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鬼子来了一个狙击高手叫菊池俊彦,他带着一个狙击小分队分四个点把住全城的要害部位,一旦有事,他们就会率领特务队及时赶到出事地点,对他们进行包抄和围剿。
所以老马和小曾没事呆在地下室,无所事事,心情都郁闷烦躁得很。
曾沧海对马如龙道:“老马哥,我想去安全区鼓楼医院看看我嫂子,这么久了我想她也该生了。”
“呵呵,”老马笑道:“是啊,你这个嫂子也是,人家怀胎九月,她是怀胎十月,就是怀的龙种也该生出来了呀。”
“可能是受了惊吓所致吧,我还是过去看看吧。最近鬼子防备得紧,你一个人最好不要外出啊。”小曾有些不放心地说道。
“放心,你去吧。”
小曾仍穿上那身日军军装,上唇粘上小胡子,溜出了地下室。
在街上行走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步行了约半小时,他到了安全区总部所属的鼓楼医院。后又去了拉贝的办公室。拉贝让秘书赔着他去医院,当他们走进二楼病房的时候,就听见孩子响亮的哭声,他快步来到嫂子床前,嫂子第一次用灿烂的微笑迎接他。
“你怎么才来,我都生了,是个男孩儿。”沈嫂满脸是笑地说。
“是嘛,太好了。祖国又多了一名士兵啊。”小曾低头望着旁边婴儿床上睡着的孩子的脸蛋,别提多高兴了。
“老李还不知道呢,他要是知道生了个男孩儿,下巴都会乐掉。”沈嫂说。
“是啊,副司令员和好几个人都打了赌,说一定生男孩,这下他赢了。”小曾说。
“小曾,”沈嫂很认真地说:“我们得想法子出南京城,不能老呆在这里,老李一定急坏了。”
“是啊,我们被堵在城里,李副司令员一点消息都得不到,他一定非常着急。”
“你有办法出城吗?”沈嫂露出极度渴望的眼神。
“说实话,目前还没有,但我会争取的。大嫂,你别太着急,一旦机会成熟,我们马上就走。”小曾说。
“好的。哎,你还在那个小防空洞里呆着吗?”
“哪儿呀,早换了,现在的地方是个地下室,啥都不缺,还非常安全,你就放心吧。”小曾道:“你多多休息,注意营养,我走了,过几天再来看你。”
小曾恋恋不舍地望了沈嫂一眼,起身和秘书一起离去。
突然,拉贝神色慌张地走了进来,一见小曾就说:“不好了,曾先生,有一个重要人物不见了,你可得帮我找找啊。”
“找人?”小曾问道:“找谁呀?你慢慢说,拉贝先生。”
“咳,是这样的,”拉贝喘着粗气道:“他叫马丁,是美国派拉蒙公司的战地摄影师,上次鬼子轰炸‘帕奈’号军舰时,他侥幸逃脱,后来他单身来到安全区,为了安全起见,我一直把他藏在我家里,并严格禁止他外出。可刚才我的司机看见他一个人化装成殡藏工,悄悄溜出了安全区,我估计他想拍摄更多鬼子杀人的场面,冒险去了大街上进行实地拍摄。他还推着一个小板车,估计藏的可能是摄像机。”
“啊?!这太冒险啦!”小曾大吃一惊道:“这可不行,鬼子现在毛得很,四处乱抓人,一发现他是外国人,肯定立马把他抓起来!”
“是啊,是啊,”拉贝脸色苍白地说:“曾先生,我知道你是当兵的,而且还是神枪手,你还有一个同伙也是狙击手,你们可得救救他呀,不然他一定会被日本人抓走的!”
“这个交给我啦,我们一定去救他!哎,你知道他往哪个方向走的吗?”小曾问。
“就是不知道嘛,”拉贝急得冷汗直冒,“他一定是往鬼子多的地方去拍摄了。”
“啊,新街口?”一个不祥的预感在小曾心里冒出来,如果真如他想的那样,马丁去了新街口拍摄,那里可是狼窝虎穴的中心,四面到处都是日本军人,无疑他一定会被日本兵发现并抓走的。
怎么办?小曾想了想,只有回去叫上马如龙一起前去营救。可问题是马丁他到底人在哪儿,这么大个南京城,哪里才是马丁出没的地方?
小曾觉得不能再耽搁了,必须马上回去找马如龙想办法。他出了安全区,抄了条近道赶回地下室。
马丁这时候正在新街口的一栋楼房里藏着呢。
原来,马丁在安全区呆了20来天,由于拉贝先生的严格规定,他平时根本不能外出,以免被日本人抓走。但不能外出对于一个战地记者来说,是比上吊还难受的事。他知道,如果再不寻找机会外出,就拍不到更多日本人屠杀中国人的珍贵镜头,他的向全世界人民揭露日军残暴罪行的愿望就会落空。但是要外出,还要在日本人眼皮下拍摄到屠杀的场面,就必须利用殡藏工的身份。
他利用从殡藏工那里买到的一身蓝布棉袄,把自己化装成一个运尸体的人,推上那辆东倒西歪的小破车上了街,沿着中山北路一路向北走去。还好,日本兵根本没人注意他,他装得也挺像,把那顶毡帽戴得低低的,遮住自己的白色面孔,还用黑灰在脸上划了几道,这样看起来就像一个地道的中国苦力的模样。
大街上到处都是人来人往的熙攘景象,军车一辆接一辆地驶过,许多日军排着队整齐地走过。
他注意到,现在街上比较干净了,地上的尸体已经打扫干净了,基本不没有什么屠杀的痕迹了。在道路两边,还可以见到一堆堆的尸体在燃烧,黑烟冒起,发出阵阵辛辣刺鼻的味道。
前面路旁,挖了个巨大的大坑,许多日军在往里扔东西,扔什么东西?他走近一看,原来是从卡车上卸下的老人和孩子的尸体,尸体全都光着身子。扔进去一层尸体,撒上一层白灰,再扔进去一排尸体,再撒上白灰,最后是妇女们赤裸的尸体。
如果能把这个场景拍下来该有多好啊,马丁假装系鞋带,弯腰放平小车,从车厢里拿起用破布裹着的摄像机,对准了大坑,“哗哗”地拍起来。
一个个触目惊心的镜头被摄入。一个个灭绝人性的场面被记录。
马丁拍摄完这一场面,觉得日本人没有注意他,他继续推上小车往前走去。
他的棉袄后背,是一个大大的“殓”字。
来到城墙边,忽然看见一长队中国军人被押解过来,排成一排沿墙站好,几个日军在城墙上架着机枪对准他们。一名日军少佐挥起军刀,大叫一声,几十名日军挺着刺刀向中国士兵冲了过去。只听得“噗哧噗哧”一阵响动,刺刀扎进了中国士兵的胸膛。
几个军官挥起指挥刀劈了过去,飙血溅肉,几颗人头在地上不停滚动。
“哈哈哈哈……”从城墙上爆发出一阵魔鬼般的笑声。
马丁立即停下车,藏在一个窝棚后面,用摄像机对准这场面进行拍摄。
远远地有个人冲他大喊:“喂,你的,什么地干活?”
马丁一惊,赶紧收好摄影机,放在推车上,匆匆用麻布盖好,推上车向前面逃窜而去。
跑了好一阵子,后面的喊声似乎小了。马丁又四处寻找拍摄目标。
忽然他看到前面有火光燃烧,风把阵阵焦糊味刮了过来。
马丁继续向前走,看见一队日军士兵正从车上往下搬运尸体,尸体被扔成一堆。一桶汽油浇上去,一个个火把点燃,火把扔上尸堆,大火起来了,很快烧成一座火山。
马丁为了不引起日军的注意,抱着那堆麻布对准了火堆。这时可以听见摄像机的马达“哗哗”地响,焚烧尸体的场面被摄入镜头。
马丁拍得高兴,忘了时间,他忽然感到后背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猛地回过头去,发现一个日军士兵正偏着头嘲弄地盯着他的手看。
士兵用日语问道:“你在干什么?”
马丁听不懂,但他知道发生了什么,立即停手,把麻袋连同摄像机装回推车里,士兵扑了上来,一把揪住马丁的脖领,大吼道:“八嘎牙鲁,××××……”
马丁还想挣扎反抗,日本士兵很年轻,动作很快,紧紧揪住他,使他动弹不得。
“长官,你误会了,我是埋尸体的殡藏工啊。”马丁用英语解释了一通,但是没有用,日本士兵根本不理会他。
“长官,你行行好,放了我吧……”马丁还在求情。
日本士兵跨前一步,一把掀开麻布,露出摄像机来,士兵的眼里顿时放出光来。他嘴里“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日语,脸一吊,枪一摆,意思是“你被俘虏了!跟我走!”
看着眼前明晃晃的刺刀,马丁还想向后挣扎,但士兵用刺刀顶住他的胸膛,使他不敢乱动。
“走走走!!再不走死啦死啦地!”士兵用日语向马丁下着命令。
马丁倔脾气犯了,站着一动不动,只听得“稀里哗啦”一阵枪栓拉动的声音,士兵上前把摄像机抓在手里,又一把甩在背上,顺过刺刀对准马丁,意思是要押他走。
马丁还是不动,士兵上前,用枪托狠狠砸在马丁的前胸,马丁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士兵又是一枪托,这下砸在马丁的脸上。
马丁感到眼冒金星,一下向后摔倒在地上,半天不能动弹。
士兵上前,一把抓住马丁,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马丁无奈,只好举起双手,向前走去。日本士兵挺着枪刺指着他,并背着摄像机走在后面。
举着双手的马丁一路向前走来,士兵在后面押解,路边许多日军士兵都在看他,议论纷纷,有的还发出阵阵古怪的笑声。
曾沧海和马如龙得知马丁私自跑去拍摄,赶紧从地下室里出来,要去解救他。他们估计马丁是去了新街口方向,就向这个方向赶来。
二人仍旧穿着日军军装,一个假扮少佐,一个假扮上尉。他们沿中山路一直找了过来,穿过了几条街道,一直没有看见马丁的踪影。
曾沧海东张西望,焦急地说:“他会不会已经被抓了呀?”
“不好说。不过只要方向没错,应该会找到他的。”马如龙安慰道。
二人继续往前寻找。
又过了几条街,远远地看见一个外国人举着双手走了过来,曾沧海立即向马如龙示意,前面有情况。
马如龙看见一个日本兵押解着一个美国人从远处走了过来。
二人小声商量了一下,决定跟上那个日本兵,然后再见机行事。当日本兵押解着马丁从二人面前走过时,二人面无表情,无动于衷,让过马丁和士兵。
马丁瞥了二人一眼,继续举着手往前走。
士兵不知所以地押解着马丁又往前走了一个街区,来到一个街角拐弯处,士兵看看东面,向西指了指。马丁抬脚往西走去。
曾沧海和马如龙二人紧紧跟着日本士兵,离他仅有十米的距离。
过了两个路口,士兵押着马丁向一条小街拐去。这条街上几乎无人,马如龙向曾沧海使了个眼色,二人加快了脚步,从后面扑了上去。
日本士兵听见后面脚步声响,回头一看,只见一名少佐军官气势汹汹冲了上来,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士兵不敢反抗,立正站着,低着头一个劲地:“哈依,哈依!”
曾沧海不由分说,上去就用手枪柄照士兵脑袋砸去,只听“嘭”地一声,士兵扑通一声倒地。
这一声惊醒了马丁,他刚跳起来准备逃跑,听到马如龙用英语说道:“马丁先生,别慌,我们是来救你的。”说着马如龙弯腰把士兵背的摄像机拾了起来,交给马丁。
马丁接过摄像机,还没有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
“快跟我们走吧!我们是拉贝先生派来救你的,现在明白了吧?”马如龙又说了一通,这回马丁听明白了。
“啊,好好好,我们快走!”说着就要往前跑。
“不不不,不是这样,而是这样,”马如龙示意马丁,不能逃跑,而是被“押解”回去,仍旧做出举手状。
马丁这回明白得很快,举起了双手,在前面走着,而曾沧海和马如龙紧紧在后面“押解”着他。他们三人脚步走得飞快,虽然不是跑,但比跑更快。
前面路口边停着一辆挎斗摩托车,旁边无人看管,马如龙说:“上!”
“蹭”,三人不由分说跳上了摩托车,曾沧海一拧油门,摩托车开上了大路,车一调头,飞快地向着安全区的方向急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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