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开始了歌舞表演,美貌的舞姬身着霓裳,窈窕翩跹,舞姿优美,第三曲为《瑶台》众人纷纷称赞,这时,有一位坐在顾太师身后的白发苍苍的老者,起身道:“老朽一门四代执掌乐府数十载,如今犬子无能,老朽看着,这《瑶台》一曲竟是大不如前,老朽管教无方,还请皇上赐罪。”说罢就硬撑着一副老骨头要跪下,旁边自然是有小黄门上前扶住。
沈宴昭心想,《瑶台》一曲,莫不是她洛舞瑶的套路要登场了?便转过头来看着萧琰,萧琰此刻面上已经多了几分酡红,神色也有些恍然。他似乎并没有听进去这些话。
皇帝安抚了这老者:“老司乐德高望重,何罪之有?现今乐府人才辈出,亦不失落。”顾太师闻言,接着道:“老司乐毕生心血,练就一曲《瑶台》,眼光自然高些。”此时更有旁者附和:“老司乐执掌之时,这乐府以《瑶台》最为出名,当年还有一位舞姬,跳起这《瑶台》,可谓是仙子下凡,出神入化。”
“哦?还有此事?”皇帝一脸心知肚明的故作好奇,顾皇后立刻回道:“可不是,当日瑞王一见倾心,大赞此女舞如瑶光。因此臣妾成全这桩良缘,此女现为瑞王府中洛舞瑶。”
一片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沈宴昭真想替这些人唱一句,该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视而不见。她感觉到身边的萧琰拿着酒杯的手僵住了,半晌他才开口,声音中透着不情愿的客套:“启禀陛下,洛舞瑶确实在臣的府中,得此盛赞,实不敢当。”
顾皇后才不管这许多,她极力推荐让洛舞瑶再现当年的风姿,皇帝自然是应允了,于是乐声响起,在一众舞姬的簇拥下,洛舞瑶袅袅婷婷的出现了。
她头上是飞仙髻。一座由数朵雪白的琼花和红玛瑙围饰而成的花冠垂下了数道珍珠流苏。一身雪白纱衣配上霓裳留仙裙。妆容也是相宜。沈宴昭真想建议她把这个化妆打扮的侍从带回王府,来个山鸡大改造,或许她变得美了,行为举止也会跟着正常一些。
洛舞瑶含情脉脉,动作婉转,衣袂翩翩。不时的望着萧琰。萧琰不自在的动了动,不过他看上去确实还是欣赏这舞蹈的。沈宴昭有些替他可惜了,估计他遇到洛舞瑶的时候也没想到她会是那个样子,当然,对她沈宴昭也是一样。她俩估计算是他的噩梦。
一曲舞罢,喝彩声此起彼伏。就连沈宴昭也真心的为她鼓起了掌,看来她在舞蹈方面也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但是今天这场合,这么捧她,应该不是就跳一曲这么简单的。
果然,皇帝开了金口:“没想到瑞王这么有福气,不仅有一位才智过人的王妃,还有一位能歌善舞的……”他停了一下,看了一眼皇后,皇后别有用心的笑吟吟的接话:“洛舞瑶,是瑞王府的一位侍妾。”最后几个字她说的明显声调高了些,不知是不是幻觉,沈宴昭感觉她朝着自己扫了一眼。
哦,原来是为了给洛舞瑶拔高位分!借着皇后的口,怎么样瑞王也不能拒绝了,而且这种情况下皇帝自然是要帮忙了,那么由皇帝册封的位分,洛舞瑶就能和她沈宴昭平分秋色了。沈宴昭心想,真是小儿科,还玩这种把戏,也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她洛舞瑶能不能在皇后的调教下长进些。
皇帝心里其实明白这究竟是个什么局,不过他目前还是需要一碗水端平,毕竟哪一方他都不希望助其独大。因此他册封洛舞瑶为瑞王府的瑶昭训。洛舞瑶得到了正式的名分,她似乎都要喜极而泣了,不过她忍住了,没有把好容易画的精致的脸蛋哭成大花猫。
顾皇后假仁假义的笑成一朵塑料花,轻轻捻起桌上的酒杯晃了晃,颇为玩味的说道:“瑞王妃素有济世救民的情怀,想来是一位仁慈和善的王妃。也必定会为瑶昭训感到高兴。”
瞧这一顶帽子扣得,她沈宴昭可也不是吃素的,她正要回几句嘴,萧琰在桌子下用一只手死死压住了她的一只手,她吃疼,咧了咧嘴,憨厚的笑了,一脸无辜:“洛妹妹刚才一曲犹如仙子下凡,这封号真是实至名归。”她看到洛舞瑶听到“妹妹”两个字的时候白眼翻得都快看不见黑眼仁了。恶心不死你,她想。
洛舞瑶平复了一下情绪,先是谢过皇帝的封赏,接着言不由衷的赞美了沈宴昭的仁慈和萧琰的宠爱。然后她提出,自己今日进封,理应进王爷王妃一杯酒。
她趾高气昂的捧着那个看着很是精致的酒壶走来,这酒壶似乎比起桌上的酒壶看着要大一些,不过也可能是因为这酒壶上雕刻了一些华而不实的图案的原因。她大概是兴奋过头了,脸上飞着两团红霞,眼神都有些飘忽。给萧琰倒酒的时候甚至都有些颤抖,她舞衣宽大的袖子包住了这酒壶,沈宴昭本来还想看看这把精美的酒壶,也只好作罢。只是这酒并不好喝,甚至还有些酸味。
洛舞瑶退下之后,这场宴会的一个高潮就这么过去了。接下来,顾皇后和顾太师一唱一和,先是小小的表扬了萧琰的为民仁爱,接着自然牵出了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宁王萧澈。这称赞,明显就走心多了,什么宁王为普降甘霖之事抄经诵佛,宁王清正廉洁,宁王以身作则,宁王刚正不阿。就跟说相声一样,一唱一和的。沈宴昭看了看宁王,他的脸上好像上了凝固剂,一直保持着那个招牌的客套微笑。
不过皇后话锋一转,提到说宁王虽比瑞王年长一岁,竟然还没有王妃,这实在是太糊涂了。余向晚听到这话,咬着自己的嘴唇,沈宴昭隔着桌子,瞧见她在桌子下早已把绣帕的穗子绞的纠缠不清。
没想到宁王真是沉得住气,起身恭敬回道:“终身大事,凭父皇母后做主。”声音朗朗,话落,惹得余向晚眼里几乎要泛起蒙蒙迷雾了。她到底是这个时代的女人。喜欢一个男人也不敢主动去争取,沈宴昭厅心疼她,此刻的她,看着倒不是那个八面玲珑的妙人儿,只是一位“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的小女儿了。
但是,沈宴昭也并没有看出来宁王对余向晚有什么特别的感情,按照常理,不说朝廷派系纷争,余向晚姿容冠绝,才情拔萃,出身也是将军府的小姐,和宁王理应是门当户对。更何况余向晚本身对宁王十分倾慕,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在沈宴昭的心头萦绕,她越发觉得这个宁王不是等闲之辈,就凭他脸上那份一成不变的从容就可以断定。
只是余向晚不是顾芊寻,更不是洛舞瑶,她是一个值得别人也同样倾心相待的好姑娘,她处事玲珑周道,明道理识大体,就算顾芊寻和沈宴昭不对付,她也能尽量做到不偏不倚。沈宴昭打心底里认为,配的上余向晚的,必定是一位非凡的男子。
宴会结束后,沈宴昭本想去安慰一下余向晚,谁知顾芊寻很不合时宜的出现,挽住了有些失落的余向晚,边走还边和她耳语着些什么。
素芷和阿若在下人的殿阁中等待,她们早已得知了洛舞瑶受封成为正式的昭训的消息,一路上坐在马车里,素芷都是在嘀嘀咕咕的说道这件事,什么就她那个样子怎么配得起昭训的位分?更别提这个“瑶”的封号了,素芷甚至还说了一句:“瑶昭训?我看她是妖昭训,整天作妖。”而阿若虽然不多话,但是从她脸上的厌恶的表情就能看出她有多赞同素芷的抱怨。
轻轻拨开车帘一角,这寒冬的侵骨冷风犹如一把把暗影之刃,扑面而来。除了车厢上挂着的灯笼发出一阵阵微弱的光,这路上幽暗阴森,裹挟着呼号的北风和数不清的雪片,放佛一个无底深渊,要把所有的所有都给吞噬进去。
马儿“吁”的一声,停在了王府的大门口,素芷和阿若先下去掌好灯,就在她出车厢的时候,洛舞瑶那张脸一下子就出现在跟前。洛舞瑶的手里捧着一个盒子,看着比宁王送给沈宴昭的那个盒子更加精致,肯定是皇后赏赐的呗。她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得意洋洋的把那个盒子故意露出的明显一些,等到沈宴昭在地上站稳了要开始前行的时候,她抢先一步,就要跨过大门。
这野山鸡,好容易今晚对她有点赞赏之意,她作蠢倒是挺快,看来果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沈宴昭还没动作,阿若已经开了口:“洛姨娘,王妃才是正主。”这声音虽低沉确极有力,掷地有声。
洛舞瑶仗着今晚是册封,一看就是在兴头上,琼儿就更别提了,估计一路上洛舞瑶给了她什么好处,此刻她的脸都兴奋的通红。琼儿上前一步,咄咄逼人的尖声道:“皇上亲封的瑶昭训,再说姨娘,掌嘴!”
阿若也朝前迈了一步,她威胁性的抖了抖袖子,就着身旁的一颗矮松,手指一动,一声清脆,一枝中等粗细的树干应声落下。
很明显,洛舞瑶和琼儿都不能够抵挡住这股杀气,但是她俩都不打算让步,于是就直挺挺的站在那儿。沈宴昭并没有兴致在这个冷的哆嗦的时候陪她耍威风,于是并不理她,带着素芷和阿若就往前走。“你是皇上封的昭训?我,不仅是皇上亲封的郡主,还是明媒正娶,从这大门抬进来的瑞王妃。”
洛舞瑶气的发抖,一时间竟然无话可回,她估计兴奋地都忘掉了皇帝之前亲自册封沈宴昭为昭敏郡主,还赏赐了一座与之相称的宅邸。她心有不甘,厚重的鼻息声在这安静的雪夜里格外明显。“沈宴昭,你别得意的太早。走着瞧!”
她没有占到上风,气冲冲的带着琼儿朝着梨落阁的方向头也不回的走了。有些人就是这样不可救药,之前都不知道吃过多少苦头,还不改变策略,也怪不得她只能当别人的枪子。沈宴昭心里想着,摇了摇头,和素芷阿若一起回到了她的梧桐院,阿若赶紧生了火,素芷去给她端了一碗热腾腾的姜茶。这里可比外头那个冷冰冰的世界好多了。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