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茄子树》这宗买卖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真正的营销高手卖的其实只是一个概念,即便没有实物,他也能让毫无价值的白纸成为流传千古的名画,而舒启卡显然就是此道中的高手,论画的能力他在蒙德里安门下根本就不入流,但论推销的本领,这些绘画大师无一人能与之相比。
虽然抢劫案最终告破,而我们也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但我知道新一轮的麻烦又降临在我们面前,因为马如龙存的这些诡物确实有“气场”存在,所以当务之急我们必须解决眼前的麻烦事,而解决这件事的唯一手段就是继续踅摸一件气场和罗汉床旗鼓相当的诡物,而这件事的难度在于两者间的气场必须基本相同,若是一方强于另一方,就不会有丝毫效果。
但诡物的气场并没有测量值,谁也不知道买来的诡物和罗汉床相比孰强孰弱,所以只能是瞎猫碰死耗子的乱撞。
而马如龙这种以诡物镇诡物的手段并不是他首创,这门手段在诡物行里有个说法叫“阴阳对”。
这在诡物行当里算是常见的事情,经常有诡物商人为镇住邪器购买邪器,所以当我们这边的消息“传遍江湖”之后,这行里的一位大佬出面帮助协调了。
看过《诡物1》的朋友应该对这个人有印象,他是K市诡物行当里数一数二的人物,曾经找我们帮过忙,之后两方人的交情一直不错,得知我们遇到的麻烦后司马南便主动施以援手。
他打来电话时我们三个正在和人谈一笔诡物买卖,这次不是进货,而是出货,我们遇到了一位狂热的“奇画”收藏爱好者,这人专门收藏世界上一些稀奇古怪的名画,《茄子树》早就在他的收购名单中了。
他是荷兰人,在当地拥有最大的时尚杂志,虽然算不上顶级富豪,但也是个富豪了,所以钱不是问题,之后我们以七十万的价格售出了这幅画。
做成这笔生意之后我们差点乐疯了,倒并不是因为赚了钱,说实话总共三十万的差价,轮到每人头上也就十万块钱,这对三人组里的任何一位也算不上是多大的款项,我们高兴的是运气确实不错。
做我们这行最担心的就是命数运道会在长期的诡物销售中被那股子邪气影响,成为一个十足倒霉蛋,所以每当感受到自己好运加身时,那种兴奋的心情不亚于中了一次五百万的彩票。
不过乐极是要生悲的,就在我们拿到钱的当天就有一个叫林福斌的人找到了我们。
虽然有个中国名字,但这人是个英国人。
林福斌不但有个中国名字,而且普通话说的也很地道,他操着一口地道的普通话道:“请问宁先生,画您已经出手了?”
“不好意思,您来迟了一步,那画刚刚出去。”
“哦,要这么说我来的那是刚刚好。”他脸上浮现出一丝神秘兮兮的笑容。
“哦,这话怎么说的?”我不解地道。
“道理很简单,这幅画每卖一次我就会从中抽取百分之二十的佣金,您得了七十万,那么轮到我这儿那就得是十四万了,感谢宁先生对我的帮助以及对这幅画的爱护。”
我给他说的一头雾水道:“您这什么意思?我卖的是属于我自己的画和您有什么关系?”
这人四下打量一番,确认没有外人旁听才凑到我耳朵边小声道:“实不相瞒,我是舒启卡的后人,这幅画我拥有绝对的版权,当然我并不反对你出售这幅画,但我享有版权费,你拿着我先人的遗物销售用以赚取经济利益,我当然要来分一杯羹了。”我恍然大悟,马家兄弟只是猜出了这场局里一半的内容,所谓《茄子树》确实是舒启卡做的一场局,但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这场局直到今天依旧还在继续着,舒启卡的后人依然通过这幅画攫取着利益。
我不是傻瓜,当然清楚不给钱的后果,而当我将这个消息告诉马家兄弟时,出乎我意料的是马长珏毫不犹豫道:“把钱给他,遇到这样一个老奸巨猾对手我输得心服口服,这场骗局的技术含量实在太高,大奸大恶的也是能人。”
或许有人会批评马长珏的“价值观”,但从现实的角度考虑他所说的这句话其实是没错的,谁都希望生活在桃源之中,但这种乌托邦式的理想在现实世界中根本不堪一击,所以我赞同马长珏的说法将十四万块钱交给了林福斌。
这笔生意了结后我们去见了司马南,他道:“你们收了什么东西惹了这身麻烦?”
“一张罗汉床。”马如龙道。
“床的来历呢?查清楚了没有?”
“没法查了,是从一个富二代的手上买来的,卖主是屁都不懂的那类人。”马如龙脸上浮现出一丝讥笑神情,想了想又道:“不过床的板材有些眉目了,应该是用门板做的。”
“门有说法吗?”司马南是大行家,一听就听出了问题。
“您是行家,还需要我说嘛,这肯定是一扇天地门。”马如龙道。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何所谓“天地门”,世上有三种房间称之为“阴宅”,除了坟墓还有摆放尸体超过七天的屋子,因为七日为还魂日,如果人死后超过七天,那么他的灵魂就会在尸体摆放的房间里流连不去,所以这间屋子也是阴宅的一种。
而第三种比较特殊,是修法问道之人居住的禅房。
无论是法、是术或是道,说白了都是活人妄图探寻虚妄世界的手段,所以这类人居住的屋子就是阴宅,而这三类屋子所装的大门就被称之为“天地门”,天地门就像是一处屏风,门外是普通的大千世界,门内则是一片阴森诡地,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可怕秘密,薄薄一扇门板,里外情况却是千差万别。
这种门听着就瘆人,做成物件后其中诡异状况可想而知。
司马南微闭着眼摇了摇头道:“天地门可不是凡间之物,你弄了这样一个东西那必须得使上阴阳对的手段了,之前承蒙几位援手,我这人受了别人的人情必须得还,这样吧,我那儿还有点东西,你们可以选一样回去试试,如果有效,就等罗汉床出手后再把物件还给我。”
“司马先生能在关键时施以援手,我们兄弟几个感激不尽。”马如龙道。
随后我们去了他家里,司马南在郊外买了块地皮自己盖的三层小洋楼,外表看说不好是那种风格,墙体是以暗绿色的玻璃为装饰,四四方方的屋体上架着一个三角尖顶的盖儿,我们分乘两辆车子,马如龙指着他的房子道:“看风水的是个外国风水师,你们看这屋子是不是教堂的造型?”
仔细一看还真是按教堂风格来的,我道:“难道这也能镇诡物气场?”
“当然可以,我们主要是东西太少了,否则盖一所具有宗教风格的屋子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马长珏将车子停在门口道:“这种东西还是进出适当的好,赚钱得有适度,别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可是想要在这行里做大,没有存货是不行的。”马如龙道。
“那就不着急做大,我还是希望一步步走得稳当点。”马长珏笑道。
随后进了屋子,司马南带我们下到负一层,只见此地四面都是钢铁铸成,马长珏道:“司马先生,您这个地方真是太保险了,想要在这儿偷东西,用炸药都不成。”
司马南得意地嘿嘿一笑道:“年轻人,这间屋子可不是用来防贼的,难道你不知道铁是可以屏蔽电磁的?所以将诡物存放在铁铸成的空间里能够避免它们对上面的人产生影响。”
“这是您规避诡物气场的手段?”马如龙道。
“没错,这是道士教我的法门,很管用。”司马南用手敲了敲铁质的墙壁道。
通过狭长的金属走廊我们进入了一间堪比银行大型保险库的房间,房间里摆放着五排货架,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器物,这些器物在外人眼里看来和古董没有区别,但全部都是诡物,司马南将这里的东西分为五个大类分别是:瓷器、玉器、书画,雕像,其余大类。
司马南道:“这里面有很多器物若非诡物,价值可用连城形容,真是可惜了。”他所言不虚,单是靠近入口的一尊元代青花瓷大罐价值恐怕就在千万以上。
看来我们与司马南之间的差距是巨大的,说他是这行里的翘楚果然名不虚传。
而马长珏看着满屋的好东西那样子似乎连口水都要流淌下来,司马南道:“你们自己挑吧,看上哪一样我就借给你们,不合适再回来换。”
这时我转到了“其他大类”的展架边,那上面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很多都是我闻所未闻的,而在这些稀奇古怪的货物堆里有一顶白色的“厨师帽”特别扎眼,而帽子上还用丹砂在一张黄表纸上写着“一见生财”四个字,这古怪的帽子上却贴着一句吉祥如意的话语,给人的感觉是非常奇怪的。
“怎么没见过这东西?”司马南走到我面前指着帽子缓缓道:“这在诡物行当里可是名气非常大的一件诡物,是白无常戴的帽子。”
“啊,坊间传闻的无常帽居然在您这儿?”马如龙都傻了,目瞪口呆地问道。
2、嗜血青瓷
“白无常是神话传说里的勾魂使者,现实世界居然有他的帽子?这……靠谱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听了我的问题司马南似乎有些错愕道:“你居然不知道?”
我有些莫名其妙地道:“我要知道什么?”
不等司马南说话,马长珏道:“水生,你知道咱们这行里的老大、老二分别是谁吗?”
“咱们这行里还有老大、老二?是自封的还是公推的?”
马长珏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转而对司马南道:“先生不要见怪,我们在这行里不过是讨饭吃的小角色,有些规矩做的不是很到位,您多包涵。”
司马南摆了摆手道:“年轻人性子懒惰些我也能理解,不过人不能忘本,你吃的是这行饭,该尽到的礼数就必须尽到。”
“您这句话我记在心里了。”听马长珏这么说司马南严肃的表情才逐渐变的放松。
在这之后马长珏才转而对我道:“水生,今天有件很重要的事情得告诉你,咱们这行的开山祖师爷是两位,一位名叫华表桂,一位名叫旁海篷,当时的社会上是没有鬼神之说的,人死如灯灭,没了也就没了,而华表桂是一名地头,负责村子里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大约相当于如今的乡派出所一名警员,有一天他管理的部落中一人上吊自杀了,按当时的规矩横死之人两天之内不能动弹,所以上级就派他去守着尸体。”
“那时的人没有鬼神意识,所以夜晚守着个死尸并不感觉害怕,不过人有三急,华表桂那天晚上吃坏了肚子,要上厕所,可又担心野物来啃食尸体,思来想去,华表桂想了一个点子,他点燃了一把祭拜死人的香插进死者的左手,如果有野物在附近出现,必然会畏惧香的火头不敢靠近。”
“做完这一切他就躲进一棵树后去方便了,随后一名外乡的商客从此地路过,这人就是旁海篷,他因为错过了日头又不敢在荒山露宿,于是就一直赶路,走到死人上吊之处早已是浑身疲累,所以想抽管烟再走,正巧看到死人手里握着的香火他还以为是烟火,就凑上去道:劳驾,借个火。随后他就握住死人的手朝烟锅送去,虽然天色很暗,但是靠近后接着火光和月光,旁海篷看见那人双脚离地微微飘动着,他感到事情有些不同寻常于是抬起头朝上望去,只见死人瞪大了眼睛,舌头拖得老长,虽然当时没有鬼神之说,但就凭这副模样也足够吓人了,旁海篷猝不及防看到这一幕顿时被吓了个魂飞魄散,惊叫着就跑。”
“而身在树后的华表桂提裤钻出来后就见到手持烟锅狂奔的旁海篷,他把对方手上点燃的烟火错当成香火,以为是死人炸了尸满山乱跑,于是毫不犹豫就追了过去,而旁海篷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追来,扭头望去朦胧月色中看不清人模样,但能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影子紧追不舍,他以为是树上吊着的死人这下更加害怕了,两人一前一后足足跑了很长时间,最终旁海篷腿脚快,很快跑了没影。”
“然而当华表桂垂头丧气回去后却发现自己追了半天的死人好端端的挂在树枝上,这下可把他给惊呆了,思来想去搞不清楚整件事的情况,第二天见到部落里的人就说了晚上遇到的诡异状况,但没人相信,于是华表桂就带着人去山上看脚印,确实能分辨出有两人在土地上奔跑的痕迹,这而旁海篷回去后也将夜里遇到的状况告诉了自己部落的人,于是这件阴差阳错的小事在越来越邪乎的传说中被编译成了各个版本,最终成功演化成如今大行其道的鬼故事,所以华表桂、旁海篷被尊为鬼祖宗,而这两人也是诡物行当的祖师爷,因为最早的诡物交易就是从他两手上开始。”
说罢马长珏指着架子上白无常的帽子道:“据说两人为了让世人相信确有阴曹地府,取来了黑白无常的帽子给人看,而黑无常的帽子上写的是‘见吾死哉’,没有白无常帽子的‘见吾发财’吉利,所以就有人动心思买白无常的帽子挂在家里招财驱邪,这是最早的诡物销售,所以我们这行拜的祖师爷就是华表桂和旁海篷。”
司马南补充道:“只要是传统行业必须祭拜开山祖师爷,咱们不能忘本。”
“司马先生说的极是,从今天起我们回去就把两位老祖的雕像供上。”
“这里的东西你们随便挑,不过……”司马南指着一口近一米高的青花大瓷罐道:“除了这样东西。”
“这是个好东西啊,如果是普通的古董,这东西可值老钱了。”马长珏说话时那口水差点没流下。
“谁说不是呢,但这东西邪性的紧,我真不是吹牛逼,活了大半辈子能比它更奇怪的器物我确实没见过几个。”司马南道。
以他的见多识广尚且说出了这句话,由此可见这东西的“神奇”,马长珏问道:“究竟哪里不对?”
“这个坛子里如果放入泥土无论种什么都无法生长,可如果放入普通的自来水或是井水任何东西都能在其中生长。”
马长珏不解道:“难道这很奇怪吗?”
“你没听懂我的意思,就算搁一块死猪肉放入水的瓦罐里一天下来死猪肉最少能长大一圈。”
“如果人进去呢?会有怎样的结果?”我好奇地道。
“活物不成,我曾经将手搁罐里放了整整一天,没有出现任何异状,这口罐子是我七年前在一座大坟里收的。”
诡物这行的“大拿”和我们这样的“散户”最大的区别在于前者会与一些盗墓团伙合作,一旦对方在实施盗墓的过程中发现无法受其控制的诡物,就会寻找诡物行里的大拿替他们解围,司马南这种级别的商人与盗墓团伙肯定是有“合作”的,所谓“大坟里收货”指的就是这个,不过这是个忌讳,我们作为外人是绝对不能仔细询问这里内情的。
他继续道:“这是洛市的一处古墓,具体地点我就不说了,不过这座地下坟墓本身也很古怪,并没有专门存放棺椁的耳室,而墓室里装点的也很奇怪,看样子像是一处兽栏,六根巨大的木桩成六角星形状排列,之间用刷了明漆的竹片链接,每根木桩前都摆放着一口青瓷瓦罐,不过其中五个都被打烂了,只剩下这一个,那几个盗墓的贼人本来想将瓦罐搬走,但无论如何都无法板起一寸,无奈之下只能找到我,之后是我找法师请了这尊瓦罐。”
“运回家后除了您说的情况还有别的诡异状况存在吗?”马如龙道。
“如果将这口罐子摆放在普通的砖瓦房里,每天早上起来都能见到血,整整有半罐子,但除了罐子内,屋里其余的地方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异常状况,我也请法师驱过邪,但根本没用。”
“瓦罐里会出现莫名其妙的鲜血?这东西可是大凶之物啊。”马长珏道。
“如果我这儿没有布设风水局,天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这行饭不好吃啊。”司马南口气颇为无奈。
一翻聊天我也算是“行业内幕”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之后马长珏借了那顶白无常的帽子挂在了阳光小屋里做“阴阳对”,我道:“小马哥,你真的相信这世上有白无常存在?”
“这我不知道,但司马南肯定不是一个玩大兴货的人,而且白无常的帽子在诡物行当里名气确实极大,有机会试试它的能量,我是真挺期待的。”
而白无常的帽子确实起到了作用,自从它进入之后小屋里风平浪静,再也没有发生过诡异的状况,看来“阴阳对”这种手段确实是经验之谈。
风平浪静地过了几天,老爸参加了一场春拍会,我闲着没事就跟去开眼。
老爸看上的是一对羊脂玉瓶,大约三十厘米高,通体宝瓶状,器形流畅,玉色温润,一看就是上等的物件,但在一堆拍卖器物中最吸引我眼光的并非这对瓶子,而是一口青花瓷罐,图册里这口瓷罐的形状和我在司马南家里看到的器物一模一样,于是我立刻打电话给马家兄弟,他们得到消息后立刻赶到拍卖现场。
经过分辨,我们三人一致确定这口青花瓷罐就是司马南家里见到的那尊,拍卖起价五百万。
当时青花瓷最高的拍卖纪录是2008年某大型拍卖公司创下的,一个不到半米的瓷瓶以两千五百万的价格成交,而这个瓦罐无论是从器形还是体积看都远远超过瓷瓶,而且做工也属于上乘,价值应该远在瓷瓶之上,以如此极品品相却开出如此低廉的价位,不用说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在场的藏家不乏财雄势厚且有眼光之人,所以瓦罐前围了最多人,几乎每个人都对瓦罐表现出了竞价购买的意愿。
老爸不知道内情,小声对我们道:“还是没钱,否则这口青花瓷我真想和他们掰掰腕子,性价比确实太搞了。”
“这毕竟是拍卖,底价又不是定价,说不定最后拍出一个亿呢?”我道。
“不可能,拍卖价和成交价也是有正常比例的,以今天到场的人数我估计这瓦罐最终的成交价格不会超过两千万,这卖罐子的是个棒槌,他不知道自己手上握着重宝啊。”老爸遗憾的连连摇头。
“叔,也没必要为别人喊冤叫屈,我看这口罐子之所以卖得便宜,肯定是有原因的,这个卖家不是傻瓜。”马长珏道。
“难道这口瓦罐是诡物?”老爸四周看了看确定身周没有外人才小声问道。
“我看十有八九如此。”话音刚落就见一名六十多岁的老者,嘴里含着一把石楠根做成的弯式烟斗,老人穿着一身白色的丝绸装,满头银发,神态儒雅,和撅着屁股围着站台看瓦罐的人保持大约三米左右的距离,似乎也在看这口瓦罐。
随后他似乎是连连摇头,接着点燃了斗钵里的烟丝,随着一股青烟袅袅而起,我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
香味更接近于香料而非烟草特有的气味,事实上这老人也没有抽烟,只是叼着嘴里的烟斗,整个人仿佛入定了一般。
马长珏仔细闻了闻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解的神情道:“不会吧,难道是他?”
“小马哥,你认识这老头?”
“这人我曾经听爷爷说过,是古董收藏界里首屈一指的前辈高人,他从七十年代就开始做文物收藏这一行,如今手上价值连城的宝贝多得数不清,不过这人肺不好,有老中医给他开了个奇怪的方子,用特殊香料熏肺治疗,所以这人经常点个烟斗,但装的不是烟草,而是治疗肺病的香料,你闻那位肯定不是香烟气味,而且这种地方有烟气的,如果是一般人,能在这种地方用香薰?”马长珏道。
我对老头什么身份并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他手上到底有哪些价值连城的宝贝,我也只能是在心里好奇一下,因为不可能过去问他,很快拍卖行的工作人员拿着一本画册走到他面前,小声说了几句话,似乎是要介绍这次拍卖的物件,老头却从嘴上摘下了烟斗摆了摆手,接着用烟嘴指了指玻璃展台中的青花瓷罐,那意思是:我啥都不要,就相中这东西了。
老人这一举动被旁边一个西装革履的胖子看见了,他嘿嘿笑道:“真没想到闻老也来了,就这点东西能入您老的法眼?”
马长珏小声对我们道:“果然是闻敬天,这可是尊大神。”
胖子说过这句话之后立刻将周围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他身上,本来还算是安静的大厅里顿时嗡嗡声一片,很多藏友忙不迭地从大厅各个角落围了过来,有人大声道:“闻老,您手上这种青花瓷罐多了去吧?这也值得您出手?”
老头微微点头客气地道:“您抬举我了,其实这罐子在我眼里它就是一个物件,和其他东西没什么区别,但它是个好东西,品相又好,价格也公道,我当然要来看看了,我和您几位不能比,我就是个玩家而已。”说话时老头表情虽然一直是笑眯眯的,而且语气略显市侩,但不凡的气度从他抬手投足之间无不显现而出。
这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
闻敬天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如此。
“本来我以为这东西今天非我莫属,没想到闻老爷子出手了,看来我是没希望了。”之前说话的胖子垂头丧气的道。
“刘总客气了,拍卖就是各凭本事叫价,我手里那点资产可不是你大老板的竞争对手。”
“那是您客气,就您家里的物件,随便拿一样出来也是我总身价的几倍了,您都这么多宝贝了,给咱们留点后路吧?”
闻敬天呵呵笑道:“好,如果今天就是咱俩竞价,我一定悠着点。”听了闻敬天的话胖子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这些人在扯淡我也懒得听了,漫无目的地在大厅里四处转悠,看大厅里琳琅满目的古董,或许是因为太入神,我不小心和人碰了一下,只听那人缓缓地道:“对不起,我没看见您。”只见闻敬天一团和气地站在我面前。
其实我俩这次相撞也说不好究竟是谁先撞的谁,可以他的身份、年龄居然“主动承认错误”,果然有“前辈风范”,我也不能装糊涂,于是我二人很客气地互相道歉一番,老头似乎是要离开,但想了想道:“小伙子,你这个年纪玩古董的真不多,是来开开眼界,还是真有意向收藏啊?”
“我吃这行饭已经四五年了。”
他显然有些错愕,将早已熄火的烟斗放在鼻子下嗅了嗅道:“这可不容易,我还是头一次见小年轻以古董收藏为职业的,这行水可深着呢。”他毫不掩饰对我欣赏的神态,这句话就是在点拨我了。
“您老说的是,不过我做的虽然是古董,但在这行里也算是个偏门吧,我收藏的都是一些有问题古董。”
“你的意思是捞偏?”
古董行里的“捞偏”指的就是专门收售被盗或是刚出土的古董,我赶紧否认道:“我可没那个胆子,我是玩诡物的,您是这行里的老前辈了,您相信有诡物这东西吗?”
老头这才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说罢他似乎是皱了皱眉道,“可是这玩意不常见啊,你专门做这行收益如何呢?”
“您不在诡物行当里活动,可能知道这方面的消息有限,但我在这行里做了四年没几天是消停的经常见啊,对我来说诡物比正常的古董多多了。”说到这儿我也是有心在“练家子”面前显摆自己“所知广博”,四下看了一番确定没有人在我们身边,便压低嗓门道:“比如说您刚才看的那尊青花瓷罐,那就是个诡物。”
老头两眼一眯,脸上浮现出一丝高深莫测的表情道:“还请指教。”
3、雷击木
那天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想吃饱撑的从来不知“装逼”为何物的我,居然装起了“逼格”,或许是老头名气太大了,我有心在高人面前卖弄自己的缘故吧。
我将司马南说的关于青花瓷罐的状况仔细复述一遍,闻敬天连连点头道:“后生可畏,本来我以为自己在这方面算是见多识广了,没想这大千世界还有许多不为我所知道的物件,感谢小兄弟提点,让我避免了一场灾祸。”
听他这么说我浑身骨头顿时轻了几斤几两连连摆手道:“都是同道中人,您千万甭客气。”
老头哈哈一笑,随后有点上了烟斗里的中草药,用力吸了一口后道:“那我还有点事情,就不打搅了,这是我的名片,等哪天你有空,咱们再细聊。”说罢他问了我的姓名后转身直接从大门离开了。
那些想要买青花瓷的人一看闻敬天走了,顿时激动起来,又恢复了之前摩拳擦掌的状态,我也没把这次聊天当成一回事情,压根没有想到自己的命运会因为认识闻敬天而发生巨大变化。
当晚的拍卖进行得有条不紊,老爸看上的羊脂玉瓶经过几番短暂的较量,被一位不知名的买家以超出老爸心理预期的价位买走,不过有一件事我觉得奇怪,那口青花瓷罐最终没有进入拍卖流程,拍卖方也没有解释其中缘由,那些期待购买青花瓷罐的藏家自然是无比失望。
老爸也是满心的不痛快,回到家蒙头就睡,第二天一早我们一家人正在吃早饭,门铃响了,老妈打开门后只见一个西装革履的人手上拎着一个锦盒,他将盒子直接交给老妈道:“阿姨您好,这是我家老板送给宁水生先生的礼物,请您转交给他。”说罢也不等老妈回复转身就走。
我妈愣了老半天才回来将锦盒放在我面前道:“你朋友让我转交给你的。”
我有些奇怪道:“哪个朋友?”
“他没说,丢下东西人就走了。”
“这年头还有送礼不留名的?”我拆开锦盒上的包扎带打开盒子一看……
我倒还算是镇定,老爸“呼”的一声就站了起来,手指着锦盒里的物件微微发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盒子里存放的物件居然就是那对羊脂玉瓶。
“这事儿可邪了门了,昨天明明被别人给拍走了,怎么又到了你朋友的手上?”镇定后老爸用手轻轻摩挲着瓶子表面道。
“我比您还奇怪,不过有人送东西给咱们总不会是错事吧?”
“阿生,这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情,无缘无故给你这样一份大礼,我看对方未必存着什么好心。”爷爷道。
“可对方既然把东西送到咱们家来,我们也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底细,没办法还了。”
爷爷皱眉道:“你先把东西放好了,如果这人露面了,立刻把瓶子送换回去或者花钱买下来。”
在这件事发生后没过两天我就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有点耳熟,但更多的是陌生,声音略低,但很平缓地道:“宁先生,那对瓶子还满意吧?”
“很满意,我能当面道谢吗?”正主露面了,我自然要趟趟他的底。
对方没有一点含糊道:“没问题,晚上我在南悦海鲜请宁先生吃饭,可一定要赏脸来啊。”
这叫什么事情,白送我一对瓶子还请我在大饭店吃饭,这人思想觉悟那真是杠杠的。
于是晚上我带着瓶子准点赴约,在酒店的包厢里我终于见到了“雷锋”,再次出乎我的意料,这人居然是闻敬天。
偌大的包厢里只有我和他两人,闻敬天指着身旁的椅子道:“请坐。”
那对羊脂玉瓶的价格是三十五万,如此贵重的礼品我根本不敢收,于是放在老人面前道:“闻先生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瓶子价值确实太高,我不敢收,您如果有事情尽管吩咐,我全力而为。”
老头又点起了他的香薰,熏了一会他将烟斗握在手里道:“一点小心意还请收下,我虽然不是很有钱,但三十五万还是能拿出来的,而且我有事拜托你,这对玉瓶就算是报酬吧。”
“哦,您有什么事?只要是我力所能及……”
“你放心,这件事不会超出你能力范围之内的,否则我也不会找你。”说罢老头指了指烟斗道:“小伙子,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整日熏肺?”
“这……我可不敢乱猜。”
“嗯,知道这件事的并无几人,但我今天告诉你,实不相瞒多年前我也曾经做过诡物买卖。”
“什么?您也干过这行?”我惊讶地道。
“玩收藏到我这份上的有几人没见过稀奇古怪的东西?有些东西确实不错,所以得手后我就当好东西卖给别人了,和你们不一样,我赚的是昧良心的钱。”
闻敬天说的这种行为在我们这行的行话叫“打阴”,就是明知道是诡物,却当正常物件销售给别人,这类事情多发生在古董商人的交易中,和我们做的生意是两回事,说白了就是个骗子,闻敬天居然能将这种内情告诉我,可见他的诚心,他到底需要我做什么呢?想到这儿我心里疑问越发强烈。
只听他继续道:“早在七十年代,遍地都是古墓,我多少懂一些风水之术,就想着赚死人钱,也有人告诉我不要赚这种丧良心的钱,但我不以为意,总觉得报应之说是骗人的鬼话,在三十五岁那年我下了洛市一处古墓,结果开棺时里面瘦入干柴一般的僵尸忽然弹起了身子嘴里喷出一口绿烟。”说到这儿闻敬天的脸上不自禁地露出畏惧的神情,他微微叹了口气才道,“我算是反应快的,拔腿就往外跑,那天下去了四个人,出来的只有我一个,饶是如此我的肺部也受了重伤,如果不以香薰,过不了多久那股令人窒息的臭气就会不停反复在我鼻子里盘旋,而且不光是我,身边的人也能闻到那股难闻的臭气。”
“您的意思是尸气已经深入体内了?”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这样,而那口青花瓷罐就是墓穴中的陪葬品。”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微微一动道:“闻先生,您说的墓穴是不是只有一处墓室,墓室中有一处类似于兽栏的建筑?”
闻敬天有些诧异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这么说拍卖会上的那口青花瓷罐是您的物件了?”
“没错,那家拍卖公司也是我的产业,本来我是想将这口罐子拍出去的,因为这东西虽然是个稀罕物,但天天半缸血的我实在受不了了,所以想把这东西卖出去,前几次都是临到拍卖的节骨眼上我最终改了主意,就这次我决定无论如何要把它卖出去,没想到又遇到你,小伙子,如果你能想办法替我解围,除了这对玉瓶我另有重谢。”没想到老头找我是为了这事儿,不过连司马南都无法破了瓷罐的诡异,我肯定是没这个本事的。
想到这儿我就要推脱,不过转而一想闻敬天毕竟是古玩行里的顶尖人物,如果能和他攀上关系,肯定也是多了条路,所以还是先和马家兄弟联系一下,看他们怎么说。
想到这儿我出了包间打电话给马如龙,听我说了这事后他思考很长时间道:“你先答应下来,这叫卖个好,回来咱再想办法,这条大粗腿可得想办法抱住了。”以马如龙的性格,他是想不到这些的,说这话的必然是马长珏。
于是我满口答应了闻敬天,老头只是平静地点点头道:“那我先谢谢你了。”
吃喝一番后我直接去了马家兄弟那儿,马如龙在那儿写灵符,一张张的都是稀奇古怪的字,我道:“马哥,这事儿你有把握吗?司马南都不成,咱得想清楚了再做。”
“死马当活马医呗,做不成咱不落埋怨,做成了赚点报酬是小的,这可就多了一条大线。”马长珏道。
“可是这口罐子该从何处下手呢?”
马如龙道:“这口罐子我还没仔细看过,闻敬天怎么说?”
“他有专门的仓库,咱们随时可以过去。”
马如龙随即将丹砂灵符装进百宝囊,这次他又带了一个新的物件,一截烧的不成样子的烧火棍,我不解地道:“马哥,你这是要烧大灶吗?”
“这是雷击木,天雷地火是阴鬼最害怕的东西,所以被雷劈断的树枝是效力最强的法器,罐子里见血肯定是不祥之物,得用法器降服。”马如龙道。
4、御兽郎官
闻敬天将这口罐子摆放在拍卖公司的一间保险库中,其实就是个大点的保险箱,犹如钢铁地堡一般,看来闻敬天也不是啥都不懂的白丁,从他存放诡物的地儿来看是早有准备。
马如龙道:“咱们得把这东西弄出来,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天天晚上来这儿放血。”
“马哥,咱不会有啥危险吧?”知道了他的打算我不免心有戚戚。
“吃这行饭就得有这个心理准备,放心吧,我可没打算为了一点钱送死。”
晚上我们哪儿也没去,就在拍卖公司的大厅里,那些灵符是用来摆“八卦地灵”阵的,据马如龙说这些灵符会招来当地“地仙”,如果有邪祟侵入,那它来了就走不了。
这些灵符肯定是具有法力的,因为关了灯之后灵符在黑暗中隐隐闪烁着红光,漆黑的大厅里出现了一层“暧昧”的暗红色光芒。
“咱们三个轮流守夜,发现闹事邪祟就能对症下药了。”马如龙自信地道。
当晚最后一个值夜的人是我,而一直到半夜四点罐子里也没有半点血液出现,我估计可能是“失灵”了,伸了个懒腰我瞪大眼睛观察着黑暗的区域,没有丝毫怪异状况出现,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觉得倦意阵阵,于是点了支烟想要提提神,可是没等我抽几口,就觉着左边脸颊一疼,我顿时浑身一阵抽紧,几乎是“弹了”起来。
只见马如龙站在我面前,而我胸口的衣物已经烧成了黑色,胸口皮肉阵阵刺痛,脂肪烧糊的焦臭味钻入我鼻子,不远处的瓷罐里半罐鲜血看得清清楚楚。
真是奇了怪了,难道就在双眼一睁一闭间就已经几个小时过去了?马如龙道:“如果不是我发现及时,你整个人只怕都要烧成干尸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让你值夜,怎么睡死成这副德行?”
我一吸气胸口就疼得撕心裂肺,于是摆了摆手道:“你别再埋怨我了,都是这口罐子闹的,这东西能要人命。”
马如龙从我胸口捡起一个烧的不成样子的烟蒂道:“我看是你睡着后烟嘴掉落在衣服上引发的火灾,是你自己太大意了。”
“我这觉睡的就很邪乎,其实我并没有感觉多困,就是两眼盯着瓦罐后没多一会人就睡着了,但我感觉几个小时就像一眨眼过去了,真的很邪门。”我皱眉道。
之后两天马家兄弟分别值最后一班岗,结果和我一样,都是那种明明感觉自己睁着眼睛,但其实是睡着了,第三天干脆我们三个不睡觉了,还从网上下了几部盗版电影,值夜时边看电影边嗑瓜子边聊天,这总归是睡不着了吧?我心里暗道。
结果刚有这个念头我就被一阵响亮的雄鸡啼鸣声给惊醒了。
原来就在我动念头这感觉极短的时间内,其实已进入了深度睡眠状态中,但奇怪的是虽然我睡着了,但意识还是延续的,而且非常清晰,马家兄弟也是如此,这下我们三个有点慌神了,我问道:“马哥,这种状况有没有什么说法?”
马如龙面带难色地摇摇头道:“这和闹鬼、撞邪根本不一样,我也不知道算怎么回事,难怪这罐子里的血却没人发现如何弄进去的,原来睁着眼的人到一定时候都会进入睡眠状态。”
“老大,会不会是有人下蒙汗药了?”马长珏道。
“别瞎合计,这和人没多大关系,咱们是遇到真正棘手的物件了。”
说罢他让人弄来了一堆刨花,抓起一大捧丢了进去,片刻之后只见瓦罐内的刨花就像在高温下涨烈的玉米花从瓦罐口一涌而出,随后沾满鲜血的红色刨花越堆越高。
我们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实在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何种“原理”。
瓦罐内的刨花就像晒干的海面,吸了水之后迅速膨胀而起,可刨花毕竟是木头,就算吸水也不可能膨胀的如此迅速,马如龙随手捻起一大团犹如新鲜猪大肠般刨花的道:“这就叫木鬼。”
“木鬼?这不是刨花吗?”我不解地道。
“绝大部分的木头都具有鬼邪之气,因为它们生长于荒山老林中,那里本来就好出精怪,树木自然长与之接触,所以木头又叫木鬼,包括刨花在内都是邪物的一种,如果遇到诡异之物,这些东西就会出现异常反应,比如说刨花吸血。”随后马如龙又凑近沾染鲜血的刨花仔细闻了闻道:“不过我个人感觉这种红颜色的液体未必是血,因为没有血的气味。”
我们就在一堆沾染了血红色液体的刨花旁,如果这些刨花都是被血液泡大的,肯定会有一股难闻的血腥气,但我却什么味道也没闻着,而拿起一片刨花入手只觉得红色液体沾手也没有黏稠浓滑的感觉,犹如水一般,我又凑到鼻子上闻了闻,什么味道都没有。
“我怎么感觉这是水?”马长珏道。
“至少可以肯定这绝不是血,另外这罐子肯定有问题,否则木头片子不会有如此剧烈的反应。”马如龙道。
沉默片刻马长珏道:“或许我们找到了一个突破点,我认识农大化学系主任,可以找他帮忙分析一下刨花上液体的成分,或许就能得到答案了。”
“别说,你这个主意还真不错。”马如龙表情终于舒展了些。
于是我们取了一个样本奔赴农业大学,找到那位主任后他让自己两名学生去实验室分析红色液体的成分,很快结果便出来了,不出所料,红色液体绝大部分的含量是水,而之所以会产生红色则是因为罐子内含有大量的红色荧光水滑石的成分,如果是在这口瓦罐刚刚造出时,如果倒入水在其中,在光线的反射下会散发出幽幽红光,而经过长时间的空气氧化,水滑石表面附着的荧光粉早就干枯,组织也变得极不稳定,所以遇到水后就会融于其中,这就是“血水”的由来。
“可是水又从那儿来的?”马长珏疑惑地问道。
“干燥的水滑石会吸收空气泥土中的水分,原理其实不复杂,日本人发明了一种自造水的饮水机,水源就是取自于空气中的水分,没有想到的是早在很多年前咱们老祖宗就已经发明创造了这类物品,真是太神奇了。”说到这主任连连点头称赞。
马如龙却依旧是眉头紧皱道:“如果真是如此,那这瓶子为何会成诡物?”
“诡物?什么意思?”搞科研的化学系主任不太能理解他的意思。
马如龙进一步解释道:“主任,根据我的理解,这口罐子可能具备超自然现象的能力,您能用仪器检查一下罐子的成分吗?”
听马如龙这么说主任并没有表现出特别惊讶的神情,点点头道:“我虽然是做科学研究的,但你的这个说法我觉得有一定的道理,因为我在罐子里还发现了极不寻常的成分,根据对比这一成分和科莫拉多巨蜥嘴巴唾液成分的相似度极高,我大胆做个推测,这口罐子很有可能是喂食罐。”
一听这话我们仨顿时都激动了,因为挖出这口瓦罐的地儿就是一片类似于兽栏的区域,如果说这东西确实是用来喂食的瓦罐,那就和坟墓里的构造完全契合了。
见我们一副欢欣鼓舞的样子,主任道:“小马啊,既然你找到我,那我就帮忙帮到底,咱们学校的古生物学在中国都能算的是拔尖学科,系主任刘龙海也是古生物学的权威,这次我们提炼出的唾液只要提供给他,肯定能说出个因为所以来。”
“那真是太好了,求之不得啊。”马长珏笑道。
随后我们见到刘龙海,一个个子不高,戴着眼镜的知识分子,得到唾液样本后经过分析结果差点把我们给震晕了,这口水的主人居然是世上一种极为常见的野生动物叫“无耳巨蜥”。
“这种巨蜥多生活在非洲,数量并不算少,体长最大能达到两米左右。”刘龙海肯定地道。
我们仨互相对视一眼,马长珏道:“刘教授,我冒昧地问一句,这个结果不会有啥差错吧?”
“我是经过DNA样本比对后得出的结果,准确率应该在99.99%以上吧,出错的概率不高,毕竟是机器比对数据库得出的结果,不是人眼比对。”刘龙海笑着将一份鉴定报告交给了我们。
这下可真是邪了门,普通喂养巨蜥的瓦罐,怎么会变成诡物了呢?没有道理啊,难道是巨蜥死后不舍得自己的食盆,阴魂不散所致?我越想越是奇怪。
“你们问这个干吗?”刘龙海摘下乳胶手套道。
马长珏将已知的情况详细告诉了他,听罢刘龙海先是一愣,接着嘿嘿笑道:“你要是早说的话都不需要做基因样本比对了,这件事情我还真知道个大概。”
“您知道这口罐子的玄机?那可真是太巧了。”马长珏有些激动地道。
“没错,这事儿你们问到我头上来真是太巧了,否则在古董圈子里你问遍了也未必能得到消息。我们系曾经做过一次关于古生物的资料编纂工作,在搜集资料的过程中我们得到一个消息,某村有一位叫王明发的老人,他的先祖曾经在明朝皇宫里当了一个很奇特的官职叫御兽郎官,这个职位是明武宗朱厚照创造的,他曾经在皇宫里建了一所豹房,专门用以饲养一些珍禽异兽,这在历史上也有过相关记载,而管理豹房的人就叫御兽郎官。”
“也就是动物饲养员?”我插嘴道。
刘龙海浮现出一丝笑容道:“可以这么说,不过早期还没有御兽郎官这个说法,之所以养动物的被封为郎官,是因为朝鲜国向朱厚照进贡了一对五爪金龙,历史上对此也是有明确记载的,明朝时期朝鲜还是咱们的属国,当朝国君为拍明皇帝的马屁就谎称自己在南海海域发现了一对五爪金龙,并将金龙进贡给了明朝,也就是为了照顾这对金龙,朱厚照钦设了御兽郎官,专门用以照顾所谓的五爪金龙。”
“这古代的人还真是愚昧,这世上哪来的龙啊?”我笑道。
“现在科技发达,世界上所有的动物通过网络能了解个八九不离十,但在明朝除了本国的动物,非洲生长的巨蜥中国人肯定是没有见过的,而且朝鲜国进贡巨蜥前用不褪色的金漆刷了巨蜥身体,黏了肉冠,而巨蜥的手抓本就是五指呈金黄色的,巨蜥的别称就叫五爪金龙,虽然小了点,但古人见了自然觉得神奇,尤其是朱厚照觉得是天降祥瑞,就将这两条假冒的五爪金龙供养了起来,其实他哪里知道这不过就是一艘英国货船在南海海域翻船之后逃出来的两条船长饲养的宠物而已。”说罢我们都是哈哈大笑。
“闹了半天这就是无知闹出的笑话?”马长珏也有些啼笑皆非。
“没错,当时得了这两条金龙,那真是举国欢腾,后来没多久朱厚照就生死未卜了,而在御兽郎官的照料下,两条巨蜥随后产蛋生下许多小巨蜥,但它们的后代可就没那么神奇了,一个个灰扑扑的和大壁虎一样,这在当时的皇宫里也算是个丑闻吧,所以饲养五爪金龙的场所就从地上转到了地下,这也是你们见到墓穴中兽栏的由来,其实那不是墓穴,应该算是一处地下洞穴,只不过为了饲养神龙而做了一番装修,所以被后人误认为是墓穴,这些荒唐的事情都是从那位御兽郎官的后人嘴里得知的,而你们说的那口青花瓷罐则是朝鲜国人勾结明朝工匠做的一种非常神奇的喂食罐,目的也是为了抬高所谓五爪金龙的身价,这瓷罐含有自发光的水滑石,罐壁也是用含有特殊工艺的泥土烧制,可以吸附空气中的水分,这一切对于朱厚照那都是神奇不过的事物,他那还有心思去甄别真假,所以只是个笑话。”
之后经过进一步了解这口青花瓷罐的“正式名称”也被查了出来,很有气势,叫“龙之寿罐”,朱厚照用这种富含大量化学成分的罐子喂养五爪金龙,并以此作为奖励品奖励臣工,但这罐子对于人体其实是有伤害的,因为巨蜥的口水和水滑石会产生化学变化,生成一种类似于氯化钾的毒药成分,天长日久一些干燥的粉末飘散在空中被人吸入体内先是嗜睡,之后就会因为中毒损坏神经造成人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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