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到底是哪里不对呢?她也没法一下子就竹筒倒豆子般的理清楚。素芷和阿若都已经沉睡,轻微的鼾声让她明白,此刻及时是她下床,也不会被注意到,她蹑手蹑脚的下了床,随便捡了一件外衫罩在身上,外头的雪似乎是已经停了,不再有狂风呼啸的声音,议论皎洁的月亮明辉遍洒,透过窗户还是能照的半室清亮。明天必定是个大晴天。
可她又不能出门,晴天又怎么样呢?她突然的好生怀念燕归来,大家说说笑笑,只为图个开心,既不用看人脸色,也不用担心那些明争暗斗。她想春天只要到了,她就回去燕归来看看。
想到这,她突然兴致上来,点了一盏小烛,打算就着这微弱的烛光,信手绘就一副她想象中的春景图。但是她点亮了蜡烛,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却是宁王萧澈送给的她的那个精致的木盒,想必是素芷太累了,也没顾得上收拾,就先随便放在了桌子上。
她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她想起了晚上遇到萧澈的情景,这人永远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只是,他的眼神,让人觉得寒气逼人。这和萧琰有时候的沉默不语不同,萧琰也会将有些表情不自然的显露出来,但是这个萧澈,丝毫不见波澜。而且,能让余向晚这样出挑的女子为他这般痴心……想想都让人对他送的礼物充满了期待。
沈宴昭轻轻的打开了盒子的暗扣,这盒子本身也是一件艺术品,她细细观看,这盒子上雕刻的是四季时景,颇有意趣。这暗扣是用上等的一颗珍珠做成,镶嵌在盒子中央,也是用来装饰作为一轮明月的。她一边暗暗赞赏这盒子的精雕细琢,一边秉了烛光仔细的打量里面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竟然是一只上好的狼毫笔,还有一个雕刻的同样精美的颜料盘!这个颜料盘,创意应是来源于神话中的九色鹿,一头雕刻的栩栩如生的小鹿呈平面状弯膝匍匐,那双大眼睛无辜可怜,就跟真的一样,身上原来的九色花斑,被雕刻成了颜料盘,这可真是匠心独运的一件艺术品,那只狼毫笔,竟是挂在一座仙女散花的笔架上,这笔架是白玉雕成,仙女手中的花篮抖出的一瓣花瓣是狼毫笔的笔套。
简直了!作画的时候瞧着这两件物事,简直让人大增画兴。她赞叹这萧澈果然是极懂得女孩子心理,这送的礼物,从包装到本体,样样都是惊喜。怪不得余向晚这么喜欢他呢,果然是个上道的男人!
不过,她欣赏着,却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按说,萧琰和萧澈并没有什么额外的交情,萧琰肯定是不会告诉萧澈的。那么剩下的,不论是余向晚有意无意的告诉萧澈,还是萧澈从什么地方打听来的,这都证明这个人是极用心的人,特别懂得迎合他人的心理。
这么想来,这份礼物反倒是蒙上了一层刻意的属性。不过她转念一想,管他呢,反正这些东西都是自己的了,再说也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无非是新奇别致罢了。给了她的那可就得由她做主了。
她沉浸在这礼物的精美中,到底有没有画画她已经不记得,她只记得突然之间,她似乎骑着九色鹿驰骋在云间雾里,身旁的散花仙女窈窕轻盈,笑声不断。她正在感叹自己这快活神仙的日子,突然仙女翻脸一变,竟变成了洛舞瑶的那张涂了太多香粉的脸,这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扎眼,而且还不停念叨着“舞如瑶光”一直追着她,她心里一急,胡乱朝那脸上打去,驾着九色鹿就想逃走,结果这九色鹿突然化作九色颜料,化散开来……
“王妃,王妃!快醒醒!”她抹了抹还是十分生涩的眼睛,勉强睁开,眼前是阿若十分慌张的脸色,“王妃,这都快中午了,刚才您好像做了噩梦,一直在不停挣扎。”
这个梦后来可真是太不妙了,她做了噩梦,一点精神都没有,懒洋洋的做起来,披着袄子,完全不想下床。
素芷端了一碗白米粥,配了一些可口的小菜:“小姐你还是快吃点定定神,方才你又蹬被子又满床打滚,真是让人担心。”这话情真意切,素芷的脸上和阿若一样,满满的都是担忧。她们俩人交换了一下眼色。素芷便小心翼翼开了口:“可不要因为梨落阁的事情,伤了您自己的身子啊。”末了她还补了一句:“不过就是皇帝陛下一时兴起,再说了,她终究还是妾,您才是这瑞王府的正主啊。”
听了这番话,沈宴昭本来想打的一个哈欠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她因为洛舞瑶的事气的晚上睡不好觉?怎么可能!虽说她确实是梦到了这个野山鸡,不过肯定不是气的,还不都是这野山鸡平日的妆容太过吓人?害的她梦里看到都想逃。
她没有接话,而是接过白米粥一口一口乖乖的吃了下去,看到这样,阿若和素芷也放心了不少。素芷拿来手帕替她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珠。
这白米粥果真养人,她一碗温乎的吃下去,整个人精神都好了。就在她整理梳妆的时候,一个王府里传事的丫头冲跑了进来,急冲冲的纳了一个响头就说:“王妃,王妃,快出去迎接,宫里面管事的大公公来了。”
这会过来,多半是给梨落阁撑面子来的。她压根就不想去看野山鸡的吓人嘴脸,但是,她知道,如果她不出去压压这只野山鸡,这野山鸡又要兴风作浪了。就算她以后离开了瑞王府,也不能让后面来的好姑娘被这野山鸡欺负,想到这,她油然而生一股正义感。“走!”
她一出门,萧琰就打从梧桐院的门前过去了,后头还跟着萧无双,好像是跟她商量好一样。萧无双自然是看见了她,就想要拖着萧琰的步子等她一起。因此萧无双谎称自己被一棵树的树枝勾住了衣服,装模作样的解了一会儿。萧琰却并没有发火,不过眼神里却是透着一种调侃和嘲讽。
这调侃和嘲讽不是给萧无双的,因为他压根就没看低着头的萧无双,所以毫无疑问,是给她沈宴昭看的。怎么,难道他以为她是那种做出这种小伎俩来挽留他的人?她的火气腾地就冒了出来,她一把走上前,推开了萧无双,直接用手把那截树枝劈断了。“你没看见王爷等了你这么久吗?这点小树枝,劈断就好了,你一身的功夫呢?!”她声调高了几个分贝,萧无双有些无辜的低着头,素芷和阿若都很同情的看着他。
今天的洛舞瑶依旧也是打扮的各种珠翠满头,她每天都是一个样子,真的不会觉得腻味?沈宴昭懒得理她,萧琰对她殷切的问候也只是回了一句淡淡的“哦”。宫里的公公果然是为了昨晚洛舞瑶被册封来的,不仅赏赐给她珠宝和华服,还传达了要将梨落阁整修扩大的圣恩。
毫无疑问,这一定是皇后在背后做得主,目的就是为了跟她沈宴昭的那座郡主府邸一较高低。洛舞瑶领了旨,就有一班工匠跟着琼儿去了梨落阁。
那个公公一脸老城的笑:“王爷不必担心,这些工匠都是大造处的,出身行为都是选过的,不然也不敢派来王爷府中做事。工期一个月,这些人衣食住行皆由大内承管。这,也是皇上皇后体恤王爷。”
萧琰淡然一笑:“圣恩浩荡,萧琰铭记于心。公公一路,请去书房小坐片刻。”话毕就由萧无双领着这位公公去了书房。沈宴昭本来以为萧琰还有话要说,至少要对洛舞瑶说,然而他站在原地,盯着公公远去的背影,只是留下一句话:“你俩各自回去,今天家里有客,少给我闹事。”最后一句他转头看着洛舞瑶,吓得她收起了耀武扬威的嘴脸,只是她脸上的委屈却是越发浓重,她有些可怜兮兮的问道:“等下王爷过去梨落阁吧?”
“嗯。你先回去准备着吧。”萧琰难得的对她好脾气一回。她欢天喜地的一路小跑着回去了,临走不忘丢给沈宴昭一个得意的白眼。气的素芷直跺脚。
“等下公公临走之际,自然要去梨落阁看看。你记得也去,我会让人去通知你。”萧琰并没有转过头来看沈宴昭,他好像是对着空气说话一样:“别让公公看出破绽。”说完他头也不回的朝着书房走去了。
看来这公公是皇后派来看看府里情况的,好等着回去打小报告,萧琰这么做,一定是不希望后院纷争落在皇后手里,成为一个把柄。不过如果她沈宴昭做的过于仁慈友善,反而太假,皇后就是明知道情况才故意为之的。她打定主意,既不让萧琰为难,也不会让洛舞瑶占了风头。
等她站定在梨落阁的院子里的时候,那些工匠正在勘测,萧琰和洛舞瑶正陪着公公在看这梨落阁。“梨花院落溶溶月。果真好名字,真的是配得起瑶昭训这仙人风姿。”公公的嗓音装腔作势,怪不得以前看电视剧,里面的娘娘们都说这些人是“没根的东西。”真是一个精妙的说法,男人的身子女人的做派,不过比起那些漂亮的泰国人妖,这些公公可就是辣人眼睛了。
沈宴昭走了上去,问了安,此刻正有一个工匠头过来,汇报一下测量的情况。不等洛舞瑶开口,沈宴昭先行开了口:“这梨落阁名字好,风景也好,就是小了些。昭训此次受封,是陛下的洪恩,倒不如改了梨落院,正好和我的梧桐院两相呼应,也是我俩姐妹情深。”
洛舞瑶见她开口,以为又要开启嘲讽模式,却不想她这一番竟然替自己说话。本来还想顶她几句,也没法开口。一旁公公故作姿态,连连摆手,道:“哎呦,王妃当真是贤德,只是到底王妃更加尊贵些,昭训的住所若是改了和王妃一个等级,这不越级了吗?哎呦,不可不可。”
洛舞瑶这蠢脑子,以为公公真的是推辞,在一旁急的干瞪眼,又不敢说些什么。
沈宴昭笑了笑,爽朗的说道:“公公说的在理,只是除却梧桐院,我亦有郡主府邸一座,想来我一人深受如此圣眷,也是不妥。洛妹妹封了昭训是千载难逢的喜事,不如喜上加喜,您看呢?”
听了这话,公公的脸上便有些不自在了,本来他想着故意将沈宴昭一军,这样就算沈宴昭心不甘情不愿,也得忍气吞声,还得打肿脸充胖子的给洛舞瑶张罗。这一番话,摆明了她不在乎,而且她还是郡主,这身份,洛舞瑶可是一辈子也不可能得到的。
洛舞瑶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白一阵,就跟耍变脸一样。她就算脑子不好,也听出了弦外之音,那座郡主府,明晃晃就连着瑞王府,天天的扎在她眼睛里,都快把她扎瞎了。
长久的沉默,萧琰虽然不说话,但是他眯着眼,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切,一副看戏的姿态。
公公乖觉,自然不愿久留,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就此告辞了。洛舞瑶气的发抖,甚至都忘了跟着去送一送公公。萧琰送公公出府,留下她们俩原地互相瞪视。
沈宴昭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她的目的达到了,而且就算上头问起,也不能怪罪她,她可是拔高了洛舞瑶的地位呢。让她能够和自己住一个等级的住所。她逼近一步:“恭喜昭训,既然这是我提议的,等下我就写了字,让人送来好让工匠们做你梨落院的匾额。”
洛舞瑶气的脸都歪了,这会儿工匠们也都测量完毕先行回去了,毕竟正月里不能开工。她见已经没了外人,索性又耍出她的泼妇样子:“沈宴昭,你可知这是皇后娘娘的赏赐?你竟敢多嘴多舌!等我回宫谢恩的时候,一定好好告你一状!”
“你的脑子是被冻坏了吧,我让你和我住同一等级的住所,这是我,瑞王妃的贤良淑德,我估计,皇后娘娘可不会像你这般脑子不好。”
“你竟敢……你竟敢!”洛舞瑶张着手就要冲过来,不过她别想,阿若已经抢先一步,一把就抓住她那个小鸡子似的细胳膊。她疼的嘴都咧开了。
沈宴昭言出必行,她既然说了,就一定会做到,尽管她下笔的时候浑身不舒服。但是她还是挥毫写就“梨落院”三个大字,让阿若送去给了工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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