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珊正在期待着他的道别,哪怕只是露个面,没有任何的言语,但是他没有来,没有出现!
她一次次说服自己接受现实,又一次次地否定自己,自虐般一遍一遍回忆俩人在一起时的甜蜜,接受刀刮般锥心疼痛,提醒自己曾经爱过伤过。
俞玫没有明白他俩到底发生了什么,也纳闷为什么徐睿保研这么大的事,林珊竟然就不知道呢,更后悔自己无心说出的一句话,她又不知道如何再去解释,也只能选择沉默。
林珊变了,她的心被一层层的冰封了起来,看不到内心的火热,只感到刺骨的冰冷。
她退出了所有社团的活动,不再去图书馆自习,更不去湖塘边散步,每天三点一线:宿舍、教室和食堂,生活规律得像墙上的钟,分秒不差。她再也没有提起任何与徐睿有关的人和事,失忆般把他彻底从生活中抹去了。
全宿舍女生也不敢开玩笑了,她的突然变化让大家有些担心,只能默默地关注她,让她自己疗伤治愈。
整整两个月,徐睿一直没有来信,仿佛从来没有出现似的人间蒸发掉了!
林珊从期盼、失望、绝望到麻木,一路艰辛痛苦地熬着,她不让自己流露出半点的脆弱,捡起碎了一地的自尊,躲在角落里默默舔着滴血的伤口,忍受着疼痛,等着伤口的愈合。
刘亦杰自然也注意到了林珊的变化,天天能在本班的教室见到她,天天能感受到她的气息,共同呼吸着一个空间的空气,可以近距离地观察她的喜怒哀乐,是一件幸福的事。
刘亦杰非常细心地观察到这个南方女孩不喜欢吃干干的馒头,但因为早晨经常晚起而买不到包子烧饼,他就提前去食堂,买好包子油条,等林珊出现在食堂,装作不经意地说自己多买了两个包子,丢掉是浪费,把热腾腾的包子往林珊饭盆里一塞,就匆匆离开。
一来二去,林珊明白了,就还他饭菜票,也算是不欠他什么,可在旁人眼里,刘亦杰是天天早起为林珊打饭,今天花卷,明天豆浆油条,换着花样儿地“侍候”她,流言蜚语正在添油加醋地满天飞,刘亦杰非常得意地享受着这流言和假象,林珊却像是个自闭症患者,对外面世界毫不敏感。
刘亦杰喜欢这个女孩,甘心情愿地为她做任何事情。他会为她提前下课去排队,只为了买她喜欢吃的糖醋排骨;他会为她在晚自习后悄悄地送上一碗热乎乎的烤红薯;他看到她紧皱眉头,解不出作业时,马上递上自己的笔记本,并一遍遍耐心地讲解;每晚自习后都会悄悄地跟在她身后,护送她回到宿舍楼,目送她进去。
他就这样默默地守护在这小女孩身边,随着她单调的生活节奏来调整自己的生活,并没有明确地用语言表示出来,不想再给她压力,希望总会有一天,她会发现一直守护着她的自己。
林珊并非麻木,她知道刘亦杰对自己的关爱和细心照顾。林珊千万次地问自己这是不是爱情,自己是喜欢他爱上他,还是被感动,还是只享受被公主般的捧在手心里的感觉。
林珊找不到明确的答案,她对刘亦杰没有触电般的激情,没有望眼欲穿的盼望,也没有痛彻心扉的思念,但他给予自己的是温暖的呵护和实实在在的关怀,是不是爱情的另一种解读呢?谁又能说明白爱情真正是什么?哪一种是适合自己的幸福呢?
人们总是喜欢给生活增添一点色彩,校园里的八卦新闻总是长着无形的翅膀,传播得飞快,更何况刘亦杰希望这八卦新闻变成现实。
崔毅也是隔三岔五地送水果送点心过来。姐妹们与他混得像自家人一样随意,他从不在意她们的打趣玩笑,极有女孩缘。
“别人送给我爸的,吃不了,放在家里也烂了。”他送来一大箱苹果,好像林珊是收他家垃圾似的,林珊小嘴巴撅起,不领他的情。
姑娘们看着又红又大的苹果,嘻嘻哈哈地打趣他:
“哎,大表哥,你家珊珊喜欢瓜子花生,送点过来呗。”
“你们点!本公子全包!”他放下豪言,那摩托车冒烟儿,走了。
果真,下次再来时,崔毅拿了一大袋子各类零食,市面上各种品牌或口味的瓜子花生各两三包,往桌上一扔,“我妈让我拿过来的,家里吃不下了,你们吃吧。”
“呵呵,大表哥,你家珊珊要天上的星星啦!嘻嘻!你给摘两三个呗。”连不喜欢凑热闹的小君也开始打趣他了。
“天上的星星嘛,有啊,金的,或是银的,来钻石的吧。”他半真半假,乐得她们一阵高兴。
每当他离开,林珊总是装着愠怒,不让姑娘们再逗他,不让“抬高物价”般地敲诈他。
“你不懂,他乐意让我们敲诈他,他可以有机会来宿舍,有机会接近你,讨好你。哈哈,我们跟着白吃白喝而已。”俞玫总是有理。
“心疼了?我们下次注意点,要些便宜的,不点贵的,嘻嘻。”小君貌似善解人意一些。
陈珂叹口气,“我男朋友也这样大方就好了。”
林珊想起上次一起吃夜宵,还是陈珂帮她那情哥哥付的那碗馄饨钱,就安慰道:“别急嘛,你那位毕业工作之后,就有钱了。”
崔毅每次来,他那摩托车都不熄火,后座上都有一位美女帮他在楼下门口看车子,那阵阵轰鸣声让整个女生楼都振动,能感知他的到来。
“大表哥,今天这女孩是省舞蹈团的,还是军区的?没有上次那个女孩漂亮嘛。”俞玫知道他不介意,八卦起来。
“是吗?这个不好看吗?嗯,下次带个艺术学院的,给你们瞧一瞧啊!”他正透着得意,无意中瞟到林珊眼里的不屑,赶紧打住话题。
“大表哥,你带漂亮女孩子来,是要刺激谁呀?”俞玫总是挑头找话题。
“就是来刺激你们的呀,你们大学生,要多加点儿女人味儿。”
“我们才不欣赏这种女人味儿呢。”只有林珊是他话题的终结者。
话虽是被打住了,可是第二天俞玫和林珊便偷偷去研究昨天那美女的穿戴服饰,查找她那包包的品牌。女孩子心里都是向往美的东西。
有一次,崔毅与宿舍姑娘们嬉笑之后,被林珊赶出门,到了门口,他突然转身,直视她的眼睛,一本正经地问:“你最近怎么了?气色非常不好,浑身全是忧郁细胞,失恋了吗?”
林珊像被人偷窥到内心深处般,呆住了,“我挺好的呀,和平常一样。”
她掩盖着,不愿多说。
“别太认真了,你不是还有我嘛。”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次日,他出乎意料地又来了。他一进门,二话不说,硬要拉林珊下楼去看一样“宝贝”,惹得俞玫也充满了好奇,跟着一起下去,看是什么稀罕物。
她们一走出宿舍楼大门,就看到停在楼门口的那大红摩托车,车后座上的长发美女怀里抱着一条雪白的毛茸茸小狗,只见小狗闪亮的眼神,嘴角略向上翘,带着非常可爱的微笑,骄傲地昂着头。
“哇,好漂亮的小狗!”她俩异口同声地喊出来。
“让我抱一抱吧。快让我抱一抱!”林珊和俞玫迫不及待地伸出双手,抢着去抱这条可爱的小狗仔,抚摸它那浓密柔软的白毛。
“是那天我们在宠物市场看到的那条狗吗?”林珊抬头问。
林珊想起来,很久以前,崔毅送她回学校的时候,顺路到宠物市场买金鱼食,林珊在一条小白狗的面前看了很久,还爱不释手地玩了一会儿。
“八千块钱啊!这么贵!”她瞟了一眼小狗的标签,惊呼起来。
“你喜欢它?”崔毅凑过头,轻轻问。
“啧啧,我把我自己卖了,也没有八千块钱呢。我哪里买得起。”她心里忿忿然。
“它多大?公仔还是母仔?”俞玫高声地问,把林珊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才两个月,刚断奶,公仔。”崔毅看着林珊兴奋的样子,有些得意。
“是那天看到的那只萨摩耶犬?”林珊追问了一句,她看着它,觉得像,也觉得不像。
“这条狗是纯种的萨摩耶,比那天见到的更好些。”崔毅淡淡地说,“等了很久,今天刚取回来,你来替它取个名字吧。”
“你的狗,你取。我怎么会取名字?”林珊埋着头,欢喜地继续抚弄着小狗,小狗非常温顺地在她怀里,抬着头,友善地看着她。
“它,就是送你的,我先替你养着,你们宿舍不允许养狗,我每周末把它送来,让你玩,减减压。”
“什么?哇!林珊,这是送你的?!”一直在玩狗的俞玫突然尖叫,引来了过路人的侧目。
“你别乱开玩笑了,行了,行了,你回吧!”林珊急着打发他走,省得再说出什么胡言乱语的。
后座上的那位女孩已经满脸的不耐烦,一个劲儿催了。
看着林珊依恋不舍地把小狗还给她,崔毅甩下一句:“下周末再带它来!”,就扬长而去了。
俞玫回到宿舍,立刻绘声绘色并且添油加醋地宣扬起来。
“太好看的小狗了,白白茸茸的毛,一直对着你笑,好可爱呀!”
“大表哥——说——“俞玫故意拉长语调,“这狗是送给林珊的,他会每个周末都送过来,给我们玩。你们俩下周末就可以见到啦。”她对着眼馋的小君和陈珂说。
“我才不要他的呢!”
俞玫没有明白为什么林珊一直撅着小嘴,唬着脸,像谁欠她似的。
“哎,是送你的,为什么不高兴?”俞玫疑惑地问。
“你不知道,上次我见到的那条狗是八千块钱,他说这只更好,那还不得要一万块钱?一万块!他送给我?你说我敢要吗?我能要这条狗吗?”林珊不知道室友们理解不理解,坐在那儿生上了闷气。
“啊!一万块钱?!”连俞玫也瞪大了眼睛。
“一万块,一条狗?有这么贵的狗?”陈珂不解这世上还有身价万元的狗。
“你们城里人的狗比我们人都金贵!”小君闷闷地低声说,她想到自己父母在田里辛苦劳作一年,上山种树,挖塘养鱼,一年到头赚不到几个钱,还供不起自己三姊妹的学费。而城里的一条狗却值一万块,随手就送人了。这是什么样的差别,她不由悲凉起来。
“这不是什么城里人,什么乡下人的事情。”林珊有点儿小激动,“你们说,他才刚工作一两年,工资全加起来,一个月也不到一百多,就算年底有点儿奖金,那能有多少?不吃不喝攒十年的钱?一万元呀,他是万元户吗?买一条狗,送给我?!”
俞玫听明白林珊的意思了,看来崔毅这个马屁是拍到马腿上了。
“你也真是的,他花这么多钱,只为讨你喜欢,你还不领情。你管他是不是用他自己的钱买的,也许是他有存钱呢,再说了,他爸妈的钱不也是他的钱嘛。那条狗也可能是别人送他的,根本就不要钱呢,他又没有说是一万块买的,你不也是猜的嘛。”俞玫仍心心不忘那可爱的狗。
“不管是谁的钱,反正我是不会要的,我又不是他什么人。”林珊是有底线的。
“呵呵,他是你大表哥啊。你们说,他是不是咱们林珊的‘大——表——哥——’啊?”
姑娘们一阵哄笑。
林珊见俞玫要开始调侃了,赶紧打住她,“打住,打住,玩笑不可以乱开的。”
“好了,好了,不开你玩笑了,你也太较真。他这么一说,你就这么一听,要不要,还不在于你。你又不养,又不花你的钱。他把狗带到学校给我们解解闷,有什么不好?反正他也会来宿舍的嘛。”
俞玫想到的只是可爱的狗,林珊想到的是更深一层的东西。
是啊,有人爱你,宠着你,有什么不好?为何要跟自己过不去?
林珊迷茫了,她开始怀疑什么是爱情?理想中的爱情和现实中的爱情到底应该是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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