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歌-六重歌 第十五章 夜缱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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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军营的一路上满月没有开口,因为她不知道从何开口,前后联系在一起,怕是南宫寻昨夜就已察觉到了内奸的事情,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和她说。

    为什么?如果南楼出了内奸,这对南楼日后行事将是极大的威胁,可为什么南宫寻会对此闭口不提?

    这个人在他心中的地位一定极为特殊,特殊到南宫寻觉得她也不那么可信,她来南楼的时间不长,南楼随便哪位都比她在南楼的根基要深,她的确没有资格过多过问这件事。

    可他不说、她不问并不意味着她就不会去想这件事,她努力回忆着这两天发生的每一个细节,到底有谁、有哪里不对劲?

    如果是一般的魅影,南宫寻绝不会有这么多的顾虑,这个人应该就在南宫寻的身边,因为是自己身边的人,处理起来会格外麻烦。

    会是谁呢……

    最近她与南宫寻谈论起的南楼之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今早的连隐,南宫寻忽然对他所说的一句话那么在意,难道说他觉得会是连隐?

    可连隐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最初进南楼的时候连隐坐在副主的位置上,在南楼中南宫寻根本无需多说什么,连隐会帮他把众魅影安排的很好,虽然是一个副主,可从连隐的眼中满月能看出他对南宫寻的尊重,即使到现在依旧如此,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么会突然选择背叛?

    南宫寻又是因为什么要怀疑他?南宫寻又知道了些什么?

    一路回到军营、回到南宫寻的帐篷,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气氛难免有些诡异,将南宫寻送到地方,满月也不想过多停留,转身欲走,却听她身后的南宫寻忽然开口道:“真的就这么走了什么也不问?”

    满月并没有回头,只是道:“你不想说的我也不想强求。”

    她果然生气了!

    南宫寻倒也不急,反倒觉得甚是有趣的一笑,“你觉得我不够信任你?”

    满月答的很是平静:“信任这东西太过奢侈,不够用也不足为奇。”

    “生气了?”

    “没什么好生气的。”

    南宫寻自轮椅上站起了身来,走到了满月的面前,伸手挑起她的下颚,人还是笑着的,“还说不生气,骗人的技术真是一点也没有长进。”

    满月没有说话,只是瞪着眼看着他,最初的时候,她其实真的没有什么火气,可偏偏此刻看着南宫寻的样子,那股被她压下去的怒意终于窜了上来,他凭什么,凭什么这样看着她,她生气又如何,不生气又如何,说到底还不是他南宫郅不信她,又凭什么来指责她口是心非?

    满月直直地盯着他,“对,我生气了,那又怎么样?”

    南宫寻这才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看着她,半晌,摇了摇头开口道:“你知道我进南楼多久吗?”

    满月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转了下眼珠,“八年?”

    “那你知道连隐进南楼多久了吗?”

    果然,果然是连隐!

    连隐不过是南楼的副主,在玄门时她并未把他放在眼中,后来进入南楼之后,对于南楼之中任何人的底细她都并没有打探过什么,又哪里会知道连隐进入南楼多久?

    满月看着南宫寻没有出声。

    南宫寻早知她会这般反应,开口,只简单的三个字:“十二年。”

    十二年,比南宫寻入楼的时间还要长上四年,若论天资,连隐也是个百里挑一的人选,可最后继任楼主之人却是连魅影都不是南宫寻!

    可连隐似乎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愿,直到她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师父只有我一个徒弟,可连隐在师父身边那么久,就算没有师徒之名却也算得上是我半个师弟了。”

    “所以你念及旧情不能对他做出处置?”满月说着,嘲讽地一笑,“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南宫寻办事一向果决,绝不会被这样的事牵绊,这绝不会是这件事情的全部!

    一语点破,他就知道这样说了也瞒不过她!

    南宫寻摇了摇头,“在这南楼之中,连隐尊重我,可唯一能让连隐从心里信服的那个人并不是我。”

    他继任楼主之位以后,连隐并没有提出半分异议,不过是因为这是那人的意思。

    而现在……

    “我为你破例在先,连隐曾几次与我提及你的问题,他只是……”

    南宫寻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看着满月,再多的,现在并不是最好的时机说下去。

    满月自南宫寻眼中看到了些什么,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明白,可她只知道她应该相信他,她隐约察觉到这其中必有些什么南宫寻不能和她说的东西,或者说是一种……

    禁忌?

    这两个字闪过她脑海的时候,就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她眸光的变化太过明显,南宫寻明白她必定想到了些什么,这样聪敏的人,又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想到呢?

    可任由她瞎想下去也并不是好事,南宫寻想来想去也只能说一句再苍白不过的:“别瞎想!”

    满月没有再问些什么,只是抬眼望了他一下,那一眼之中包含了太多晦涩,让南宫寻不由哭笑不得。

    “下次别再说什么‘信任太过奢侈’的话了,信任这种东西,对有些人,我吝啬的连半分都不会给,可对有些人,我半分也不会吝惜!”

    南宫寻说着,又向她走近了一步,看向她时眼中是坚定的光芒,那目光直照进满月的心底。

    如果说不动容那是假的,可满月看着他,心里的感觉再怎么翻腾也只能强行压下,他们两个的距离近的太过危险,她强作镇定的开口:“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骗了你呢?”

    南宫寻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微一扬眉,“你骗了我什么?”

    又来了,又是这样仿佛能一眼看穿她心底的目光!

    满月偏开眼,抿了下唇,道:“我只是说如果。”

    他以手轻捏住她的下巴抬起,逼她双眼直视着他,语气坚定而自信,“我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

    他的鼻尖与她的只隔了不倒一指的距离,她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气息,如果她有心跳的话,此刻大概已经在疯狂的加速了吧?

    还好空了的胸腔不会泄漏她的紧张,还好……

    满月正想着,只见南宫寻进一步俯下身,以唇封住她的口,那样温热柔软,似要将她化在他的心上。

    满月有片刻的愣怔,而后终于还是缓缓地抬起手搭在了他的腰上,她微微踮起脚尖,向他迎了上去。

    就像是一场赌博,或许是飞蛾扑火,可她只能做到奋不顾身。

    南宫寻,你将你全部的信任赌给了我,而我,一无所有,只剩下自己可以用来输。

    但愿一切被拆穿的那一日,你依然如今日,从容而坚定。

    南楼所有的魅影都知道这次行动失败了,因为南宫郅抓住了被放进去的虫子,也就是说满月的计划从最开始就并不周全。

    南宫寻并不打算现在处置连隐,满月就只能领下了“计划不周”的过失,这些于她而言其实也没有什么,什么功劳名声她也从不在乎。

    满月向南宫寻问及这段时间要怎么处理连隐,如果将他留在这里却对他置之不理,南楼中的魅影必定会察觉出异样,南宫寻没有丝毫迟疑,“让他回去守南楼。”

    满月蹙眉,“你不在,他的背叛又已成定局,就不怕他借这个机会做出些什么?”

    南宫寻摇了摇头,只简单的三个字:“他不会。”

    如此笃定,这是南宫寻与连隐同在南楼八年所形成的笃定与信任,满月原本还想再问些什么,但转念一想着实不必,不过是多费些口舌罢了。

    指令是让一个叫无瑕的魅影转达的,南宫寻并没有再见连隐,这其中态度再明显不过。

    无瑕的脸上有着一道疤,并不似他的名字,他给人的感觉很是冷漠,接到命令时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无瑕去找连隐的时候满月借口回去整理东西离开了南宫寻的身边,在离连隐与无瑕不太远的地方观望了一下,听完无瑕的话,连隐的表情并未有丝毫变化,似早已料到南宫寻的决定,他站在那里,眼睛却突然瞥了一眼满月所在的方向,目光中带着些许讥讽。

    似有一张纸终于被揭下,所有的一切都摆在了眼前,连隐只是自有他的笃定,他笃定她终有一天会毁了南宫寻。

    他曾对南宫寻那般信任,他愿意把南宫寻当作神一样来相信,因为南宫寻是那个人的决定、因为南宫寻天生具有他所不具备的,可现在,南宫寻为了一个满月却破了他的规矩!

    南宫寻不值得,他不值得那个人所为他付出的一切!

    回帐篷的时候南宫寻正在听下面的副将做汇报。

    副将所说的多是军中染病伤员情况,日益恶化是必然,但那数字满月听着也不由觉得心惊,明玉一直在做很多尝试希望可以起些作用但终归只是她美好的愿望而已。

    每日不断有人被抬出病号营,也有人被送进病号营,那里几乎成了像“死亡谷”一般的地方,只要一提起它,闻声色变。

    汇报的副将终于退了下去,南宫寻阖了眼,疲倦的模样,满月自他身后轻步走过去,伸手替他揉着额角的穴位,掂量了一下,还是不得不问道:“你要答应南宫郅了吗?”

    南宫寻只是蹙紧了眉,愈发有些烦躁。

    时间不多了,他不会去在意南宫寻给他定下的时间,只是再这样拖下去,就算最后换得了南宫郅的解药也意义甚微了,南宫郅是在用这么多人的性命在与他下这一盘棋!

    于南宫郅而言,怎样的手段他从来不会在乎,他只在乎结果,在乎那个王位,其他的他都可以狠心舍弃,可他南宫寻做不到!

    自古那皇位都是用数不尽的人的血肉堆成,那权利之巅的人脚下踩着的都是累累白骨,可相比之下,他希望让这些人能有更荣耀的死法,或战死沙场保家为国、或坚守原地忠贞护主,而不是这样不明不白地离开。

    满月看着,不禁轻叹了一口气,索性不再多问,转移了话题,“那个无瑕,你想让他接替连隐?”

    向连隐转达命令,这个人选一定不是南宫寻随意定的!

    “接替连隐?”南宫寻摇了摇头,“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想过这件事,之所以会找无瑕去做这件事只是因为在连隐面前或许也只有他能够完全不顾及连隐多年南楼副主的身份,将我想要传达给连隐的传达到。”

    的确,这个人很冷,是自心底的那一种冷意,只会听命,对其余的事情绝不会多关心半点!

    也正是因为这样,这个人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付出他的全部,这才是满月真正担心的。

    满月所关注的地方南宫寻又何尝不明白?他尝试去以最简短的方式做出解释:“无瑕来南楼之前是个不太出名的剑客,喜欢上了一个青楼女子,可他没钱替这女子赎身,所以他参了军,等他回来,那女子已经成了一个官老爷家的小妾。”

    “所以他自寻短见来南楼做魅影?”这可不像是南宫寻会留下的人!

    “他去问那女子都发生了什么,被那女子家老爷撞见,当时那老爷在朝堂上与无瑕不和,正好也在搜集无瑕的把柄,就逼那小妾去约无瑕出来,以通奸的罪名处置了他。”

    满月听着,似是明白了些什么,朦胧中竟似看到了深夜谁家灯火通明,一个大腹便便的官老爷得意地捋着他的胡子向那是还不叫无瑕的男人走去。

    “无瑕其实知道会发生什么对不对?”

    南宫寻点了下头,他就知道她会明白,这其实也是他最喜欢她的一点,她的心是剔透的,因而看这纷繁世事分外清晰。

    他还记得无瑕将这一切告知给他的时候面容平静,未有半分后悔,“如果我不去,她就会死,她不想死,所以我替她就是,我平生最重‘缘’这一字,我们的缘分只能送我们至此,以后,我们再无关系!”

    剑客与青楼女,算不得多么新鲜的组合,这故事若说出去,不一定多少人要说这是个情种,画面隐约勾勒出的是在那水乡的温柔缱绻中,多情剑客与负心女子的不解纠葛,绮思不尽,可偏偏那一句“再无关系”比绝情更冷漠。

    多问下去已是不必,满月只是想起了无瑕脸上的那道疤,是烧伤,但只是不大的一片,大约是谁家的烛火燎过,自此往昔与今日,泾渭分明。

    南宫寻在说这些的时候语气并非赞同,但也并不厌恶,满月只是忽然有几分好奇,不由问道:“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南宫寻不以为然地开口道:“我在意的人必不会让别人有机会伤害她!”

    他一抬头,目光直逼向她,满月只觉得胸口莫名的一窒,再开口,人却是笑着的,“就像明玉?”

    绝不许任何人伤她半分……

    这话满月又怎么会不信?想那日南宫寻毒发,他大怒不过是因为她“不辞劳苦”将明玉带了去!

    南宫寻面上的表情依然坚定,只是眼中竟似突然染上了些许笑意,“对,就像明玉。”

    于她,他总喜欢将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藏在那言语之后,他只是觉得值得他放在心上的女子必有颗能读懂他的玲珑心,只是偏偏一向聪敏的她在这种时候却迟钝的可以,南宫寻以手支颐,抬眼看向她,另一只手的手指在桌子上不急不慢地轻敲着,似那滴水的钟漏,嗒嗒嗒嗒的。

    他也不说话,只是望着她,让满月一时竟有几分无措,她隐约觉得南宫寻似乎在等些什么,可他在等什么?

    她并非没有感觉,只是不敢确认,那种朦朦胧胧似是而非的东西她已不敢再染指,可偏偏又遇到他。

    视线交缠,片刻似也变得绵长。

    南宫寻并不急,就这样等着,似是与她较上了劲。

    朦朦胧胧中似有什么就要跌跌撞撞破土而出,可偏偏这时,帐外传来卫兵的通报声:“报王爷,刘副将求见!”

    满月立时松了一口气,余光看到南宫寻的眉不由蹙起,满月不等他开口,直接飞快道:“我也还有事,先走一步。”

    她走的步履看似从容镇定,可南宫寻分明自她的背影中看出了裂痕,她似逃一般自他面前逃离。

    南宫寻眼中她的身影淡去,可唇角的笑意却在渐渐加深。

    离开了南宫寻的帐篷,这一日剩下的时间满月并没有再回去,几个副将中只有她总跟在南宫寻身边,其他人本就早有闲话,此番也算是避险。

    一直到入夜,满月都在江城城里转着,城里的百姓家大多紧闭着门扉,一防灾民、二防盗贼、三防瘟疫,“防”字当头,人心被这一字锁住,这座城便已形在身亡。

    满月回到军营的时候已是晚上,她依旧没有去找南宫寻,直接回了自己的帐中。

    一直到快要入睡,什么都没有发生,满月的睡意渐深,却在这时,帐外突然传来了些许不同寻常的动静。

    似有些衣物摩擦发出的悉率声传来,只是隐在风声中,她听的并不那么真切。

    满月正侧耳分辨着,就在这时,她听到有什么东西落在地上的声音传来,外面明明有人,却并没有向她靠近的脚步声。

    这人到底想要做什么、又会是什么样的人?

    正想着,忽然有一股异样的味道传来,满月立时警觉的察觉到不对,一个鱼跃自榻上起身。

    她尽量放轻了动作,贴着帐篷的侧壁向帐帘侧走去,月光将那人的身影轮廓投在了帐帘之上,满月自袖中取出一把匕首,盯准了那身影后动作极快向那方向袭去。

    刀尖刺破帐帘,那人一惊,飞快地向后退去,满月掀开帘子,直逼向他,夜幕中,逆着那微弱的光线,满月看不清他的面孔,只是隐约觉得这人有些熟悉,正欲抓住他,可那人似乎只想偷袭,压根没有想正面与她交手,见她醒了,那人转身就要离开,满月想追,可那人扬手就是一把沙子,满月躲闪不及,被迷了眼睛,再睁开眼时来人已经不见,满月恨恨地将手中的匕首摔到了地上,刀身没在了沙土中。

    可恶,居然让他跑了!

    满月自怀中掏出一张火折子,很快地点燃,她向帐篷中走回,一撩帘,正见地上的还留有一个极小的竹木筒,她捡起,这东西并不难认,先前里面装的大概是迷药。

    满月的手上一用力,将这小筒攥在了手中,心中不由冷笑了一声。

    真是个蠢货,她是魅,没有呼吸,怎么会怕这些迷药?

    却忽然,满月的面色不由一凝,有人来偷袭她,那南宫寻那里应该也会有人偷袭,迷药什么的对她没用,可对南宫寻却可以起到很大作用!

    南宫寻……

    满月心中一惊,转身向他的帐篷而去。

    离开军营稍远了些,白羽才停了下来,回过头,他向他方才离开的地方望去,眸色如这暗夜一般,藏着太多不能言说。

    他的三师兄、现在的玄门掌门南宫郅忽然下达命令让他夜袭一名副将,他当时就察觉到有些不对,南宫郅让他来做这件事足以可见对这个人的重视,不过是一个副将,哪里值得南宫郅费那么大的心思?

    关于先前所发生的一切,白羽在玄门之中虽然从未多问过些什么,但多少也有所耳闻,听说了他的九师妹死后曾有一名女子冒充,这人后被大师兄景之所救逃出了玄门地牢;听说了南楼有一名叫满月的魅影闯到玄门以最残忍的手段杀死了他的二师兄;听说了世人眼中一向神秘的公子寻真是身份竟然是残废王爷南宫寻……

    白羽一向不愿多事,可他却不傻,前后联系到一起,今夜这副将真实身份成疑,他来这里之前甚至有一个非常大胆的猜测,那满月杀掉木梓之时分明就是在给景之报仇,这个人或许就是那个从地牢中逃走的女子,而后跟在了公子寻的身边,可仅仅是这样还是不够的,从南宫郅提到这人的态度上,白羽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如果说这个从地牢中逃走的女子身上还有什么秘密的话,那就该是……

    白羽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还记得景之当初所说:“那个地牢中的女子就是九丫头,南宫郅为了他的掌门之位怎么会放过她?”

    那时他们得知九师妹死讯不久,那女子的确没有令牌,墨玉令牌对玄门中人的重要性九姑娘不会不知,白羽只当景之是一时难以接受现实,可现在想来,景之那时或许才是最清醒的!

    就是因为有了这样大胆的猜想,在来这里之前,白羽想要做的就不再是为南宫郅夜袭这副将带回去,他想要查实这人的真实身份。

    他用迷药证实南宫郅让他袭击这人是人还是魅,如若是魅,他以自己为诱饵,要看清这人的身手。

    他的目的达到了,他同九姑娘进玄门时间相差不多,武功底子是一起打下的,即使后来各有各的专攻,可无论怎么变化,最本质的特点他始终记得,因而不过两招之间他就已经心里有数,这一瞬间他的脑海中有太多闪过,无论如何他一定要从南宫郅的口中听到事件的始末!

    夜幕下,白羽缓缓阖了眼,耳畔仿佛还萦绕着景之的话:“白羽,你总是以守代攻,不到逼不得已不愿多费半分心思,说穿了,你就是只顾自保!”

    那时他不甘示弱地回道:“你凭什么说我?你自己还不是一副隐世的样子,连玄门中事都不愿多管!”

    一向平和的连隐在他面前第一次动了怒,质问他道:“我隐世却不怕事,你呢?”

    隐世却不怕事……

    白羽的脸上缓缓露出了一抹苦笑。

    大师兄,这几个字谈何容易啊!

    赶到南宫寻的帐篷旁,满月先在帐篷外检查了一遍,没有人,帐内听起来是那样平静,难道是她想多了?

    是还没有来还是已经……

    想到这里,满月的眸色不由微变,如果这样……

    南宫寻!

    她来不及多想掀帘直接进了去,怀中的那张火折子在先前已经用了,此刻只能摸黑凭着记忆找到南宫寻的塌边,借着那极微弱的光线,满月仔细分辨着帐内的情况。

    榻上有一人躺在那里,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满月正欲去看清躺在床上的人的模样,却突然,有隐约寒光闪过,紧接着,床上的人手上就多了一把剑,正指向她。

    床上的人坐直了上身,满月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是南宫寻没错,对方也似乎并没有想到来的会是她,不由蹙眉道:“你怎么来了?”

    满月看到他才终于算是松了一口气,其实她并不是不知道以他的身手又有几人能伤的了他?可不看到他,她总是觉得心里不安,仿佛有一壶水就悬在那里。

    “有人偷袭我,用了迷药,我怕你……”她没有再说下去,毕竟他才是南楼之主,她这话倒有几分轻看了他。

    南宫寻又哪里需要她说完全,自然能明白她的意思,他听着满月所说,心里的疑问却只觉得更大。

    迷药……

    这东西并不似是苗疆人的惯用手法……

    他这两日一直在等待,等着苗疆人听到南宫郅让提出的三日交出证据的要求,按捺不住,提前来这里找那证据,却没想到会是她先出现在这里。

    他想了想,终只是问:“你没事吧?”

    满月摇了摇头,后想起来在黑暗中他未必看得清,随后又开口道:“没事,迷药于我无用,只是可惜……”没捉住那人!

    可满月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整个人给身前的人一把拉住,南宫寻一使劲,她脚下一个不稳,直接跌在了他的身上!

    他的动作太过突然,未等她开口问些什么,满月的世界已经颠倒了一个方向,他的动作极快,她被他直接推到了榻上!

    满月一惊,“你……”

    南宫寻说话直接用了气声,语气却依旧那样的不容置喙,“躺下!”

    躺下?

    可自黑暗中触及他的视线,那一瞬间,满月的心忽然安定下来。

    他让她躺下,她相信他就是。

    满月恍然中明白了什么躺在了他的身边,紧接着,她就被南宫寻用被子盖住,他们在同一条被子里,她稍一动就碰到了他的手。

    未等她反应,她的手已经被他握了住,他稍微用了些力,带着些许安抚的意味,满月纷繁的思绪忽然就这样尘埃落定了一般。

    她躺在那里,不再动一下,很快,满月就真正知道了其中的原因,有极轻微的脚步声渐渐逼近,方才因为她的思绪太过纷杂,险些误了事,还好南宫寻察觉到了!

    她的身形本就偏瘦小,又没有呼吸和心跳,窝在被子里就仿佛真的不存在一般,很难被人察觉,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而被子底下,握住她的那只手力道稍大了半分。

    满月的唇角不由微弯,她亦用力握了握他的手,没有什么其他的,只是简单的两个字:我在。

    那脚步声似乎已经到了榻边,而后终于停了下来,满月想,如果她有呼吸的话,现在应该会紧张的摒起来吧?

    可惜她没有。

    每当触及他温热的手掌亦或者是胸膛的时候,满月就会想起这件事,她入南楼之时并未有过半分犹豫,直至今日也没有过半分后悔,可每当她想到南宫寻,那种感觉……

    什么感觉呢?说不清,就好像一切的一切似一团线被胡乱地搅在了一起……

    南宫寻的手又用力的握了她一下,满月猛然回过神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极香的味道,那样的味道似要将人烧起来一般。

    这是……

    媚药?

    满月被埋在了被子里,看不到外面所发生的一切,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蓝姑取出了一把匕首,上面沾着苗疆特有的媚情蛊,她居高临下看着躺在榻上似还无知无觉的南宫寻讥讽一笑,就要向他身上刺下去。

    苗疆的蛊毒均以血液微媒,弥散在空气中时不过是普通的媚药,可一旦入血,效力就会成千上万倍的被放大,而且若不得解,下场就是一个字:死!

    刀尖越来越向下,眼见着就要碰到南宫寻的胸膛,却在这时,南宫寻突然睁开了眼睛直盯向她,蓝姑一惊,手上不由慢了半拍,南宫寻毫不留情的扼住了她伸来的那只手。

    他手上用的力道很大,蓝姑几次挣扎未果,眼珠一转,变了主意。

    两方动手这样大的动静满月自然有所察觉,她掀开了盖在身上的被子,一偏头正见焦灼着的二人,而蓝姑另一只手突然从身后又掏出了一把匕首,趁南宫寻不备就要向他袭去!

    满月立时伸出手去想要阻止她的动作,可角度算偏了半分,手就擦着刀锋而过,她的手腕一个使劲,蓝姑左手的力气敌不过她右手,被迫松了手。

    满月倒也不甚在意,总归夺过这把刀,倒是南宫寻像是十分在意地看了一眼她受伤的手,也来不及说什么,整个人自榻上一跃而起,招招出手极重,逼得蓝姑连连向后退去。

    却突然,蓝姑在后面的脚一横,止住了自己向后退的颓势,再出手时已然变了套路。

    这二人的身影在这不大的帐篷中左右来回,满月在一旁看着,略一思索,还是并不打算插手。

    蓝姑虽然厉害,可面对南宫寻终归还是差了一些,几招下来已露了败势,只要抓住她,其余那些证据交给南宫郅又何妨?苗疆那“殿下”这次派她前来只怕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满月伸手自内层衣服上扯下了一条布简单包扎了一下手上受伤的地方,可也不知为什么,她只觉得手上的地方仿佛要烧起来一般,而且很快,这种感觉自伤口处开始蔓延,渐渐形成了燎原之势。

    满月说不清自己的身体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有一股越来越强烈的燥热感,潜入到她的四肢百骸,她想要让自己重新冷静下来,可眉蹙的越近,那样不受控制的感觉就会越深一分。

    她的异样并没有逃脱蓝姑的眼睛,蓝姑讥讽地扬起唇角,很好,媚情蛊毒发了,这就是她最好的机会!

    她飞快地抬手向满月甩出一枚暗器,南宫寻担心满月,终究还是分了神,蓝姑就算准这片刻的时间先一步伸出了刀。

    南宫寻动作再快也只来得及用手握住刀阻止刀被刺入自己腹中,手上难免被划了口子,见了血,但余光瞥见满月无事他也放心了几分。

    经此一变,满月身体里的那股火终于无可阻止的燃了起来,她抽出软剑几步腾起向蓝姑袭去,那动作极快,似闪电一般,蓝姑刚刚占得的先机又化为了乌有。

    随后,满月招招出手狠辣,每一招都仿佛要置人于死地一般,她这样即使是南宫寻也从未见过,不由一惊,可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只见满月一掌打在蓝姑身上,蓝姑直接向后跌出了帐篷。

    重伤咯血已是必然,但这同样给了蓝姑机会逃离,她撑着最后一口气,实战轻功逃出军营。

    蓝姑原想用媚情蛊控制住南宫寻,她猜想东西应该就藏在南宫寻的身上或者其他什么特别隐秘的地方,只要控制住南宫寻就可以让他说出东西所在,却没想到生出这般变故!

    蓝姑想要冷笑一声,可一牵唇,却忍不住猛咳一阵,又见了红。

    满月这一掌果然极重!

    满月又哪里会放她离开?想追,可再运气之时只觉得自己身体里似乎在翻腾一般,一口血吐出来溅了满地。

    真是卑鄙的手法,那刀上涂了东西!

    等等,南宫寻方才似乎也受伤了?

    想到这里,满月连忙转身回了去,帐内,南宫寻的手紧攥成拳,拳头上还滴着血。

    满月伸手想要拉起他的手臂看看伤势如何,可却被人突然一把推开,她愣住,只听南宫寻沉了声严厉道:“走,现在就走!”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满月刚刚会险些中了蓝姑的暗器了,蓝姑这刀上果然有东西,如果他没猜错,这东西就是一种特制的媚药!

    这还真像是苗疆那“殿下”的做法,足够卑鄙!

    满月的思想与身体又已经一半脱离了她的控制,只是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什么?”

    下一刻,她依然被人压进了怀里,她靠着他结实的胸膛,而他的吻、他的气息带着强大的侵略之意压了下来。

    已经来不及了,满月,已经迟了!

    南宫寻的力道很大,似要将她揉进他的体内一般,满月从未见过这般的南宫寻,一时间只能任他予取予求。

    彼此身体里的那股火焰吞噬了一切,起初极力的控制到了最后只是枉然,满月只是任由自己最本能地去回应他,不知是谁先伸手解了第一颗扣子,一切就已彻底失去了控制。

    满月只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就已经被他抱起至榻上,黑夜之中唯有彼此最清晰,南宫寻放轻了动作,似安慰一般的吻细密地落了下来。

    怀中是温香软玉,她的青丝划过他的手臂,那感觉微痒。

    察觉到满月似是有些紧张,他将她蜷起的手打开,与她十指相扣。

    夜深,人静。

    帐外,月明星稀,帐内,黑暗将一切旖旎隐藏。

    两颗漂泊的心似终于碰到了一起出现了火花。

    无光风月、无关承诺,只是这一刻,他们紧紧相拥。

    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似已经快亮了,满月勉强地睁开眼,觉得脑袋很涨,身上好像要散架了一般。

    一旁,南宫寻早已经醒了,蹙眉不知道正在思索些什么。

    满月淡淡地扫过他一眼,索性撑着榻起了身,被子自她身上滑落,她倒不甚在意,因为她睡在了里面,只能伏在南宫寻身上伸出手去够扔在榻边的衣物,她的长发散开着搭在她的肩膀上,半隐半露的遮住了些许风光。

    南宫寻在一旁看着,却不帮忙,满月在他的注视中终于够到了衣服,她拉上来,却是南宫寻的。

    满月倒也不挑,先用他的衣服裹在了身上,她手撑在榻上弯着腰站起,迈步直接下了去。

    她背对着他将衣服换好,一面系着腰间的带子,一面装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开口问道:“南宫郅那边你考虑好了吗?”

    昨夜还是一不小心让蓝姑给跑了,这样一来这件事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她说着,一回头,正见南宫寻在榻上侧过了身子,以手抵在自己的腮处,人正看着她。

    明明衣服已经穿上了,可偏偏被他这么一看满月竟有有种说不出的尴尬感,仿佛她由身到心全都被他看穿。

    她蹙眉,“你在看什么?”

    相比于她,倒是南宫寻很是坦然,轻描淡写地一笑道:“没什么”,又问:“你刚刚说什么?”

    他只是第一次这样仔细地看她的背影,在她穿上中衣的时候,他忽然……

    大概是他想多了吧,南宫寻这样告诉自己。

    满月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南宫郅那边你想怎么办?”

    南宫寻亦起了来,满月先前自己穿衣服时并没有加以避讳,可此刻一眼看到南宫寻结实的胸膛,整个人先是一怔,随后很快偏转了视线。

    她这样的反应让南宫寻不由轻笑一声,取了衣物穿上,南宫寻才开口道:“就要看这盘棋苗疆人那边要怎么下下去了,这一次江城洪灾他们苦心谋划许久,可最终占便宜的却是南宫郅,他们也不会甘心的吧!”

    最终占便宜的却是南宫郅……

    满月不得不承认,南宫寻说的没错,这就是南宫郅一贯的风格,无论是什么样的局势,他都会不择手段的使自己从中得利。

    南宫寻的猜想自有他的道理,可这样一来主动权就已经不在他们手中,不行,她想要再赌一把,连隐已经不在这里,她总会有办法逼南宫郅拿出解药,哪怕只是一点,就有机会让明玉分辨出其中的成分!

    明玉……

    想到这两个字,满月不由一僵,刚刚清明了些许的脑子里又开始混乱了起来。

    那个姑娘才是真正的单纯干净,而她与南宫寻……

    满月的指甲嵌入了掌心里,她其实并不想伤到明玉……

    她转身就要离开这里,却被身后的人突然叫住:“这两天除了我身边你哪里也不需去!”

    自她细微的动作上他已明了她心中所想,上一次事情败露,南宫郅的戒心必定极强,这一次满月的计划再如何周密怕是也难以突破南宫郅的戒心,无论如何他不会再让她去冒任何风险。

    满月面不改色,从容地反问道:“那我要睡觉呢?”

    “我说过了,除了我身边你哪里也不需去!”

    南宫寻就在此刻走近了她,不只是因为他的身高还是因为他天生的王者之气,满月只觉得有一种压迫感随之而来。

    南宫寻开口,依旧是那句话:“这两天,除了我身边,你哪里也别想去!”

    明明心里还尚存着些许挣扎、些许不甘心,可再开口,满月终归只说了四个字:“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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