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锦宽

    柳市是“温州模式”的发祥地之一，柳市有今天，全靠党的富民政策的指引。在党的一系列改革开放政策指引下，柳市人“摸着石头过河”，取得了一个个令人刮目相看的成果，有欢天喜地的昨天，但也有沉痛沉思的片刻，走过了坎坷不平的艰难道路。在柳市社会经济发展史上，“八大王事件”令人感叹，发人深思。

    20世纪70年代，这是一个破冰时代的起始点，在浙江省乐清市柳市镇一批支边插队倒流回来的青年，没有事做，生活成了问题，到县政府要求工作，无奈之时，三次吃了县政府食堂的饭菜。怎么办呢？总得有事干，城镇居民没有耕地，靠工作才能糊口，坐吃山空喝西北风，家庭和社会总要出乱子。由此，柳市居委会将原工艺社变更为通用电器厂，组织生产。意想不到的是，到1980年发展到32个车间，近1亿元的产值。当时柳市银行用5个“快算盘”的高手管这一户头，轰动一时。

    但天有不测风云。1982年来了一场打击经济领域中的犯罪活动，上头抓温州，温州抓乐清，乐清抓到柳市。浙江省委常委、省政法委书记带队的几十人的工作组到柳市，共搞了81天，用汽车把通用厂账本凭证拉走，并开始抓人。

    当时，为促进生产，表扬先进，通用厂也和兄弟单位一样，每年开展一次“摆好评功”活动，要评出32个车间中最好的10位员工进行表彰。在电器旧货销售中，王迈仟家比较突出，人们为了区别，叫他父亲老王，叫他大王，叫他儿子小王，称号叫顺了，销售旧货电器较多的王迈仟，无意中叫成旧货大王，从他的辈分代号变成了商业的荣誉性称号。类似一推，销售螺丝较多名气较大的刘大元就成了“螺丝大王”。这样，当时被称为“大王”的有11个：

    螺丝大王：刘大元

    五金大王：胡金林

    目录大王：叶建华

    线圈大王：郑祥青

    矿灯大王：程步清

    胶木大王：陈银松

    合同大王：李方平

    机电大王：郑元忠

    旧货大王：王迈仟

    翻砂大王：吴师廉

    邮运大王：阮子岳

    在柳市讲“八大王”，有不同的版本，但都在这11个人之中。

    俗话说：风头和霉头是两隔壁，本来是摆好评功鼓励先进的，结果却成了要捉拿的“投机倒把分子”。以上11个人抓了8个，其中胡金林以其灵敏的政治嗅觉，感到事情不大对劲，他开始劝有关人赶紧逃走。但没人听他的劝告，而他自己及时从温州逃走，先上海后北京，在夹皮沟藏匿了一段时间。刘大元有一天发现两个人朝他指指点点，他侧身一脚跨进了街边的供销社，瞅了空当，一下子钻进了小巷，到家取了7万多元钱，匆匆告别妻子，身上只穿着背心短裤，跳进一只机动船，向憨厚的船老大要了他头上戴的斗笠扣在自己头上掩盖着，后到朋友家借了衣服，代买车票，三天后逃出了乐清，在上海和胡金林不期而遇……其他8个人先后被抓，王迈仟被判刑7年，1983年宣布无罪释放；吴师廉被捕关押63天，罚款6000元；叶建华被判3年缓刑3年；程步清判4年，1983年改判无罪释放；陈银松被捕收审50天；郑祥青被捕后主动退赔17000元，6天后获释；胡金林逃亡在外一年多，等到事情平息后回来，因他的通缉令并没有撤销，竟还象征性地被关了4个月。

    1983年，中央关于农村工作的一号文件下来后，一些干部和能人“大王”们的家属纷纷要求平反。当时任居委会干部的我，三上北京八进杭州，“百跑温州”，基本上是隔几天去一次温州，前后一份又一份写了130万字的申诉材料。最为感人的是1984年，在一长约1米、宽1.2米的白的确良布上，写好申诉书签名之后，有12个人滴血按了指印，通过途径送到北京，受到党中央胡耀邦总书记的重视。“立足帮助，打击不妥”，批示浙江省委、省政府复查。在时任温州市委书记袁芳烈的直接干预下，柳市“八大王”全部平反。这里有一个令我至今难忘的片断，就是温州市委书记袁芳烈在各县主要领导人参加的会议上，让我以《有罪非罪界限不清》为题，替八大王作申诉发言，时间大约10多分钟。不久政治气候变了，通用电器厂所属人员，让我写一张保书给有关部门，就可保出回家了。后来的报道称“八大王”为农村经营能人、“信息专业户”、“废旧专业户”等等。《人民日报》称这个事件为“历史上的大玩笑”，《中国农民报》称之为“法律上的大开玩笑”。

    风波之后，当年的“八大王”无论在心理上，还是在事业上，都失去原来的激情与优势。除王迈仟于1995年因病去世外，有的赋闲在家，有的重操旧业，也有的在商海中继续奋力拼搏，不断创出新业绩。“五金大王”胡金林1990年至1994年前往新疆、海南经商，2001年前往柬埔寨创业，2004年参股柬埔寨的水电站；“目录大王”叶建华埋头摄影研究，发明的摄影制作装置获得国家专利；“机电大王”郑元忠改行服装等业，现任庄吉集团董事长。民营经济的发展经千千万万柳市人前赴后继的艰辛努力，特别是第二代创业者在党的富民政策不断完善指引下一马平川，中国电器之都“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至今，柳市成为全国民营经济最发达地区之一。对于关心温州民营经济的人来说，柳市“八大王”是不应该被遗忘的一群人。

    （胡文岳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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