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歌-第十八章 再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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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王府。

    迟月苑与主院最远,南宫寻又未曾给满月分派丫鬟,满月一切都要自食其力,连得知南宫寻回府的消息都是自己偶然撞见只一才得知的,说话间她注意到只一手中拿着匹白色的织布,并非锦缎,但该是最好的织工织出的布料。

    虽然都是白色的料子,但这并不像是南宫寻日常所用,可这府中除了南宫寻的是有还有谁能让只一去送料子?

    满月因而留意着多问了句:“这布是送给……”

    只一面无表情道:“王爷的表姊来府上了,王爷命卑职把这布料送给表小姐。”

    满月闻言不由蹙眉,“表姊?”

    “是,卑职还要去送料子,王妃有什么话就去和王爷说吧!”只一说完,绕开满月就离开了。

    她自然是要去找南宫寻的,在这府中南宫寻只当她不存在,她也要好好提醒一下南宫寻。

    满月快步走向书房,书房里,南宫寻正坐在椅子上翻看着些什么,听到敲门声见来的是苏九歌,眉心不由蹙起,随后就又低下了头,只当没看到她的出现。

    一月不见,满月发觉他似乎又清瘦了些,大概是由于瘟疫与回程路途的劳累。

    原先准备质问他的话一时竟开不了口,满月不由在心底轻叹了一声。

    “听说府里有客人来?”

    南宫寻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随后轻应了一声。

    “是王爷的表姊?”

    南宫寻依旧是轻应了一声,没有抬头。

    “王爷的表姊就是臣妾的表姊,不知臣妾可否拜会一下表姊?”

    南宫寻合上了书,望向了她,“王妃何必着急,同住在一个府中,早晚会见到的!”

    话说至此,南宫寻的态度已经明确,他并不打算做什么引见。

    南宫寻用手揉着额,似乎又想起了些什么,补充道:“对了,半月后太子与你妹妹苏晚秋完婚,在东宫设宴,到时你与本王同去。”

    南宫郅半月后完婚?

    这一个多月她在王府里倒真是消息闭塞,但细想来也并不吃惊,南宫郅之所以那么急着从江城赶回,又一部分原因为的就是完婚之事,东宫太子迎娶右相千金,南宫郅这样也是笼络她爹。

    满月一笑,“臣妾妹妹的婚事,臣妾自然是要去的。”

    再多的话已经没有,南宫寻的沉默已经是最好的送客令,满月亦无心多留,正要离开,可一转身却看到门外有一女子正向这边走着,这女子略带卷曲的长发及至脚踝,白的衣、黑的发,日光之下,似是水墨勾勒出的女子,不然半分凡俗之气。

    是诗玄!

    若说没有震惊是假的,满月只能暗恨自己迟钝,南宫寻的母妃去世极早,他与母家几乎没有什么联系,她早该想到的,能让南宫寻重视甚至以“表姊”身份带到王府的女子,这世上该只有这么一人而已!

    诗玄,她竟然来了六王府,又究竟是为了什么?

    若她在南楼之时没有看错,诗玄而今已经是人身不再是魅影了,虽然不知道诗玄是如何做到的,可诗玄现在是人不是魅,人与魅隔着生与死,而如今诗玄终于迈过了这道深沟。

    她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南宫寻的身边了!

    满月思量间,诗玄已然走了进来,见到有女子站在这里,以诗玄的聪明很快就猜出了这是谁,她站定在满月面前,微笑道:“这位就是六王妃吧?不愧是苍都第一美人,国色天香。”

    满月亦是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她与南宫寻成婚不过是这半年的事,诗玄回来不过是这一个多月的事,诗玄对南宫寻纳妃之事却似是很有些了解?

    还有,南宫寻又是怎么和诗玄说起她的呢……

    意识到脑海中冒出了这一念头后,饶是满月也不由一惊,她开始越来越在意南宫寻的看法了!

    满月敛了思绪,面上还是客气的,“这位就是表姊吧?”

    “我就是阿寻的表姊石璇。”

    石璇、诗玄,倒是巧妙。

    虽然满月对诗玄的事情了解一些,但苏九歌是与诗玄初见,若不问些什么只怕南宫寻和诗玄生疑,因而她开口道:“表姊从何而来?”

    “南方小城,妹妹不必挂心!”

    “小城?”

    诗玄点头应道:“小城。”

    满月不置可否,“表姊来自小城里,人却是大姿态啊!”

    笑里刀,棉里针,不过几句话下来,满月已然明白了诗玄至此的目的,诗玄的清高,大概不会将她这样一个太子指婚的女子放在眼里看作情敌,诗玄来六王府是为了帮南宫寻管好府内之事,说白了,大概是对南宫郅指婚的苏九歌不放心吧!

    在他们的眼中,她就是个“家贼”,需要格外留心!

    满月忽然庆幸,多亏她没有告诉南宫寻,她就是苏九歌,这是她留给自己的一条退路!

    理智点说,满月可以理解他们所想,可是一想到南宫寻对她的看法是这般,满月就觉得胸腔里又火苗被烧了起来,她瞥了一眼南宫寻,不由扬唇讥笑,“臣妾先行告退。”

    触及到苏九歌目光的那一瞬间,南宫寻不由一怔,这神情与眼神,南宫寻只觉得异常的熟悉,也说不清为什么,南宫寻忽然想到了……满月!

    一月不见,也不知她现在在做些什么。

    思绪因此而略有些纷乱,苏九歌走,南宫寻并没有阻拦,再看向诗玄之时,眉心下意识微隆起。

    他其实并不是很想让诗玄来六王府,此刻六王府时时在南宫郅的紧盯下,突然多出一人,南宫郅必定要一查到底,诗玄的特征再明显不过,南宫寻并不想让诗玄回来的消息传扬出去,若诗玄还和从前一样倒也罢了,可现在的诗玄并非真正那个传说中的诗玄了啊,现在的她只是人身,若引来以前的仇家……

    可回苍都的路上,诗玄主动与他说起苏九歌的事,诗玄对这苏九歌很不放心,只怕苏九歌是南宫郅安插到六王府的内应,诗玄要以表亲的身份住进来替他查清苏九歌的背后到底有没有人不可告人的事。

    虽然对于苏九歌的立场一直存疑,但南宫寻其实并没有把苏九歌看作大敌,相反,某种程度上他能感觉到苏九歌有些时候是在帮他的,很奇怪,可这就是他的感觉。

    但诗玄开了口,他不能拒绝,因而应了,诗玄问他用表姊还是表妹,南宫寻迟疑了一下,开口只三个字,声音不大却很坚定:“表姊吧。”

    诗玄是他的师父,是长者,南宫寻很清楚这一点。

    苏九歌离开后,诗玄面上客套的笑意也淡去,依旧是那个淡漠的诗玄,只是转向南宫寻时面上的冷淡有所缓和,她开口只是道:“这苏九歌倒是个聪敏的女子。”

    南宫寻冷笑了一声应声道:“右相的嫡女,南宫郅选来的人,又怎会不聪敏?”

    诗玄了然一笑,而后换了话题,“对了,阿寻,你让只一送来的料子我不是很喜欢。”

    “师父心中可是已经有所抉择?”

    诗玄轻点了一下头,“我与阿寻一样便好。”

    南宫寻看着诗玄,有片刻的停顿,随后面色如常道:“好,师父和徒儿一样。”

    半月后,太子大婚。

    几月以来苍都里没有发生过什么热闹的大事,终于等到太子大婚,街上的人熙熙攘攘,人推人搡,只是为了亲眼看一看太子妃的花轿经过。

    大红的花轿,配上象征皇家身份的金丝绣制,轿子四脚上垂下四个金线璎珞,只这轿子上用的料、做的工皆是最细致的,并非一般亲王成婚时可比,仅一个轿子就已如此,众人不由唏嘘感叹,果然是太子大婚,旁的东西只怕更是珍贵,普通人家连听都未必听过!

    街上时许久难得一遇的热闹景象,六王府,迟月苑,满月提笔描眉,只淡妆,一根木簪簪住盘起的发,素雅典致。

    今日是南宫郅大婚,作为弟妹前去,她自然要好好“打扮”一番。

    对于今日的婚礼她倒着实期待,半年多以前她以残身回到右相府时南宫郅正在下聘,那时她的惊怒与愤恨、那种被人背叛后如同被人当街给了一耳光一般的羞辱感,她至今印象深刻,时隔这么久,少了心中那一份固执的情爱,她要好好将南宫郅当日给予她的还回去!

    门口,只一敲了敲门,“不知王妃可准备好出发了吗?”

    满月放下笔,对镜一笑,而后站起身来,回头对只一道:“我们走吧。”

    满月一回眸之间的光华让不意间抬头撞见的只一不由一怔,早就听闻苏九歌苍都第一美人之名,大约是因为南宫郅指婚的原因,只一对苏九歌一直心怀抵触,而今无意中的一眼却堪堪让他整个人一时失神。

    意识到这一点,只一心中对自己不由暗恼,不过是美色,怎能对此动心?

    满月的目光自只一身上轻扫而过,似看破了些什么,又似是什么都没有看出,只一只觉得后背一冷,随后就听满月开口道:“王爷那里都准备好了吗?”

    只一埋下了头去,“王爷在马车上等着娘娘。”

    天高云清,并不似她嫁至六王府那日的阴沉,南宫郅这番倒是为自己挑了个好日子!

    自迟月苑走出,满月一路沿着蜿蜒的小路走着,迎面正撞上无事的诗玄,这半月来满月在府中清闲的很,并未有半分不规矩,诗玄抓不出她什么不妥,心中却并没有因此对她放下芥蒂。

    诗玄的性子冷清,并不愿与外人多打交道,更何况对她心中怀着敌意的人,满月倒也不在意,向诗玄莞尔一笑,“见过表姐。”

    诗玄打量了一下满月,勉强地牵了下唇角算是回礼,随后半分也不停留径自向前而去。

    满月依旧没在意,也要继续向前朝府外走去,却忽然,自身后传来诗玄的声音:“南宫郅要成婚了啊……”

    诗玄还是断定满月与南宫郅之间有一些不清不楚,倒也不足为奇,南宫郅将右丞相的嫡女指给南宫寻,一定有些什么目的,苏九歌是大户人家小姐,不缺吃穿,若是帮南宫郅就只能说明她与南宫郅之间有私情,这句话是诗玄对她的试探!

    满月表情未变,还扬唇而笑,“是啊,今天他就要成为我的妹夫了!”

    满月微偏头,正见只一仔细地打量着她,他在看她的表情中可有破绽可寻。

    明明已经看破,满月并没有丝毫不悦的表现,反而勾唇浅笑,似有暗香沁人心脾,只一一怔,随后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

    满月出了王府,南宫寻的马车似已经等了很久,满月进了马车,就见南宫寻坐在那里,面色微沉。

    南宫寻开口,带着嘲讽之意,“为了一个婚礼,打扮了这么久?”

    满月知道此时在南宫寻面前否认也没有意义,索性大方承认,“是啊”,满月略作停顿,“第一次与王爷出席大场面,臣妾觉得不能给王爷丢脸,王爷说臣妾想的可在理?”

    她的面上是如花的笑靥,眼中的光芒却甚是锐利。

    南宫寻突然伸出手来捏住她的下巴抬了起来,他的目光在她的脸上仔细的打量着她,半晌,忽而冷笑了一声道:“人长得漂亮,话说的比人还漂亮!”

    南宫寻手上的力很重,满月觉得有些痛,却还是强做出笑模样,“多谢王爷夸奖。”

    南宫寻似笑非笑,“既然如此,到了东宫该如何表现你也该清楚吧?”

    “臣妾愚钝,臣妾只愿听从王爷吩咐伴在王爷身边做好王爷身边人。”

    南宫寻闻言再次冷笑,“很好。”

    他突然松开了手,身子向后靠到了车壁上,阖了眼,不再开口。

    此后的一路满月与南宫寻皆是沉默。

    马车在皇宫外停了下来,今日所有的马车不得进宫,南宫寻坐在轮椅上,只一要去推他却被满月拦住,“我来。”

    今日皇宫中张灯结彩,高挂的灯笼透出非凡的喜庆,琉璃瓦折射出的光芒昭示着这一场婚礼新人身份的不同寻常。

    来往人很多,异常热闹,可人群之中,却只有南宫寻这里独成一景,女子淡妆素裹带着绝代芳华,男子俊美无瑕白衣翩翩,原应是一对璧人,却生生被轮椅隔开。

    能来东宫参加太子大婚的均是达官贵人,身着锦衣携着美眷前来,看到轮椅上的南宫寻时难免悄悄议论两句:“那就是六王爷啊!”

    “那他身后那个就是第一美人苏九歌了?果真是美啊……”

    “注意点,苏九歌已经成了六王妃,从江城回来的六王爷可不再是之前那个废王了,日后会成为什么谁又说的准?”

    “那还不依然是个残废,还能成为太子不成?”

    ……

    满月推着南宫寻自人群中走过,不去理会周遭那些放肆的目光,却突然,南宫寻抬手示意她停下,满月一怔,不知他为了什么,只见南宫寻忽然转回了头看向方才声音的来源、离他们右侧不远的地方。

    察觉到南宫寻投来的目光,方才说话之人莫不一惊,脸色皆变,他们以为这里人多嘈杂,南宫寻不会听到,却不知道南宫寻习武之人听力极好。

    南宫寻开口,声音沉稳有力:“这位可是户部胡大人?”

    南宫寻问的是方才说出“残废”二字之人,那人怎么也想不到南宫寻竟然会记得他是谁,因为心虚,腿一下子软了,嘴也不利落了,“王……王爷,正是……小人。”

    南宫寻牵唇冷笑,“小人……好一个‘小人’。”

    南宫寻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冷意,那样的气势让离他最近的满月也不由觉得后脊梁处微凉,更遑论本就心虚的胡大人?

    胡有升在南宫寻的目光中打着颤站在原地,心里不断安慰着自己这不过是一个刚刚起势的残废王爷,他上面有太子罩着,南宫寻不能拿他怎么样,可偏偏心中的恐惧却有增无减。

    却在这时,南宫寻忽然收回了视线,被人推着继续向前而去,只留下了还站在原地惊魂未定的胡有升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失神。

    这六王爷这般到底是要做些什么?方才那道目光……

    真的是属于之前那个病弱王爷的吗?

    在皇宫的一路上南宫寻与满月依旧是两相无言,满月径自推着南宫寻进了东宫向喜宴所在的莲池畔走去。

    今日的东宫与从前变化似乎很大,可细看之下却发现其实物件的陈设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在红毯、红绸、红灯笼的映照下,一向略带清冷终于也透出了些许喜庆,这样的鲜艳热闹。

    周围人声鼎沸,可满月走着,忽然就像是走回了八年前,那个大雪天,她一个人自山上走到东宫,曾经迷过路、受过伤、害过怕,最后终于如愿站在了他的面前,白雪皑皑的天、银装素裹的宫殿,还有南宫郅,那曾是她最美好的梦境。

    那个冬天那个清冷寂静连说话都能听到回声的东宫,而今早已不见了影踪,连同她与南宫郅的最初一起泯灭在了这纷繁乱世之中。

    满月一时恍惚,思绪也不由飘远,再一回神之时人已经走到了莲池畔,这东宫的路啊,早已印在了她脑海最深处。

    南宫寻开口,带着些微的嘲讽之意,“王妃对东宫的路似乎甚是熟悉!”

    她没有叫宫女或太监引导,也并非随着某人而走,竟然自己很自然顺畅的找到了这里,如此看来,她必然来过东宫!

    满月的思绪被这一句话强行拉了回来,意识到自己这样的失误,不由暗恨自己的走神,在南宫寻面前只会越描越黑,满月也不多皆是什么,只简单一句:“王爷说笑了。”

    傍晚之时,喜宴准时开席,就连皇上与皇后也携手而至,场面着实盛大。

    东宫莲池畔,宫灯发出暖黄色的光芒,十里红毯,一身喜服的新郎与新娘入场。

    “等你回来,我在莲池畔铺十里红毯迎你过门!”

    那时的情话犹在耳畔,而今满月想起,却不由扬唇冷笑,过了这么久、历经了那么多事,她终于可以在心中坚定地说出这句话:南宫郅,你不知道我有多庆幸,此刻在红毯上的这个人不是我!

    金珠与红纱遮面,苏晚秋在旁人的帮扶下在红毯上一步一步缓缓走着,这一切与她而言就好像是还在梦中一般,那样的不真实。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敬茶——”

    ……

    繁复的礼节过后,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与南宫郅携手走上莲花台,坐在皇上与皇后的身边,皇后笑着对她嘱咐着什么,她听得并不真切,只是那最后一句“可还有什么心愿”她听的清楚。

    原想推说“没有”,可眸光一转,苏晚秋瞥见了满月。

    “儿臣想请儿臣的大姊过来教导儿臣成婚后该学会做些什么。”

    皇后看着她,满意地点了点头,夸赞道:“你有这番心思甚好。”

    皇后随后对下面的人道:“六王妃可在?”

    听到有人唤她,满月一抬头正看见苏晚秋面上得意的笑容,满月心中依然明了,不过是一种示威。

    来的正好,就算他们不叫她,满月也不会让他们今日过的这么容易!

    满月起身,“儿臣在。”

    “你与太子妃是姊妹,姐妹俩有什么体己话上来说说吧。”

    体己话,她与苏晚秋之间自然有的是“体己话”。

    满月应声:“谢母后关怀。”

    回眸与南宫寻对视了一眼,满月自桌几后走出,迈步于红毯之上向莲花台缓步走去。

    有人曾许她盛世花嫁、十里红毯,而今她正缓步向着那人所在的方向而去,只因为他的新娘想要与她说说“体己话”。

    满月扬唇,笑容美而艳,像淬了毒一般。

    头上的发髻很沉,而后越来越松、越来越松,直至突然间,唯一的一根发簪掉落,及腰长发散了下来,夜风中青丝随风而舞,这画面美极。

    世人多闻苏九歌第一美人之名,可苏家小姐乃是相府千金,大家闺秀,其实寻常人可见着一面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满月的身上,不由摒住了呼吸,只怕惊扰到了“画中”之人,待到回神之后莫不喟叹,果然是苍都第一美人,只素妆淡抹就已如此勾动人心。

    众人看向高台之上今日原本的主角太子妃,不禁摇头,淡了,都是苏相的千金,那苏晚秋本该也可以算个美人,可与这样的大姊一比,淡太多了。

    意识到自己的发髻散了开,满月似也吃了一大惊,赶忙伸手拢住自己的发,可她的发长而密,她的手不大,无法完全收拢住,夜风之中,美人愁眉垂首,别有一番韵味。

    在这时,有一红衣男子步上红毯,俯身为她拾起了簪子,向她递了过来,他的唇畔噙着一抹笑,“王妃,这可是你的东西?”

    满月抬眼,是花锦之。

    满月亦笑,那笑容似月光般干净纯透,“谢左相大人。”

    满月自花锦之的掌心拿过那只木簪,眼却时时看着花锦之,彼此的笑容不达眼底,不过是做给在场之人看的罢了。

    这一次,花锦之似乎并未想耍什么花招,由她取走簪子就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在座的男子心中不由嫉妒,这唯一接近美人的机会,倒叫这花“狐狸”抢了先!

    满月向前两步,跪在了红毯之上,“还请皇上和皇后娘娘恕儿臣失礼。”

    她这一跪,将众人从自己的心思里拉了回来,御前失仪,倒也的确是桩罪过,好在大喜之日皇上似乎也无心计较,只是摆了摆手让苏九歌上了高台。

    美人长发及腰,款款而来。

    这画面让人一眼惊艳,这一刻,苏晚秋忽然后悔让苏九歌过来,可已经来不及了。

    这就是满月要送给南宫郅和苏晚秋的贺礼。

    从前她为南宫郅常伴男装,为了梳起发更方便些,每每发稍长,她总要挥剑斩断,去左相府之前,他许她再不用以身犯险、许她一世安宁,那时她所想,便是终于可以蓄发及腰。

    待我长发及腰,少年娶我可好。待你情思绾正,铺十里红妆可愿。

    而今我长发及腰,我却已为人妇,少年也另有所娶,各有所归,而今再见已是仇敌。

    满月别过手,向南宫郅和苏晚秋施礼道:“臣妾见过太子殿下和太子妃。”

    佳人娉婷,举手投足间尽是风华,哪怕苏晚秋头顶珠冠、身着锦缎,可真是怎么也比不过。

    苏晚秋的面上已经有些挂不住了,却还是强撑着笑,“都是一家人,大姊何必多礼?快快这边坐!”

    苏晚秋让满月坐到了她的身边,远离南宫郅的一侧,心中的计较已现。

    也说不清为何,苏晚秋总觉得苏九歌与南宫郅的目光之中似乎有些什么,她先前猜测自己的大姊苏九歌也思慕太子殿下,叫她上来本是一种奚落与嘲讽,她苏九歌是嫡出又如何?是苍都第一美人又如何?最后坐在这高台上与南宫郅并肩是她苏晚秋!

    可当苏九歌真的走了上来站在这里,苏晚秋的心里却没来由的慌了,珠冠霞帔、郎君在侧,她却觉得这一切好似都不属于她,她想要从南宫郅那里寻得些支持,然而偏头看到南宫郅的眼中映出苏九歌的模样,而她就好似在一旁的摆设,她忽然觉得心里没着没落,赶忙让苏九歌离南宫郅远些、再远些,只恨不得将苏九歌推回下面去。

    最初是客套的寒暄,皇上与皇后都在,苏晚秋倒也不敢放肆,她拉着满月的手,且说且笑,下面的人看了,都以为苏家这姊妹二人关系极亲。

    南宫寻亦看着,手自白玉酒盏的边缘上轻轻摩挲着,想起了那日他同苏九歌回右相府省亲之时听到苏九歌对苏晚秋所说的话:“越是风光的地方风越大,妹妹这瘦小的身子可别被摔下来才好!”

    也不知怎么,南宫寻竟也开始隐隐有些期待那时的景象。

    苏九歌、苏晚秋,倒是一场好戏!

    酒过三巡,皇上与皇后终于起驾离开东宫。

    没有了皇上与皇后在此,在座众人莫不松了口气,同样松了口气的还有苏晚秋,她的话中开始句句带刺。

    斗嘴这种把戏,苏晚秋自年幼玩到现在,着实是一点长进也没有,满月近日觉得自己愈发疲懒,原先苏晚秋若敢在她面前玩什么“棉里针”,她必定让苏晚秋扎的自己浑身是血,只是现在,满月连再多的话都懒得说,见时候差不多了,索性站起身道:“臣妾突觉身体不适,先行退离,还请殿下和太子妃见谅!”

    她说完,转身离去,连等南宫郅与苏晚秋开口的意向都没有,却在临走时忽然回眸,眸光流转,自南宫郅的身上扫过,带着些许的冷嘲之意。

    眼见着苏九歌的身影越走越远,莲花台上,苏晚秋正欲甩下一句“装什么清高”,可一回头,就见南宫郅的神思似也随苏九歌走远,苏晚秋只觉得心里一沉。

    还未等苏晚秋开口,就听南宫郅对她身边的宫女下令道:“送太子妃回房。”

    苏晚秋一惊,不明白南宫郅何意,“殿下!”

    可南宫郅却并不想理会她,看也不多看她一眼,迈步直接离开。

    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自苏晚秋心中升起,苏晚秋忽然意识到了些什么,上齿不由咬紧了下唇。

    满月自莲花台上下来并没有回到南宫寻的身边,而是径自离开了莲花台。

    东宫之路她熟的很,不需谁的指引,只消寻得一处安宁即可,东宫后院,梨树之下,嫩白梨花已败,只留下绿叶生机盎然。

    她面朝着梨树,似在思索着些什么,她其实只是在等,等南宫郅,她知道他一定会来。

    果然,不多时,只听有很轻的脚步声慢在了她身后,随后有人唤她:“九儿。”

    夜色中,大红的灯笼发出暖色的光,梨树之下,女子青丝随风飘舞,仿若一幅明丽的画卷,怕是最好的画师也染不出这般风华。

    苏九歌缓缓转过身来,见来的是他,面上还带着几分讶异,“殿下?”

    南宫郅虽然识破了满月就是从前那个苏九歌,可对于现在的六王妃,以南宫寻对这王妃的态度,南宫郅也猜不透这六王妃与满月又是不是一个人。

    满月料定了他必会再来一探虚实,与其躲,不如接招。

    东宫的人基本都已去了莲池畔,四下很是安静,南宫郅迈步向前,离满月更近了两步。

    他的眼在她的脸上一寸一寸仔细打量着,“你从前不爱脂粉的。”

    她素颜就已是绝色,如今淡妆点缀,更是倾城,可南宫郅左看右看,却怎么也不喜欢眼前这张朱笔勾画过的脸,因为这样的一张脸却在告诉她,这个人不属于他。

    满月笑,“女为悦己者容,九儿并非不爱脂粉,只是……”

    先前没遇到那个值得的人罢了!

    满月抬眼,眼中的嘲讽毕现。

    南宫郅先是一怔,随后若无其事地伸手将她鬓边的发拢至而后,“九儿,你瘦了。”

    满月没有躲,而是笑道:“前些时日王爷不在,妾身这心啊,也时时不敢放下。”

    同样是这个声音,十年前,却是为他而充满了焦急。

    “三哥,你总算回来了,他们传你……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有多担心!”

    十年,当初的佳人已成了魅影,而他此刻眼前之人身份不明。

    妻为夫忧,当真是一位体贴的妻子。

    南宫郅亦笑,“六弟知道该有多心疼啊……”

    满月没有接话,就听他继续道:“反正本宫是心疼了……”

    他因常年用剑而磨出了茧子的手轻轻拂过她的脸颊,曾经万般贪慕、眷恋的温柔暧昧,到了如今竟像是一根刺划过她的脸颊,满月几乎是下意识的避开了头,动作之快、之干脆让两个人皆是一怔。

    南宫郅的手僵在半空,徒留尴尬,他倒也不甚在意,收回了手,却突然,方才还避开他手的满月却忽然又向他凑的很近,她将唇贴近在他耳畔,如此暧昧的姿态,她启唇,话语中却似冰做的利刃一般直向他而来,“殿下还是多心疼心疼自己的太子妃吧!”

    南宫郅微偏头,余光瞥见不远处站着一个穿着大红嫁衣的女子,不必再多问,苏晚秋尾随他来了。

    满月原以为他多少会有些顾忌,正欲自他身边离开,可还未等她动作,南宫郅却忽然侧脸吻过她的脸颊。

    温热的唇,微痒的触感,没有任何准备的满月不由一怔,身子不由僵在了原地。

    南宫郅对她这个反应似是颇为满意,他笑着开口道:“不就是想气她?既是你愿的,我必允之。”

    既是你愿的,我必允之。

    呵,这话倒是当真好听的很,若是她从前听了,怕该是感动的很吧!

    可现在……

    不就是想气她?南宫郅这话分明就是在试探她到底是不是真正的苏九歌,真正的苏九歌与苏晚秋关系如何他很清楚,可如果是一个冒充的,那又怎么会与苏晚秋有什么瓜葛计较,南宫郅就是要以此分辨她的真假。

    她又怎么会让他得逞?

    那边,看到刚才那一幕的苏晚秋面色铁青,而这边,满月自袖子里取出了一方帕子,再被南宫郅碰过的地方嫌恶般仔细地擦了擦。

    满月将那帕子随手扔到了地上,扬唇讥笑,“我愿殿下与太子妃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南宫郅伸手捋过她鬓边的一缕发,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九儿可是生气了?”

    南宫郅的手顺着她及腰的长发不断下移,满月看出他手上的动作为的什么,在他的手靠近她胸口试探她心跳前,先一步扼住了他的手腕,她将他的手别向他自己的胸口,面上是如水般温柔的笑意,说出的话却冰冷的很,“是啊,臣妾气自己没有妹妹好福气!”

    推搡之间,暧昧不清,她与南宫郅三番四次的你来我往,就是要做给不远处的苏晚秋看的,微偏头望向苏晚秋所在的方向时,面上的表情带着挑衅的意味。

    满月忽然转身就走。

    几番下来,不远处的苏晚秋早已按捺不住,见满月离开了南宫郅终于向满月而来,苏晚秋知道今日日子特殊,东宫里又人多眼杂,不该冲动,看到这种事只能先行忍耐,这时候若过去当面对质只怕不好收场。

    明明什么都知道、明明什么都清楚,可偏偏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苏晚秋忍无可忍地冲了过去。

    她挡在了满月的面前,头上还戴着珠冠,身后还拖着长长的衣摆,她竟丝毫也不顾及,她开口,满是怒意地质问道:“苏九歌,你到底想做什么?”

    满月扬眉,似不明白苏晚秋在问些什么,“你说什么?”

    苏晚秋厉声打断:“别再装了,我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

    “哦?看的都一清二楚了又何必再问我什么?”满月说着,又轻笑了一声,“妹妹,如今你可是太子妃了,不能总像从前一样动不动就耍小孩子脾气了!”

    满月的言语与表情滴水不漏,苏晚秋只觉得自己这一晚上好像都在无形地受着苏九歌的气,此刻一时气急,扬手就要给满月一个耳光,却被满月眼疾手快地挡了住,苏晚秋不甘心,还在挣扎着想要挣脱满月的禁锢,可她的力气又怎么抵得过满月?头上的珠冠已经歪了,可手上却未能动上半分。

    却在这时,满月的表情忽然变了,那种委屈与难过的表情让人挑不出任何瑕疵,“妹妹,你怎么就是不相信你大姊呢?”

    苏晚秋偏头一看,只见南宫郅向他们走了过来,她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

    苏九歌一定是听到了太子的脚步声才忽然变了一副面孔,一定是!

    可即使想到这里,却依旧无用,此刻她的手被苏九歌抓着,那姿势被人看到一眼就能明白,是她苏晚秋不顾太子妃的身份要扇自己的大姊!

    苏晚秋赶忙想抽回手,可满月怎么会允?面上的表情未变,手上却加了力道,无论苏晚秋怎么挣扎都没有用。

    南宫郅在他们身边站定,开口问道:“发生了什么?”

    苏晚秋心里一急,想要解释些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而满月根本就不会给她开口的机会。

    满月松了手,转过身望向声音的来源,见来的是南宫郅,似震惊一般,连向后退了两步,惊呼道:“殿下!”

    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满月赶忙福身行礼道:“臣妾见过太子殿下。”

    南宫郅噙着他一贯温柔的笑,“六王妃免礼,方才发生了什么?”

    满月听着南宫郅的话心中不由冷笑,方才发生了什么,这前因后果只怕南宫郅清楚的很,却还能做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果然是天生的戏子!

    不等苏晚秋开口,满月抢先一步道:“回殿下,没什么,只是我们姊妹之间的小事,不劳殿下费心。”

    满月不需要多说什么,她只需要轻描淡写地将此事带过,不给苏晚秋解释的机会,苏晚秋又哪里了解南宫郅心中在想些什么,只怕南宫郅会因为这件事对她印象不好,必定会心急着想要向南宫郅解释。

    果然,不过是堵了她两次口,满月再偏头时,就见苏晚秋涨红了脸,明显是因为有话说不出而心急。

    满月隐去唇角的笑意,偏头回望向苏晚秋,明明已经看穿她心底所想,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妹妹,你说是吧?”

    苏晚秋心急之下竟不知该如何回应,“我……”

    明明想要解释,却只怕越描越黑,到了这步苏晚秋当真是进退不得。

    满月再一福身,有礼有节,“殿下与妹妹新婚,必定有许多体己话要说吧?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南宫郅没有说允,也没有说不允,目光直望向满月身后,察觉到这一点,满月随着他的视线回头,只见不远处,有人一身白衣坐在轮椅上,视线就在他们所在的方向,那人的身后站着面无表情的只一,望向她的眼神中带着不屑。

    若是南宫寻再早出现一会儿,岂不就是……捉奸?

    满月脑海中忽然就划过了一句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她借机给苏晚秋做了一个局,却不知南宫寻什么时候开始在旁边看着。

    做局者亦成了局中人,难得满月可以依旧平静地牵唇而笑,迈步缓缓向南宫寻而去,她走到他的身边,面容平静地问道:“王爷怎么也来了?”

    南宫寻抬眼望向她,面上是温柔的笑意,不深,却足以用来做戏,“王妃在这里,本王怎么能不来?”

    看似情深,可眼神之中威胁之意不加掩饰。

    苏九歌,我不论你从前与南宫郅有些什么,你既已入了六王府,我便不会任你在这里放肆!

    苏九歌垂首,“让王爷费心了。”

    好一出伉俪情深!

    南宫郅迈步向南宫寻所在的方向走去,“六皇弟行动不便,怎么还来这么远的地方?”

    其实这里与莲池畔并不算远,只是曲回婉转,需要绕几道弯才能过来,不熟悉东宫的人当真找不到这里,可此刻南宫寻却如此“及时”地坐在了这里,莫不是……

    跟着她来的吧?

    南宫郅回眼看她之时眼中充满了嘲讽,眼中含义再明显不过,这就是你们之间的情深?

    “王妃第一次来东宫,本王怕她找不到回去的路,再远也要来接王妃的!”

    南宫寻看向满月眉眼间是说不尽的温柔,轻描淡写却足以将南宫郅的讽刺轻松化解。

    察觉到南宫寻的目光,满月很快会意,适时道:“臣妾让王爷费心了!”

    夫妻二人,一唱一和,配合倒真是默契,南宫郅看着,只觉得心里有一把火烧的很邪,他看着南宫寻就不由想起两月前他看着南宫寻与曾经的苏九歌、现在的满月相伴而去时的背影。

    他从未想过除了他,还有谁能和苏九歌并肩似一对璧人,似一根刺刺入眼中,大该就是从那时起,他真正的尝到了嫉妒的滋味。

    他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皇弟的腿伤的如此之重,可要小心点,万一哪天一不小心站起来了就不好了……”

    南宫郅微眯起眼,眼中透出危险的光芒,言语间尽是挑衅与威胁之意。

    南宫寻,就算你武功盖世又如何?世人面前,你还不是要坐在轮椅上老老实实地做你的残废王爷?就算你是南楼楼主有再高的名望又如何,父皇面前,你也不过是一个刚刚被启用的残废皇子罢了!

    自年幼起残废,如果南宫寻突然站了起来双腿无事,这么长时间就是在欺骗天下人,只要南宫寻还坐在轮椅上,就永远也走不上那个最高的位子!

    南楼楼主?南楼实力再强又能怎么样,魅影之主,永远只能是一个禁忌!

    随着皇上的年纪越来越大,朝臣在皇子身后站队的现象也越来越明显,南宫寻这次从江城回来后皇上的态度明显是要开始启用他了,若是别人大概早已收到许多大臣的示好了,可直到现在也没有朝臣投奔南宫寻这边,就是因为南宫寻是残废,一个残废登上王位的机会渺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样,南宫寻就无法真正在朝中培养属于自己的势力!

    南宫寻,无论你是真残假残,你休想从我这里多走任何东西,不管是那至高无上的宝座,还是那个自我手中逃脱的女人!

    你休想!

    一旁,苏晚秋看着面前所发生的事情,不明白为什么这二人之间气氛一下成了这样,她能明显感受到南宫郅身上的肃杀之意,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六王爷残废这么多年,为什么太子会突然提到……站起来?

    六王爷还能站起来?

    苏晚秋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了,就听那边南宫寻不急不躁道:“皇兄不必担心,若真有这样一天,那必定是上天垂帘赐下的福泽啊!”

    这一来一往的话里,只有南宫寻和南宫郅最清楚其中的含义,满月虽也明白,可在这二人面前却要装作不明白,她似什么也没听懂般单纯地开心道:“臣妾真期盼那一日快些到来!”

    南宫寻的目光自她身上淡淡扫过,没有说话,倒是南宫郅先开了口,“你期待那一日?”南宫郅仔细地看了她半晌,忽而冷笑一声,“本宫也很期待。”话中藏着别样的意味。

    南宫郅说完,一甩袖子,再不多看身后的人一眼,转身就离开了。

    苏晚秋原本还想质问满月些什么,可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与掌控,她不甘地瞪了满月一眼,随后赶忙拖着长长的裙摆小跑两步追上南宫郅。

    只剩下了满月和南宫寻,南宫寻就坐在那里,既没有说走也没说留,只凝神似是在思索着些什么。

    满月的心里也有她的计较,她最在意的不过是南宫寻到底是不是尾随她而来的,方才她与南宫郅的纠缠他就看去了多少。

    因为是南宫郅求赐的婚,南宫寻对她本就有芥蒂,满月不希望在他心里坐实了这个罪名。

    若在从前她怕是也不会如此在意这件事吧,南宫寻怎么想她又能如何?可现在……

    她在意了,真奇怪,她不只是在意,而是越来越在意!

    真是该死!

    东宫的后花园中,奇花种类许多,大片大片热闹地开着,满月若无其事地指着一旁一朵素雅的淡粉色小花,笑道:“王爷说臣妾戴上这花可会好看?”

    南宫寻闻言,偏头看了看那花,又看了看满月,似真的在仔细考量着些什么,片刻后,他牵唇,面上却无半分笑意,“不好,王妃是苍都第一美人,第一美人,该以牡丹相配才是。”

    牡丹是花中之王,南宫寻暗指的是后位,他是要看她到底有没有想要成为太子妃的心!

    体会到这一点,满月面不改色道:“王爷说笑了,牡丹花开的盛大,富贵端庄,让人只敢远观,臣妾更喜欢平易近人些的花,牡丹太重,臣妾戴不住。”忽而又笑了,满月继续道:“说起来臣妾还很‘心疼’妹妹呢,那样重的珠冠戴着,只怕她的脖子都已经要软了吧……”

    满月对苏晚秋的厌恶在南宫寻面前不必掩饰也不能掩饰,那次南宫寻随她回府省亲早已将一切都看破,她若再加掩饰只会让南宫寻更生狐疑与厌恶。

    听到她这样说,南宫寻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满意或者不满意,他只是收回了目光,开口只简单的两个字:“回府。”

    回府,六王爷南宫寻身体不适提前回了王府,这消息传到南宫郅耳中的时候他只是冷笑了一声,这样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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