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大军阀-兵戎相见的蒋经伦、刘子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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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经伦这么抠门,其实也是有原因的。国家背负了大量的外债,洋人三天两头就来追讨,袁天尧还整日里到处乱花钱,筹备着给自己做衣服,总统府已经穷得不像样了。这次出征,蒋经伦还自己垫了不少钱,第一笔军费要十万现大洋,凑到临行之前,还是差了一个子儿。到底不给谁发饷,蒋经伦犹豫了半天,最终咬咬牙,从集市上面买了一根钓鱼竿,钓了一天的鱼,最后刨去鱼饵和钓竿的钱,还多赚了一个银元。

    既然懂得节俭,那么在打仗的时候也就顺利多了,最初的时候,蒋经伦的军队与南方大军对峙了起来。由于大战一触即发,方圆百里之内的百姓都逃走了,只剩下两支嗷嗷待哺的军队。

    登高而望,蒋经伦眼见千里无鸡鸣,百里无人烟,不禁心情转忧。袁天尧不给拨款,自从第一笔军费到位之后,蒋经伦就再也没有见过一分钱。为了养军,蒋经伦不得不下令在当地屯田种稻。与此同时,刘子烈也认识到了这样一个现实,自己一个地方将领,财力上肯定比不过中央军,既然人家都开始搞生产了,自己也必须要作长久打算。在两支军队的中间,双方彼此心照不宣地默许了一道边界,隔着那道界限,他们都一心一意地种起地来。只不过这条界限很模糊,而且又是横贯在田地里,所以双方稍稍越界,也是常有的事情。

    军人的效率就是不一样,经过整个夏天的辛勤劳作,蒋经伦和刘子烈的军队都收获了不少粮食,金灿灿的劳动果实在日光的照耀下,焕发着令人陶醉的光泽。或许是南方军队的土地每一天都可以得到更多的阳光照射吧,他们的稻子先一步成熟了,身为统帅,刘子烈决定亲自挥镰,收割稻米。

    “大帅,咱们割到哪里停下?”

    “什么意思?”

    “边界那块儿,咱们割过界了怎么办?”

    这倒是个问题,刘子烈想了想:“咱们从南往北割,哪儿熟了割哪儿!”

    为了确保不和中央军发生冲突,刘子烈还趁夜溜到分界线附近好好查看了一番。大半夜的,他在地里还撞见了一个老头,他以为是本地的村民回来了,于是上前对他说:“大叔,实在不好意思,借用了你家的地。”

    老头没有说什么话,只是在地里不停地转悠,像是在寻什么东西一样。他怀里还抱着一大摞子稻草人,而且见到一个稻草人,就带走一个。直到最后,老头终于抱不动了,气喘吁吁地对刘子烈说:“你这个当兵的,你就不会帮帮忙吗?你的长官是谁?”

    刘子烈认为,这正是攻击蒋经伦的好时机,于是就唯唯诺诺地说了一句:“俺是蒋经伦手下的卒子,晚间偷偷出来打点野食吃。”

    老头半晌没有说话,之后才吩咐刘子烈说:“你去把对面地里的稻草人都拔掉,跟着我走。”

    刘子烈心中一惊:“莫非遇见了中央军?”眼前这个老头,趁着夜色来偷自家的稻草人,必定是中央军的伙夫。为了得到对方更多的消息,刘子烈决定将计就计,扛起十几个稻草人就跟着老头走。

    为了了解中央军的存粮,刘子烈问了一句:“大叔,咱们昨天吃了什么饭?”

    “野菜叶子,拌点面疙瘩!”

    刘子烈暗自思忖了一下,这份伙食和自己家差多了,既然如此,那么敌方的士兵也就很饿了,想到这里,刘子烈不由得跳了起来。只是这个老头似乎很贪心,他一遍又一遍地指挥刘子烈去偷南方军地里的稻草人:“手脚麻利些,过几天就没有了!”

    就这样,一直到了启明星初升,老头才停下来,拍拍刘子烈的肩膀说:“你这个年轻人,虽然笨了点,但还是蛮老实的,回去给你个小官当当!”

    刘子烈完全没有理会这句话,只是心中暗暗高兴,他来来回回在中央军的营房里跑了几十遍,摸清了对方的地形。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有了这些确切消息之后,想要攻破蒋经伦的大营,简直易如反掌。此时,太阳出来了,阳光照耀在刘子烈的脸上,他缓缓地说了一句:“大叔,我是刘子烈,蒋经伦马上就要败了,你还是赶紧带上行李,和我一起走吧!”

    听到这句话,老头大叫一声,随即从腰间拔出手枪:“奶奶个腿儿的,你没见老爷就是蒋经伦?!”这下可把刘子烈吓了个半死,他待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最后刘子烈怎么回去的,他倒是一点也记不清楚了,似乎是当时蒋经伦一激动抽过去了,混沌之中,他也就迷迷糊糊地回到了自己的军营。既然自己的计划已经被人识破,那么大家又展开了新一轮的对峙。为了将蒋经伦引出来,刘子烈每天都派人带上喇叭去喊“小偷小偷”,而蒋经伦也让自己的人骂刘子烈是逃兵,大家互相揭短,时间长了也就没有什么意思了。于是过了一段时间,双方之间的对骂也就停止了。

    在随后的一段时间里,就在刘子烈和蒋经伦相遇的那一片稻田里,两家士兵还偷偷建起了贸易市场。白天的时候,那片土地上一个人都没有,一到晚上,大家都从各个角落里冒出来,挑着自己家寄来的水果、烙饼来卖,时间长了不少人也都混熟了,互相递根烟抽抽,拿起别人的酒葫芦抿一口,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了。

    “你们大帅,这几天还是用手指在门上扣来扣去?”

    “他每天都那样啊,你们将军呢?是不是还是每天扯着嗓子骂人?”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大家都希望早一点看见太阳下山,只要日头一落,天一黑,大家就可以扛上小米,背起一袋子苹果去稻田摆摊了,赚两个小钱,再和一些不认识的人胡扯几句,大家混个脸熟,万一将来真的刀戎相见了,或许还能互相放过一马。在这个集市上面,有一个士兵是最赚钱的,人们叫他陆增公。

    最初的时候,陆增公其实也赚不到钱,但他文笔不错,能吟诗书,所以拿出去的都是一些李杜文章。这些东西都不是当兵的所爱,所以陆增公最初几笔生意,都赔了本钱。但是没有过多久,陆增公就调整了自己的方向,他开始卖画了,而且全是一些不穿衣服的女人画像。从此之后,陆增公的画作供不应求,他开出的价钱也是水涨船高,很多士兵不得不合起伙来,凑钱去买他的画。不少人看见陆增公财源滚滚,都十分眼红,但是当他们也开始作画的时候,陆增公已经将生意做到售后服务去了:“这幅画卖你们十个大洋,一点都不贵,你们这么多人,你喜欢瘦点的,他喜欢胖点的,有人喜欢成熟的,有人喜欢嫩娃娃——都成,你们拿回去轮着看,谁喜欢什么样子的我照着改,多好!”

    “可是你这幅画,就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没有以前的实在啦!”

    “这叫做留白,是留给你们想象的,你想,这位美女既是鸭蛋脸,又是瓜子脸,既是长头发,又是马尾辫,还会自己穿衣打扮,多好啊,十个大洋我真舍不得卖了!”

    陆增公不但能写能画,而且也能说,只要有人看一幅画看腻了,拿回来他稍稍添上几笔,就可以变成另外一副模样。当兵的人敦厚老实,大多是些贫苦农民,陆增公只用简简单单几句话就把他们哄得团团转。随着时间的推移,陆增公画上的笔墨越来越少,基本上都只是一个女子的大体轮廓,看不出年纪,看不出高矮胖瘦,看不出是男是女。到了最后,甚至是一张白纸,陆增公也能拿出来卖钱了:“你想啊,有那样一位美女,就站在你面前……闭上眼睛使劲儿想!”

    “闭上眼我什么都看不见了啊!”

    “睁着眼会破坏美好的想象啊!跟我说说,你最喜欢的是哪家姑娘?她长什么模样?”

    士兵有些不好意思,悄悄地把嘴凑到陆增公耳朵边上说:“我喜欢邻家丫头菜花儿,屁股大,娘说屁股大的女人能生儿子!”

    “我的画上就是那个菜花姑娘啊,屁股大大的!你想是不是?”

    当兵的听到这句话,还是有些不满意:“我还是喜欢你把她画上,不然怎么想都不像啊。”

    于是陆增公提起笔来,在纸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屁股,交给士兵。其实这样赚钱,陆增公心里也会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在不忙的情况下,他还是会画一张完整的画像交给买主。只是十几万人的大军,每个人都来找他作画,他根本应付不过来。在两军对峙的这段日子里,附近还多了一个造纸厂,其生意也是红红火火。只是造纸要用树皮,后来大军撤退的时候,陆增公发现,从大军对峙的徐州到北京,一路上所有的大树都被剥去了皮,垂头丧气地站在原地发呆。

    当然,陆增公只是这个交易市场上最受瞩目的明星罢了,当刘子烈发现自己的士兵购买女人画卷,还和中央军卖烙饼、买衣服之后,他大发雷霆,每天晚上都会派出亲信部队出去“整理市容”。蒋经伦自然也不会放过这样一个机会,他也派出自己的卫队,每当夜色降临,就奔赴“集市”,驱散人群。

    “遇到南方军的卖家,你们就给我狠狠地打!”

    从此,这些可怜巴巴的穷苦士兵,一见到双方的卫队到来之后,就心急火燎地收起自己的摊子,借着夜色的掩护躲藏起来,然后等这些卫队离开之后再重新开市。但是有很多士兵,年老体弱,腿脚不便,一不走运撞到敌方卫队的枪口上,东西被砸烂扔掉还是小事,能保住命就算是万幸了。有一些圆滑的卖家,会赶紧从兜里掏出钱来讨好对方,还有些牛脾气的,就喜欢和人抬杠,结果仗还没打,倒是有不少人因此断送了性命,他们很多都是家中的顶梁柱,上有老下有小,他们一死,整个家也就跟着倒霉了。中央军的卫队领头人叫做曹国淦,出手又快又狠,陆增公的摊子也被他砸过好几回。

    卫队的加入,直接破坏了双方士兵之间的友谊。从此之后,南北阵营士兵之间的对话越来越少了,大家不再分烟抽,不再分酒喝,话也少了许多。一场秋雨之后,稻田变成了泥地,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上那里去了。这一场大雨同时也吹响了南北军队大战的号角,趁着大雨的掩护,蒋经伦偷袭了刘子烈的大营,当时还冒出了一大批洋人,叽叽咕咕地喊着号子,横冲直撞,两头夹击让刘子烈腹背受敌,他只好带领军队突围南撤。听说刘子烈被击败了之后,另外一些大大小小的地方将领也都像失去了主心骨似的,袁天尧稍稍派出一点兵力,就将他们统统击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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