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歌-三重歌 第八章 战意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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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城内军营中。

    由于水灾破坏,江城内很难找出房子供军队住进去,队伍只好驻扎在了城内较空阔的地带。

    满月随南宫寻走近军营,借树做遮掩望着那个方向,军营周围不时有守卫的士兵来回寻过,他们即使身手再好,但这地界过于平坦空阔,此时天又还没有完全黑,直接闯入难免有风险。

    她一面注意着军营的情况,一面问南宫寻道:“我们怎么进去?”

    南宫寻看了她一眼,“不进去。”

    “不进去?那我们做什么?”

    南宫寻一副心意已决的样子,“等”,顿了顿又继续道:“你不是会做人皮面具吗?”

    满月看向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给你自己做张只一的脸吧!”

    满月忽然明白过来,“张成”在之前已经“死”了,她没有合适的身份再出现在军中,却又不由再生疑问:“那只一怎么办?”

    南宫寻转身向远处走去,只留下四个字:“另有安排。”

    满月最后又望了那军营一眼,也随即转了身离开。

    南宫寻说等,她多少能明白一些,他是在等南宫郅的动作,方才客栈之中他一番动作甚至叫来了守城将军,全城的人都知道墨成到了江城,这消息很快就会传到南宫郅那里去,现在只看南宫郅是怎么考虑的,如果他真的以为墨成完成了任务杀了南宫寻的话,那么大军之中很快就会有异动要对只一下手;如果他看透这墨成是假的,那么……

    南宫寻在离大军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并没有打算久留的样子,问满月道:“两个时辰的时间,一张人皮面具,做得到吗?”

    南宫郅的消息网很是快,这也是他最大的利器之一,只怕用不了多久消息的传递就已完成,若有动作大概就在今晚。

    满月蹙眉,“做出面具是没问题,可他不会再观望两天再动手吗?”

    南宫寻冷笑了一声摇头道:“若按常理自是要再等两天,可这次不同,南宫郅八成已经猜出墨成死了,他绝不会甘心这一番心血就这样白费了!”他的心很绝,既然开始,必定会一直走到底!

    满月看着南宫寻的侧脸,一时失语。

    所以难怪她被南宫郅算计、难怪她失去所有、难怪她被逼上绝路?

    她曾在南宫郅身边陪伴了八年,整整八年时间,却从未曾真正看透他,她以为她明白他,却原来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南宫寻说的没错,以南宫郅的性格的确绝不会甘心的,南宫郅认定的事,只要他开始做了,无论发生什么都无法阻拦,他会用尽方法去得到他想要的结果,哪怕是不择手段!

    不择手段……

    满月自心底冷笑一声,就像为了玄门掌门之位,他放弃她没有半分犹豫。

    察觉到满月的一样,南宫寻不由偏头望向她道:“怎么了?”

    满月忙偏了视线,摇头道:“没事,我去做面具了。”

    南宫寻自她身后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微凝眉,面色深沉。

    师父传给她的手艺是最好的手艺,即使此时材料有限,她依旧可以很快完成,做到最后一步时,她听到身后有脚碾过枯叶的声音,将刚刚成型的面具翻过来,满月没有回头,只是打量着这层近乎透明的面具,却是在对南宫寻说话:“是不是很厉害?”

    南宫寻没有回答,而是问:“这就做完了吗?”

    满月得意地抿唇一笑,“还差最关键的一步!”

    她自怀中套出一个小药罐,里面是自她师父那里得来的秘制药液,经过这种药液处理过的面具边缘会变得很薄,即使有人怀疑这是人皮面具也很难找到地方把面具撕下来。

    南宫寻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仔细的将药液涂在面具之上,很快就出现了变化,边缘竟然完全看不出来了!

    就在这一瞬间,南宫寻只觉得脑海中有什么突然浮现了出来,却似一道白光一闪而过,他没来得及抓住。

    这样制作人皮面具的方法……

    眼前的女子是自哪里学来的,为什么他竟觉得有几分熟悉?

    他掩藏了自己的情绪,平静地试探道:“这药你自己做的?”

    满月也并非迟钝之人,正要开口说“自己做的,但秘方是师父给的”,但“师父”这二字划过脑海,她就意识到了不对,他若猜出她的师父是谁岂不就知道了她的身份?以南楼与玄门和东宫的“渊源”……

    话以到了嘴边,她又改了口:“原来的朋友给的。”

    “是吗……”他这样说着,声音微微拖长,似信非信。

    天上,一只飞鸟展翅而过,一声嘶鸣。

    入夜。

    夕阳西沉,一阵橘红天光,似火烧云景象过后,天渐渐黑了下来。

    军营之中,火把的光时明时灭。

    劳累了一天,到了这个时候,大家的警惕之心似乎也放松了些许,偌大的军营中,一切似乎都如常进行着。

    自一顶帐篷的背后探出了一个脑袋,那是一个身着官兵衣服的人,却在这个时候在自己的军营中鬼鬼祟祟探头探脑,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不远处的那顶最大、最高的帐篷。

    自他身后伸来一只手,重重的拍在了他的肩膀上,“嘿,何良你小子在这鬼鬼祟祟的干吗呢?”

    被叫做何良的人一惊,连忙转过头来,见来人嘴里叼着一根稻草,坏笑着看着他,强作镇定不耐地拍掉那人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去去去,我晚上没吃饱,想在找点吃的,你一边玩去!”

    “找吃的?”那人说着,四处看了一眼,“跟……”话还没说完,人已被何良一个手刀劈倒在地。

    何良伸脚踢了倒在地上的人一下,没醒,他这才放了心,向一旁啐了口吐沫,又将视线重新放回了那顶大帐上,那是六王爷南宫寻的帐篷。

    他低头又瞥了地上的人一眼,事不宜迟,若是再晚了这人醒过来或是被人发现了就不好办了,想到这里,他拿起一旁的火把,向大帐而去,离得近了,一把将火把扔了过去。

    帐篷碰上了火一点即着,很快,火势就已大了起来,渐成滔天火势。

    不知是谁最先发现,大喊了一声:“走水了,走水了!”

    “王爷的帐篷走水了!”

    随后整个军营一片混乱。

    火光起,烟雾升空。

    离军营不远的地方,南宫寻与满月看着那在黑夜中格外明显的火光,不约而同的扬起了唇。

    “我们……走吧!”

    “走吧!”

    ……

    帐篷里,明玉正归置着自己的药箱,就听外面有人大喊着“走水了”,她一惊,正要出去看看,就听到下一句有人喊“王爷的帐篷走水了”。

    她心里大叫一声糟糕,南宫寻不在军中,只一却一直对外谎称南宫寻在帐篷中歇息,不许人去打扰,这下帐篷走火,南宫寻不在帐篷中的秘密岂不被人看破?

    明玉顾不得许多,连忙冲了出去,一路自人群中挤过奔向那顶最大的帐篷。

    火势很大,许多士兵来回接水向帐篷泼去,却始终灭不掉那大火,明玉在一旁看着,也不敢靠近,急在心里却又无计可施。

    现在火着的正大,众人的注意力全被火势牵绊着,等会火灭了,很快就会有人注意到帐篷里没人这一点!

    却在这时,出乎她意料的事情发生了,自她身后传来一声大喊:“大家快点灭火啊,王爷还在里面呢!”

    王爷……

    众人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为什么着了火六王爷还没有出来?

    明玉心中大叫一声糟糕,连忙转过身去寻向声音的源头,只见一名官兵与大家都不同,站在离人群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明玉看过去的时候,他的脸上还留有一抹阴险的笑,见有人注意到他,他转身就要逃走。

    明玉直觉察觉到这人一定与这一次异常的大火脱不了干系,略一锁眉沉思,明玉紧追着那人而去。

    那人一路疾跑,直接跑出了军营,他早就察觉到身后有人在跟着,却迟迟没有停下,引着明玉到了一个空阔无人的地带,他终于站住了脚,缓缓转过身来。

    “玉大人一路跟着小人不知有何见教?”

    这人正是何良。

    他是东宫派到队伍中的探子,一路混迹在这群士兵中,听的是南宫郅的令,火烧军营,试探六王爷在不在军中,这任务他完成的堪称圆满,只是末了被这细皮嫩肉的御医看出了马脚。

    他看着眼前的明玉,心中恨声道:真是碍事!

    这太医玉明据他的观察应该是就是个文弱书生,竟也敢多管闲事追他至此,既然如此,就别怪他手下无情!

    明玉看向四周,此时已离军营有了不短的一段距离,周围只能看到远山的黑影,空无人烟,明玉看向何良,眉心蹙紧,她已明了他的打算。

    明玉看着他,开口质问道:“你到底是谁的人?”

    何良一反刚才的做派,反倒主动向明玉走近了两步,“玉大人这话小人就听不懂了。”

    明玉警惕地看着他,“别再装了,是谁派你来的?”

    “哦”,何良拖长了声调,像是恍然大悟,“原来玉大人是问这个,在下是五皇子派来的。”

    “南宫轩?”明玉嘲讽的一笑,“别骗人了!”

    “哦?玉大人何出此言?”何良说着,走到明玉的身边,向明玉的身后转了过去,他将手紧攥成拳,突然间抬手,他将拳狠狠地向明玉的后脑砸去!

    军营中。

    轮番不断地泼水,火势终于渐渐小了下来,直至完全熄灭。

    帐篷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下一地黑灰和黑炭,众人静默地看着这片废墟,半晌,不知是谁先动手去翻的那些残存的物体,一点点挪开,到了最后,众人看着这片废墟再次陷入了沉默。

    什么都没有,没有人的残骸,只一口中一直在帐篷中的六王爷南宫寻并不在帐篷里!

    自那日在江铃上众人不知缘故地陷入昏迷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到这位神秘的六王爷露过面,只一先是说王爷在马车上,后又说王爷在帐篷里,每日按点送水送饭、传达王爷的命令,可原来这只是一场骗局吗?

    六王爷为什么会凭空消失了?

    众人不由面面相觑,偏偏此时,连只一都找不着人了,他们只觉得后脊梁一阵阵地发冷。

    一片死寂之中,有人颤抖着声音先开了口:“王爷……不是在山上被山匪劫去了吧?”

    一语出,一片哗然。

    南宫寻是死是活?如果他不在军中,那么他们这一段时间都是在听谁的令?

    “六王爷不会已经死了吧?”

    “什么?”

    “他死了我们在这里干什么?”

    议论声越来越大,军心动摇。

    却在这时,一片喧闹声中,自空中掉下一把刀,直插在那片废墟之上,银色的刀身衬着周围一簇簇火把,光芒乍眼,突然之间,周围安静了下来。

    从他们的身后传来男子清冷的声音:“你们在说什么?”

    众人一惊,不由回身循声望去,只见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坐在轮椅上的不是六王爷南宫寻是谁?

    轮椅的后面站着的是只一,他推着南宫寻向前而来,众人自觉地为他们让开了一条路。

    人群之中,有人看着完好的南宫寻,神色一黯。

    南宫寻的视线扫过在场的众人,而后沉声道:“众将官查人,有谁不在立刻报上来!”

    “是!”

    随后是点名的声音,除此之外在无人敢出一点声音,南宫寻就坐在轮椅上看着,终于,有将官出列,上报道:“报告王爷,差三营的何良、赵毅,还有……玉太医。”

    南宫寻扶在轮椅把手上的手猛然攥紧,连他身后扮作只一的满月也不由一惊。

    南宫寻随手指向一旁一位士兵,“你,去玉太医帐中查看一下!”他的面色阴沉到骇人,被点的小士兵被吓了一大跳,颤着声音道:“是。”

    那士兵跑向了玉明的帐篷,南宫寻缓缓阖了眼,一言不发,满月知道那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以那晚她将明玉带去客栈时南宫寻的紧张程度来看,若是明玉有什么闪失,是怕南宫寻会将这军营中的人掀个底翻!

    所有人都看出了南宫寻此时的怒意,莫不低了头,不敢出声。

    不知等了多久,那跑去查看的小士兵终于跑了回来,气喘吁吁,“报……报告,玉太医不在帐中!”

    南宫寻猛地睁开眼,一双利眸盯住他,“你说什么?”

    眼看着南宫寻全身紧绷着,一副随时都可能从轮椅上站起来的样子,满月不由哑然。

    他是真的很在意明玉,在意到下一刻就可能放弃他的全盘计划与多年布局。

    以手按住他的肩,满月平静地对他道:“王爷莫急,属下这就去寻玉太医,定会给王爷一个交代!”

    “本王要的不是交代,是好好的活人!”

    就是这样,在意到连任何其他的可能都不能有!

    满月低头,只一个字:“是。”

    转过身去,满月正在考虑向哪边走,抬头却见远处有一个人影正一点点向他们走近,满月蹙眉,几步走向前去,远远地只见那人一身淡蓝色衣袍,竟有几分像明玉!

    满月一怔,就见那人似也看到了她一般,向她招着手示意她过去。

    来不及多想,满月赶忙走了过去,走进了定睛一看,竟真的是明玉!

    她不仅完好地站在满月的面前,身后还拖着一个人,满月一惊再惊,仔细向她身后那人望去,是一个士兵样的人,倒在地上一路被明玉拖着走,身上都是土,人已经没了意识,眼睛还睁的大大的。

    满月迟疑地问明玉道:“这是……”

    明玉放下那人的腿,拍了拍手咧嘴得意地一笑,“这就是那个放火的人,我在他身上扎了几针,他现在还昏着呢!”

    “他还活着?”第一眼看这人眼睛都成了死鱼样,满月还以为……

    又看了那人一眼,满月不禁问明玉道:“你没受伤吧?”

    明玉得意地一仰头,“当然没有,用针这招可是六哥教给我的!”她做不到南宫寻那样的准确性,但她在针上涂了药,这几针下去够这人昏个几天的了!

    六哥,南宫寻……

    满月的思绪略微飘远,就听明玉继续道:“这一路累死我了,只一你替我一下,我要赶紧回去歇歇了!”

    见明玉这就要走,满月出声道:“王爷在那边等你。”

    明玉今早离开客栈的时候大概不会料到南宫寻这么快就回到了营中。

    果然明玉明显一愣,“王爷回来了?”她说着,忙向满月身后的方向望去,隐约看到有人坐在轮椅上,大概就是南宫寻了。

    满月轻应了一声,俯身封了地上的人几大穴位,同明玉一起向南宫寻走了过去。

    见明玉平安回来,满月原以为他怎么也会有些特别的表情,却没想到他依旧是一脸的冷漠,看了眼明玉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让人推他离开了。

    明玉觉得委屈,看了眼一旁的“只一”,无辜地低了头。

    因为帐篷被烧,又临时为南宫寻腾出了一个帐篷,满月将那被明玉带回来的男子关押好后正要去找南宫寻商量怎么处置这人,刚走进就听到里面传来他满是怒意的声音:“谁让你去追他的?如果你出了事怎么办?”

    回应他的是明玉满是委屈的声音:“你那么凶干吗?我这不是没事吗,张姐姐一个人能在夜里独闯军营把我带到客栈,我只不过是去追一个人……”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已被南宫寻满是怒意的声音打断:“你与她一样吗?”

    你与她能一样吗?

    是啊,明玉与她又怎么能一样?

    明玉那样简单而单纯,身入险境该让人多么揪心与担忧,而她……

    满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常年握剑已磨出粗茧的手是她最好的说明,自血海中拼杀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伤痕满身。

    帐篷外,满月勾唇,微涩,终究转身离去。

    帐篷内,明玉撅着嘴,抬眼瞥了还在生气的南宫寻,忍不住道:“可我想和她一样啊!阿轩总是说我太小什么都不懂就什么都不和我说,如果我能像张姐姐一样就可以理直气壮地陪在我家阿轩身边了……”

    小姑娘说着,低了头,手不由攥紧了自己的衣角。

    她不怪南宫寻对她这么凶,因为她知道如果南宫轩此刻在这里的话估计把她生吞活剥了的心都有,他一定会说“如果你出了事让我怎么和你爹娘交代”,可是交代交代,他的心里就只有向她爹娘交代这一件事吗?

    南宫轩总是叫她“小明玉、小明玉”,从她五岁时一直叫到现在,她只是想要证明给他看,她不是事事都需要他保护的那个“小明玉”了,她很厉害不是吗?她一个人撂倒了一个大男人,她只是想要他夸她两句,怎么就这么难啊?

    面前姑娘的失落太过明显,南宫寻想要安慰她两句,脑海中却又忽想起离开苍都前南宫轩自皇宫特意赶去六王府对他说的话:“母妃最近要对皇后下手了,我怕明玉被我母妃利用,才不得已让她同你去江城的,你务必把她给我完好的地带回!”

    南宫轩在“完好”这二字上特意加重了语气,南宫寻看着他那紧张在意的模样,不由轻笑了一声道:“既然你怎么在意她,娶了她别再让她在太医院了不就好了?”

    他紧蹙起了眉头,多年来百花丛中过的五皇子南宫轩竟第一次为一个女人露出了那样的神情,他自嘲地一笑,“你以为我不想吗?”顿了片刻,又不仅摇了摇头叹息道:“可明玉她太干净了,而我”,他举起自己的双手放在眼前,某种不知是痛还是惜,“这一生都注定逃不脱血腥与算计了。”

    他的母妃,如今的萧贵妃,为了那一个皇位数十年来千百般算计,可他终究是觉得放弃,只因那一次明玉失踪他才明白,他再也走不到那么高的位置上了,因为一旦有人抓住了明玉,就是抓住了他的全世界。

    他为了她不再受牵连,只能对她绝情,可即使要将自己与她的关系撇的一干二净,她依然是他的全世界。

    很多时候,南宫轩很羡慕南宫郅,羡慕他能够狠得下心来,当年经常在他东宫出入的那名女子如今已经不知道了去向,南宫郅是为权力而生的!

    可他不是,世人皆道五皇子南宫轩处处留情,是个天生的情种,他的确是个情种。

    南宫寻没有出声,只是看着他,就听南宫轩轻笑一声继续道:“六弟,你也一样,所以千万不要动了不该动的心!”

    南宫寻依旧没有回答,南宫轩也没有要听他如何说的意思,转身就要离开,却又最后开口道:“记得替我告诉明玉,她的年纪也不小了,该找个婆家了!”

    夜幕之下,南宫轩离去时的背影萧索孤寂却又那般决绝。

    面对明玉南宫轩可能永远也说不出的话,他要让南宫寻替他说。

    思及此,南宫寻抬头望向明玉,冷声道:“五哥身边的人已经很多了,不差你一个。”

    “我知道”,明玉开口,整个人平静的有些绝望,“可我只有他啊……”最后一句,轻似叹息。

    六王爷南宫寻亲自坐镇监督,下令开放江城城东所有的酒楼客栈供难民居住,发放赈灾粮,玉太医亲自开方,预防瘟病,重树朝廷的威望。

    江城上下一心,第一步工作很快完成,南宫寻以皇亲之身不惜以身犯险,亲赴重灾地探查,江城之中无人不说六王爷心念百姓。

    满月跟着南宫寻走了这一路,城西重灾果然不需传,自城东向那边走,一路只见难民成群倒在路边,不知生死。

    不知走了多久,马车忽然停了下来,车外,驾车的士兵唤道:“王爷,您看看这个……”

    满月与南宫寻对视一眼,随后满月先撩开帘出了去,只见地上跪着一个满面“沟壑纵横”的老妇人,整个人骨瘦如柴,手中却还捧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见满月走出来,老妇人狠狠地叩首在地上:“草民的儿子儿媳都死在洪灾之中,只剩下了草民和草民的孙儿,孙儿几日没吃过奶就快饿死了,求官人救救草民的孙儿啊……”

    那声音如破了的铜锣,暗哑难听至极,伴着婴儿并不响亮的的哭声,她的头重重地磕在地上,留下了一道血印,那场景让见者揪心。

    驾车的士兵终于忍不住对满月道:“只一统领,你快同王爷说说想想办法吧!”

    满月蹙眉,看着那老妇人不语,不知为何,她看着这老妇人只觉得说不出哪里不对。

    还未等满月开口,那老妇人依然支撑不住倒了下去,一旁的士兵却已看不下去了,“只一统领,你快说话啊,我们带他们回去找玉太医吧!”

    满月的眉蹙的愈紧,另寻托词道:“按军规,军营中不许有女人。”

    “这只是个老妇人啊!”

    南宫寻已从马车里撩开了帘子,满月正为难,也只能交由南宫寻决定,她看着南宫寻迟疑道:“王爷……”

    南宫寻的眼风只是略一扫过那妇人,很快,他开口对那士兵道:“你带她回去!只一,这里离灾源地不远了,你推本王过去!”

    “是!”那士兵飞快地跳下马,将那老妇人抱起放到了马车上,离开了马车的南宫寻同满月看着那驾马车渐渐消失在视线中,南宫寻开口问道:“记住那个士兵的样子了吗?”

    满月凝眉,神情同样严肃,“记着呢……”

    同南宫寻一路向前,越向前越觉得这里像一座死城,临近了发灾的江河,周遭景象不禁让人生疑,满月的注意力都在周边的山石草木上,正仔细的看着,忽然听到南宫寻开口道:“二皇兄一心为民,刚来江城就到这里来了吗?”

    不远处,有人转过了头来望向他们,果然是南宫郅。

    南宫寻与南宫郅面上皆是笑着的,听到南宫寻的话的满月回过神来正见南宫郅的目光投了过来,她推着轮椅的手下意识的握紧。

    南宫郅的速度果然够快,行军三十日的路途他十几日便到了,必定是宝马轮换、日夜兼程。

    “皇兄既已至此,六皇弟身体不好就不要在过多操劳了。”

    南宫郅是要让南宫寻让权!

    南宫寻面上未起半分波澜,早已料到他会如此,不恼也不怒,却也部分不让,“皇兄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先歇一歇吧!”

    “皇弟未处理过军中事务,不知如何善用将才,皇兄怎么放心?”

    将才……

    满月恍然大悟,怪不得,怪不得南宫郅几次诡计不成却还能底气如此之硬,怪不得赵志甄那一路军队明明走的水路本该比他们早到却迟迟没有见到赵志甄来与他们会合,这赵志甄当初是南宫郅一手提拔上来的,倒也真是个忠诚臣子,原来赵志甄那一路军队投奔了他的手下!

    南宫寻却似半分也不在乎,整个人是那样的从容而笃定,“皇兄此言差矣,不试试怎么知道?”

    四目相对,仿若有无数火星自无声处迸溅,似星火绽放。

    南宫郅扬眉,似来了几分兴致,眼前的这个男人,隐于暗处八年,他们两人各自波折辗转,如今终于还是无可避免的“面对面”。

    “那我们……试试?”

    这是他下给南宫寻的战书!

    而南宫寻勾唇,欣然迎战,“试试。”

    八年等待,终于到了这一刻,两个人相视,是自心底而来的笑意。

    实地勘察并不顺利,站在地势高的坡上看向被洪水漫过的地方,看到的只是一片片的绝望,根据灾民的描述可以大致判断出洪水来时的方向,但现在一切都被洪水淹没,什么也看不出。

    南宫郅将营扎在了江城外以西的一座山上,与南宫寻东西对立,分庭抗礼之势既成。

    回到军营,南宫寻正要回帐,迎面跑来一个士兵,手中拿着一张纸,喊着:“王爷、王爷!”

    满月看向那人,正是今日驾马车后来带着老妇人回来的那名士兵。

    “王爷,那名老妇人她不见了,只留下了小孩子和这一张纸!”

    那士兵低着头,满月却依旧清楚地看到他说话时眼中的有一道说不清的光划过,虽然竭力做出一副焦急的样子,但他的身体却出卖了他。

    满月忽然想起先时在山上,南宫寻曾说她“除了这张嘴没有别处会骗人了”,又有谁能再南宫寻面前骗得什么便宜?

    满月与南宫寻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满月开口问那士兵道:“哦?她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我刚带她回来不久就出去拿了点吃的的工夫,回来她已经不见了。”

    这士兵答的非常流畅,连半分停顿与迟疑都没有,满月又问:“你四处找过了吗?”

    “动员兄弟们都找过了,没找到。”

    满月立时瞪大了眼眸呵斥道:“谁给你的权利让你动员兄弟们的?”

    那士兵一怔,一时哑然,就听满月厉声下令道:“以那老妇人样子必定走不了很远,从现在起你的任务就是找她,直到找到她为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明白了吗?”

    那士兵的眉不由向内蹙了一下,明显的厌恶的神情,却很快被他藏起,“是。”

    河道崩塌未能拦住江河水是这次洪灾的最直接原因,南宫寻直觉觉得此时蹊跷,但眼下洪水灌城,要调查却是无法,所幸江城东西地势差较大,城中百姓才能在城东安身。

    想要调查必须要先将河水引到别出去,这也是当下想要解除灾情的首要任务,这一点不只南宫寻想到了,南宫郅同样想到了,这一次赈灾是南宫寻八年等来的机会,是他第一次亮相,更是他与南宫郅的对决,不容有失,他连夜将满月叫至营中,与他挑灯商量。

    江城周边不仅有江河,还有澜江,南宫寻想要将洪水引去澜江,在地图上划了条线,可澜江虽与江河不远,但离江城却仍旧有些距离,可以将江河的水引去澜江,但这已经是一个很大的工程了,凭他现在的人力与物力十分勉强,而江城之内的洪水无法泄出仍旧是一个很大的难题。

    满月见南宫寻蹙紧的眉就知他此刻心情,略一沉吟,指着地图上江城下游处那片没有标记的地方道:“如果把城内的水引到这里呢?”

    这的确是一个可行的办法,但对于这片地带他们并没有进行过实地考察,只怕这里有住家。

    南宫寻依旧轻叹了口气,看着地图,依旧是迟疑。

    帐外,一轮明月当空,帐内,烛光摇曳。

    这一日跟着南宫寻几地奔波,到了这时,灯光昏暗,四周寂静,整个人放松下来,满月只觉得眼皮愈发有些沉。

    以手支颐,她原想强撑着,可没撑多久上下眼皮就碰到了一起,待到连胳膊一歪支撑不住脑袋的时候,她一个激灵又醒了过来,又用手撑住自己的下巴,周而复始,终于还是趴倒在了桌子上。

    因为怕打扰南宫寻,她起初只占了一个很小的地方,可很快睡熟过去,整个人就失去了清晰的意识,慢慢“扩张”起了地盘来。

    行军带东西本就不便,这桌子并不大,满月的胳膊蹭着蹭着就蹭到了南宫寻的视野中,他一偏头,就看见满月睡的正香,完全没了白天时那副警惕至极的样子,还轻微的吧唧了下嘴,看到她这个样子,方才还愁眉不展的南宫寻不由哑然失笑。

    夜凉,满月下意识地将自己缩起来,南宫寻见她的样子,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了满月的身上,他的动作很轻,可即使是这样的轻已经惊动了警觉的满月,她没有醒,只是好像陷入了某个固定的情境中,她轻轻的唤,声音说不出的柔软:“三哥……”

    南宫寻手上的动作一顿。

    她在唤什么?

    三哥,三哥……

    上一次他听到这两个字是从谁的口中来着?

    对了,喜宴时醉酒的苏九歌!

    可这个三哥要比苏九歌口中的那个三哥好猜的许多,墨成的那一句“殿下对你的情谊是真的”已然道破了玄机。

    南宫寻看着满月的侧脸,那样安静的模样,熟睡之时仍然念念不忘的人必定是她真心相待之人。

    三哥……

    他的三皇兄,南宫郅。

    他想不出满月当初是怎么与南宫郅相识的,又是怎么变成那副模样一路走到南楼,他只是隐隐觉得残忍,残忍的不是南宫郅,而是她的一份真心。

    满月,你最好不是……

    他的手在她的背上拍了一下让她醒来,她像是受到惊吓一般一下坐直了身子,就听有男子低沉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回去睡吧。”

    满月勉强睁开了眼,可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的,恍惚又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些日子,雪夜微寒,东宫书房之中暖炉不停,一身明黄的少年挑灯夜读,女孩在一旁静静地看,手中不时把玩着些什么,到了深夜,终于支持不住,睡在了少年的桌案上。

    他总是叫她回去睡吧,可她从来不依,执意要留在那里,他几次劝阻不成,眼睁睁地看着她睡倒在那里,口角处还挂着点晶莹,少年伸手,用拇指轻轻地替她擦去。

    不知道她第几次睡了又醒,少年依旧是那样轻柔的一句:“回去睡吧。”

    她虽然依旧不舍,却也不好意思再占他案几,她知他第二日要受他父皇考查,也怕耽误了他的正事,终于回了自己的房间。

    那是她的三哥,那是她一心一意只想他达成所愿,只想他是最好的,可谁也没料到,很多年后却是她碍了他的事。

    初初醒来,满月竟无法分辨眼前情景,不知因是灯光同样的昏黄还是因为披在身上的外衣同样温暖,她伸手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完全下意识地道:“那我明天再来看三哥……”

    她说着,站起身来,身子微摇晃着向外面走去。

    三哥……

    又是三哥……

    南宫寻自她身后看着,看着她渐渐走远,看着她的身影被帐篷帘挡住,始终不发一言。

    帐篷外,夜风寒冷,连带着人也清醒了过来,揉着眼睛的满月动作忽然顿住。

    她刚刚……说了什么?

    她怔在原地,半晌,她牵起唇,弯出了一个弧度,却带着那样的涩意。

    那个人,还是忘不掉啊……

    第二日很早满月就被南宫寻叫了起来,因为他们二人皆是一人一帐,只不过南宫寻的更大些,南宫寻毫不避讳直接进去将满月拽了起来,所幸行军睡觉时满月不换衣服,不然一定忍不住把南宫寻当流氓狠狠地踹出去。

    天还没亮,他的脸上是那枚半面的银箔面具,满月很快意识到他是要以公子寻的身份离开,那么她自然也要做回满月。

    果然,就听公子寻开口对她道:“换衣服,我们走。”

    满月解了束发,她猜得到他要去哪儿,如此着急大概是要去昨晚地图上那片空地查看,只怕迟一步就会被南宫郅抢了先。

    只是……

    “为什么要以南楼的立场去做这件事?”

    公子寻摇头,“重要的不是南楼,而是你,最近有人一直在四处找你。”

    话说到这里,满月已然明白他的意思,她不傻,这些人除了是南宫郅派来的,又还会有谁会对她有这么大的兴趣?

    头还有些沉,也不知怎么了,满月觉得她的倦意有些不太寻常,却连多想的力气都没有。

    “你出去!”

    满月的声音不大,公子寻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满月看着没有动的公子寻,不由瞪着他道:“我诚然是只魅影,但我诚然也是只女魅影!”

    公子寻:“……”

    帐篷外,一道黑影飞快地向后闪开,出了帐篷的公子寻察觉到了什么,飞快地向这边偏了头,终而,缓缓而笑。

    换了衣服同公子寻离开了军营,穿过了整座城向城外而去。

    立于房梁尖上,满月看着城西的洪水依然漫成了一片深湖,城东与城西的地势差已撑不了多时,再不疏通只怕不久城东也要遭灾了。

    公子寻凭着记忆寻到地图上的地方,这里的植被很多,有缓冲洪水的作用,是个再好不过的泄洪之地,满月与公子寻对视一眼,心中亦起了些许雀跃,可很快,那喜悦就凝了住,不远处隐隐有炊烟升起,看起来是一片小村落。

    满月与南宫寻走近那里,村口,一位老大爷坐在土坡上张望着,见有人来了,挥手道:“你们快走吧,江城发大水了,这里不用多久也会被淹的!”

    公子寻走到他的面前站定,“村子里还有人吗?”

    老大爷长叹口气道:“有是有,但都老的老、幼的幼,能跑的早就都跑了,公子你们也快走吧……”

    公子寻点头致意,“谢谢老人家了!”人却带着满月向村里走去。

    村子里有些破败,如那老大爷所说,村子里并没有剩下什么青壮力量,只极少地能看见两名妇女在灶台前做饭,因为烟大,被呛得咳嗽连连。

    “娘!”有男孩子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满月与南宫寻转头,只见身后跑来一名七八岁大小的小男孩,那小男孩直奔他们前方的妇人而去,却一不小心踩上了地上的石子,小小的身子直扑到了黄土地上。

    “哇——”小男孩大叫一声哭了出来。

    那妇人连忙将手自围裙上擦净,赶来抱起小男孩,一个劲的揉啊揉,可大概是磕的真的疼了,那小男孩怎么也止不住哭。

    满月看着,正想着怎么哄一哄他,她一旁的公子寻却像变戏法般变出了一颗糖来,他走近那妇人与孩子两步,难得温柔地出声问那孩子道:“是不是很疼?”

    那男孩自母亲的怀里探出头来看了他一眼,没有回应。

    那公子寻也不在意,继续问道:“有糖吃会不会感觉好一些?”

    那孩子眼睛里亮亮的,看了一眼母亲,然后对公子寻微微点了点头。

    “感觉好一些还会哭吗?”

    小男孩的大哭已经渐渐小了下来,看着公子寻手中的糖摇了摇头。

    公子寻轻笑了一下,将糖喂给了小男孩,没一会儿,小男孩的哭声就停了。

    那妇人见状,忙对那小男孩道:“还不快谢谢叔叔!”

    小男孩鼓着腮道:“谢谢叔叔!”眼睛往旁边一移,看到了满月,又自觉地加了句:“谢谢姐姐。”

    满月开心地一笑,两步走上前去,自剑柄上解下了那个剑饰送给小男孩,揉了揉他的脸颊道:“乖!”

    别过妇人与男孩,公子寻的面孔又恢复了之前严肃的模样,满月在一旁看着,不由轻笑了一声道:“堂堂魅影之主,居然身上带着糖还这么会哄小孩子?”

    “我的弟弟,从前也差不多这么大”,许是心情真的还可以,公子寻竟然比划了起来,“他最喜欢吃糖,后来我就养成了随身带两颗糖的习惯。”

    看着好像陷入了回忆一般的公子寻,满月不由有些奇怪道:“弟弟?”

    皇家向来兄弟情淡薄,公子寻恐怕看的比谁都透,可此刻他眼中的温柔并非装的……

    “我养妃的皇子,南宫熙,八岁那年死在了皇宫的冰天雪地里。”他的神色渐渐变冷,这么多年,恨意未减半分。

    南宫熙……

    满月的拳不自觉的蜷起,脚步也不由慢了下来,“谁干的?”

    公子寻只当是她也觉得震惊,并没有太在意,平静地说出这两个字:“玄门。”

    冰天、雪地……

    男孩绝望的喊声似乎还在耳畔,“六皇兄、六皇兄……”

    她的剑就对着他,却迟迟下不去手,就在这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把飞刀,血如梅花绽开在雪地之中,惊起树上飞鸟。

    ……

    “九儿,这一次辛苦你了……”南宫郅背对着她负手而立,平静地就好像刚刚那血腥的场面完全是她幻想出来的一般。

    ……

    满月回到了自己的记忆中,那是她的一场噩梦,许久没有想起的一场噩梦。

    一旁的公子寻并没有注意这些,他的眉头紧锁,亦停下了脚步,压低了声音对满月道:“注意到了吗?”

    满月屏息,明白了公子寻所指是什么,这一路她一直也觉得有些不对,似乎有一伙不知来路的人一直在尾随着他们,满月将自己强行从记忆中拉回,点了下头。

    就算是动手也不能在这村子里动手,公子寻同满月一路疾行,他沉声对满月道:“待会出了村子,你只管以只一的身份去那边的山上找到南宫郅说服他把村民转移到他那边去,这些人交给我。”

    把村民转移到南宫郅那边?

    满月蹙眉,在南宫郅的眼中这些人不过是些可以被牺牲的“小节”,才不会愿意费这个事!

    可此刻他们的确没有别的选择了,最近的地方只有南宫郅的军营能收容他们,她只能竭力为之。

    出了村子,公子寻以眼神示意满月离开,他随即转过了身来。

    这四周再无房屋供他们躲避,一路尾随着他们的人也终于与他面对面相见,那些人莫不是一身黑衣,头上戴着一个斗笠,帽檐有黑纱垂下。

    南宫寻开口,面露狠色,“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们是什么人并不重要,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南楼楼主!”

    这一番,公子寻反而气定神闲了下来,“既然如此,你们一定不想与南楼为敌吧?”

    “南楼公子威名谁未听过?我们自是不想与公子为敌,只是公子既非朝廷之人,还请公子离这里远些。”

    若非朝廷之人……

    公子寻的面色一凛,他先时就觉得这次江城的大水有异,果然……

    他冷了声音道:“我若不依呢?”

    对方自怀中掏出一只短笛来,“那公子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公子寻的眼眸蓦然睁大,短笛之上那个字符……

    他的眉渐渐凝住,“你们要对我下蛊?”他忽而扬起了唇,“你们觉得你们有几分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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