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睿就在这时实习完毕,返校回来了。
他在外地时,给林珊写了好几封信,但是一想到她焚信的决然,就失去寄出手中的信的勇气,想着很快就回学校了,到时候当面把信交给她,让写在信里面的抱歉和思念溶化掉两人之间的误会吧。可是他完全错了,他不知道误会是需要尽早解决的,尤其情人之间的误会是藏匿在心里的一把利刃,可能会生生割断那一生的缘分。
他一开始根本不相信别人说的风言风语,可当他回到学校后,自己远远地看到刘亦杰在食堂帮林珊打饭,俩人一起吃饭,徐睿连上前质问她的勇气都没有了,他受伤了,感到深深的挫败感,他那高高在上的自尊心完全不允许他再把信交给她,他高傲的头怎么可能为一个女孩低下。
他忍着心里的痛苦,装出完全不在乎的样子,他要让所有旁人看到他俩原本就没有什么瓜葛,她只是身边的一阵风,无痕无迹地吹过而已。
真的是像他俩伪装的这样子吗?林珊的生日变成了真正的试金石!
今天是林珊的十八岁生日,林珊从来没有忘记那个冬日,他俩在教学楼侧花园边上的那片小树林里的一幕幕,他俩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和每一个动作都刻骨铭心地记录在林珊的心里,不曾忘记,也永远不会忘记。
那天的那一刻,徐睿大胆的表白,灼热的眼神,温柔的额吻,缠绵悱恻的拥抱和他俩的约定!
“做我女朋友!”
“再等几个月,等到我十八岁生日那天,我就答应你,好吗?”
“你保证!”
“我保证!”
这一句句,历历在目,林珊从没有忘记,今天更加清晰,仿佛就发生在昨晚。
她决定旷课一天,在宿舍里等他,不想让他找不到自己,他会来的,林珊心里在呼唤着!
他会来的,只要他出现!过去一切的不愉快都已经不重要了。林珊脑海里全是俩人一起时候的甜蜜回忆,若此时此刻,徐睿出现在她面前,不需要言语,自己必定会扑向他,实现自己的承诺,做他的女朋友,做他乖乖的女朋友,再不吵架,随着他去天涯海角!
上午,林珊一个人在宿舍里,精心打扮一番,看着书,静静地等;
中午时分,人多嘈杂,他没有出现,合情合理,她这样告诉自己;
整个下午,他还没有出现,林珊失去了淡定,在安静的宿舍里来回踱步;
傍晚,她生怕错过了,几次三番跑到楼下的门卫室,央求看门大爷,请求说:今天是自己的生日,无论谁找,请都放行。
眼看暮色临近,林珊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她着急了,害怕了,她想像过无数遍他出现的场景,却独独没有准备如何应对他不出现的可能。
小君见林珊不吃不喝,坐等了一天,轻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说了声:“生日快乐!”,就去上晚自习了。
俞玫训练回来,推门进来,看到林珊就说:“你今天不舒服吗?怎么没上课?刚才碰到徐睿,他请我们看电影呢,去吗?”
“你在哪里碰到他的?他现在在哪里?”林珊从椅子上跳起来,急急地问,生怕错过每一个细节。
“就在我们宿舍楼下面,和陈石一起。”俞玫埋头洗脸,没有注意到林珊的表情。
“和陈石一起?他请我们大家一起看电影?四个人一起看电影?”林珊真的纳闷了,为什么要大家一起?这不应该是他们俩人的日子吗?今天不应该是只有他俩在一起吗?难道他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吗?难道他忘记了他俩之间的约定吗?
林珊越想越糊涂了,心情也越来越糟糕。
“你告诉他,我今天不舒服,想一个人在宿舍里呆着。”林珊幽幽地说。
如果告诉他,自己身体不舒服,他会心疼自己,一定会上楼来看望的,不是吗?林珊就这样简单地盘算着。
“你真的不去?”俞玫有点儿开始不理解她了,“你俩怎么了?你不会是真的跟刘亦杰好上了吧?”
“你告诉他,我不舒服。”林珊认为徐睿会猜出自己这点小心思,不想和俞玫解释。
俞玫下楼,见到他们哥俩,一字一句重复了一遍林珊所说的:“她今天不舒服,想一个人在宿舍里呆着。”
“她怎么不舒服了?我们上楼去看看她吧?”陈石担心地说。
“不用了,我们走吧!”徐睿沉默几秒,下决心似地说。
陈石疑惑地看他一眼,俞玫大气不敢出地跟在后面。
徐睿知道林珊没有生病,这是一个借口。他没有仔细理解这借口背后的含义,却简单地把它当成是林珊拒绝自己的理由。
他已经犹豫了很多天,终于选今天来找她,今天是她生日,他俩曾经约下的日子。他害怕被拒绝,就拉上陈石和俞玫一同来,想必林珊是不会驳大家的面子的。他还揣着自己实习时写给她的信,今天也想要给她,里面有他的解释和道歉。
可是万万没想到,事情却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这个女孩难道已经完全忘记了他俩之间的约定,这样硬生生地拒绝了他?难道她在这短短的几个月中,完全忘记了他俩的感情和他俩的誓约?若是一切都说变就变,没有了承守,那么他毕业离开之后,如何能够维系他们的爱情?
他再一次深深地迷茫了,感到了受伤的疼痛。
转身离开,是此时最好的选择,也是疗伤唯一的方式。
林珊期待着徐睿会上楼来看她,她把门虚掩半开着,可是左等右等,也没有听见过道里有任何男生的脚步声,甚至下楼去的俞玫也没有上来。
她焦躁难安了,越想越生气,难道自己生病了,他也不关心吗?联想起上次住院期间,他也没有露面,林珊开始怀疑他是否真心喜欢自己,开始疑惑自己的这份爱情。
人在思维混乱之中,最先想到的就是最担心的或者最怕发生的事情或结果,此时的林珊就是这样,她把过去发生的所有不好的事情,又统统翻回来,用了最错误的逻辑,推出了最错误的结论:徐睿不关心自己,他根本不爱自己,他从来没有爱过自己!
林珊被自己推出来的这个结论吓了一大跳!不可能,不可能是这样子的!她懵了,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她冲下楼去,想当面问问他,为什么不上来?为什么不关心自己?为什么这样对待自己?
她急步冲到楼下,门口没有徐睿和陈石,也没有见到俞玫,难道是俞玫搞错了?还是自己听错了?林珊完全错乱地开始怀疑所有事情。
“哈啰,小丫头!你在等我吗?”崔毅突然从天而降地站在她面前,后座上没有像以前那样带着女孩,他那大马力红色雅马哈摩托车发出阵阵轰鸣声,让进进出出的女生们侧目。
崔毅记得今天是林珊的生日,下班时打电话给妈妈,说要带林珊回来吃饭,让保姆准备林珊爱吃的菜肴。他下班后,紧赶慢赶,遇上该死的交通堵塞,还认为自己可能与林珊失之交臂了,刚赶到女生楼下,远远就看到林珊在门口,左顾右盼一副焦急等人的样子。
谁可以这样欺负这个女孩?崔毅忿然地想,故意轻松地上前大喊:“丫头,上天被我打动了,你在等我吧?上车!吃饭去!”
他没有多说,直接把安全帽盖在了林珊的头上,“坐好了,去我家,我妈给你做了好吃的。”
林珊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崔毅半强迫半命令式地拉上了他的摩托车,超速地向校大门方向飞驰而去。
林珊不自觉地坐上摩托车,潜意识里面闪过去追徐睿的念头,他们应该没有走出多远,还可能追得上。
可是当她在校门口远远看到他们仨人在公交车站等车时,林珊做了一个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动作:她突然伸出双手,紧紧环抱崔毅的腰,上身前倾,完全伏在崔毅的背上,而且把头也紧紧地贴在他身上!
崔毅也没有料到林珊这突然的动作,美女贴身,自然得意,他一脚狠狠踩下去,加大油门,闯过本该减速慢行的大校门,昂扬而去!
徐睿他们全都清清楚楚看到了这一幕!
崔毅摩托车那振天的噪声,谁都听得见,更何况他俩如此招人炫目的动作,谁能不侧目?
“她真的是说不舒服的。”俞玫急于辩解,生怕他俩误解自己。
“怎么回事?”陈石对近期发生的事情百般不解。
只有徐睿一声不吭,面色凝重,紧闭双唇。她这个报复性的动作彻底击碎了徐睿仅存的一点幻想,他不相信原本清丽脱俗的女孩会是如此轻浮?那医院里的一幕又翻上心头,加上听到的风言风语,他心里像翻倒了混杂着挫败、失望、伤心、愤怒和疑惑的五味瓶。
林珊那个赌气动作本想是报复徐睿对自己的不在乎,可是做了之后,没有一丝一毫报复后的快感,自己反而更加难过,她开始后悔莫及了。
面对着崔伯母准备的一桌丰盛佳肴,林珊吃得心不在焉,匆匆吃完崔毅为她买的精美蛋糕,就悄悄地央求崔毅送她回校。
崔毅送她到校大门,有些落寞,知趣地说:“我就不送进去了,不给你添乱了!”
“谢谢你!”林珊由衷地说。
“呵呵,很乐意做你的挡箭牌!”崔毅永远都是明白人,“生日快乐哦!别想太多了!”说完,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林珊一秒钟都等不及了,急着想见徐睿,想告诉他一切并非是他看到的那样,她没有变,从来没有变过!
她径直冲到他的宿舍,见到了陈石,他们已经回学校,但是徐睿没有回宿舍,连陈石也不知道徐睿去哪里了。
林珊发疯似地满校园找他,自习室、图书馆、池塘、体育馆、小树林、通讯报区……凡是他俩去过的,凡是她能想到的地方,林珊都找寻了,没有找到,她非常沮丧,最后一个人来到池塘边的石条凳上,失声痛哭。
徐睿自己躲起来了,他没有去任何曾与她有记忆的地方,往事不堪回首,他需要尽快忘记她,恢复原有的自尊和骄傲。他不见她了,没有给她任何的解释机会,也不想对她解释什么。
就在这十八岁生日的夜晚,他俩都被伤得体无完肤,成了他们不可触及的伤痛。
人生中很多事情都在冥冥之中注定的,发生的时候也许并不知道缘故,几年后或几十年后回头看,仿佛能在自己走过的轨迹中找到那一份早已经是定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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