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福莱特悬疑经典-鹰翼行动(16)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
    泰勒已经认识博尔韦尔好几年了,博尔韦尔首次做管理工作的机会就是泰勒给的。他们是酒友。有许多次,泰勒都同拉尔夫喝酒喝到凌晨,然后突然意识到自己是整个酒吧中唯一的白人。喝完酒,谁的家离酒吧近,两人就会跌跌撞撞地回那儿去。给他们开门的某一位的夫人就会给另一位的夫人打电话:“别担心,他们在这儿。”

    是的,泰勒熟悉博尔韦尔。他决不相信保罗和比尔在坐牢,拉尔夫还有心情去度假。

    第二天,他又打电话找帕特·斯卡利,但听到的却是同样的推诿之词。

    保罗和比尔在坐牢,博尔韦尔和斯卡利会去度假?

    鬼才信。

    第三天,他打电话找科伯恩。

    又是同一种说法。

    他开始猜出背后的玄机了——佩罗命令泰勒重返德黑兰的时候,科伯恩是同佩罗在一起的。科伯恩是人事主管,也是上次撤离行动的策划者,佩罗任命他策划秘密行动是理所当然的。

    泰勒和另一个留在德黑兰的同事里奇·加拉格尔开始凑出一份名单。

    博尔韦尔、斯卡利、科伯恩、罗恩·戴维斯、吉姆·舒维巴赫和乔·波赫都在“度假”。

    这群人有若干共通点。

    保罗·恰帕罗恩刚到德黑兰的时候,发现EDS公司在那里的运营状况太松懈、太随便、太伊朗化了,不合他的意。卫生部合同的执行进度已经滞后。保罗带来了一帮严厉而细致的EDS公司员工,着力解决问题,将经营重新带入正轨。泰勒就是这帮严厉的员工之一,比尔·盖洛德也是。还有科伯恩、斯卡利、博尔韦尔,以及其他所有“在度假”的人。

    另一个共通点是,他们都是EDS公司“德黑兰罗马天主教礼拜天早午餐扑克学校”的成员。和泰勒一样,保罗和比尔等人都是天主教徒,除了乔·波赫(以及泰勒唯一未猜出的营救队成员:格伦·杰克逊)。每个礼拜天,他们都在德黑兰的天主教传教团见面。祈祷仪式完成后,他们会前往其中某人的家里吃早午餐。在夫人们做饭、孩子们玩耍的时候,男人们会开始打扑克。

    只有打扑克的时候,一个人的真性情才会暴露出来。

    泰勒和加拉格尔猜想,倘若佩罗让科伯恩组建一个百分百信任的团队,那科伯恩必然会从扑克学校里挑选人才。

    “度个屁的假。”泰勒对加拉格尔说,“他们组成了营救队。”

    营救队在1月4日上午返回湖边小屋,将计划重温了一遍。

    西蒙斯在细节方面有无穷的耐心。他打算对任何可以想象到的困难都做好准备。乔·波赫帮了他很大的忙,波赫不知疲倦的提问——尽管这让科伯恩烦透了——都富有创见,大大完善了营救方案。

    首先,西蒙斯对保护营救队侧翼的安排并不满意。要舒维巴赫和斯卡利朝任何试图妨碍营救的人开枪,那太不靠谱了。最好能声东击西,将附近警察和士兵的注意力转移过去。舒维巴赫提议在街道远端点燃一辆车。西蒙斯觉得这还不够——他想炸掉一整座楼。总之,舒维巴赫需要设计出一枚定时炸弹。

    他们还想出了一套预防措施,可以减少一两秒他们暴露的时间。货车在驶到距监狱一定距离的时候,西蒙斯就会下车走向铁栅栏。如果没发现危险,他就会打手势招呼货车继续前进。

    方案的另一个缺点是下车爬上车顶这一步。无论是跳下车还是爬上车顶,都会耗费宝贵的时间。而且,保罗和比尔被关在监狱几个星期,到时候是否有力气爬梯子再跳到车顶上?

    所有解决办法都经过认真讨论——增加一架梯子,在车顶安装把手——最后,营救组想到了简单易行的办法——在车顶凿开一个洞,直接从洞里钻进钻出。另一个小改进是,在货车地板上铺上垫子,给那些从洞口往下跳的人一个缓冲。

    他们将在逃离监狱的路上易容改装。他们打算在德黑兰穿牛仔裤和休闲夹克,他们都开始留络腮胡和小胡子,以便看起来不那么可疑。但他们将在货车中备好商务西装和电动剃须刀,在改乘轿车之前,剃掉胡子,换好衣服。

    一如既往地特立独行的拉尔夫·博尔韦尔不想穿牛仔裤和休闲夹克。商务西装、白衬衫和领带让他更舒服,更行动自如,尤其是在德黑兰,一套气派的西式装束是社会统治阶层的象征。西蒙斯冷静地表示同意。“最重要的是,”他说,“让大家在行动中感觉舒服与自信。”

    他们计划在多申·托佩空军基地乘飞机离开,但那里既有美国飞机,也有伊朗飞机,工作人员既有美国人也有伊朗人。美国人当然会欢迎他们,但入口的伊朗哨兵会不会故意刁难?他们打算都使用伪造的军事证件。一些EDS公司管理人员的妻子曾在德黑兰为美军工作,并保留有原来的身份证件——梅夫·斯托弗会去弄一个,并以其为蓝本伪造更多的证件。

    科伯恩发现,在整个讨论过程中,西蒙斯都非常低调。他一根接一根地抽着雪茄(博尔韦尔对他说:“别担心被打死,你会死于癌症的!”),除了问问题之外,几乎什么都不做。方案是由头脑风暴形成的,每个人都贡献智慧,最后达成一致意见。不过,科伯恩发现自己愈发敬重西蒙斯了。西蒙斯经验丰富,智力超群,吃苦耐劳,而且思维活跃。他还有些幽默。

    科伯恩看得出,其他人也开始逐渐了解西蒙斯是什么样的人。如果有人问了个愚蠢的问题,西蒙斯就会厉言批驳。于是,他们在提问之前都会三思,考虑他会作何反应。通过这种方法,西蒙斯让队员们开始像他一样思考。

    在湖边小屋的第二天,他们见识了他发怒的威力。惹他生气的是罗恩·戴维斯——这并不奇怪。

    他们那群人都好幽默,戴维斯是其中最爱搞怪的。科伯恩觉得这没什么——在执行这样的任务时,笑声可以缓解紧张。他认为西蒙斯也持同样的看法。但有一次,戴维斯做得太出格了。

    西蒙斯在座椅旁边的地板上放了一包雪茄,还有五包放在厨房。戴维斯毫不掩饰自己对西蒙斯的好感,关切地说:“上校,你抽的雪茄太多了——这对健康可不好。”

    西蒙斯用特有的严厉表情看着他,但他忽视了这一警告。

    几分钟后,他进入厨房,将那五包雪茄藏在洗碗机里了。

    西蒙斯抽完第一包,去找剩下的,却没有找到。他没有雪茄就无法思考,于是打算乘车去商店买,这时戴维斯打开洗碗机说:“你的雪茄在这儿。”

    “你自己留着吧,浑蛋。”西蒙斯低吼道,径直出门了。

    他又买了五包雪茄回来,对戴维斯说:“这些烟是我的。你的臭手不要碰。”

    戴维斯觉得自己就像是被罚站墙角的孩子。这是他第一次同西蒙斯上校开玩笑,也是最后一次。

    商议继续进行,吉姆·舒维巴赫坐在地板上,努力设计炸弹。

    通过伊朗海关走私炸弹,甚至是炸弹的配件,都是相当危险的(西蒙斯说过:“我们不必冒这样的险。”)。所以,舒维巴赫必须设计出一种用德黑兰本地材料就能造出的炸弹。

    炸掉一座房子的提议被否决了——这样做动静太大,而且可能会殃及无辜。他们决定姑且通过以焚烧汽车的方式转移警察的注意力。舒维巴赫知道如何用汽油、肥皂片和少许石油制造燃烧弹,但定时器和引信是两个问题。在美国的话,他会用玩具火箭电动机上的电子定时器。但在德黑兰,他只能从更原始的器械中做选择。

    舒维巴赫喜欢接受挑战。他喜欢摆弄机械玩意儿——他收藏了一辆模样丑陋的“奥兹莫比尔短剑”[15],行驶起来就如同一枚发射出的子弹。

    他首先拿烤箱顶的老式发条计时器做实验,那种计时器用撞针击铃。他将一根含磷的火柴绑在撞针上,把铃替换为一张砂纸。撞击后,火柴与砂纸摩擦燃烧,继而点燃机械引信。

    这个系统是不可靠的,团队其他成员听后都哄堂大笑。每次火柴燃不起来,他们就会揶揄讥讽。

    最后,舒维巴赫只好采用最古老的计时装置:蜡烛。

    他先点燃一支蜡烛做实验,测试燃烧一英寸蜡烛需要多少时间。然后截取一段蜡烛,使其燃烧时间刚好是十五分钟。

    接下来,他将几根老式含磷火柴的火柴头刮下来,将这些可燃材料碾成粉末。他将粉末紧紧包裹在一张铝箔里,然后将铝箔塞到蜡烛下。蜡烛燃烧到底部后就会加热铝箔,促使含磷粉末爆炸。铝箔底部较薄,爆炸产生的作用力会向下传播。而蜡烛被放在塑料瓶的瓶颈里,塑料瓶与那种装在后裤袋里的酒瓶大小相仿,里面装满了汽油。

    “点燃蜡烛后走开就行。”舒维巴赫完成设计后对队友说,“十五分钟后,车子就会被点燃。”

    警察、士兵、革命者或路人——很可能还有一些监狱警卫——都会被三百码之外燃烧的汽车所吸引,罗恩·戴维斯和杰伊·科伯恩将趁乱从铁栅栏翻入院子。

    那天,他们搬出了希尔顿酒店。科伯恩在湖边小屋过夜,其他人则入住了机场码头酒店——那里离葡萄藤湖更近——除了拉尔夫·博尔韦尔,他坚持回家同家人待在一起。

    接下来的四天,他们训练,买装备,练习射击,完善方案。

    手枪可以在德黑兰买,但弹药方面,伊朗国王只允许出售打鸟用的小霰弹。

    不过,西蒙斯擅长重装弹药,所以他们决定将自己的弹药走私进伊朗。

    将大号霰弹的弹药装入小子弹的问题是,小子弹能装的弹药相对较少,所以尽管小子弹的穿透力很强,却几乎无法扩散。他们决定使用2号霰弹。这种霰弹击发后会扩散开,打中多个目标,同时又有足够的穿透力,能够打碎跟踪车辆的挡风玻璃。

    营救队的每个队员都将携带一把沃尔瑟警用手枪。梅夫·斯托弗让EDS公司的安保主管鲍勃·斯尼德,以及一个口风甚严的人去达拉斯的雷氏体育用品店购买警用手枪。舒维巴赫负责想办法将枪走私进伊朗。

    斯托弗去打听哪些美国机场不对出站的行李做荧光检查——肯尼迪国际机场就是其中之一。

    舒维巴赫买了两个路易·威登的箱子,容积比普通行李箱更大,边角经过加固,侧面都很坚硬。他同科伯恩、戴维斯和杰克逊来到佩罗达拉斯家中的木工坊,实验在箱底安装活底。

    舒维巴赫非常看好将枪藏在箱子活底中通过伊朗海关的计划。“要是你知道海关那些人是怎么工作的,你就不会被拦下来。”他说。但其他队友都没有他那么自信。他们还制订了一个后备计划,以防海关拦下他并发现枪。到时候他会否认箱子是自己的。他将返回行李领取处,那里当然会有一个一模一样的路易·威登行李箱,但里面装满了个人物品,而且没有枪。

    营救队抵达德黑兰之后,必须通过电话与达拉斯联系。科伯恩敢断定,伊朗人会窃听他们的电话,于是他们发明了一套简单的密码。

    GR表示A,GS表示B,GT表示C,以此类推,到GZ表示I;然后HA表示J,HB表示K,到HR表示Z。数字一到九用IA到II表示,零则对应IJ。

    他们将使用军方字母表。A对应Alpha,B对应Bravo,C对应Charlie,等等。

    为保证速度,只有关键字会被加密。比如,“他在EDS”这句话会被加密为“他在Golf Victor Golf Uniform Hotel Kilo”。

    密码表只制作了三份。西蒙斯给了梅夫·斯托弗一份,他将留在达拉斯担当营救队的联系人。西蒙斯将另外两份给了杰伊·科伯恩和帕特·斯卡利,这两人尽管未被正式任命,却已经成了他的副手。

    使用密码可以避免在电话交谈中不小心泄露信息。不过,作为电脑方面的专家,他们很清楚,密码专家可以在几分钟之内就破解这样简单的加密法。所以,为以防万一,一些常用的词都以特定的代码替代——保罗是AG,比尔是AH,美国大使馆是GC,德黑兰是AU,佩罗被称为“主席”,枪被称为“带子”,监狱被称为“数据中心”,科威特被称为“石油城”,伊斯坦布尔被称为“度假城”,突袭监狱被称为“A计划”。所有人都必须牢记这些密码。

    倘若被问到这些密码是干什么用的,就说是用来缩写电报信息的。

    营救行动的代码是“烫脚”(Hotfoot)。这是罗恩·戴维斯想出的字母缩写:Help Our Two Friends Out of Tehran(帮我们的两个朋友逃出德黑兰)。西蒙斯中意这个名字。“许多行动的名字都叫‘烫脚’。”他说,“但这是它第一次用对了地方。”

    他们将突袭监狱的行动演习了不下一百次。

    在湖边小屋旁的森林里,舒维巴赫和戴维斯在两棵树之间钉了一张高十二英尺的木板,用以模拟铁栅栏。梅夫·斯托弗从EDS公司的安保部门借来了一辆大篷货车。

    西蒙斯一次又一次地走到“铁栅栏”旁打手势。博尔韦尔从车后跳出。戴维斯爬上车顶,翻过栅栏。科伯恩紧随其后。博尔韦尔爬上车顶,将一架梯子放入“院子”里。“保罗”和“比尔”——由舒维巴赫和斯卡利扮演,他们不需要训练侧翼防卫——爬上梯子,翻过栅栏,科伯恩接着出来,然后是戴维斯。所有人都进入货车。波赫驾车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他们有时交换角色,以便让每个人都熟悉别人的工作。他们还为各项任务设定了优先级,倘若有人掉队、受伤或出了别的什么状况,他们能自动知晓谁会顶替。扮演保罗和比尔的舒维巴赫和斯卡利有时会装病,让队员们将其抬上梯子,运过栅栏。

    身体健康带来的优势在训练中明显表现出来。戴维斯能在1.5秒内从栅栏一侧的梯子翻到另一侧的梯子,这是其他人难以望其项背的速度。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