸦和喜鹊都是一个科目的。”

    凌雨琦说:“你说咱们面临的案子该怎么突破?一时无法下手,晓菲都被劫持10天了,线索又断了。”

    肖克说:“山高自有客行路,水深自有渡船人。敌特没有达到目的,不会加害于晓菲,她们还会露头的。”

    “可是她们能把晓菲藏到哪里呢?”

    “还能藏到哪里呢?四合院,单元楼,地下室,仓库,废弃的工地,我看应该让各处的派出所来一次清查,查户口。其实我更担心的还是那个细菌武器,这种细菌一扩散,肯定会死许多人,造成的人口危害太大。当年日军在中国用这种细菌武器屠杀了3万人,中国南方的细菌战受害者就有8000余人。日军731细菌部队在华期间至少有6000人被用于人体实验而遭到迫害,日本关东军宪兵队司令部一次就将90名八路军战俘移送给731部队作为人体实验,惨不忍睹啊!”

    凌雨琦说:“日本鬼子实在可恶,我父亲的身体里至今还有3处伤疤是当年日本鬼子留下的。肖克,上次毛主席去苏联,坐专列,我听说你也参加了保卫工作。”

    肖克沉浸在幸福的回忆之中,“是啊,那次有惊无险。专列开到天津附近,在铁道上发现了一个手榴弹。罗瑞卿部长下去一看,原来是一颗废弃的手榴弹。在哈尔滨附近,有一支国民党土匪武装企图炸毁专列,但是被我们挫败了。”

    凌雨琦说:“主席的命真大,我听说当年在延安时,杨家岭中央大礼堂开大会,散会以后,毛主席和王明乘坐一辆汽车回家,车上居然混入一个国民党潜伏特务,这个特务一直盯梢到王明住处,正当他手持匕首企图行凶时,被王明的警卫员擒获。”

    肖克说:“还有一次,就在延安保安处门口,有一个国民党特务向路过的毛主席投手榴弹,但是没有得逞。解放后,国民党国际部保密局也曾派特务进京刺杀毛主席,有一个叫崔峰的名牌特务很快落入法网。有一个叫段云鹏的特务还买通了中南海里的一个花匠,后来也遭到失败,段云鹏在深圳落网。刚解放时,国民党潜伏特务策动武装暴乱,制造了一些惨案。1950年2月,潜伏在成都北郊三河乡的赵洪文国,是个手持双枪的老土匪婆,接到密令,打出西南反共游击军第二路绥靖司令的旗号,发动暴乱,周围20多个县的颓土匪纷纷响应,猖獗一时。同年2月,潜伏于成都市郊的特务武装,伏击了我军十八兵团某师政治部主任朱向瑞和他的警卫班,20余名解放军官兵惨遭杀害,制造了震动一时的龙泽寺惨案。同年3月,号称贵州人民反共自卫救国军总司令曾绍华,在贵阳附近袭击乡干部,纠集匪徒万余人,围攻贵州大学。同年3月,以川甘陕反共救国军顾问自称的黄清源,拥兵万余人,在川北发动暴乱,占领并捣毁县区政府20多个,杀害许多解放军战士和干部。”

    凌雨琦气愤地说:“这些敌特太猖狂了,当年我父亲也参加了西南的剿匪斗争。”

    肖克接着说:“黑龙江省张兰县黑瞎子窑沟的潜伏特务头子余大柱,奉命出动先后杀害共产党干部和解放军官兵100多人,并剥下人皮做成马鞍,专门派人去台湾送给毛人凤当礼品。广州中央医院隐藏着一个号称‘广州人民反共敌国总队第二大队’的反动组织,从医生、护士到茶炉工的20多人奉命暴动,将许多住院的解放军官兵杀害,有的官兵被拔去输血管,有的坐在轮椅上被推下楼,有的被闷在棉被里窒息而死。北京暴动的领导人、军统特工江洪涛是华北地区最大的教会组织先天妙莲会会长,解放战争时期,我地下工作者利用其特殊的影响,作过一些秘密工作。解放后,江洪涛凭借功劳顺利地潜伏下来,同时有一个叫马宗元的特务直接打入北京市公安局二处。随后,江洪涛伙同马宗元密谋袭击市公安局二处,烧毁王佑胡同的秘密机关档案。马宗元通过一个姓孟的医生与台湾联系,姓孟的医生在北京市宣武区牛街开诊所,成为特务的一个据点。暴动前一天,这支地下武装全部被抓获。台湾的毛人凤不甘心,又指令隐藏在北京电车公司的特工,夜间放火,一次烧毁电车59辆。”

    凌雨琦问:“这些特务抓住没有?”

    肖克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们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与反革命暴乱遥相呼应,自1950年春天开始,国民党空军连续对上海、福州等沿海城市狂轰滥炸,国民党空军的12架飞机从定海起飞,由长江口上空进入上海市区,以江南造船厂为主要基地,轮番轰炸,炸毁18艘军舰和运输舰。以后又出动17架飞机,向上海的杨树浦发电厂、闸北水电公司等处投掷炸弹,致使电厂瘫痪,龙华机场也被炸毁,居民死伤千余人。国民党空军轰炸目标认定之准,投弹命中率之高,绝非偶然,后来查明是一个叫罗炳乾的国民党特务所为。他化名关思源,是上海潜伏独立电台台长,他于1950年8月携带发报机潜入上海,在妻兄施家瑞的家里站脚,然后用特务经费替施家开了一个振妃瓷器店,他以跑街名义白天搜集情报,晚上通过电台发往台湾保密局总部。以后,罗炳乾的电台被我公安部门破获。”

    凌雨琦高兴地说:“潜伏电台被破获,国民党的空军就等于瞎了双眼,就难以施展优势了。”

    肖克说:“毛主席命大,国民党潜伏特务几次暗杀阴谋都没有得逞,一年前梅花党在南京密谋炸毁毛主席专列杀害毛主席的阴谋也没有得逞。”

    凌雨琦说:“这跟命没有关系,而是我特工部门有神通,机智勇敢及时地挫败了敌特的阴谋。”

    肖克说:“古巴总理卡斯特罗几次化险为夷,也留下许多佳话。美国中央情报局制订了刺杀卡斯特罗的计划,卡斯特罗正患眼疾,中情局发展了他的私人医生米勒为特工,让米勒将眼疾药换为中情局特制的毒药。米勒被卡斯特罗的魅力所吸引,最终向卡斯特罗自首。中情局还派人在卡斯特罗所在一处放了一包香烟,香烟里含有剧毒,一旦吸入,几小时内就会死亡。可是这个刺客放的这包香烟居然是卡斯特罗最不喜欢的牌子,卡斯特罗只看了一眼,就把它扔进了垃圾箱。卡斯特罗喜欢游泳,而且喜欢潜游。中情局把刚刚研制出来的一种真菌涂在卡斯特罗的潜水服上,被这种真菌感染后皮肤会慢慢烂掉,最后引发多种疾病导致死亡。中情局让美国著名律师詹姆斯·多诺万把这一潜水衣服作为礼物送给卡斯特罗。不明真相的律师觉得这件潜水服比较简陋,于是自掏腰包买了一件贵重的潜水服送给了卡斯特罗,中情局的阴谋再次破产。去年,中情局又发展了一个古巴美女巴蒂,与15名杀手一起潜入古巴,寻机刺杀卡斯特罗。巴蒂打入古巴文艺界,并引起卡斯特罗的注意,但是巴蒂被卡斯特罗的魅力所打动,迟迟没有下手。今年1月1日古巴国庆前夕,巴蒂通过关系弄到了卡斯特罗参加国庆的具体安排,并与同伙定好在卡斯特罗同广场上的青年握手交谈时,从四面用无声手枪击毙卡斯特罗,但是国庆当天,卡斯特罗突然取消了与古巴青年的会见。这时,哈氏那接连发生由中情局发动的恐怖爆炸事件,巴蒂的弟弟和妹妹被炸死,巴蒂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决定向古巴安全部门自首,于是这伙特工被逮捕。”

    凌雨琦说:“美国中情局煞费苦心,卡斯特罗福大命大造化大,想当年他7支步枪闹革命,夺去了政权,成为美国大门口竖起的一块硬骨头。我记得当时我们游行的口号是:要古巴,不要美国佬!”

    肖克说:“当时我也在游行队伍里,我记得古巴的甘蔗特别甜。”

    凌雨琦说:“当时我也喜欢啃古巴的甘蔗,老让爸爸买,爸爸说糖吃多了不好,于是我就站在卖甘蔗的摊贩前不走。爸爸的警卫员看不过去了,就给我买了一节。”

    肖克晚上回到家时已经是八点多了,忽然局里有电话,称遂安伯胡同发生了一件命案,让他赶快去。

    肖克和公安人员来到现场,这是一个单元楼2楼,死者是一个20多岁的小伙子,他趴在客厅的餐桌上一动不动,头部遭到重击,商户敞开着,死者住的房屋是一室一厅。

    邻居是一个20多岁的年轻女人,叫霞飞,刚从北京医学毕业,正在协和医院上班。她生得俏丽,肤如白玉,一双大眼睛楚楚生怜。死者遇难,是她最先发现报警。

    霞飞对肖克说:“我刚才想到他家里查电表,因为这月是我负责收各家的电费,敲了半天门,没人开门。我以为他不在家,可是一想不对,我们这个楼隔音很差,我明明听到他的屋里有动静。于是从锁孔往里看,只见他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忽然房里一片漆黑,一定是凶手关灯逃跑了!”

    肖克见客厅里有一个吊灯,他伸手摸了摸灯泡,发觉灯泡冰凉,又摸了摸灯伞,灯伞也是冰凉。

    肖克问霞飞:“你从锁孔窥看时,客厅的灯真的是亮的吗?”

    霞飞回答:“是。”

    肖克说:“不,你说谎,其实凶手就是你。”

    霞飞脸色陡变,说:“凶手怎么是我呢?你们公安可要办案公正啊。”

    肖克说:“你说刚才从锁孔里往里看,灯亮着,一会儿灯又被关了。可是刚才我摸了灯泡,灯泡冰凉,又摸了灯伞,灯伞也是冰凉,这说明你说的是谎话,你为什么说谎呢?”

    肖克令公安人员搜查了霞飞居住的房间,这是与死者相邻的两室一厅的房间。

    肖克问霞飞:“你屋里还有谁在这里居住?”

    霞飞有些慌张,说:“就我一个人在这里住呀。”

    肖克走进卫生间,卫生间内有一个浴缸,肖克仔细查看,发现了几根长长的细发,于是小心翼翼地拾起这些细发,交给公安人员保存,说:“回去化验。”

    霞飞大眼睛眨眨说:“有时我男朋友来。”

    “你男朋友在哪里工作?”

    霞飞不高兴地说:“这时我的个人隐私,我还用告诉你们吗?”

    肖克走进卧室,看到有一个双人床,床上的枕间也发现一些毛发,他拾起来也交给随行的公安人员。

    客厅内有一个长沙发和两个单人沙发,肖克在大衣柜内发现了3床被子。

    肖克问霞飞:“你怎么预备这么多被子?”

    霞飞冷笑道:“这个你们也要管吗?我冷,身子薄,多买了几床被子。”

    肖克把被子摊开,伸手一摸,发现温温的,用鼻子凑近闻了闻,有女人的胭脂味和体香。

    肖克又问霞飞:“你这屋里到底住着几个人?”

    霞飞说:“我不是说过了吗?就我一个人住,我的男朋友偶尔来,他在这里过不过夜,我还要告诉你们吗?”

    肖克在另一间小屋的抽屉柜里发现了几双旧的女人拖鞋,他交给公安人员拿回去化验。

    霞飞叫道:“这时我平时穿的拖鞋,你们拿这个干什么?”

    “我们例行检查。”

    霞飞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叫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怎么怀疑到我的头上?我是无辜的,我要是凶手就不会主动报案的!”

    肖克注意到霞飞不时摸摸屁股,于是说:“你站起来。”

    “我为什么要站起来?”

    “你站起来!”

    肖克又一次说。

    霞飞不情愿地站了起来。

    肖克拿起沙发的坐垫,下面有一柄沾着血迹的铁榔头。

    这柄铁榔头正是重击死者的凶器。

    霞飞腿一软,眼前一黑,倒了下来。

    经审讯,霞飞交代了事情的进过。

    霞飞的母亲霞姑是军统武汉站站长徐飞之女,徐飞与黄飞虎是当年的特务接线人,抗战初期徐飞被日本宪兵队杀害,霞姑躲避到亲戚家。抗战胜利后,军统设法找到了她,把她发展成军统特工。霞姑与一个商人结婚,生下霞飞,解放前夕,那个商人撇下她们母女俩,逃到南美洲做珠宝生意去了。霞姑设法潜伏下来,她带着孩子在武汉生活,当了一个中学语文老师。霞飞长大以后考入北京医学院,毕业后分配到协和医院当大夫。在霞飞上大学时,霞姑把她发展成梅花党党员,霞飞加入梅花党与霞姑平时对她灌输的反动教育分不开。霞飞毕业后,霞姑为她在北京西总布胡同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实际上作为梅花党的一个据点。十几天前,霞姑介绍白蕾和芳梅娟到霞飞处栖身,白蕾和芳梅娟住在卧房,霞飞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霞飞的邻居,那个小伙子是单身,在文化馆工作。他见霞飞生得俊美,一直追求她,可是霞飞对他没有感觉。屡遭拒绝的他仍不甘心,陷入单相思的痛苦之中。他欲火焚烧,有时夜不能寐,于是沿着窗沿,爬到霞飞家的阳台上,偷窥霞飞。无意之中,他又发现了白蕾和芳梅娟,白蕾典雅娇美,芳梅娟楚楚动人,再加上霞飞庄重醇厚,他觉得与这3个佳人为邻,真是一大喜事。有时还能窥到他们的隐私;于是小伙子飘飘然,更是如醉如痴,可是使他不解的是,为什么那个美妇人有时偏偏要扮装成老妇人颤颤巍巍出门,她的脸上要戴上一层面皮,小伙子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心花怒放。今晚正当他躲在阳台上,从窗帘的缝隙中偷窥那个妇人戴面皮时,阳台的门猛的被推开,他只觉得头上挨了重重一击,失去了知觉……

    公安部化验结果表明,铁榔头的血迹与死者的血迹吻合,指纹与霞飞对不上,凶手是那个化妆成老妇人的年轻女人。

    浴室里和床上采集的体毛,包括头发和阴毛,均是霞飞等3个女人身上的。五屉柜里的拖鞋上分别有另外两个女人的足痕。

    肖克向霞飞询问还有没有其他特务活动,霞飞供认只有此次,死者是被白蕾所杀,然后是白蕾和她把死者搬回他的房间客厅的桌前。以后白蕾和芳梅娟迅疾离开霞飞住处,不知逃往何处。

    肖克依照霞飞提供的霞姑在武汉的住址,通知武汉警方,立即逮捕霞姑。

    武汉警方很快反馈信息:霞姑失踪,不知身在何处。

    龙飞召集肖克,凌雨琦、朱江开会,研究了目前发生的一系列案件,分析到五一期间梅花党内两大派系白系和黄系分为两条线进行破坏活动,黄系稻春阿菊很可能掌握了细菌武器,在全国的一些大城市作为重点破坏目标。白系白蕾也会在一些大城市引发事端,她们选择的目标很可能是北京,因为北京是首都,如果发生事端,会在全世界引起震动。能制造重大影响。芳梅娟属于白系,会和白蕾有所作为。霞飞和她的母亲霞姑也可能属于白系,霞飞在押霞姑在逃,那么为什么霞姑消息那么灵通呢?是谁向她透露了霞飞被捕的信息?是白蕾和芳梅娟?还是我们内部有潜伏特务?或者是霞姑有某种预感,事先作了周密的安排?

    这些都是一个谜。

    另外,梅花党内的白系和黄系都在争夺梅花图。

    稻春阿菊掌握了白薇的人皮,可是她没有掌握破译人皮的药水,于是她劫持了龙晓菲,试图索取药水。

    白蕾一伙掌握了药水,可是没有白薇的人皮,她们千方百计在寻找白薇的人皮。

    为了寻找新的线索,龙飞决定派凌雨琦去武汉,仔细搜查霞姑的住处,以图发现新的破案线索。

    凌雨琦已经是第三次到武汉了。

    她在上小学五年级时,爸爸带着她到武汉,武汉军区司令员接待了他们,那是她正度暑假,在明月当空的夏夜,他们漫步在武昌桥头,俯观波光粼粼奔流不息的长江,仰观高攀于蛇山之巅的黄鹤楼,在江风和江水的交响乐中,聆听时断时续飘扬着的笛声,爸爸吟诵着“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的诗句。

    他们一行信步登上黄鹤楼,此楼已有1700多年的历史,建于公元223年,起初是用于战争的瞭望台,以后随着历史的变迁,成为与岳阳楼、膝王阁并称的江南三大名楼之一,过往于此的官宦商贸,文人骚客无不系舟上岸,登楼远眺。凌雨琦看到那烟波浩渺的大江上,白雾蒙蒙,江帆星火,对岸山峦犹如蛰伏的大龟,正探头吸纳江中之水,江边的洲头树木茂盛,芳草萋萋。爸爸说,唐代诗人崔颢留下千古名诗: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据说李白游历到此,登临黄鹤楼,看到大江东去,浪淘沙尽,水天一色,惊涛拍岸,正欲启程,见到崔颢的诗句,不禁连声称绝,遂拂袖而去。

    此次武汉之行,给凌雨琦留下深刻的印象。

    第二次去武汉市在两年前,当时武汉正在闹“绿色尸体”案件,她和龙飞、肖克、路明等南下破案。

    这一天夜里,武汉驻军某部战士小李正在武汉长江大桥上站岗,忽见有个男人背着一个女人喘吁吁而来。

    小李问:“你们上哪里去?”

    那男人汗流浃背,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老婆要生了,我送她到桥那边的医院去,解放军同志,我实在背不动了,您学学雷锋吧,帮我背背,换一换我。”

    小李见状,连忙接过那大肚子女人,背在后面,朝桥东走去,男人跟在后面。

    小李感到这个女人好沉,她仿佛已疼得人事不省,于是问道:“你老婆快到日子了吧?”

    无人回答。

    小李回头一看,那男人已不知去向。

    小李觉得奇怪,连忙发下那女人,他揭开女人脸上的面巾,只见她满脸绿色,双目圆睁,小李摸她口鼻,气息全无。

    小李又摘下她的手套,双手也是绿的。他听到女人身上传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他揭开女尸的衣服,哪里是怀的胎儿,肚子也是空的,放满了炸药。

    敌特要炸大桥!他猛然醒悟,连忙抱起这绿色的尸体,纵身一跃,跳进波涛翻滚的长江。

    江水弄湿了导火线,炸药没有爆炸。小李仗着水性游到了岸上。

    敌特满以为他们炸桥的阴谋会实现,女尸会与桥同归于尽,没有想到被小李识破。女尸的照片现在正摆在武汉市公安局局长的办公桌上。

    “把女尸体的照片赶快复制,要求各派出所迅速查明死者的身份和姓名。”市公安局长对公安人员下达了命令。

    一天后,女尸的身份查清了,她叫黄彩云,是楚剧剧团的一个演员,几天前因失误中毒身亡,中毒后浑身呈绿色。

    肖克来到黄彩云的家里探视,黄彩云住在一个独门小院里,有三间房子,她的丈夫是省财政厅的干部。因犯经济罪,正在服刑,他们没有孩子。

    肖克仔细地查看了房间,发现在厨房里有一盘没有吃完的天门清炖甲鱼。

    天门清炖甲鱼是湖北名菜,在药理上有温补的功效,在历史上就被人珍视。有人认为《楚辞:招魂》中提到的肠鳖就是清炖甲鱼;汉魏时期的魏国名菜寒鳖,也是从清炖甲鱼衍生出来的。

    肖克把这盘甲鱼装进一个塑料袋里拿回去检查,经过化验,鱼内有一种有毒的鸦片,黄彩云一定是吃了甲鱼中毒后死的。肖克把甲鱼喂一条狗,那条狗吃后立刻死了,全身呈绿色。

    肖克又来到黄彩云家附近的菜市场,问售货员近日可曾出售天门甲鱼,售货员都说近来就没有进这种货。

    肖克又问黄彩云家附近的住户,问他们近日可否见到有人叫卖这种甲鱼,有的人讲,一个星期前有个鱼贩子在这里叫卖甲鱼,有人欲买甲鱼,都因价钱没有谈好扫兴而归。

    肖克想:那个鱼贩子就是毒死黄彩云的敌特,也是解放军战士小李在大桥上遇到的那个男人。他一定是摸清了黄彩云的家庭背景,敌意卖给黄彩云甲鱼,毒死黄彩云后又设法弄到她的尸体,安装了炸药,借故送孕妇企图骗过守卫武汉长江大桥的警卫战士,结果被小李识破。

    企图炸毁武汉长江大桥很可能是梅花组织展开攻势的一个内容,敌人阴谋未逞,一定还会采取新的行动,一定要保卫武汉长江大桥。

    公安局通知大桥驻军百倍提高警惕。

    这一天晚上,由东面驶来一辆军用卡车,卡车在武汉长江大桥中间停下。值勤战士小王上前询问。卡车司机是个军人,他跳下车来,笑着说:“可能是机器出了故障。”

    司机爬到卡车底下半天出来。“修好了。”他用油污的手在车身上抹了抹。

    司机转进驾驶室,卡车还是开不动,司机又跳了下来,又转到卡车底下。

    一忽儿,司机转出来,又走入驾驶室。卡车仍然开不走。

    “没办法,我去打个电话。”司机摊开双手朝桥头的电话亭走去。

    小王掀开车厢的油布,只见是一堆堆麻袋,麻袋里装着土豆。小王爬上去,又往下摸,麻袋里仿佛装的不是土豆了,他打开麻袋一瞧,原来是炸药。

    小王急忙朝桥头招手,埋伏在那里的两名解放军战士连忙将司机抓住。

    小王在驾驶室内发现了定是炸弹,表针“滴滴答答”地走着。

    小王迅速拆除了爆炸装置。

    在武汉市公安局,司机交代了全部问题。

    司机叫梁宝,是梅花党组织在大陆的潜伏人员,他于1960年由表兄金炽介绍参加梅花组织,由于国家处于困难时期,梁宝的表兄金炽是桂林市的导游,来武汉出差时发展梁宝参加梅花组织。梁宝与金炽一直是单线联系,一个月前,金炽从桂林来到武汉,交给梁宝1万元人民币作为经费,指令他炸毁武汉长江大桥,炸桥如若成功,便带他出国,并再给3万元人民币酬金。

    梁宝接受任务后,冥思苦想,他跑到天门县一个施工队偷走了炸药,又盗窃了一辆军用卡车。他看到天门甲鱼,便想出在甲鱼内放毒毒死妇女,在其肚中放炸药炸桥的计谋。他看到黄彩云孤身一人,觉得是合适人选,于是装扮成鱼贩子,廉价将甲鱼卖给黄彩云,使黄彩云中毒身亡,又感到殡仪场偷走黄彩云的尸首,在黄彩云腹中装设烈性炸药,伪装送孕妇到医院,妄图骗过守桥卫兵。阴谋未得逞后,吓得梁宝一夜未睡好觉。在利欲驱使下,他又想出用卡车装炸药的办法,没想此次又被识破。

    以后,凌雨琦在龙飞的领导下,配合武汉市公安局粉碎了特特企图炸毁武汉长江大桥的阴谋。

    一想到二下武汉,凌雨琦就涌起许多伤感,那些破案的日子里,她与路明并肩作战,还闹了一些矛盾和误会,路明的身影在她眼前晃动,她的眼睛模糊了,泪水涌了出来。

    下午,凌雨琦带着介绍信来到了武汉市公安局。武汉市公安局非常重视,局长及下属单位的有关同志热情接待了她,向她介绍了具体情况。霞姑一直与她的女儿霞飞生活,霞飞的父亲一无所知,霞飞是个私生女,生于1944年。霞姑在中学当语文老师,讲课严谨,待人温和,从不与人闹纠纷,平时深居简出,不善交往,对女儿要求严格,几乎年年被评为学校优秀教师。她多次诚恳要求加入中国共产党,只因她的女儿来历不明,有的党员反应她生活作风不严肃,私生女儿,因此她的入党问题一直搁浅。

    市公安局决定派侦察科副科长风笛协助她作调查,晚上安排她住进公安局招待所,并让风笛代表局里请她吃饭。

    风笛是一个精明干练的女同志,今年24岁,她生得像电影明星夏梦,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秋波流盼,她身材匀称,曲线优美,体态丰腴。凌雨琦和她一见如故,一见面就喜欢上她了。

    凌雨琦着急调查,提出立即去汉阳龟山西侧、月湖之畔的霞姑家探查,风笛说吃过晚饭再去不迟。

    风笛驾驶一辆吉普车,带着凌雨琦来到武昌大中华酒楼。

    凌雨琦见酒楼非常豪华,责备风笛招待太奢侈,风笛笑着说:“北京的女神探来了,也应该奢侈一点,这里是品尝武昌鱼最好的馆子。”

    凌雨琦也不好推辞,于是随她走入大中华酒楼。

    她们拣了窗前一个座位坐下来。

    “武汉好热。”凌雨琦对风笛说。

    “是啊,武汉有小火炉之称,把我的折扇给你。”风笛嫣然一笑,从腰包里摸出一柄折扇,递给她。

    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折扇上画着一个仕女醉卧在牡丹花丛。

    服务员端上武昌鱼,凌雨琦见清蒸的武昌鱼形体侧扁,头小背隆。她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鱼肉细嫩,脂肪丰富,汤鲜汁浓。

    风笛招呼道:“快吃吧,你可能饿坏了。”

    服务员又说:米饭和另外两种菜肴。

    风笛说:“元朝诗人马祖常有诗说,南游莫忘武昌鱼!武昌鱼原产于鄂州樊口,樊口古称武昌,所以樊口鳊鱼又称武昌鱼。北宋文学家苏东坡曾和王安石一起饮酒品诗,王安石让苏东坡买一条武昌鱼以助酒兴。苏东坡到鱼摊买了一条。鱼蒸好后,王安石用筷子夹出一根鱼刺,扔进一钵清水之中,只见水咕哝一声冒出了3个油花,王安石叫道:‘这是真的武昌鱼!’”

    凌雨琦说:“王荆公也能鉴别武昌鱼。”

    风笛说:“相似的鱼也不少,一般只能跟冒一个油花,武昌鱼油脂丰富,所以是3个油花。”

    凌雨琦吃得津津有味。

    风笛说:“你们领导龙飞是我崇拜已久的人物,可惜至今我也没有见过他,据说他很有人格魅力。”

    “当然,他可不是一般人,要不然怎么号称中共第一神探呢!”

    “听说他长得也挺帅。”

    “帅呆了,男人很少有像他这么漂亮的。他是神枪手,智勇双全,又写一手好文章,好书法,还能吟诗作画。”

    风笛听得入迷,忙问:“他老婆南云是不是也挺优秀?”

    “当然喽,郎才女貌嘛,嫂子不仅秀气贤惠,还会炒一手好菜。”

    “我真羡慕死了,南云是全国公安战线的英模。能够跟龙飞,南云在一起工作该多幸福啊!”

    凌雨琦低声所:“龙首长也知道关心人,特别是我们女同志。他心可细啦,连我们女同志什么时候来例假,他都能知道八九不离十,每到这时候,他都不安排我们跑外勤。”

    “那做什么?”

    “在办公室里工作呗。”

    “他可真好,我要是在她身边工作就好了。”

    风笛沉浸在一种幸福的憧憬之中。

    风笛又问:“我听说他曾经二闯台湾岛,到国民党反动巢穴去侦察,真了不起!”

    凌雨琦说:“他单枪匹马,浑身是胆。”

    “我听说台湾非常险恶,中共地下党破坏严重。”

    “是啊,抗战胜利后,中央派台湾籍干部蔡考乾去台湾,担任台湾地下党书记。他在1946年7月进入台湾,正式成立了省工作委员会。这个蔡考乾曾经是苏区时代的中央执行委员,参加过二万五千里长征,曾是中华苏维埃政府内政部长,后任八路军敌工部长。可是他在1950年1月29日被捕后,很快叛变投敌,并在中央日报上公开发表声明反共,他说:‘我要向台湾同胞,尤其是向尚未自首的中共党员们说明,中国共产党是一个祖织严密的集团。一直使用严格的纪律,我在中共党内25年期间,也不知受了多少压迫和欺凌,但是,我是没有任何办法反抗的。’蔡孝乾还像敌人提供了一个400多名中共台湾地下党党员的名单,其中有时任台湾国防部次长的吴石中将和她的单线联络人朱枫,吴石等4人被蒋介石处决。吴石的被害是中共台湾地下党的重大损失,他的代号是‘密使一号’。1949年11月27日,中共华东局派朱枫去台湾,作为他的单线联系人,吴石向她提供了《台湾战区战略防御图》、《海防线阵地兵力火器配备图》、台湾海峡海流资料、台湾岛各个战略登陆点地理资料、海军基地舰队部署、空军基地机群种类、飞机架数、《关于大陆失陷后组织全国性游击武器的应变计划》等重要情报,这些情报迅速通过朱枫转给大陆,有几份情报呈送给毛主席,毛主席听说情报来源后,当即嘱咐有关人员:‘一定要给他们记上一功哟!’还挥毫写下一首五言诗:惊涛拍孤岛,碧波映天晓,虎穴藏忠魂,曙光迎来早。朱枫在台湾期间,6次与吴石秘密会晤,身份暴露后,吴石昌险为她签发一张特别通行证,乘机飞往舟山,以后在舟山被国民党军警逮捕。1950年6月10日,吴石、朱枫等4人被押至台北马场町刑场,吴石临终前写下‘凭将一鞠丹心在,泉下差堪对我翁’的诗句。吴石牺牲后,草草埋在台北近郊六张犁公墓一个僻静的角落。自此,台湾中共地下党力量大衰。龙飞二去台湾,除了有特殊使命之外,也有恢复与壮大台湾地下党的使命,因为他和台湾地下党的一些后继负责人共过事。”

    风笛喝了一勺清汤,问凌雨琦:“还有一件事不明白,1959年龙飞和你们护送原子弹专家小组从北京乘火车去西北,后来粉碎了梅花党的刺杀阴谋,把4位专家安全送到目的地,以后我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当然,这其实也有你们的功劳。蒋介石在撤到台湾前从大陆带走那么多黄金、国宝,他们又有美国人支持,蒋介石手中也有不少科学家,他为什么不研制原子弹呢?”

    凌雨琦说:“蒋介石何尝不想研制原子弹,早在四十年代就想制造原子弹,抗战胜利以后,美国曾向军政部次长俞大维表示,美国可以接受中国人学习制造原子弹。蒋介石立即拨款10亿法币,由当时的军政部长陈诚和俞大维主持,进行研究。陈诚请来华罗庚、曾少伦等3位专家,让他们各带两名助手,到美国考察学习。1946年,美国在比基尼岛进行原子弹试验,蒋介石特派中央大学物理学教授赵忠饶前去参观学习。实际美国人想垄断这项技术,连英国人都保密,何况蒋介石了。我们的原子弹试验成功后,蒋介石在1965年7月下令拨专款1.4亿美元,拟定一个新行计划,以12年时间建设一座重水反应炉,一家重水生产厂,一家重水分离厂,由西德西门子公司设计建选。今年2月,台湾核能研究所所长郑振华前往以色列,参观核设施。台湾研制原子弹主要面临两大难题,一个是缺乏技术设备,另一个是缺乏核原料。”

    两个人吃过饭后,风笛带着凌雨琦驱车来到汉阳龟山西侧的霞姑住宅。这是一个独门独院,院门已贴封条,风笛掏出钥匙开了院门,北房3间,院门载着凤尾竹等,南面有个小厨房,对面有个茅厕。

    风笛走上台阶,借着月光一瞧,大惊失色,叫道:“坏了!”

    凌雨琦急问何故。

    风笛说:“这个房门封了市公安局的封条,如今怎么开了?有人来过!”

    凌雨琦凝视一瞧,封条果然撕开,门锁也被人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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