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年之中最惬意的初秋。
午后天气晴好,阳光从窗户外面斜斜地照进古玩店里。
风疏懒地吹在陆佳期的身上,她斜躺在一张睡椅上,穿着一条湛蓝的棉麻裙子,从脚踝一路包裹到她的胸前,却又露出雪白的香肩,修长的天鹅颈微微探着,脸上并没有化多精致的妆,只是在唇上点了一点艳红的口红,像是绿池里开出的一朵红莲,恰到好处地开放。
这是陆竟夕的“荧惑”古玩店。
景致怡人,环境幽雅,窗外养着一大片的荷花池,后院直通幽静的树林,可以赏花,观景,闲来出去散散步,清晨坐在林间听鸟叫,都是惬意之事。
每次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来这里放松。
沈天泽坐在陆佳期对面,正在帮她剥荔枝。
沈天泽是陆佳期众多追求者中最坚持的一个,鹭宁地产商沈氏集团老爷子的独子,从小在国外接受西方教育,去年才从美国回来,在国外学的是电影,拍了两部公路片,算是混迹在娱乐圈的小开。
此刻他坐在茶海前的圆凳上,认真地剥一颗荔枝。虽说是二十五岁的人了,却长得非常低龄,小小的一张圆脸,偏巧长了精致的五官,眼睛明亮璀璨,笑起来露出一颗虎牙,人畜无害的少年郎模样。
任谁看了都说他像高中生未成年。
陆佳期怎么也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喜欢这么“风尘”的自己,而且喜欢了那么久。
不过感情这件事本来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讲。
一颗一颗白色的果肉从沈天泽的手中完美地呈现,整整齐齐地放在白玉瓷碟上。
“佳期,这个荔枝有点下市了,不过我还是让人挑了最好的,你就先凑合着吃。”
“你送来的,姐姐怎么吃都感觉甜啊。”面对一张赏心悦目的美好脸孔,陆佳期讲话的语调都放慢了几分。
沈天泽像对姐姐这个称呼不满:“你就比我大一岁,干吗总说自己是姐姐。”
“那么鲜嫩的一张小脸,和你一比,我不服老都不行了。”陆佳期拈了一颗荔枝丢到嘴里,汁多核小,果然是好货。
“我只是脸圆显小,其实我心理可成熟了。”沈天泽在陆佳期的面前总是刻意要表现出成熟的模样,可惜成熟这种东西假装是装不来的,横竖看都是个小男生。
“干吗要去假装成熟呢?天真可爱最珍贵。”
“可是你也不喜欢啊。”沈天泽嘟囔着,他追了陆佳期整整一年,却始终没有一点进展,他约她出去吃饭看电影,她偶尔才答应一两回,无论发什么都回复得简洁短促。可是见到面,她讲话又处处带着暧昧的笑意,搅得他心神荡漾觉得自己还有希望,这个女人他捉摸不透,可是他却非常疯狂地迷恋她。
“你最近没有电影要拍?怎么总往我们店跑?”陆佳期像是故意没听到他的话,换了个话题。
“最近在休息啊,不过下个月准备去迪拜取景。”
“迪拜啊,那可是个好地方。”
“你要是想去我可以带你去,那里可以骑骆驼、冲沙、晒太阳浴。”
“我只对他们那个十五个足球场大的SHOPPING MALL有兴趣而已。”
“噢……”沈天泽尴尬地笑了,对于他这种搞艺术的,一般想到的只有那些浪漫的地方。
“被我的肤浅吓到了吧?”
“没有啦,我妈妈也很喜欢过去买东西,全世界的女人都一样。”沈天泽附和着陆佳期。
“沈少爷,你父亲的车已经在外面等你了,说接你去吃饭呢。”陆竟夕从门外走进来,手里拎着一只透明的玻璃喷水壶,看样子是刚在花园看过花草。
“今天是我奶奶八十大寿,佳期,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我奶奶一直说想见见你。”沈天泽热情邀请。
“我就不去了,你们这种大家族的聚会场面不适合我。”陆佳期挥挥手,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那……我就先走了……微信联系。”
“慢走。”陆佳期翻过身,慵懒地躺着,也没有要起身送他的意思。
“佳期,人家沈少爷要走了你也不送送。”陆竟夕责备她。
“不用了,我自己走就行,让佳期多歇息吧。”沈天泽很迁就陆佳期,体现在每一个细节上。
2
珠帘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门口的脚步一点点地离去。
“你呀就是仗着人家喜欢你,作天作地,为所欲为。”陆竟夕瞟了陆佳期一眼,走到窗户边给他的多肉浇水。
艳红色边的花月夜,素绿色的锦晃司,还有肥厚的静夜,看上去就令人心旷神怡。
“你以为我谁都愿意作啊,要不是看他长得漂亮又单纯,我理都懒得理。”陆佳期说得理所当然。
“你这个颜控的毛病什么时候会根治?那我要是长得丑的话,我还不能做你哥了?”
“你要是丑的话,老爹早就把你扔掉了,怎么可能让你长大!”
说到董明伟,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下。
“你就没想过好好找一个对象定下来?”陆竟夕换了一个话题。
“你就这么想把我嫁出去啊?”
“你身份证上已经二十六岁了,实际也二十八了……哥也希望你能有个归宿……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不要总这样飘着。”
“难道我在你心里不是永远十八吗?我好伤心。”陆佳期假装悲伤。
“是是是,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小女孩。”陆竟夕对陆佳期的宠爱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那还差不多!”
“不过这个沈少爷对你可真痴心,上次沈老板还问我要什么条件你才肯做他们家媳妇儿,我开玩笑随口说要他把刚投的那块地给我,他竟然都答应了,你知道那块地,现在市值可是十个亿啊!啧啧啧。”
“你答应了没?”
“当然没有啦,我是那种卖妹妹的人吗?”
“干吗不答应啊,十亿耶!要是我在场,我会立刻答应!”
“你以为结婚那么随便啊?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儿!”
“什么一辈子?那都是老古董的思想了,现在离婚率多高啊,合则来不合则散,别想得那么长远。”
陆竟夕捧起一盆花月夜:“长得可真好。”
“哥,你怎么喜欢这种胖嘟嘟的东西啊。”陆佳期斜着身子看着陆竟夕说。
“多肉多可爱啊,和你小时候一样。”陆竟夕淡笑,脸孔是英俊的白。
“我什么时候胖过?你别冤枉人!”陆佳期抗议,“我从小到大都是苗条身材!”
“你忘了你五岁前多胖了啊!那小脸圆得一面镜子都放不下你,看见啥都要吃,有次老三买了个包子回来才咬一口啊,就被你抢走了。”
“是吗……有这事儿……我都忘了!”陆佳期讪讪笑着,一副死不承认的样子。
“三师兄现在怎么样了?”
“一年前在拉斯维加斯见过他一回,装阔少出老千被人抓住了,给人打得命都快没了,后来我给那些打手拿了点钱,人家才放过他的。”
“都多少年了还在出老千,真是死性不改。”
“他还和我问起你呢。”
“你怎么说的?”
“我当然是说没见过你了,我怎么可能让他知道你就是小舞啊。”
“老爹以前常说,三师兄是我们当中最聪明的那个,可惜就是没用在正道上。”
“我们还有什么正道邪道,都是今天不知明日事儿的活计。”
“所以及时行乐很重要嘛!有钱就赚想花就花,想玩就玩,没有什么事儿是偷一个东西不能解决的。”
“你还好意思说,上次那个白玉枕的事儿我还没说你,我让你等我回来再行动,你自己急吼吼地跑去了,结果呢?差点儿就出事儿了!”
“那现在不是没出事儿嘛!再说了,马有失蹄人有失足很正常。”
“我们做这个事儿三年了,什么时候失手过,还正常,你就是一见到那只小狐狸警惕性就下降了。”陆竟夕口中的小狐狸就是指的展凌萧。
“小狐狸?”陆佳期停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说他啊。”
“你不知道外界给他的外号就是萧狐狸,说他两面三刀,做起事情来,心狠手辣,可是在任何人面前都是笑脸相迎,让人找不出错处。”
“哦……”陆佳期若有所思地想着,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展凌萧已经变成这样了?还是说他本来就是这样,只是以前自己没发觉?
“上次那个白玉枕也是他给你下的套吧?我后来查过了,原来那只白玉枕边城私下已经卖给他了,成了他们展家的东西了,但是这个消息却没有对外说,还拿这个东西引你去,他想干什么?他那天到底做了什么?”
“什么做了什么?就他那三脚猫的功夫,能对我做什么?”
“你……”
“好啦哥,别再问了,再问我一会儿就收拾东西走人了啦。”
“你……”
“老板,有佳期姐的包裹。”阿昭从门外走进来,手里拎着一个长方形的包裹。
“包裹?谁会给佳期寄包裹。”
“拿给我,看看是什么?”
包裹很重,陆佳期拿到手里掂了掂,用剪刀轻轻地划开,厚厚的泡沫纸包裹着,她打开泡沫纸,下面是一个沉香木的大盒子,把大盒子一打开,她和陆竟夕都吓了一跳。
大盒子里放着的就是陆佳期上次没有偷成功的白玉枕!
白玉枕上面放着一张字条:TO MY LOVE,小舞,纪念我们相识十年的礼物。希望你喜欢。
“疯子!展凌萧这个疯子!”佳期气得大喊,“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看来,他对我们已经了如指掌了。”陆竟夕拿着白玉枕放在手心里,“他的外号可真没乱取,真是一只狡猾的狐狸。”
陆佳期从躺椅上跳下来,赤脚在地上走,显得有些慌乱。
任何事上都淡定的陆佳期,只有在面对展凌萧的时候,才会露出慌张的一面。
“小狐狸真的盯上我了。”陆佳期拿过电脑,随便按了几下就入侵了展氏集团的系统内部。她盯着屏幕看了半天,刚才还惊慌的表情很快就平静下来。
她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做了个决定,拿过手机,给沈天泽发了个消息:下个月我和你一起去迪拜玩。
“你要做什么?怎么突然要去迪拜玩?”陆竟夕疑惑地问道。
“放大招。”陆佳期盯着电脑。
“什么大招,你别给我乱来。”
“你放心吧,等我的好消息。”陆佳期的脸上露出了胜券在握的表情。
3
一周后,陆佳期和沈天泽一同坐上阿联酋航空飞往迪拜。
坐在飞机上的时候,沈天泽都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年来他邀请陆佳期数次,可是她能答应的寥寥无几,更别说这种远程的出行,这是不是说明陆佳期突然想通,想给他一次机会?
他本来想和陆佳期聊会儿天,没想到陆佳期一上飞机就开始卸妆做面膜,戴上面罩和耳机睡觉,悠闲得像是出来独自旅行。
十几个小时后,飞机抵达迪拜,这座建立在沙漠之上的富裕国度,从下飞机开始就透着一股浓浓的奢华气质。
下榻的酒店是迪拜最有名的帆船酒店,全世界最奢华的七星级酒店,矗立在波斯湾内的一个人工小岛上,偌大的酒店仅有202个房间,还有24小时的贴身管家服务。
这间酒店平时淡季都很难预订到房间,更不要说是豪华套房,也不知道沈天泽是怎样预订到的。
反正有钱人总有自己的方法,这世上没有什么是钱不能应付的。
沈天泽本来要开两个套间,可是陆佳期却主动提出住一个套间,这让沈天泽非常惊喜。
沈天泽是来迪拜取景的,连续几天,他们走马灯似的逛了一下迪拜。
从风景秀丽的棕榈岛,到堆满各式各样黄金的黄金街,从充满艺术气息的沙迦到世界最高的哈利法塔,它有着大都市的奢华,却并不拥堵,随处可见黑白袍穿着的人,他们大多数五官立体,轮廓分明。
这里的奢华,除了体现在城市的建筑上,还包括每一瓶水、每一棵树都需要花重金,因为是沙漠之国,所以这个国家所有的东西都需要外来进口。
陆佳期很喜欢买东西,除了奢侈品和金饰,她买得最多的是香料,一个娇小的东方女子,挤在德拉的市场里对着五花八门的香料翻拣,时不时地拿起来闻一闻,和老板询问价格、用途、制作的方法。沈天泽发现陆佳期的英语很好,虽然不是非常纯正的欧美口音,可是发音清楚流利,聊天不急不缓,一颦一笑都令人善心悦目。
某天在NAIF购物,陆佳期看中一双鞋子,并不是日常的鞋子,大红色的布面,绣了非常漂亮的花,缀满了五彩的珠片,她看见了很喜欢。店家找遍了仓库都没有她的尺码,店家说这双鞋一周后会进货,让她留下联系方式到时候给她送去。
陆佳期拿起来看了看,最终还是放下了。
“为什么不要呢?我们还要待很久呢。”在德拉的帆船码头,沈天泽问她。
“我觉得任何东西都讲究缘分,刻意勉强会失去这件东西本身的意义。”陆佳期看着远处的船只,目光里似有什么在流动。
临近黄昏的帆船码头,夕阳的橘光倒映在河面,光影落在船只上依次排开,海岸仿佛没有边际。
沈天泽和陆佳期说着他在美国读书的趣事,她总是静静地听着,有时候说多了,他会反问她:“你呢?你读书的时候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陆佳期认真地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好像能记住的都是不想记住的事情,不说也罢了。”日落下,她的长裙被风吹得飘扬飞舞,那一刻,沈天泽发现陆佳期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哀伤的表情。
那种哀伤,看了令人心里觉得发苦。
4
在迪拜待了整整一周,沈天泽所有的取景也进行得七七八八。
陆佳期买的东西几乎要把套间的客厅都装满了。
有句话说得好,永远不要低估女人的购买能力。
有一天,沈天泽说要出去见几个朋友谈点事儿,不用陆佳期一同前往。
连续一周的游玩,陆佳期正好有些累,于是她在酒店里休息。
陆佳期美美地睡了一觉,到了晚上才慢腾腾爬起来,醒来就看到沈天泽给她发的消息,说和几个朋友在吃饭,上面是吃饭的地点,让她醒了就过来。
陆佳期对着镜子化了个漂亮的妆容,穿上一条天蓝色的吊带长裙,打了一辆车出发。
吃饭的地方在迪拜河的一条船上,夜里的迪拜河,静谧安逸,似乎还能听见流水潺潺。
她到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只有船上灯火通明。
已经有一个帅气的中东脸孔的男人在河岸等她。
陆佳期跟着他来到船上,人并不多,大多数都是中东人。陆佳期走上船的时候,那张漂亮的东方脸孔,还是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佳期!这里!”沈天泽喊她。
陆佳期望过去,沈天泽的旁边还坐了两个英俊的男人,一个男人喝着奶茶,一个男人正在低头拿一颗椰枣。
两个人听到沈天泽的招呼,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
是她熟悉的两张脸——边城和展凌萧。
边城露出惊诧的表情,而展凌萧却异常平静。
陆佳期迎着他们的目光走过去,端着甜美的笑容,显得落落大方。
她自然地走到沈天泽的身边,一把钩住他的手,撒娇地说:“不好意思,我睡晚了。”
“没事的。”沈天泽第一次看到陆佳期和他撒娇,娇嗔的模样让人心里酥了一半。
“佳期,这是我在美国认识的两个朋友。”沈天泽逐一介绍,“这是边城,新月酒楼的新老板;这是展凌萧,展氏集团的三公子,是我在美国伯克利的学长。”
沈天泽介绍陆佳期:“这是陆佳期,我的……”
“未婚妻。”陆佳期一把挽住沈天泽的手,故意笑得甜蜜,“你们好。”
这下换沈天泽露出惊诧的表情。
“看来我要重新认识一下陆小姐了。”边城先开口。
“边城哥你认识佳期?”
“上次我生日的时候陆小姐有代表陆氏过来捧场。”
“那还真是巧了,佳期很少参加宴会的。”
“是啊,可真巧。”
展凌萧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只是眼睛扫了一眼陆佳期钩住沈天泽的手。
“原来天泽心心念念的女神就是陆小姐啊。我们之前问他,他还不肯说呢。”展凌萧站起来,伸出手,“陆小姐,幸会。”
“幸会,展先生。”陆佳期把手伸过去,小小的手在展凌萧的手里一握,她能感觉到他手掌的用劲。
陆佳期微笑着,不着痕迹地把手抽回来。
四个人开始坐下来用餐,桌上全是阿拉伯的特色菜,裹着羊羔肉西红柿咖喱汁的沙威玛,烤得微微金黄色的阿拉伯大饼,还有淋着蜂蜜颗颗甜入心的哈尔瓦以及包在皮塔饼里的色彩斑斓的沙拉。
展凌萧是被哈伊曼王子邀请到迪拜来观看马术比赛的,沈天泽早在一周前就知道了这件事,在异乡难得遇到朋友,肯定要出来聚一聚。
当然这些也是陆佳期一早就知道的,她此次前来迪拜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一幕。
她要让展凌萧看到她和沈天泽的关系,她要让他知难而退。
这就是陆佳期的大招。
这顿饭吃得出奇平静,沈天泽心情很好,不停地和展凌萧回忆在美国时候的往事,他们一起学声乐,一起组乐队,一起跳舞,像是一段非常辉煌的时光。
陆佳期原以为展凌萧会暴怒,没想到他十分平静,脸上一直保持微笑,眼睛微微眯着,呈现一种倾听的态度。
“佳期你知道吗?展学长可是我们学校的传奇人物,马术、击剑都是一流的,连哈伊丹王子也经常来找他比赛,当时他的一组骑马照片迷倒了学校不知道多少姑娘,有星探挖他去好莱坞演戏他都不去。”
沈天泽说这些的时候,语气里充满了羡慕和称赞。
陆佳期懒懒地说:“没想到你们的大学生活这么丰富啊!又是乐队又是击剑,看来生活过得很不错。”
陆佳期说这话的时候看着展凌萧,像是不经意,又像是讥讽。
“但是展学长有个怪毛病,他从来不和人跳舞哦,毕业舞会的时候,亚特里斯公主来邀请他,他都拒绝了。那可是全英国出了名的大美人。”
“噢,不跳舞啊,是不会跳还是不敢跳?”陆佳期瞟了他一眼。
“凌萧从小跳舞,每次都是拿的金奖。这个我可以做证。”边城接话。
“都是一些陈年旧事了,还提来做什么?我现在还不是无业游民一个。”展凌萧不以为意,端起酒杯,细细浅酌。
“你那哪叫无业游民啊,整个鹭宁的艺术产业都被你包揽了,我们公司好多女艺人都想认识你。”沈天泽说。
“学的东西再多又有什么用呢?还不如边城做一顿饭来得实际。”展凌萧很谦虚,一双凤眼吊着,若有似无地笑着。
“对啊,新月酒楼新出的一心酥,我妈每个月都要吃。”
“怎么夸到我这儿来了?”边城笑起来,看着对面的两个人,故意问,“我还羡慕你们呢!一双一对地到迪拜来玩,你小子艳福不浅啊。”
“我到现在都觉得自己像在做梦呢。”
“不知道陆小姐喜欢天泽什么?这小子傻头傻脑的,除了长得好看,几乎没有优点啊。”边城像是开玩笑似的问。
陆佳期故意亲昵地靠在沈天泽的肩膀上:“天泽和两位先生肯定是不能比,他只会一门心思地拍电影。不过,我就喜欢他这么专一又简单的性子。这年头啊,单纯是最难得了。”
陆佳期这话虽然说得漫不经心,可是很明显就是说给展凌萧听的。
“看来你们的好事将近了。”边城瞟了一眼展凌萧,故意火上浇油。
展凌萧吃着碗里的东西,嘴角边始终带着笑,一张英俊的脸埋在光影里,辨不出喜怒。
“这阿拉伯奶茶是我专门点的,用的是上好的羊奶,奶味十足,陆小姐一定要尝尝。”边城拎起装奶茶的细长铜壶,在杯中倒了一杯奶茶推到陆佳期面前。
陆佳期端起来喝了一口,味道丝滑浓郁,喝一口就忍不住想喝完。
吃完饭,他们走到甲板上,靠在桅杆边看表演。
穿着大蓬裙子的舞者在黑夜里不停地旋转,舞裙上发出绚丽的光芒。
陆佳期和沈天泽站在一起,时不时地附耳聊天。
夜里的迪拜河散发出一股微醺的气味,展凌萧站在角落里看着陆佳期和沈天泽亲昵地说话,她的手钩着沈天泽的,两个人的脸差点就要碰上,展凌萧捏着手里的杯子,直到指节泛白。
“这个陆佳期摆明了就是来这里故意刺激你的。”边城在旁边说道。
“她不是为了刺激我,她是要扼杀我对她渴望的心。”展凌萧盯着她,眼睛里像是有一团火。可是他的脸上还是带着微笑,沈天泽看过来的时候,他还微笑着冲沈天泽举杯。
一个侍应走过来,展凌萧把他叫住,用流利的阿拉伯语和他说话。过了一会儿,一个经理模样的人过来了,展凌萧亲切地和他聊了一会儿天。
“你和经理说什么?”
“我就夸一夸他们晚上的菜。”
“我看不是吧。”
“那你以为还有什么?”
没过一会儿,远处突然放起了烟花,今天是迪拜的国庆日,照例都会放烟花。
大家惊呼着转过头去看,包括陆佳期和沈天泽。
沈天泽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来拍照,连连发出惊叹的声音。
就在此刻,一个侍应走了过去,像是不经意地在沈天泽的身后用力一推。
沈天泽整个人朝前面倒了下去,陆佳期想伸手去抓的时候,他已经掉到了水里。
沈天泽不会游泳,在水里拼命挣扎,陆佳期大喊救命,可是船上的人像是商量好了一样,没有一个人有动静。
陆佳期看着展凌萧大喊:“展凌萧,你还愣着干吗?快救人啊。”
“我为什么要救他?”展凌萧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他不是你朋友吗?”
“那又怎么样?”展凌萧凑到陆佳期的耳边,“这儿所有的一切不都是你安排的吗?我只是让你的安排更加精彩而已。”
“你……”陆佳期这才明白,展凌萧这是在报复她,沈天泽的落水是他故意为之。可是此刻她没有时间精力和他吵架,如果再不去救人,沈天泽真的会死,而她完全相信展凌萧这个疯子会干出这种事来。
“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救不救?”
“怎么?你心疼他了?”展凌萧眯着眼问。
“凌萧,别闹了,天泽要出事,我们都担不起。”边城走过来,严肃地说道。
“陆佳期,我要你知道,你狠,我可以比你更狠。”
展凌萧说完这句话纵身跳了下去。
因为抢救及时,沈天泽捡回来半条命,但是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被送往医院检查。
当陆佳期把沈天泽送到车上的时候,她看到展凌萧一身湿漉漉地站在岸口,颀长的身材像是上帝完美的杰作,船上的光迷离地打在他的身上,露出他若隐若现的肌肉,他的嘴边带着笑,双眸里闪着胜利的光芒。
他真的是疯了,比陆佳期想象的还要疯狂。
5
陆佳期一个人回到酒店,把自己关在静谧的房间里。
今天的一切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这场局是她自己一手策划,可是到现在,她已经无法控制。
从展凌萧出现的第一天开始,她已经开始思考有什么办法可以摆脱他。
假装不承认自己是董小舞,在各个场合躲避展凌萧,刻意保持和他的距离,她觉得自己只要做得足够妥帖,就能摆脱他,没想到他步步紧逼,还设计让她上钩,让她一怒之下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她入侵了展氏的系统,看到了他的行程表,知道他这个月会来迪拜观看马术比赛,她也知道沈天泽和他是校友,在学校有些交情,来到这里肯定会约见展凌萧。她只是想让展凌萧看清现实,趁早死心,她以为这是她最后的撒手锏,可是没想到,她还是棋差一着。
多年不见,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紧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小男生了,他有了自己成熟的思想,他是外界盛传的艺术商人,他认识的艺术大师遍布全世界,就连迪拜王子都是他的好友,经他手的艺术品全都价值连城,他捧起来的新生代画家不胜枚举,他像是无业游民,却又赫赫有名。
她真的低估了他的危险和实力。
房门被打开,有脚步声传了过来。
陆佳期警惕地问道:“谁?”
“是我。”展凌萧的声音在黑夜里响起。
“你怎么进来的?”
“我有房卡。”他走到她面前,扬了扬手里的房卡。
“你拿了天泽的房卡?”
“我只是学你顺手带了一下。”展凌萧挑眉。
陆佳期按捺住心中的怒火:“我今天没有心情,请你出去。”
“是吗?可是我心情却好得很。”展凌萧嘴边挂着笑,“怎么样?今天的剧情你还满意吗?”
“你怎么可以这么凶残?那是一条人命!如果天泽真的出事了,你能心安理得吗?”陆佳期暴怒地喊。
“我凶残?论凶残谁比得过你?你明明知道我有多爱你,你却当着我的面和别人卿卿我我,有什么痛是比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和别人在一起还要痛的吗?你没动手,却已经把我的心捅得鲜血淋漓。”
“展凌萧,我早已经和你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为什么就是听不懂,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我找了你那么多年,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了,我不可能放你走,我知道我以前做得不对,可是你老爹那件事情,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不要说了!我不想听!”陆佳期打断他,“这么老土的伎俩你一辈子到底要用几次?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在爱情面前天真的小女孩吗?你说的每一句话都让我感到恶心。”
“恶心?我在你心里,已经变成这样了吗?”
“对。”
“小舞,你还爱我吗?”许久之后,展凌萧悲伤地问她。
“不,早就不爱了。”陆佳期的回答干脆利落。
“你真的那么讨厌我?”
陆佳期指了指门口:“你再不出去,我就叫人了。”
展凌萧刚刚的激动一瞬间消失了,他蓦然发现,陆佳期对他的恨比他想象中还要深,好像无论他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她疯狂地想要逃避他,不惜用自己后半辈子的幸福来做赌注。
“我可以走,我也可以不纠缠你,可是我不想你为了气我拿自己的幸福开玩笑。”展凌萧把房卡放下。
“那是我的……事……”陆佳期还想回答,却感觉头脑一片眩晕,整个人软绵绵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展凌萧立刻上前接住她。
“你怎么了?小舞。”展凌萧紧张地问。
“我……我……”陆佳期感到自己浑身发烫,意识开始模糊,身体里像是有一团火要烧起来,“你……给我……下药?”
“我没有……”展凌萧也不知道陆佳期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热……热……给我水……”陆佳期剧烈地喘着气。
展凌萧拿过桌上的矿泉水喂给陆佳期,她的喘息越来越重,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展凌萧靠拢,她的眼神迷离,看得出她的意识已经完全模糊了,连自己做什么都不知道。
“我……好热……”陆佳期把脸贴在展凌萧的脸上,仿佛那里是避暑的良药。
“小舞,你……你别动……”陆佳期的手在展凌萧的身上游走,惹得他也一阵颤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手机在黑夜里亮了起来,是边城打来的。
“药效发作了吧?”边城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你给她吃什么了?”
“我朋友最新研发的药,找不到人试验,我看挺适合你那个小妞的,就给她放了一点。”
“奶茶?是刚刚的奶茶?”展凌萧突然想起来,刚才边城给陆佳期倒了一杯奶茶。
“你们都顾着看对方了,没人发现我的动作。”
“解药呢?”
“这东西没有解药。”边城停一下,“你也别想给她送医院去,这个药只有男人可以解,不用我多说了吧,别谢我,当我送你的福利。”
“边城,你别闹了!”
“好啦,不耽误你时间啦,春宵一刻值千金,拜拜。”电话那头已经挂断,展凌萧再打过去,电话已经提示对方关机。
“我难受……”陆佳期的手像是八爪鱼一样钩住他,大腿已经在他的腹部来回磨蹭。展凌萧低头,发现陆佳期已经把衣服褪去了一大半,她的唇不停地在展凌萧的脸上、脖颈上亲吻着,像是要缓解自己身上的炙热。
展凌萧是个正常男人,特别是现在身下躺着的是他最爱的女人,说没反应是不可能的,况且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和陆佳期靠在一起,她身上的气味萦绕在他的鼻间,她的脸就在他的眼前。
“边城这个浑蛋!”展凌萧抱起陆佳期,“小舞,乖乖的,别动。”
展凌萧把陆佳期抱到卫生间,把淋浴开到最大,冰冷的水浇灌在她的身上。
“下雨了……下雨了……我好冷……”陆佳期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现在被架在火上烤,哪怕是下雨,也仅仅只是杯水车薪。
她打了一个喷嚏,整个身子缩在浴缸里瑟瑟发抖。展凌萧赶紧停了下来,蹲下身,拿毛巾擦去她脸上的水:“小舞,有没有好一点儿?”
她的长发顺着水珠贴在皮肤上,半裸的身体,清晰玲珑的曲线,在浴室的灯光下白得让人心悸,一张小脸又红又烫,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渴望。
她钩着他的脖子,蓦地朝展凌萧的嘴唇亲下去,她的唇特别软,口中似乎还含着淡淡的香气,灵巧的舌头不停地在他的口中吮吸搅动,这是他们人生中第二次亲吻,上次的匆匆一吻他回去回味了很久,他没有想到现在她就在他的面前,这样炙热地与他唇齿相依。
理智让他推开她,他不想在她不清醒的状态下对她做这样的事情。
“小舞,不可以……”他用自己残留的一点理智,用力地把她推开,她的手还紧紧地钩着他的脖子,不松手,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问:“有什么不可以?”
“我们不能……”
此刻的陆佳期才不管能不能,一把把展凌萧拽到浴缸里来,整个人直接坐在他的身上,然后动手开始脱他衣服。
“小舞,你冷静点……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展凌萧刚才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理性被她这个举动打得溃不成军。
“我才不要冷静呢……”陆佳期很快就把展凌萧的衣服脱光,迅速地把自己的身体贴在他的身体上,像是所有的燥热得到了纾解,“好舒服啊……冰冰凉凉的。”
“呃……小舞……你别……你再这样,我真的会控制不住的……”展凌萧咬着牙齿,紧紧握着手。
展凌萧感到自己身体里有个东西正在一点点地膨胀,小舞也感觉到了,她的手开始往他身体下面滑去。
“小舞,别……啊……”她滚烫的手掌触碰到他身体的某个部位,展凌萧倒吸一口气,心里所有的防线全部崩溃了,他已经被陆佳期挑逗得完全失去理智。
“帮帮我,我好难受……”陆佳期面对展凌萧,懵懂的模样像个小女孩,着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展凌萧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么无措又焦急的样子,额头上的汗顺着脸淌下来,红色的嘴唇娇艳欲滴,她整个身子缠着他,紧紧地钩住他,那样子真的非常需要一个人来解救她。
他叹了一口气,把她拥到自己的怀里,细细地去吻她,她像是干涸的人找到了水源,不停地在他的口中索要更多。
他们亲吻着,唇齿相依,难舍难分,展凌萧知道她已经到了极度崩溃的边缘,他喘着气问她:“你会不会后悔?”
她摇头,声音迷离:“不会。”
他贴近她的身体,用力进入,却在某些地方受到了阻力。
“疼……慢点……好疼……”陆佳期皱着眉,一张脸扭曲起来。
“小舞,你……你还是……”展凌萧不敢相信,他以为这么多年,她早已经阅人无数,可是他没有想到,她还保存着完璧之身。
展凌萧有些惊喜,又有些心疼,身下的动作不由自主地放慢。
后半夜的时候,陆佳期的药效已经过去大半,展凌萧拿着毛巾给她擦干头发和身体,她难得乖巧,任由他摆弄,也没有了平日里的强势,像一只乖顺的雀鸟。
她半眯着眼看着他,嘴里含混不清地说:“哥……我不冷……你不用给我披外套。”
展凌萧听到陆佳期喊哥,知道她错把自己当成陆竟夕所以才会这么乖巧,心下有股浓浓的醋意涌上来。
他俯下身,凑近了去看她。
“你看清楚,我是谁。”
陆佳期一双黑亮的眼睛看了他半天,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小狐狸是坏人!你是坏人!”展凌萧怔住,以为她已经清醒了。
没想到她立刻笑起来,手在他脸上轻轻地抚摸:“痛不痛?”
“不痛。”她难得关心他,还这么温柔地对他,他刚刚吃醋生气的心在一瞬间就融化了。
她在他脸上重重亲了一口:“亲过了,就不许生气!”她霸道地宣布。
“好,我不生气。”展凌萧揉揉她的脑袋,把她抱起来带回房间里。
刚把她放到床上,陆佳期整个人又贴了上来,一双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我还是难受……”
“你这是要榨干我啊……”展凌萧无可奈何,但是嘴角边却带着宠溺的微笑。
陆佳期没听懂,已经自顾自地吻了上去。
“你明天要是知道我这样对你,肯定会杀了我……”展凌萧一边加快自己的动作,一边说。
陆佳期没有回答,她沉浸在一波又一波的冲击和快乐下,浑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还爱我吗……”他咬着她的肩膀,疼痛让她发出细碎的嘤咛。
她闭着眼,摇头:“不……不……”
“可是我爱你……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感觉自己是活着的。”他吻住她的唇,把他对她所有的爱都融入到这缠绵悱恻的云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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