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 阿里-益西坚村终于坐上了飞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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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们脚踩大地,梦想却是从天空开始的。无论在世界的哪个角落,这一理论放之四海而皆准。尽管阿里高原被人说成“天上无飞鸟,地上不长草,风吹石头跑,四季穿棉袄”,依然遏制不住一个少年的梦想和对外面世界的向往。

    益西坚村,出生在中国和尼泊尔交界的一个村庄,很小的时候,沿着孔雀河放羊,走不了多远,羊和人就被挡住去路,如果继续再走,就到了外国。身体受阻,想象则像插上了翅膀,飞到更高更远的地方。

    阿里高原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无飞鸟,班公湖上的鸟岛,就有成千上万的斑头雁、棕头鸥,随季节变化,去兮来兮。圣湖玛旁雍错,鬼湖拉昂错,也有各种水鸟嬉戏飞翔。天葬台附近的秃鹫,更是队伍庞大,个头肥硕。

    益西坚村,把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寄托在飞鸟身上。

    直到有一天,他见到了另外的飞鸟,有了更新的想法。这个时候,他已经长大,知道那种巨大的铁家伙叫飞机,而不是家乡人说的神鸟、神鹰。

    因为好奇,所以关注。长大了的益西坚村,几乎记住了所有来自雪山以外的飞机。

    1967年2月22日,中央派飞机给阿里运送防治牛瘟病血清。3月8日,西藏自治区农牧厅派师嵌等三人乘机抵达新疆喀什,来阿里防治瘟疫,及时抢救了瘟牛,控制了瘟牛疫情的蔓延。

    1973年3月19日,阿里普降大雪,交通中断,藏族群众生活必需的砖茶供应断货,周恩来总理指示武汉空军,为阿里藏族群众空投10吨砖茶。

    1980年春,阿里地区日土、噶尔一带大雪成灾。解放军总参谋部,由武汉调来安—12型飞机,从新疆和田向阿里空投了半个月粮草等急救物资。

    1985年7月28日,胡耀邦总书记在新疆叶城,同阿里军分区政委袁国祥谈到,阿里经济繁荣,要靠空运,要进口一些适应高原的飞机。

    1986年9月5日至10日,驻疆空军某部直升机试航阿里地区成功,在日土降落。结束了阿里不通航的历史。

    1988年10月底,阿里军分区和叶城基地,在总参和兰州、新疆、南疆三级军区关怀下,按要求保质保量完成了叶城、三十里营房、日土、狮泉河、巴尔,五个直升机场的建设任务,并建立了飞行保障中队。

    2000年4月16日,同样是一架绿色直升飞机,降落在阿里军分区西边那片红色的山坡下。听见飞机的轰鸣,就知道又来接病人了,这一次接走的是他们的地委书记白玛才旺。

    人们走出家门,走过刚刚解冻的狮泉河,把一条条洁白的哈达献给白玛才旺,献给直升飞机。前来送行的行署专员多吉泽仁与白玛才旺紧紧拥抱,泪如雨下。人们都意识到,他们的白玛书记患的是心脏病,即使能痊愈,也很难回到阿里高原。

    机长按照白玛才旺的要求,在狮泉河上空盘旋一周,才飞过雪山,飞向新疆方向。

    人们仰望蓝天,久久不肯离去。

    这个时候,送行的人还不知道,白玛才旺虽然乘上飞机,飞离了阿里高原,但依然面临着危险。

    由于缺乏飞行资料,直升机在飞行途中,油料不够,中途降落加油,加之遭遇强气流,飞机颠簸剧烈,患者心脏几近停止跳动。

    直升飞机抵达喀什机场,转乘民用客机前往乌鲁木齐,再转机到北京治疗。因为直升飞机没有按时到达喀什机场,已经坐在机舱中的乘客被告知,飞机晚点起飞,等待一名从阿里来的病人。人们没有怨言,只有感叹和焦急。叶城、喀什是阿里人的大后方,是阿里人的天堂,从内地走上阿里高原的人,都要经过这里,南疆人深深理解阿里的艰苦。来自阿里的患者,就是他们的朋友。

    正如阿里人担心的那样,恢复健康的白玛才旺,心系阿里,心脏却无法适应阿里的环境。组织上安排他在拉萨工作,曾任西藏自治区政府副主席、政协副主席等职。

    为了改善新疆到西藏的新藏公路病害严重状况,延长全年通车天数,提高运力,中央决定,新藏公路由武警交通部队管护。2002年4月,中国武警交通部队第八支队,从乌鲁木齐挥师叶城,从叶城出发,来到阿里高原,养护和保通新藏公路。长长的车队中,有一位叫黄帅的驾驶员,患上了感冒,很快转移成肺水肿、脑水肿,生命危在旦夕。

    又一架直升飞机飞临阿里,还没有降落,黄帅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飞机只接走了他的两名患病战友。

    见证了患者转危为安的奇迹,益西坚村和众多的阿里人一样,对飞机的渴望愈加强烈,盼望阿里有一个固定的机场。飞来的不单是小型直升飞机,还有大型客机。

    退休在家,颐养天年的益西坚村,刚刚点燃一支藏香,一首好听的歌曲飘然而至。他站在原地静静倾听,任由藏香在手中燃烧。

    你来自那遥远遥远的天上

    你来自圣祖安养千年的殿堂

    你有那美丽而神奇的传说

    你有那圣祖神灵赐给的力量

    老人激动万分,脑海中闪现着翱翔的雄鹰,盘旋不去的绿色直升飞机,漂亮的银灰色客机。在阿里工作几十年,饱受阿里交通不便的苦难,从家乡的土地,腾飞起航,飞上蓝天白云,是件多么幸福的事啊。

    2010年8月,阿里机场刚刚通航一个月,在狮泉河镇售票大厅,益西坚村没有买到从阿里到拉萨的机票。第二次,专程到50公里以外的昆沙机场买票,还是没有买到。返回途中,车过沙子达坂的时候,身体本来就不好的他,高血压突发。终于乘上飞机,送往成都住院治疗。终因医治无效,几个月以后,静静死去。

    昆沙机场附近,有一大片湿地,水草丰美,觅食的黑颈鹤和雄鹰,喜欢在清晨起飞。雪山、湿地、黑颈鹤、牛羊,构成了一幅壮美的画面。每当飞机腾空而起,穿越云层,飞向蓝天,总有一只雄鹰,紧随其后,翩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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