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枉啊大小姐,哥哥我这不是为了帮你吗?要不是我用这招激将法,你这死心眼又薄脸皮的,能自投罗网投到我哥怀里吗?你看看现在多好,一举两得,香水疑案水落石出了,你和我哥也有了突破性进展……”
“停!什么叫突破性进展?”
“不是又亲上了吗?这还不算突破啊?”
“……”
简直气到无语!气到她都没心思去怀疑这家伙怎么会知道她和江玄谦“又亲上了”,只满脑子里想着她这个蠢蛋被他这个浑蛋花言巧语地一骗,就像个神经病一样,从中国急匆匆地飞到英国,紧接着又要急匆匆地飞回去,可偏偏这姓陆的却一点儿愧意都没有,还在那大言不惭地说什么一举两得!
一举两得?成语敢情就是这么用的吗?
别墅二楼的房间里,素末怒目瞪着视频另一端的男女。而千里之外,大洋对岸,在视频另一端散漫又温馨地偎依着的,正是那给她制造出惊天奇案的陆姓浑蛋,还有……她的好闺密付冉!
这一切简直不可忍,尹素末说:“还有你,Joe乱来也就算了,怎么连你也一起?”
“喂喂喂,别冤枉我啊!”那端付冉一听到她的数落,连忙从Joe身上坐开来,“第一,我是直到你出国了才知道这贱人的把戏的,这贱人连我也瞒在鼓里呢。”说到这里,她恨恨地往陆乔久身上捶了一记。
可捶完之后,这女人又笑眯眯地凑上前去,亲了Joe一口:“第二,其实我觉得Joe做得很对呀,要不是他,你和大BOSS哪能那么快又亲到一起了?做得好做得妙,来,再亲一口。”
瞧瞧这一对神经病爱侣!
“还妙?你不知道我昨晚差点就被他给捏死了!”
“放心,他捏不死你的,他哪里舍得捏死你?”Joe还是笑眯眯的,在视频那边贱贱地朝她眨了一下眼,“而且你不觉得这次再见面,那家伙的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吗?”
是,的确,那人的态度突然大变,原本说好的不想再见到她,可这回再见时,这人却说“反悔了”,不仅反悔了,还用尽手段地阻止她离开,别说锁她的行李箱,就连让Mini——那只又萌又蠢的小松鼠——让Mini装神弄鬼的幼稚招数也都使出来了。
“你一定特别想知道这是为什么,而我哥那家伙却一个字都不肯透露吧?”Joe得意扬扬的,“因为事实是,本帅告诉他:‘你们家那小东西啊,千里迢迢地订了机票去伦敦,就为了跑到名流们最爱办婚礼的教堂里,去和关竞风结婚呢!’”
“你说什么?!”
素末想她现在的表情一定极度可笑,因为世界上最荒唐的话就在一秒钟前,从视频的那一边传来。
“你把关先生拉进来做什么?”还嫌那晚在小冉楼下时她的脸丢得不够多吗?“他对关先生根本就不在意!”
“错,他在意,在意得都快疯了。”
“怎么可能?”
素末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夜,当关先生的车停到了小冉家楼下,她在车里看到他颀长的身影时的场景。几乎就像是个疯子,她从车上下来,她拉着关竞风陪她一起做戏,她死死瞪着他无动于衷的背影,可这一个男人,最终的最终,他留给她一句:“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
她还能说什么呢?除了“没什么”之外,还能再说什么?
“Joe,他对关竞风不在意的,说穿了,他对我、对我所有的事、对我这一整个人,他都是不在意的。”
“可如果不在意,今天早上看到关竞风的电话时,他又为什么会那么抓狂?”
“我不知道。”素末有些放弃地笑了一下,飘忽的大眼慢慢看向了床头柜上的照片,男人亲昵地抚着女子发丝,在众目睽睽下,俯下去说话的唇几乎要吻上她耳骨。
可事实上,她和他之间,怎么会是这样亲密的关系呢?他和她之间——“就你妈妈和我父亲那种关系,和你在一起我嫌恶心”,这就是他的话,原原本本,不是吗?
她放弃地笑了一下:“或许我对他从来也没有了解过吧,那人从头到尾的言行不一。”
“是啊,你也知道他言行不一。可他言行不一的原因你不是不知道的啊,末末,你好好想一想:就你妈和他爸爸那种关系,他能言行一致吗?他能毫无芥蒂地和你在一起吗?那还不得让他妈从棺材里跳起来把他掐死啊?”
“可我都说过一百遍了,我妈妈和他爸爸不可能……”
“行,现在的重点不是你说过几遍,甚至也不是他爸跟你妈到底有没有一腿,你先听我说完,末末,我就说一次,一次性全部说完吧,从头到尾全都告诉你。”Joe的口气终于不再是唯恐天下不乱的那种欠扁样了,认识他那么久以来,第一次,素末看到了他这么认真的样子。
他说:“你知道我哥他当时为什么会同意让你到万花庄园里调香水吗?”
“因为这个行业有利可图。”这是江玄谦当时的原话。
可Joe却摇头:“不,末末,那是因为当时的他想着‘也好,就让这蠢丫头来替她妈妈还债吧,所谓母债女还’——很恶俗的剧情,对不对?可末末,这就是他一开始的初衷。我哥把你留下来,真的就是想着日后变着法子折磨你,替他妈妈出一口气的。”
“可后来呢?他做了什么?末末你想想,自己用脑袋认真地想一想:从头到尾,他折磨过你了没有?给过你脸色了没有?做过伤害你的事了没有?没有,都没有。末末,为什么呢?因为他喜欢上你了,他下意识地就想护你疼你,他根本就下不来手去折磨你。”
“因为喜欢你,他不计代价,满世界给你找调香原料,哄你高兴。OK,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要说他和尹娉婷那点儿事对不对?可是末末,我可以百分之两百地向你保证,他之所以会和尹娉婷走得那么近,除了他本身有相关的策划案之外,最重要的目的,还是为了借尹娉婷来捧你。OK,我知道你又想说什么了,你想说如果他不喜欢尹娉婷的话,洁癖如他怎么可能让尹娉婷离他那么近?知道为什么吗?末末,他之所以能忍受尹娉婷的接近,不过是因为那女人身上有和你一样的气味。记得吗?就是你们家的人身上都沾的那种百花香,末末,这就是他之所以能让尹娉婷接近的原因啊。”
“我哥那个人,说复杂也复杂,可要说简单,却真的是没人能比他更简单的,他喜欢谁,就会下意识地想接近谁。末末,你说他不由自主地想接触的、想触碰的,是谁呢?你知道的,是他最喜欢的你啊。”
“因为喜欢你,看到你被尹娉婷母女赶出家门时,他就让睿睿和钟先生把你留在万花庄园里。明明是因为不忍心让你一个人流落在外头,可你知道他当时是怎么自欺欺人的吗?”Joe学着江玄谦的样子,沉了沉嗓音,做出一副优雅又气定神闲的样子,“‘小姑娘她妈勾引了我爸爸,这会儿住进来了,不是正好能给她点苦头吃吗?’当时那表情,别提多自以为是了,可后来呢?后来他都做了什么?”
“好吃好喝地招待着就算了,大小姐你心情不明媚了,我哥他就带着你满世界逛;大小姐你被人欺负了,我哥他就亲自出马把欺负你的人给赶下台;更可笑的是,这回明明都受了刺激,下定决心和你分道扬镳了,可一听说你准备和人私奔,本来米兰时装周那边还有一大堆事等着他去谈呢,可他呢?现在米兰也不去了,就待在伦敦等着你。”
江大神啊江大神,看上去最酷最牛叉最不可一世的江大神!
“末末,我哥对你,那真的是明知不能宠也已经不由自主地宠到天上去了。”
素末有一瞬间的失神,Joe的声音一字一句从遥远的大洋彼岸传过来,一字一句地,撞入她心口。
所以说,之前她的直觉全都是对的?这人对她,真的是很喜欢很喜欢的,对不对?
电脑旁边的手机铃又响起,素末看了一眼:关竞风。
怎么又是他?认识了大半年基本通不到两回电话的人,为什么这两天不停地给她打电话。
视频里的Joe说:“接电话,末末。”
“嗯?”
“是我。”
“什么?”她错愕地瞪着那电话,可上面明明写着“关竞风”啊。
不,不对,不对劲极了!最初她存关竞风的电话时因为和他完全不熟,为了不让自己在接电话时犯尴尬,她特意存了“豪朗关竞风”几个字。可看这名字……豪朗二字呢?
电话持续不断地响着,终于,素末按下了接听键,结果——
“这个电话其实是我另一个号码,前阵子让睿睿趁你不注意时存进去的,当时就想着,也许能在某些关键时刻起一点推波助澜的作用呢,没想到还真发挥作用了。”
那头传来的竟是陆乔久的声音,而且所指之事,直逼她和江玄谦今早刚发生的那一场闹剧!
可素末还来不及问他突然是怎么一回事,Joe已经紧接着开口:“你一定在想,为什么我要整这么一大堆事出来吧?可末末,如果你知道他前阵子刚做的决定,你就会明白了。知道吗?其实他原本的计划,是帮你推出香水品牌,实现了当年的承诺之后,就和你分道扬镳的——是真正意义上的分道扬镳,是永远都不再见面的那种分道扬镳,明白吗?可我知道那并不是他真正想要的。”
他想要的,是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能天天挂在身上捧在掌心最好,无法捧在掌心,每天早晨一起吃钟先生的早餐都好。
可这么肉麻的话Joe说不出来,他只是说:“所以我故意误导你,让你将事情闹得这么大,其实也是在帮我哥找借口。他现在真的是需要给自己找一个借口,才能说服自己去见你的。可是末末,那借口他可以找一次,可以找两次,甚至三次四次五次,可他找不了一辈子。所以末末,剩下的,就靠你了。”
他已经走了九十九步,剩下最关键的那一步,靠你了。
他迟迟迈不出去的一步,末末,只能由你来走。
素末走出房间时,已经是晚饭时间。她一个人,关了视频后在房间里躺了许久许久,直到江玄谦的微信传进来:下楼吃饭。
她才起身,朝楼下走去。
晚餐是简单的意大利面和牛排。原来这人的手艺这么好,她不过是走到楼梯口,就被质地醇厚的香气扑了满脸。
香,实实在在的纯属于食材本身的香,江玄谦将餐点全都端上桌,看上去心情还不错,特意给她配了一杯热红茶一杯热可可,自己再配一杯酒。
2000年的拉菲在灯光下泛着完美的色泽,素末看着看着,不知不觉,竟入了迷。
“傻愣在那干吗?过来吃东西。”
素末这才将目光自红酒杯里移开来:“Joe是不是已经告诉过你,我为什么会来英国了?”
这是陆乔久教她说的话——“照着我的剧本演下去,一直演,直到把那家伙逼疯为止”。
只是江玄谦看上去并没有Joe所描述的那么在意:“什么目的?和关竞风结婚?”他不以为意地啜了口酒,“说句实在话,末末,有时候我真的很怀疑你那颗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
素末只静静地坐在他对面,看着他。
“你以为那姓关的是什么好东西?就今年,他换了两个女朋友,加上你三个;去年也换了几个,别更提前年、大前年,尹素末,这种人你千里迢迢跑来和他结婚?”
“那是我的自由。”她说,很认真地看着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再说,关先生他承诺过的,会一直对我好。”
“呵,真担心你那点可怜的智商够不够让人耍!”
讽刺的,微厌的,事实上带着淡淡不悦的口气,是啊,素末微微地笑了:他是不高兴的。
既然他不高兴,那么,她就高兴了。
手机在不久之后响起,他的。素末看来电显示,是Joe打过来的电话。
江玄谦接起电话时似乎突然又愉快了,按下接听键时,嘴角好看地勾了起来:“说。”
电话那头是Joe听起来同样很愉快的声音:“大功告成!那姓关的成功地在机场被拦下了!”
“理由呢?”
“签证过期。”
“很好。”江玄谦挂了电话,一双微笑的眼睛来到她身上,心情看上去比之前上菜时更好了,“很遗憾地通知你,宝贝儿,你的准未婚夫关先生,这回恐怕是来不了了。”
“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痛快,太痛快了!”真的,这世上还有比成功戏耍大神更让人心情愉悦的事吗?“你们看看我哥这小人得志的表情,还当全世界都被他耍得团团转呢,可结果却是他被所有人耍得团团转,哈哈哈……”
远在大英帝国的江策划,无端端地打了个喷嚏。
而这万花庄园的大厅里,从老到小四口人正排排坐着,围着一台电脑收看大英帝国那边的直播。
真可怜,向来疑心重的江大神在自家别墅里装了无数个监控器,可到头来,大厅里那个被Joe控制了的监控器背叛了它家主子。
钟老头儿优雅地微笑着,陆乔久痛快地狂笑,付冉酷酷地赞了一声“好”,而江睿小朋友呢?双手托着腮,一双深褐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分钟也不肯错过录像里的爹地和妈咪:“所以,妈咪快要回家了是吗?”
“是呢,宝贝儿,”老管家在这宝贝儿脸上响亮地啵了一下,“多亏了睿睿在妈咪的手机里输入关叔叔的名字,这一回,我们睿睿可是最大的功臣呢。”
小朋友这下开心了,一双眼儿笑得弯弯的:“那妈咪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呀?”
“这个,”陆乔久掐指一算,“大概,就这两天吧。”
万花庄园里一派其乐融融,老头儿和小朋友一听说大英帝国的那两人快回来了,竟屁颠屁颠地上楼,准信儿还没得到一个呢,便开始替洁癖江收拾起房间。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你男朋友我胆大又心细、机智又有爱?”楼下大厅里,Joe与女友一边碰杯一边闲聊着。
“是啊,不只有爱,还特别仗义。”
付冉漫不经心地说,口气里不知为何添入了一丝凝重的味道,可Joe没听出来,还乐着:“没错吧?我也觉得我特别仗义。”
“只是,这仗义只对大BOSS吧?”
“嗯?”
“我昨天在工作室里听到你和尹娉婷的对话了,因为那段对话,我在你的房间里,搜出了那款香——就是导致方宛被开除,最近又频频出现在江大的那一款怪香。”
陆乔久手中杯子一顿,然后,听到她凝重的声音:“所以,你到现在还是不肯告诉我‘四个策划’到底是什么吗,Joe?”
她看向他,隔着摇曳的红酒杯,无奈地,笑了一下。
其实付冉之前还挺奇怪的,说好的要送给尹娉婷的香水最终被证实是素末的,甚至在异国大绽光彩,本以为还能靠着那一瓶香水捞个“名模加才女”的美名呢,可绕了一圈,原来是大BOSS设的一个局,甚至还害得她的名声一下子臭到了谷底!付冉不知大BOSS是用什么方法引得那蠢货拿末末的香水去比赛的,可她知道的是,就尹娉婷那泼辣性子,被耍了一圈后,怎可能不吵不闹?
是,她吵了,也闹了,就在昨天的工作室里。
那时付冉才刚进工作室,就被助理拉到茶水间外。而在茶水间内,尹娉婷那女人正歇斯底里地吼着:“凭什么?大家都是尹泽的女儿,凭什么我倒霉了,可尹素末那女人却一点事情都没有?”
只是,什么叫“大家都是尹泽的女儿”?
付冉敏锐地揪到了这一个疑点,而茶水间里,尹娉婷的怒吼声继续:“她不是我爸的女儿吗?我和她都是尹泽的女儿啊!”
“可同样是尹泽的女儿,你跟末末的区别在哪知道吗?”紧接着,就是她家男朋友玩世不恭的声音,含着笑,含着某种让人抓狂的漫不经心,“你们的区别就在于,咱末末一个不高兴了跑伦敦,我哥就能搁下外头所有的要事,留在英国亲自逮捕她,哦不,恭请她,并且一路变着法子哄回来;尹大小姐您要不高兴呢,路就只有两条:第一,自己把自己哄高兴了;第二,条条大道通罗马,尹小姐您要不高兴了,随时可以走人哪。”
“凭什么?”
“凭什么?凭我哥喜欢她啊傻姑娘!一个是心尖尖上的人,一个只是一起炒作的员工,你说这差别大不大?”
“你是说……Caesar真的喜欢那女人?”娉婷如同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可是她、她……她也是尹泽的女儿啊!”
“那有什么办法?”陆乔久耸耸肩,“我哥就好她那口。”
在付冉的角度里,她看到那女人突然间如失了魂一般,口里不断重复着一句:“可她也是尹泽的女儿啊,尹泽的女儿……”
尹泽的女儿?尹泽的女儿究竟怎么了?
“尹娉婷,”Joe玩世不恭的态度终于收起,难得的狠意在这个如同得了失心疯的女人面前流露无遗,“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继续闹的话,从今天开始离开C&J;保持安静的话,调香师虽然当不成,可C&J还是会继续留你当下一季的走秀模特。孰轻孰重,就看你自己了。”反正,这女人也一早就不存有当调香师的心。
人人都有她的路,堆满原料和瓶瓶罐罐的调香室是素末的梦想,可在万千人前熠熠生辉,那才是娉婷真正的梦想。
孰轻孰重,她怎会不知?
付冉并不怀疑尹娉婷最终的选择,只是那一句“尹泽的女儿”却如魔咒般,始终缠绕在她的脑海里。
“其实之前我和末末都觉得挺奇怪的,大BOSS一边捧着尹娉婷却一边拉尹娉婷她妈下马,母女之间这待遇竟然差那么多,太奇怪了吧?可现在突然发觉,他做了那么多,哪里是在捧尹娉婷呢?那不过,都是在为末末铺路呢。可是,从尹娉婷,到方宛,他一个个不动声色地整过了一遍,Joe,再接下来呢?大BOSS那‘四个策划’,接下来又是谁呢?末末吗?”
男友英俊的混血儿面孔就在她眼前,永远的俊逸,永远忠诚。从前她在这段感情里所坚守的原则是:只要他说,她便信;只要他不想说,她便不问。可这一回,她是再也没有办法不闻不问了。
“本来是末末的。”等了很久,陆乔久终于说。
“本来?”
“是。”
“那后来呢?”
“他舍不得了。”
舍不得,这真是个奇妙的词。牛轰轰的江大神早前因为一个“舍不得”,还没有谁发现他那“母债女还”的恶俗意图呢,他便自行放弃了。后来再因为一个“舍不得”,放下一堆工作候在伦敦,就等着带他的女孩回国。
Joe的预料很准确,的确就是在这两天,素末跟着江玄谦搭上了回国的班机。
其实原本还可以再早一天的,可偏偏江玄谦在C&J的门店里替她安排了一场采访,这最擅长做公关的家伙不知喊了多少家媒体过来,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素末几乎应接不暇,一场采访下来,恨不得能直接瘫死在被窝里。
直到第二天上飞机了,她还是累,闷着头始终没说话。
这要死不活的样子看得身旁的男人没好气:“怎么,还遗憾着没能在鬼城举办你的世纪婚礼?”
“婚礼?”素末错愕,一颗笨脑袋经昨天的采访一折腾,已经将“在教堂里办婚礼”这件事给忘了大半,结果江禽兽还记得牢牢的,那毒舌程度简直让人无力接应:“真有趣,一个人在这一头热,反观你们那位关先生,这都几天了,好像也没怎么着急吧?”
冷嘲热讽向来是江策划最擅长的,不过这回,素末却一点也不恼,只淡淡地说:“何必冷嘲热讽的?不过是签证过期了而已。”
“签证过期影响婚期。”
“有差吗?反正回国结婚也是结,”她瞄了他一眼,又加一句,“真心相爱的人不在乎形式。”
“……”
一时间,江大神无言以对,沉下了脸来,不说话了。
从家里带出来的报纸就在他的电脑包里,他黑着脸抽出来,看了几分钟后,突然间,竟站起身,冷不防命令:“去别处坐。”
“什么?”素末以为自己听错了。
两人的位置并列着,她在里头,他在外头。商务舱里的乘客寥寥无几,身后那两排位置都空着呢,而这家伙竟然站起身,给她让了个出去的位置:“到后面去坐。”
“为什么?”
“不想看到你。”
素末无语了!
这人真是、真是……怎么回事啊?竟能这么过分地用这么正常、正常到让人以为他的要求没有任何问题的口吻提这种不正常的要求!当真是自己不痛快了,也绝不会让身旁的人痛快吗?
男人睨着她,一脸坦荡的“还不快走”的表情,素末简直要被气笑了,闷着声把东西收了收,便挪到了后头的座位上。
只是半个多钟头后,当她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时,有人悄悄来到了她身旁,替她掖了掖身上的毛毯。素末睁开眼,就看到空姐温柔的笑脸:“很抱歉女士,是您的男朋友让我来替您把被子盖好的,抱歉吵到您。”
不,不用抱歉,这样很好,真的,很好了。
她微微一笑,在并不舒适的机位上,舒适地睡了过去。
十几个钟头的飞机,漫长而沉默。素末似乎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安稳地睡过了,而且一睡就是十个钟头。
下了机时,她还睡眼蒙眬,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推行李,不知踩到了什么,差点儿绊倒时,下意识便扯住了江玄谦衣角。
他被她扯了一下,垂下头来看那挂在自己身上的纤手:“睡蒙了,路都不知道走了?”
素末没有和他争辩,只是抬起眼悄悄瞄了下这人的表情。其实也没什么表情,只是那本应挺嫌弃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嫌弃或不悦的样子,素末于是在心里做了个小小的决定,不撤回手了,继续扯着他的衣角吧,一直走,一直走。
于是挺拔的男人与娇小女子,一路上,就这么并肩着往前走。
完美的画面。突然间,素末她想起了去昆明的那一次。她因为偷着乐,越走越慢、越走越慢时,他停下了脚步,一只手自后捏住她细细的项颈,半推半揉地带着她办完了登机。
而今还是她与他二人,在机场人来人往的走道里,她偷偷地笑了起来。Joe说得对,其实江玄谦这人再简单不过了,喜欢谁,便要下意识地去触碰谁。那一双矜贵的手啊,抚过她的发,抚过她的脸,抚过两人相携的每一个瞬间。
素末偷偷地笑了。
他或许发现了,可还是当成没发现,就这么任她拉着他衣角。一整路。
机场永远繁忙,不分时间,无淡旺季。
忽闻一道熟悉的香气飘来时,素末听到了陌生女孩不确定的询问:“请问,是尹素末小姐吗?”
她疑惑地扭过头,可一扭过去,马上又被江玄谦的大手扣住了后脑勺,转回来:“不是。”他代她回。
陌生女孩递上来的笔和本子生生地僵在了空中,而素末已经被江玄谦拉走。这一回,不再是她扯着他的衣角了,温暖的大手一整个地包住了她的手,牵住她,加快脚步:“走。”
“怎么回事?”
“那个女生在叫我欸……”
“你为什么说我不是尹素末啊?”
“对了,她身上用的是我调的香水欸,为什么她会有我的香水?”
……
一成串问题不断从素末口中出来,江玄谦却一个也不回应,只牵着她,飞速地往前走。
司机小王已经候在了接机处,一见着大BOSS便殷勤地迎上来,伸手就要接过他行李,可大BOSS却手一移:“拿尹小姐的。”
明明他手上那个才是大块头啊,素末正想拒绝:“不用了,小王你替先生……”
她的话被这禽兽打断:“不想等下被人围在机场的话,你就快一点。”
“啊?”
小王乐呵呵地听从老板的命令,接过她行李:“尹小姐现在可是名人了,您自己还不知道吗?”
“名人?”
“是啊,超级大名人!”
老天爷,太可怕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过是到伦敦走了一趟,短短数日,再回国时,百度百科上竟有了她的资料,打开微博,原本只默默地拥有着几十只广告粉加僵尸粉的博主“尹素末”,竟一跃成了微博大V,而认证身份就是:知名华人调香师,SUMOR品牌创始人。
怎么回事?
不敢置信地将目光从手机移到身旁的男人身上时,素末的声音好似浮在云里和雾里:“这不是真的吧?”
“哪个字不是真的?‘知名华人调香师’不是真的?‘SUMOR品牌创始人’不是真的?”
她有些困难地想了下:“知名。”
可他说:“你现在很知名。”那眼睛里分明还藏着笑,就是那种对自己的杰作还算满意的笑。
素末反应过来了:“都是你安排的?”
是啊,那天在国王十字站的C&J门店里,他不是说过了吗——“回国你就知道了”,结果一回国,这人竟给了她这么大的一个见面礼!
“可是大家都在骂尹娉婷啊!你不是想捧她吗?怎么会允许这种场面出现?”
打开百度搜下“尹素末”,上面一堆又一堆的讯息写的全是“知名网红兼模特尹娉婷抄袭调香师尹素末的作品”,看这架势,要不是抄她的人那么有名,素末几乎可以肯定,自己仅凭那几款香水是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拥有这种名气的。
可那个被众人指责说抄袭她的人,不是江禽兽一手捧上来的吗?
可结果,禽兽说:“捧她本来就是为了给你铺路,不然非亲非故的,你以为我捧她做什么?”
“因为你想追她呀!因为想追她,所以捧她,不是这样吗?”
江玄谦就像是在看一个可怜的傻孩子,无语地摇摇头:“尹素末,你觉得一名年纪正当英俊多金才华横溢重点是个人魅力十足的男人,追一个女人,需要下那么大力气?”
素末被那一个又一个的形容词绕晕了,不聪明的脑袋转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人用无数个美妙形容词形容的,好像就是他自己。
瞧这傻孩子!“还没听明白?我的意思是,一开始捧她,就是为了创造机会让你顺藤而上,把她捧得越高,到时候你踩在她肩上,地位就越高,这么说你懂了吗?”
可看样子,她还是不懂,那张小脸依然呈迷茫状,看看江玄谦,再看看前面开车的小王。
小王朝她露出一口大白牙:“我大BOSS说的都是真理!”
“可是,为什么是她?”
“不是她你也得靠别人。”
“为什么我得靠别人?”
“不然你自己身上有可炒作的点吗?”
“可为什么一定要炒?我不偷不抢,靠的是自己的努力。”她眼里燃起小小的火焰。
江玄谦揉了揉眉心。真见鬼,坐了十几个钟头的飞机不累,策划那么大一出戏不累,倒是和这蠢东西解释这么一出迂回曲折的大戏,累得呛人。他叹了口气:“末末,我的意思并不是你不需要努力,相反,我和你一样相信,一个人能走到专业领域里的最尖端,是因为个人的天赋和努力。可是作为一名专业的策划人,我需要做的,就是把你的名气策划成为可与能力相匹配的水平,用最短的时间。”
只是她这一个人,没有棱角,没有野心,没有这时代疯狂热爱着的鲜明个性,唯一有的,不过是一颗对所爱事业孜孜以求的心。可在这个娱乐致死的年代,不争不闹不炒不作的人,仅凭一颗孜孜以求的心,是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得到大众认可的。所以他只能另辟蹊径,创造出一个会争会闹会炒作的巨人,让她站到巨人的肩上。
“而且,你不是很介意她吗?”
素末脸一红,下意识地就想说“哪有”,可未出口的声音却淹没在江玄谦接下来的话里:“小时候被抢了房间、玩具和爸爸,长大后不管做什么都觉得矮她一截。我本来也是可以找别人给你当垫脚石的,可一想到给你提供机会站到她头上,在总决赛时让你施展那点儿可怜的智慧去吊打她,在故事结束时让你觉得无论如何自己已经永远赢过她了,这感觉,末末,不是特别扬眉吐气吗?”
素末错愕地张大口,这下子,真的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为什么连那么细微的心事,不过是女孩子心底最小气也最难以启齿的秘密,他都全看透了?
这个人真是、真是……一时间怎么也想不出形容词了,素末只想起曾经在微博上看到的一个问题:身边有个男友力MAX的男人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就是此刻这一种体验哪!
“所以说,你之前和尹娉婷的那些事,全是假的吗?”即使之前Joe在视频里已经隐隐地向她透露过,可这一刻,素末还是执意拉着他衣角,“告诉我。”
可江玄谦不回答了。
她又拉了拉他衣袖:“江玄谦,你告诉我。”
江玄谦还是不应,直到好久后,女子固执的手还黏在他的衣袖上,固执的眼睛还紧紧盯着他,江玄谦终于松口:“和你有关的我都说完了。”
言下之意就是,他和尹娉婷到底是真是假,和她都没有关系吗?
这人怎么能这样啊?特意在伦敦守株待兔,就为了破坏她那不存在的婚礼,可现在押着她回国了,又要变脸,恢复回从前的样子了吗?
她松开手。存着“关竞风”号码的手机就躺在她的包包里,Joe说“为了在某些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是,现在可不就是关键时刻吗?
她拿起手机,点开“关竞风”的短信,写下:我回国了,明天见个面。
自然,那么近的距离下,禽兽饶是不想看,也已经看到了。
可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手机铃便响起,来电者——江玄谦状似不经意地瞄了眼——关竞风。
冷意在他嘴角泛起,素末已经接下了电话。
那头不知说了些什么,她“嗯”了两声,最后又轻声说:“好的,明天见,就在万花庄园后面的咖啡馆里吧。”
江玄谦冷哼:“真是迫不及待,一回国就立马想约时间重新订婚期了?”
素末学着他刚刚的样子,故意不回应。
果然,这家伙更不痛快了。尽管表面上看着还是那么副优雅又绅士的模样,可熟识者如素末,哪能听不出这话里的异常?你听听:“我之前说过的话敢情你都扔到太平洋了?那关先生女朋友众多,宝贝儿,当心结了婚之后你就成了怨妇,那滋味恐怕就很不美妙了。”
也不看她,他就那么一边盯着他的报纸,一边说,还一边做出优雅又不以为意的样子。
素末悄悄抬眼,看着男人好看的侧边脸,心里已经被小小的雀跃填满了。
“你这么介意关先生,”她在心里头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试探性地开口,“其实,是不是嫉妒他啊?”
前头小王没忍住,“噗”的一声笑开了。
江玄谦凉凉地看过来:“您真有自信。”
“不是自信,我就是觉得每次提到关先生,你好像都挺生气的。”她很认真地说。
江玄谦默了片刻后:“看你的新闻吧。”
“江玄谦?”
他不语。
“江玄谦?”
“闭嘴,就不能安静一下吗?”
真是的,最先不安静的人明明是他吧?素末有一些气恼,可男人已经重新翻起报纸,不再理她了。好吧,无奈之下,素末也只能继续刷手机了。
百度上微博上各色论坛里的讯息仍然很热闹,自小冉在Alisa的总决赛上放出直播后,因着尹娉婷,她已一跃成了网友讨论的热门话题,从她的SUMOR香水,到她从前调过的每一款香水。
江玄谦的公关做得好,即便网上的信息热热闹闹,可来来去去被讨论的也全是她的调香成果,她的生平哪、感情哪、隐私哪,这些别的名人会被扒出来的东西,江玄谦全给她封得严严实实的,除了她就读的学校,以及她与尹娉婷共同的父亲,尹泽。
素末翻着网上的资料,翻着翻着,突然在某个页面上停了许久:“我爸出事了?”
“嗯?”
“网上有人说,江大的调香室里又出现那款香了,而且,”她定在屏幕上的两指迅速动了起来,将字体扩大再扩大,“就在我爸的课堂上。”
原来除了她的信息外,尹院长和江大这两天也在网上被传得沸沸扬扬。
是,江大出事了,尹院长也出事了。就在四天前,某个调香班的学生在上完尹院长的调香课之后,走出调香室时,竟纷纷将手上的课本扔进了垃圾桶。原本校方还以为这是班干部们带头组织的抗议活动呢,可谁知,将大伙儿留下来开会批评时,所有人全一脸茫然:什么?我们做了什么了?丢书?哪里丢书了?都快期末考了谁敢丢书啊?不对不对不对,书呢?
书还在垃圾桶里,被一脸茫然的学生们同一时间扔掉了。可大家脸上的茫然都是真的,那短短几分钟率性而为的行动已经被其他班的学生录下来,传到了网上,可这群倒霉孩子点开视频时,竟全像是见了鬼:“我去!我不记得自己有做过这种事啊!”
短短半天,事情又在网上热闹起来了。
有网友说:我咋觉得这事似曾相识呢?
很快又有网友回:“豪朗怪事”啊!
是,“豪朗怪事”,半年前才出现过的“豪朗怪事”,简直就和这破事儿一模一样啊!一时间,当初大V们在豪朗门外打赏乞丐的怪异视频又被人扒了出来,两件事简直有着异曲同工之怪。
更怪的是,很快,有匿名网友曝出了个重磅新闻:你们知道吗,我们班好多人都说,那天大家又在尹院长的调香室里闻到那种奇怪的味道了,就是那种会让人短暂性眩晕的香,方教授研究的那香,就在院长调香室里!
一时间,群情鼎沸了!
素末的手指在手机上飞快地移动着,看着网上的评论——
网友一:奇怪,那个方教授不是听说已经被学校开除了吗,江大怎么还会有那款香?而且还是在院长办公室里!
网友二:楼上的人一定不是江大的吧?我们江大的学生都知道,那方教授就是尹院长的老婆啊!
网友三:天哪,该不会是夫妻强强联手来研究这种邪恶的香水吧?
网友四:楼上正解,我女朋友就在那所学校里念书,她们班上都在传,说那款香水其实就是他们夫妻联手研发的!
网友五:刚刚还听说了一个更有意思的事,有人来八卦下吗?据说尹娉婷和尹素末都是那个尹泽的女儿?
网友六:尹娉婷和尹素末是他女儿?!不会吧?
群情鼎沸。
素末无力地瘫到了靠背上。
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才出国多久,这小小江海市竟已经天翻地覆!短短四天,讨论的声音从江大扩展到江海市,现在甚至扩展到全国。就这么一件事,原本也称不上是什么大事,尹院长研制了什么香水和吃瓜群众有什么关系?不过就是诡异了一点,和“豪朗怪事”相似了一点,本来给网友们在茶余饭后当一两天谈资,就应该被更新鲜有趣的谈资取代了啊,可偏偏不知哪些好事的竟曝出了尹院长的关系链:夫人方宛,大女儿尹娉婷,二女儿尹素末……
尹娉婷,尹素末,这两个正当红的女子竟都是他女儿?这一回,尹院长想迅速从风口浪尖上下来,已经不可能了。
“你知道这件事吗?”她问江玄谦。
这人已经收起了报纸,正闭着眼假寐:“你在国外时我也在国外,你不知道的事,我能知道?”
她失望地垂下眼,脑中无数揣测翻滚而过,难道说,那款她至今仍分解不出具体原料的奇异香水,真的是爸爸和方宛一起研究的?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既然方宛都已经因为这款香水被开除了,他为什么还要继续研究?
无数纷乱的念头闪过她脑海,最终,依旧是无果。素末拉了拉身旁男人的衣角:“江玄谦,你有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
“帮帮我爸爸。”
男人的眼睛睁开来,这会儿,匪夷所思地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她:“你在和我开玩笑吗?那家子人这么对你,你现在还想让我帮他们?”
“可他是我爸啊。”
他冷嗤了一声:“他把你当女儿了吗?”
是啊,十几年来不管不问,纵容方宛母女把她赶出家,就连在Alisa的决赛上,也偏心得那样彻底。他把你当女儿了吗?
拉着他衣角的纤手默默收了回来,默默地,素末转过脸,看向了窗外。
“我不会帮他的,”男人的声音在这静寂中响起,“至于你,也不准去蹚这浑水。我好不容易给你打造出来的好名声,不是让你拿来毁在那家人手上的。”
他神色冷硬,在她看不到的角度里,向来微笑的俊容上划过了一缕阴霾。
与此同时,江海的另一端,在尹教授的豪华套房里——
刚刚被网上那些半虚半实的言论吓得迅速赶回江海市的方宛白着一张脸:“怎么办阿泽?自从‘豪朗怪事’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研究过DEAR香水了啊,为什么DEAR还会出现在江大?是不是你……”
“没有!事情闹得那么大我怎么可能还在学校里研究那款香?”尹泽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从前那个衣冠楚楚的尹院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络腮胡好几天都不刮,头发也没梳的普通男人。他抓着头发,“现在外头闹成了那样……”
“对了,还有一个人!”方宛突然眼前一亮,“娉婷,找江先生!你快请江先生来帮帮你爸爸!”
“对对对!江大策划案还没完成,我们还能请他来帮忙!”尹泽大喜。
这一对可怜的鸳鸯,恐怕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吧?
可娉婷到底是和江玄谦有过更多接触的人,尤其在那人故意将香水送给她,引得她走进他埋下的陷阱之后。娉婷无力地说:“恐怕,他是不会帮我们的了。”
“为什么?”
“我基本上可以肯定,Caesar和爸爸妈妈有过什么恩怨。或许,这就是他接近我们一家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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