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池把牌位摆在桌上，岗村的牌位上写着：岗村角荣神位几个楷体字，旁边放着骨灰罐，燃着几柱高香，点着茕茕的蜡烛。
菊池硊了下来，燃着一柱香，磕了几个头，抬起泪眼，从怀中掏出两张黑白小照片，把照片放在牌位前，对着牌位说道：“岗村君，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实在对不起啦，你的两个弟弟在你之前就去了天国，他们是在进攻上海的战役中捐躯的，今天我把你们都放到一起了，我相信在天国，你们应该团聚了吧。入伍的时候我们就宣过誓，为天皇而战，为帝国而战，我会为这个誓言战斗到底。你们是天皇的骄傲，是大日本帝国的骄傲，也是我的骄傲。你在那边不要为我担心，等着我，我很快就来了。来，我敬你们一杯，这是家乡的清酒，喝了它就回家了。”
菊池和松本饮尽了杯中的清酒。
松本拿来另外四名特务的牌位，与四名狙击手的牌位放在一起。
祭奠完亡灵，松本和菊池回到先遣队办公室。
菊池还没有从哀伤的情绪中恢复过来，他努力平复一下情绪，擦干眼泪，望着松本那张布满阴云的脸。
松本道：“首战失利，我们一下子失去了8名精英，简直是莫大的耻辱。我就不相信，这个魔鬼枪手这么难对付？”
菊池道：“松本君，我一直都在思考，是不是我们的部署有问题，或者是我们的轻敌而导致了失败，答案是否定的。我认为，我们的布控没有漏洞，增援也很及时，后续人马在半小时赶到了出事现场，但为什么敌人还是杀完人顺利逃脱了呢，我估计现场一定出现了意外情况。”
松本点点头道：“意外，是的，这里面不排除偶然性，但我们如果不找出必然性，我们的计划就无法实现。”
“松本君，”菊池的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芒刺，“从尸检中发现，有五名特工死于南部十四手枪子弹，而有三名特工死于汤姆森冲锋枪的子弹，从岗村等3人倒毙的位置来看，他们是一次性被射杀，每人身中6－8枪，射击点位于右倾高处，这说明枪手不是一个人在单独战斗，而是还有一个帮手，这就出乎我们的预料，我们以前对付一个枪手的部署就要做出调整，你看呢？”
“我完全同意，必须做出调整。”松本歪着脑袋想了想，诡诈地眨一眨眼说：“本来我想在适当的时候实施一项计划的，现在看来必须提前实施了。”
“什么计划？”
“大量招聘支那人密探，让这些人渗透进城市的每个角落，变成我们的神经末梢，这样我们就可以实现大面积、全方位、多层次、全天候的严密布控。”
菊池沉默片刻道：“这个方法很好。但是，在大量难民躲在安全区避难的情况下，城里的平民百姓越来越少，而且难民潮还在继续，你上哪儿去招人呢？”
“噢……这个嘛……”松本陷入了沉默。
松本明白，皇军占领南京已经一个星期了，但并没有停止疯狂的杀戮，每天都有大量强奸和抢劫发生，而且，整个城市有三分之一的民居被焚毁，这样一种情况下，平民怎么能够返回自己的家园？城市怎么能够恢复以往的正常生活秩序？
“看样子，要招到人，首先得让难民返回自己的家园……”
突然，电话铃响了，松本拿起电话：“我是松本，哈依，司令官阁下。”
松本放下电话，对菊池道：“我接到命令，让我去见松井石根长官。你先制定新的计划吧，我去去就来。”
松本说完下了楼，乘上轿车赶往新街口的占领军司令部。
不久，松本匆匆赶到了司令部，一走进会议室，看见在座的有二三十人，都是旅团长以上的军官。
松井石根正在讲话，见松本进来，微微点了下头，松本在一个角落里坐了下来。
松井石根对一名中将军官说：“朝香宫阁下阅读了你的报告，特意要我转达他对你办事效率的赞赏。”
中将起身鞠躬道：“愿为天皇陛下效劳。”
松井摆了摆手，中将坐下了。松井继续道：“朝香宫阁下准备在十二月底组织日本国内的各界人士到南京参观，庆祝新年和远东派遣军对于中国首都的胜利占领。在国内观光团到来之前，阁下要我敦促你们尽快处理所有中国战俘和南京市民的尸体，并且尽量努力恢复南京的市容市貌，并恢复南京正常的生活秩序。”
松井扫了一眼与会者们，又说：“谁能够告诉我，到今天为止，已经处理的多少具尸体，还有多少具尸体等待处理？”
一位中将站起来道：“报告阁下，已经处理了8万具尸体，还有25万具尸体陈放在城市的七八处地方，都堆放在露天，等待处理。”
松井的眉头皱了起来，厉声问道：“这么多尸体，你们怎么还没处理掉，假如这些尸体处理得不彻底，将来会成为日本的污点，天皇陛下的污点。而且，放在露天的尸体会诱发大面积瘟疫。谁在全面负责尸体掩埋和处理工作？”
没人回答，与会者面面相觑，紧张的气氛顿时笼罩了全场。
松井道：“怪不得尸体处理的这么缓慢，原来是没人总体负责啊。这不行，我看就由我的副官水泽来负责吧。”
水泽拿着一个硬皮文件夹，站起来道：“诸位，这20多万具尸体，数量太庞大了，南京附近找不到这么大的坑来掩埋，谁有更好办法可以提出来供我们参考。”
一名少将说：“我认为火化的办法最好，我们的盟友希特勒元首就是采用这种办法对待犹太人的。”
另一位中将道：“火化当然是最快也是最不留痕迹的办法，但唯有一点不好，火化的目标很大，而且气味难以掩盖，到处都臭哄哄的，观光团来了一定会发现，我们不好交待呀。我看还是集体埋葬比较好。”
一位旅团长反对道：“集体埋葬需要挖掘十几个数十米的深坑，以目前的工具条件来看，很难完成。即使挖了坑，也要消耗的巨大的人工，这些人只能从难民营里找，雇用那些中国人来当收尸队员，可又有一个问题是，中国收尸队在保密问题上就很难有保障。”
松井道：“所以要加强对中国收尸队员的监视。”
松本举了下手说：“我认为掩埋还有一个弱点，很难做到销声匿迹，将来只要中国收尸队员指认集体坟坑的地址，被处决的中国战俘人数就会被公开。那时候，对于日本的名誉，天皇陛下的荣誉都是灾难性的玷污。”
松井问道：“那沉尸于长江呢？”
一位少将说道：“长江只是有限的排污渠道，不可能排出如此巨大数量的尸体。但根据我的计算，在尸体被集体掩埋之前，如果能够提供给我50吨硫酸，这些战俘和市民的尸体可以在半年之后彻底被腐蚀。”
松井苦笑道：“硫酸？我们上哪儿去找硫酸呀，难道要千里迢迢从日本国内运来？”
一位少将说：“硫酸的运输比较困难，从上海到南京的水上运输虽然已经被我军控制，但中国人的小股抵抗力量时常在江面上活动，昨天夜里就烧毁了两艘日军供给船只。”
松井转头问松本道：“松本君，你不是一直在研究掩埋地点和掩埋方案吗？有什么进展吗？”
松本拿出一张地图，在桌面摊开道：“诸位，我已经选出以下几个地点：紫金山、雨花台、幕府山、下关上元门、草鞋峡、燕子矶、八卦洲、汉西门、汉中门、鱼雷营、三叉河边……等十几处，”他用红笔强调地画了几个圈，“这几个地方的土质比较松软，便于挖掘作业，如果我们把尸体分开处理的话，这些地方应该足够了。”
柳川平助将军道：“另外，我还从上海方面军调来五吨汽油，用以就地销毁尸体。尸体销毁后，可以就地将骨灰倾倒入城市的排污系统。我认为，这将是加强保密和提高效率的最佳方案。”
“很好，”松井望着下面的军官说道：“我们来做下分工，柳川平助师团负责枪毙所有战俘，并将尸体就地掩埋；牛岛贞雄师团负责把5万具尸体扔进长江，并注意疏浚航道；谷寿夫师团负责用汽油烧毁尸体，并将骨灰倾倒入城市的排污系统；中岛今朝吾师团负责清理城市街道上的尸体，并择地埋葬；藤田进师团负责迅速恢复和重建焚毁的古建筑和重新规划南京市容。”
“大家听明白了吗？”
“明白！”众人齐声道。
“好，分头行动！”松井石根厉声下令。
“哈依！！”
每天从早到晚，安全区的门前的街道总是挤得水泄不通，数万人闲站着，来回溜达着，有的为买卖讨价还价，街道两旁被流动小贩占据了，他们兜售的大多是食品、香烟和旧衣物，所有人都戴着日本臂章或拿着日本小旗子。
傍晚，在安全区南侧，两辆军用卡车驶来，陆续停在马路边，从蒙着帆布的车厢里迅速跳下一个小队的日本兵。
一个小队长从前一辆卡车的驾驶室跳下。
日本兵们已经站好队形，听候小队长下达指令。
小队长扫了眼士兵们，压低声音说：“你们，从这里进去，直奔金陵女子学院。你们，跟我从西侧进去，抓捕十个以上中国男人。注意，最好是国际委员会雇用的中国人，比如厨师、秘书，把他们带往西侧大门。这样，国际委员会的人就会被引到西面去救援，等你们把女子学院的女学生抓过来，装进车厢，我们西侧就可以结束行动。这就叫声东击西，明白吗？”
日本兵们：“明白。”
小队长挥手道：“分头出发。”
日本兵分成两部分，向安全区的东西两面冲去。
很快，一阵女人的呼救声从不远处传来。院子里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大人喊叫，小孩哭喊，乱成一团。
几名日本士兵正拉着四五名妇女往外拖，妇女们死活不肯，日本兵用枪托凶狠地砸在妇女的头上和身上。
突然，拉贝闻声跑来，看见日本士兵正在施暴，拉贝怒不可遏，上前就与士兵抢夺妇女。
一个日本士兵用刺刀对准了拉贝，眼看就要刺中拉贝了，秘书上前介绍道：“这是拉贝先生，是国际安全区的主席。”
日本兵看了一眼拉贝的纳粹卐字袖标，刀子缩回了一些。
旁边一个日本兵打了个手势说：“走开！”
拉贝不理睬他，反而扶起妇女，把她挡在身后，双眼死盯着日本士兵。
日本士兵被他盯得不好意思，也觉得再僵持下去没什么意思，拍拍屁股走了。
他们向着院子里面走来，突然，门楼那边传来惊呼声，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被3个日本兵抬起，向门楼的廊厅走去，边抬边撕扯女子的棉袍。女子反抗着，又撕又咬，拳打脚踢，每一个对抗动作都招致一刀。日本兵们一边用刀在女子身上，脸上、头上划着，一面发出恶棍作恶时的淫笑声。
已经血头血脸的女子陷入了昏迷。
几个日本兵们把女子平放在地上，一个家伙嘻嘻哈哈地开始宽衣解带，众人在一旁起哄围观。
拉贝和秘书及时赶到了。拉贝忍住愤怒，尽量用和缓的声音招呼日本兵：“先生们，这么晚了你们要干什么？”
已经脱去了衣服的日本兵回过头，诧异地看见站在两米之外的拉贝。
拉贝反而向前跨了一步说：“我说先生们，当着众人的面就干这个，你们不难为情吗？”
一个日本兵跳过来，把刺刀对准拉贝，吼道：“滚开，不关你的事！”
“她已经中刀啦，你们不要再伤害她啦。”拉贝边喊边冲上去抢夺那女子，日本兵一枪托砸来，拉贝手一档，枪托刚好砸在左手臂上，拉贝毕竟年龄大了，吃不住力倒在了地上。
这时，从后面上来一个青年男子，一把扶起倒地的拉贝，说道：“你闪开，我来对付他们。”
这位男子中等身材，寸头，方脸，一身的阳刚之气。他一把脱掉外衣搭在胳膊上，侧身站立，左虚右实，等待着日本兵的刺刀。
一个日本兵挥刀做劈砍状，舞着刺刀“嗷”地一声扑了上来。青年男子让过刀锋，一侧身，飞起右脚踹在小鬼子腰眼上，小鬼子站立不稳，一个狗吃屎栽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另一个鬼子紧跟着扑上来，青年男子身形一矬，一个扫堂腿凌空横扫过去，小鬼子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飞上了半空，重重地摔在地上。
第3名鬼子见状，挺着刺刀枪就刺了过来，青年男子并不退让，一个飞鹰展翅，跃上半空，兜头一甩衣服，鬼子急忙用手遮挡，男子落地后，双手顺势一带，鬼子立脚不稳，扑通一声来了个嘴啃泥。
不到一分钟，3个鬼子全被打翻在地，3个人狼狈地爬了起来，正要再次进攻，后面大批难民围了上来，很多人举着铁锨和木棍，口中喊着：“打！打！打！打！打！”
鬼子见人多势众，不敢恋战，急忙捡起丢在地上的皮带，狼狈地向门口逃去。
远处围观的日本兵扫兴地拿起各自的衣服一哄而散。
拉贝脱下大衣，盖在赤身裸体并满身是血的女子身上。
拉贝愤怒地说：“日本兵每天干相同的坏事，只不过肇事者和受害者的面孔不同而已。”
秘书将女子抱起，向附近的鼓楼医院跑去。
拉贝对青年男子说：“你很勇敢啊，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青年男子道：“我叫潘序东，我是13号躲进的安全区，日本人几次来抓当兵的，都让我瞒过去了，其实我是一名卡车司机，以前是开货车的。”
青年男子像变魔术一样，把一个假头套和假胡须戴在头上和嘴唇上，转眼间变成了一位五十多岁的老人，拉贝很感兴趣地盯着他看，“哦，潘，你是个司机，很好，我以前的司机受伤了，正缺司机呢，怎么样，小伙子，你来给我当司机吧？”
男子笑道：“拉贝先生，能为您开车我深感荣幸。不光当司机，我还可以给您当保镖呢。”
“一看你就会中国功夫，身手不赖呀。”拉贝拍着潘的肩膀，把他领到自己的奔驰轿车前，“就是这辆车，你先熟悉一下吧。不过，现在南京局势很乱，要时刻保持警惕。”拉贝把车钥匙交到潘序东手里。
拉贝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刚坐下，端起咖啡杯，秘书领着一位日本人走了进来。
秘书道：“拉贝先生，日本公使冈崎胜雄先生来访。”
“啊，冈崎先生，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拉贝满面春风地迎了上去。
“你好啊，拉贝先生。”冈崎扶了扶眼镜，小胡子撅了撅，说：“昨天和今天上午给你打电话，秘书都说你在安全区各处巡视，我对您的敬业精神表示由衷的钦佩呀。”
拉贝耸耸肩道：“有什么办法呢，现在25个难民区一共挤进了20多万难民，这些人的吃、喝、拉、撒、睡都得照顾，我们就20多个委员，根本忙不过来呀。”
“你这个代理市长做得很称职嘛。”冈崎阴阳怪气地说。
“您真会开玩笑，什么代理市长，我就是个义工，是为难民提供无偿服务的人，我深感能力有限，如果可能的话，我想辞去国际委员会主席的职务。”拉贝沮丧地说。
“哪里，哪里，”冈崎摆摆手说：“都说拉贝先生是难民们的大救星，是仅次于上帝的人，如果没有你和你领导的团队的卓越贡献，安全区是不可想象的。松井司令官对您的工作是认可的，满意的。”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拉贝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说：“冈崎先生，这是我们对南京城里的德国侨民的住宅做出的统计：有14所房子完好无损；24所房子轻度遭劫，少量物品被盗；15所房屋遭到严重抢劫，大量生活用品遭劫；有4所房屋被烧毁；13辆汽车被盗。”拉贝把统计表递给冈崎，并严厉地盯着冈崎。
冈崎看了看表格，郑重其事地说：“这个我回去交给宪兵队，让他们进行详细的调查和统计，如果确有抢劫，像贵重家具、电器和汽车什么的，我会让他们如数归还；如果房屋有所损坏，我会派专人前去维修，一直修到您满意为止，怎么样？”
“很好，”拉贝露出一丝笑意，“毕竟我们两国还是盟友嘛。”
“我今天来，还有一事相求，你先看看这个。”冈崎将一张布告递给拉贝。
布告：
本司令官由十二月二十四日起，允许难民及一般老百姓回归到自己的家园，城市将回归正常的生活秩序，皇军不日即向回到家园的百姓颁发安民护照，故人民等各自向日本军发给所报到，领收护照为要。
另外，皇军要对南京的街道、民居、古建筑进行重建和修整，需要招聘大量的临时工、勤杂工、泥水匠、安装工、殡葬工、管家、厨师、车夫、司机、会计、翻译，服务员、社会治安员，凡为我大日本皇军服务之人员，均能得到相应的报酬和粮食，希望以上人员持原工作证件前往指定地报到，切切特示。
右谕通知
昭和十二年十二月二十二日
大日本军南京警备司令官
拉贝把布告还给冈崎，“恕我直言，冈崎先生，就目前的情况下，还不断有难民涌入难民区，难民连自身的生存都不能得到保证，怎么会有人出来应聘呢？”
冈崎道：“松井石根司令长官已经发布了命令，停止对南京市民进行杀戮，并派出了宪兵队，严查强奸妇女的行为，烧毁建筑物的行为也将得到制止。所以说，几天以后，南京城的秩序就能得到恢复。”
“这是真的吗？”拉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公使先生，我真心地希望这不是又一场空欢喜。”
冈崎笑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可以负责任地说，不仅松井石根将军说了这样的话，就连朝香宫亲王也说了类似的话，要停止杀戮、强奸、抢劫和偷窃，让南京像上海一样恢复秩序，让市民尽快恢复人身自由，过上安居乐业的正常生活，实现天皇提倡的东亚共荣和王道乐土。”
“好吧，我相信你，”拉贝坦然地说：“我应该怎么做？”
冈崎指了指布告道：“这个东西贴出来后，你要亲口告诉难民们，劝他们返回自己的家园，那些有工作能力的男人们，要自食其力，前来应聘，来帮助皇军，其实也是帮助他们自己，皇军保证每个人都有工作，保证每份工作都能挣到钱，皇军决不食言。”
说完，冈崎与拉贝并肩走出办公室，拉贝一直把他送上轿车。
当日本司机把布告贴到安全区大门上的时候，许多难民都上来围观。其中有一个识字的人，当众把布告念了出来。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冈崎满意地看着这个场面，刚要上车，又想起了什么，转头小声对拉贝说：“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圣诞节后，各西方诸国的使节和商务代表们都会回到南京，他们将会看到一个和平、安宁的城市，闻不到一丝战争的硝烟，看不到一丝杀人的血迹，这一切，都要靠你我共同的努力。再见。”
冈崎握了下拉贝的手，钻进轿车后座，轿车很快驶走了。
鼓楼医院手术室。
两辆推车飞速地沿着走廊被推过来。
被拉贝救下的女子脸上、身上缠满绷带，人事不省地躺在床上。
李察医生在两个护士的辅助下迅速穿上手术衣，带上帽子和口罩。
手术室的对开门从外面被推开，推进来一辆车。
李察下令：“上一号手术台。立刻止血，输血。”
护士甲：“是。”
李察：“麻醉准备。”
麻醉师：“准备好了。”
第二辆推车也接着推了进来。
李察下令：“这个上二号手术台、强心针，氧气。”
护士乙：“是。”
另一间手术室是蓝道曼大夫在主刀，经过三个半小时抢救，两名病人的手术获得了成功。这时，蓝道曼医生和美国记者马丁围坐在病床旁。
李察摘下口罩慨叹道：“天哪，十四处刀伤，简直是惨绝人寰，我现在信服了，天下是有这种以残害别人取乐的人。”
美国记者马丁对准伤员按下照相机的快门。
李察边摘下手套边问道：“马丁，听说你今天要离开南京？”
马丁沮丧地说：“我早就应该离开南京了，可惜我出不去呀。”
李察拿出一个胶卷，塞在马丁手里说：“如果有那一天，你能出去，请你把这个胶卷也带出去，拍的是前天送来的一个女受害者……可惜我没能救活她。”
蓝道曼医生拍拍马丁的肩膀说：“拜托你了，把这些照片公布出去，让世界尽快了解我们每天面对的现状。”
马丁郑重地说：“放心吧，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把这些胶卷带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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