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7年4月的一个早晨，米雪太太像往常一样站在她家窗帘后面，注视着大街上发生的一切。她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是这样度过的，因为她是一个寡妇，又没有孩子，而且还住在这样一个小县城里，除了琢磨邻里之间的琐事外，她还能干什么呢？
米雪太太家的对面有一幢单门独院的住宅，主人叫卡罗尼。米雪太太非常了解这一家人，尤其是对他们家中来来往往的人都很面熟……
卡罗尼是一个大老板，是这个小城里的知名人物，他狂妄、野蛮、粗暴，几乎所有的人对他都没有好感；而且，几乎每个周末，他都开着豪华轿车到首都去。他对周围的人说，去巴黎是为了生意上的事，可事实上谁都知道，卡罗尼到巴黎是为了跟他的情妇幽会。
卡罗尼的夫人哈丽娅特，显然是一个受害者，在她丈夫看来，她这样的模样，谁还能看得上呢？再说，他们也没有孩子，她的命真苦，城里人都知道哈丽娅特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
但是，一个星期天的早晨，米雪太太却目睹了一件特别的事件：就在卡罗尼先生去巴黎刚走不久，一辆出租车停到了他家门前，一个穿雨衣的矮小男人从车里走了下来。米雪太太确信，她从未看到过这个矮小的男人。哈丽娅特一人在家，他来干什么？手里为什么拎着一只提箱？
米雪太太还没有完全从惊讶中清醒过来，却又见这个矮小男人居然还有卡罗尼家的门钥匙！米雪太太屏住呼吸：这太不可思议了，这个人的一举一动就好像在自己家中一样！
米雪太太拿起电话正准备报警，突然又住了手，她恍然大悟：“哈丽娅特也有情人！”
半年之后，一个星期天的早晨，这位神秘的穿雨衣的矮小男人已经第三次出现在卡罗尼的家门前。他每次都利用卡罗尼去巴黎的时机乘出租车来，自己拿钥匙开门，而且整个周日都待在那儿，从不出去，只是哈丽娅特有时外出两三次去采购东西。
米雪太太在窗帘后面将这一切都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她的嘴巴是从不饶人的，接着，全区的人很快都知道了这个秘密，有的人愤怒地斥责哈丽娅特，有的人却又为她感到喜悦：她以这种方式对待不忠诚的丈夫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10月25日这一天却异乎寻常，米雪太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晚上六点左右，正是黄昏时分。刚才，也就是十分钟以前，哈丽娅特从家里出去采购东西，可就在这时，那个穿雨衣的矮小男人来了，可是这一次，卡罗尼先生在家！
米雪太太紧紧盯着这个矮小男人的一举一动：他步态跟往常一样自信，他会掏出钥匙开门吗？不，这一次他却按了门铃……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一会儿，卡罗尼先生来开门了，瞬息之间，只见穿雨衣的那个矮小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紧接着响起两下枪声。米雪太太看到卡罗尼先生倒了下去，就在米雪太太惊魂未定的时候，这个矮小的男人已逃得无影无踪……
米雪太太浑身哆嗦，她本想看一场闹剧却没想到会出人命，她的脑子一下全乱了，战战兢兢地拿起电话报警……
几分钟后，地区警察局局长赶到了现场，他凝视着卡罗尼的尸体自言自语：“两颗子弹都打中了心脏，真是干脆利索。”
米雪太太处在激动和害怕之中，她用失真的声音回答了警察的问话。
“您说是哈丽娅特的情人开的枪？”
“是的，我敢肯定，在卡罗尼先生不在家的时候，他来过三次，我是从窗户里偶然看到的。”
警察一边记录一边说道：“您能给我描述一下这个人吗？”
“身材矮小，棕色头发，每次来都穿一件雨衣；年龄大概在四五十岁左右，不过这很难说准，因为我只是从远处看到的。”
正在这个时候，哈丽娅特从超市采购东西回来了，这意外的惊变使她失魂落魄，她双腿跪在丈夫的尸体旁，悲痛欲绝，泪落纷纷，好长一段时间，她垂着头，掩着脸，自言自语地说道：“米歇尔……真的是你吗？”
警察局长平静地问：“米歇尔是谁？”
哈丽娅特的脸上略微有点不自然，她回答的声音很低很低：“我的情人……我也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
过了一会儿，卡罗尼的尸体被警察们抬走了，警察局长在客厅里单独询问这位受害者的妻子，哈丽娅特吞吞吐吐地诉说着她和米歇尔交往的经过：
去年十二月，卡罗尼对哈丽娅特说，他想单独一个人和客户到冬季运动场去度圣诞。事实上，哈丽娅特知道，他是想跟情妇在一起。这一次，哈丽娅特没有像往日那样吵闹，等卡罗尼走后，她独自来到突尼斯的一个俱乐部，准备度过一个星期的时光。就在那儿，哈丽娅特结识了米歇尔。米歇尔从不让哈丽娅特问他的真实姓名，他只是说自己已经结婚了……
哈丽娅特讲到这里，苦涩地笑了笑，继续说道：“我丈夫不在的时候，米歇尔来过三次。米雪太太就住在我家对面，她又有这方面的爱好，我想，她肯定把在窗帘后看到的，全告诉您了。他最后一次来是在一个月以前，他对我说，以后他将要离开了。他没有告诉我去哪儿，就在那一天，米歇尔对我说：‘我可怜的哈丽娅特，我必须帮助你，我要送给你一件告别礼物……’他就这样走了，以后我再也没有见到他……”
警察局长惊讶地说道：“您的意思是说，谋杀您的丈夫，这是米歇尔送给您的……告别礼物？”
哈丽娅特没有回答。警察局长想了想，眼下也没有什么可值得补充的，于是，他离开客厅到了小花园里，想到那里再看看。在路上，他看见米雪太太仍呆呆地站在一边，似乎还在等着警察的问话。警察局长无意间抬起头来，只见晚霞满天，天气晴好。突然，他心头一怔，走上前去问米雪太太：“您确定看到的哈丽娅特的那个情人穿的是雨衣？”
“是的，他每次来都穿雨衣。”
“米雪太太，您看见过哈丽娅特和她的情人待在一起吗？”
米雪太太没有明白警察局长的意思，她尽力回忆着，最后，她回答道：“我确实没有见到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我每次都是分别看到他们……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警察局长再也没有时间听她说话了，他赶紧冲进客厅，见哈丽娅特不在，他又飞一样地扑进房间……这时，哈丽娅特正在那里，手里还拎着那个购物袋。警察局长从她手中抢过袋子，将里面的东西全倒在桌上……购物袋里倒出了一件雨衣、一个男人的假发和一支手枪……哈丽娅特本想躲进房间销毁证据，想不到警察局长的动作比她还快……她彻底认输了，她只是愤愤不平地诉说了原委：“你们可知道，卡罗尼这个伪君子他让我承受了多大的痛苦！我一直希望能有一个情人来为我报复，但一直没有，于是我只好自己来扮演这个角色……太遗憾了，如果真的有一个米歇尔就好了……”
说到这里，哈丽娅特那苍白的脸颊上淌着眼泪，眼睛里充满了绝望……
（张志红编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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