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看了回答说:“生孩子不一定就是性的啊。”没错,生孩子不一定就是不正当的事啊。
我知道大家不赞成我在讲这种重大的问题也说笑话,然而,这个故事并不全是笑话。说实话,要给“性的”这样一个词下个定义,是很难的。或许,只有和两性相关的事情我们才能用“性的”一词来形容,可是,我们必须知道,这样的话就未免太空泛而不确定了。
如果作为中心点的是性的动作本身,大家可能会认为“性的”就是指由异性的身体(尤其是性的器官)获得快感的满足。更狭义地讲,就是指生殖器的接合和性的动作的完成,即性交。可是真要是这样,大家几乎都会认为“性的”和“不正当的”是一样的意思了,而生孩子一事似乎与性没有什么关系。如果大家把生殖的机能看成性生活的要义,那么估计你们也会将手淫、接吻等事排斥在“性的”定义之外,不过,手淫、接吻虽然不是以生殖为终点,但却无疑是属于性的范畴的。既然大家都看到要为“性的”下定义是如此困难,我们在这里就不再去尝试了。
虽然“性的”一词未必能有完善的定义,但是笼统地讲,大家还是明白“性的”一词的意义的。一般来说,“性的”含义通常指两性的差别、快感的刺激和满足、生殖的机能,以及不正当而必须隐匿的观念等。这也只是一般意义上的、实际生活上的见解,具体到科学上就不单单指这一点了。通过艰苦的研究(只有具有克己自制的精神才有可能完成这种研究),我们已经知道,一些人的性生活有异于常人,我们将他们称之为“性倒错者”(the perverts)。
在性倒错者当中有一类人,似乎并不存在两性差别的概念,他们只对于同性感兴趣,而对于异性(尤其是异性的生殖器)则毫无兴趣,甚至会感到厌恶和恐惧。可以说,这类人完全没有生殖的机能,我们把这类人称为同性恋者。他们往往在其他方面的心理发展,不管是理智的还是伦理的,都达到了无可指摘的高尚标准,只有这方面有此缺陷,因此科学家称他们是人类的一个特种,即所谓“第三性”(third sex),但他们与其他两性享有均等的权利。对于这个意见存有异议的,以后有机会可以加以批判。“第三性”常常自诩为是人类中的“优异者”,事实上当然不是这样,他们当中也存在与其他两性一样多的低劣的和无用的个体。
这些性倒错者本来也可以因有情欲的对象而像常人一样达到自己的目的,不过,这类人人当中存在一些变态的人,他们的性活动和兴趣与普通人差别很大。这些人的种类不仅很多,也有很多难以理解的情况,因此可以与布劳伊格赫尔所画的用来表示“圣安东尼诱惑”的种种怪物,或者用福楼拜所描写的在他的悔罪者面前走过的一大队衰老的神像和崇拜者相比。
我们可以将这些人分为几类:第一类,他们性的对象已经改变,和同性恋者一样;第二类,他们性的目标已经改变。第一类的性倒错者,他们都不需要生殖器的接合,而是用对方的其他器官或其他部位代替生殖器(比如以嘴或肛门来代替阴道),他们不管是否存在障碍,也不管是否可耻。另一些人虽然还以生殖器为对象,但并非因为它们的性机能,而是因为其他相近的机能。对他们来说,别人认为不雅的排泄机能也足以满足他们的性欲。有些人根本不以生殖器为对象,而是以身体的其他部分,如妇人的胸部、脚跟或者毛发等作为为情欲的对象。还有一些人甚至不需要身体的任何一部分,而只需一件内衣、一只鞋或一条内裤就可以满足他们的情欲,他们就好像拜物教的信徒。还有一些人表现得更加恐怖,他们不喜欢活人的身体,而是喜欢不能抵抗的死尸。当然,这是因为受了犯罪的强迫观念的驱使,是被文明社会所不容的。这些骇人听闻的事我们就不再多说了!
第二类的性倒错者,他们性欲的目标只是正常人所做的一种性的准备动作。有一些人偷看别人的私处或窥探别人的性活动,来寻求性的满足;有一些人则裸露自己身体的私密部分,也期望对方也这样做。还有一些虐待狂,他们专门想通过给对方造成苦痛和惩罚来满足自己的性欲望,轻一点的,只是想让对手屈服;重一点的,直至对手身体受重伤才肯罢休。与虐待狂者相反的是被虐待狂者,他们只想被对方虐待或受惩罚,不管是实在的或象征的。还有一些人兼有这两种病态的现象。最终,我们还知道属于这两大类的性反常者中每一类还可分两种:第一种是在实际上寻找特殊的方式得到性欲的满足,第二种只是在幻想中得到满足,不需要有现实的对象,幻想就可以满足他的愿望。
这些疯狂的、怪诞的、骇人听闻的行为无可置疑地构成了他们的性生活。不只他们自己是这样想,承认它们的代替性质,就连我们也必须承认这些行为在他们生活上的重要;就像常态的性的满足在我们生活中的重要位置一样,甚至有着相同或者更大的付出。我们也可以粗略或详细的阐述出这些变态癫狂的现象和常态的现象到底哪里不同。大家还要知道性的活动里所有的不好现象在这些方式里依旧存在,有时它已经达到了使人厌恶的程度。
我们到底应该持怎样的态度来对待这种性的满足方式?假设我们表示愤怒、厌恶,而且自信没这些欲望,那根本没用,这不能解决问题。这种现象和其他现象有着共同之处。你如果以这些现象是怪诞的、癫狂的为借口,想不予理睬,避开逃离这样的话题,那是容易被驳倒的,因为这些现象是普遍的、随处可见的。但如果你们认为这些现象只是性本能的变态,我们关于人类的性生活的理论没必要因此被修改,那就必须进行一场严肃的答辩了。我们如若不能了解这些病态的性的方式而让它们和常态的性生活联系起来,那常态的性生活也一定不会被了解。总之,我们在理论上不得不完满地阐释所有倒错的存在以及它和常态的性生活的关联。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们可以借助一个观点和两种新证据。这个观点应归功于伊凡·布洛赫,他认为,“所有的倒错都是退化的表现”,他的说法是没有根据的。因为不管任何时代,从远古到现代,不管什么民族,从最原始的到最文明的,都有这种性的目标和对象的变态,并且一般人偶尔也会接受这种变态现象的存在。至于那两种证据则来自于精神分析对神经病人的探究;它们在性的倒错理论上有很大的影响,这是确定的。
我们前面说过神经病的症候是性的满足的代替,也说过若从症候的分析来阐释这句话,是很困难的。实际上,我们应把那些称为“倒错的”性的需求看成是一种性的满足;因为症候的解释以此为根据是很常见的。同性恋者自认为是人类中最优秀的,然而如果他们知道任何一个神经病人都会有同性恋的倾向,并且多数的症候都表现出这种潜伏的同性恋倾向,那么他们自认为的优越感就立刻消失殆尽了。而那些直接大胆地说自己是同性恋者的人,他们同性恋的倾向和行为是很明显的。可是这些人的数量与处于潜伏期的具有同性恋倾向的人相比,简直是少之又少。实际上,我们必须把选择同性为对象这类事情看作是爱的能力的一个常态,并且一天比一天了解这件事的重要性。同性恋和常态的不同会依然存在,而这些不同在实际中的重要价值往往要大于他们在理论上的价值。
我们有必要下一个定论,认为妄想狂(paranoia,是精神错乱的一种,目前已经不再属于“移情神经病”)常常会因为企图控制其强大的同性恋倾向而引起。你们也许还记得前面讲述的第一个女病人,他在强迫的行为中,模仿一个男人即她已经分居的丈夫的行为。神经病的女人经常会出现这种以女装男的症候,虽然这样的行为事实上不能认为是同性恋,但却与同性恋的起源有很大的关联。
或许正如你们所了解的,癔症这种神经病能在身体的每个系统,例如循环系统、呼吸系统等中发生症候,因此可以扰乱身体上的一切机能。通过分析的结果可以知道,那些用其他器官代替生殖器的,被称为倒错的冲动都会在这些症候里显现出来。
因此,生殖器可以被其他器官所代替。我们正因为对癔症症候的研究才知道身体器官除了它们原有的机能之外,还兼有性的意味,而且如果性对它们的要求太强大,则会使原有机能受到牵制。所以我们遇到的在与性无关的器官中,作为癔症症候的感觉和冲动基本上都是变态性欲的满足。现在,我们就会更加明白营养器官和排泄器官为什么会产生性的刺激了。性的倒错也可以有类似的特征,只是性的倒错的症候比较容易分辨,而癔症的症候解释起来则要大费周折了。此外,大家也要认识到,倒错的性的冲动是病人人格潜意识的一部分,并不属于意识的部分。
强迫性神经病的症候虽然很多,但是因为精力过多而导致施虐狂的性倾向的目标变态是最主要的。这些症候根据强迫性神经病的组织,被用来抗拒那些变态的欲望,有的则表示其满足和拒绝之间的矛盾冲突。但是满足是没有捷径的,它了解怎样在病人的行为中徘徊以达到它的目的,并且让病人自己惩罚自己,过分烦恼和沉思等是这种神经病的其他方式。再比如说过分地将常态中仅仅属于准备动作的看成是性的满足,如偷窥、抚摩及探索的欲望。由此,我们就找到了这种病之所以会以接触的恐惧和强迫洗手占很重要的地位的原因。大多数的强迫性动作都是变了样子的手淫,手淫往往被看成是各种性幻想唯一的基本动作。
我可以更加详细地阐释倒错和神经病之间的联系,然而我觉得我所说的已经达到了我们想要达到的目的了。但是我们也不能因为倒错的倾向在症候的说明上有一定的优势,便过多地猜想人类的这些倾向具有普遍性及强烈性。大家已经知道,缺乏常态的性的满足能引发神经病,实际上,正是由于这种缺乏,性的需要才促使性的激动去寻求变态的发泄。至于具体过程,你们以后会慢慢了解。
不管怎样,你们都会明白这种“侧面的”阻遏必然会增加倒错冲动的势力,因此如果实际中的常态的性的满足没有受到妨碍,那么倒错冲动的势力一定会因此减弱。除此之外,在明显的倒错状态中还会看到另一种相似的成因。就一些例子来说,性本能或者因为暂时的被阻碍,或者由于永久的社会制度的阻碍,而几乎得不到常态的满足,所以常会引起倒错的状态。而从其他例子上来看,倒错的倾向和这些条件几乎没有任何关系,它们似乎就是某人性生活的本来状态。
可能就目前来说,你们认为这样的解释不仅不能说明常态性生活和倒错性生活的关系,反而增加了混乱。然而你们要明白这样的一个论点:假如性的满足的实际障碍或者缺乏,能使那些曾经没有表现出倒错倾向的人们现在表现出这种倾向,那么我们可以断定这些人很容易发生倒错的症候;或者换言之,倒错的倾向已经在他们体内存留。因此我们就得到了上面所说过的第二种新证据。
从精神分析的研究上来看,我们已知道,由于分析症候所引起的回忆和联想经常会追溯到儿童期,因此研究儿童的性生活也是很有必要的。近来对儿童的直接观察已经证实了我们所发现的一切。我们知道了一切倒错的倾向都来源于儿童期,儿童不仅有倒错的倾向,并且有倒错的动作,这和他还没有成年的程度正相符合。概括地说,倒错的性生活也就是婴儿的性生活,唯一的区别是范围大小和成分繁简略有不同而已。
现在大家可以用全新的视角来看倒错现象,不会再轻视它和人类性生活的关系了。但是,这些耸人听闻的新发现也许会引发你们不快的情绪!首先,你们肯定否定儿童存在这种所谓的性生活,否认我们研究的科学性,否认儿童的行为和后来倒错的行为有任何关系的那个论证。我们先来说说你们反对的动机,然后再粗略地叙述我们通过观察得来的事实。
你们会说儿童没有性生活,性的激动、性的需要、性的满足等,只有年龄从12~14岁,也就是青春期才会突然获得。这样说,与我们观察得来的完全不符,在生物学上也是没有价值的,这和假设他们生来就没有生殖器,只有到青春期内才开始勃发一样可笑。事实上,青春期所引发的是生殖机能,这个机能起到作用以后,就回利用身体和精神中已有的材料达到它本来的目的。
你们错在没有分清性生活和生殖,因此,你们也无法了解性生活、倒错的症候及神经病。这个错误还包含着一层意义,即大家之所以会犯这个错误,是因为我们都曾作为孩子,在儿童时期也都受过教育,而教育最重要的社会要求之一便是使作为生殖机能的性本能接受个体自身的束缚和控制(即社会的要求)。因此,社会为了达到自己的幸福,就让儿童的正常身体发展暂时往后推迟,直到他在理智上达到一定的成熟度为止,因为可教育性本质上是随性本能的完全发动而停止的。反过来说,如果性本能失去约束,一定会一发不可收拾,那么苦心建设而成的文化组织将会在顷刻间崩塌。然而要想完全掌控性本能也很困难;要么常微不足道,要么过犹不及。社会的基本动机是属于经济的,如果社会中的每个分子没工作可做,社会就会没办法继续他们的生活,因此社会总希望工作的人越多越好,并且希望人们把精力都放在工作而不是性生活上——这种从原始时代就存留下来的永久的生存竞争直到今天依然存在。
教育家的经验告诉我们,儿童性意志的陶冶必须及早开始,我们应在他的青春期之前就开始控制儿童的性生活,而不是等到他的本能势力爆发以后。现在教育的目的就是让儿童的生活变为“无性”,只要是婴儿的性活动便加以禁止,并且让儿童对性生活感觉不快,长此以往,儿童是没有性生活的结论都被科学认定了。
为了使已有的信仰和目的不与事实相违背,人们忽视了儿童的性生活,并将此当成了一个很大的成就,而科学也进行了自圆其说以求自足。小孩子就这样被说成是天真无邪的,纯洁美好的,任谁都不能否定这个结论,否则他就是侮辱圣法的诽谤者。
但是孩子们才不会墨守成规,他们正常且不管不顾地暴露自己的兽性,由此可以看出,所谓“纯洁的天性”是后来学习来的。令人奇怪的是,那些不认为儿童有性生活的人们,却从未放松过在教育上的禁锢儿童们的工作;他们一边不承认儿童有性生活,一边又用非常严厉的态度来处理儿童的任何一个与性有关的行为。还有一层最足以和“儿童没有性生活”的偏见相冲突,那就是在孩子五六岁的时候,但多数人已经遗忘了这个时期。这一段遗忘也许只有用分析的研究才能召回意识,然而也会有成梦的可能性,这在理论上是十分有趣的。
我现在要阐明儿童最显而易见的性活动了。为了更好地叙述,我特地引入了一个名词——“力比多”(libido)。与饥饿一样,这个名词指的也是一种能力、本能,力比多是性的本能,而饥饿是营养的本能,至于其他名词,如性的激动和满足等则没有定义的必要。神经病的解释大多和婴儿的性活动有关,那是你们容易了解到的,你们自然也会以此作为抵触的一个理由。这个解释是以分析的研究为前提的,是从某一症候追本溯源。
婴儿的首次性的激动与其他重要的生活机能是密切相关的。大家都知道,婴儿期的孩子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每当婴儿在母亲怀抱内熟睡时,他那舒服而满足的神情与成年人在享受性的满足后的神情十分相像。当然光凭这一点还不足以做出结论。我们知道,婴儿经常有咂嘴吮吸的动作,即使没有进食的时候也会这样。他们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由于饥饿造成的。我们称这种动作为“lutschen”或“ludeln”,在德文中这两个词的意思是“吸吮的享乐”。比如很多婴儿有吸橡皮乳头睡觉的习惯,这实际上是为了享受吸吮带来的乐趣。有的婴儿如果不做吸吮的动作就不愿意入睡。
布达佩斯的儿科医生林德纳是第一个认为这个动作带有性的意味的人。保姆和育婴员虽然不谈学理,但对这种吸吮的动作也这样认为。他们都深信婴儿做这个动作就是为了寻求快感,他们把这种动作称为婴儿的“恶作剧”,如果婴儿不自觉地做这种动作,他们就用严厉的方法强迫孩子改正。事实上,婴儿做这个动作除了寻求快乐之外确实没有别的目的。婴儿的这个快乐最初是在吮吸食物时感觉到的,不久后他们发现即使不吃东西这样做也很快乐。由于这种快感的享受是以嘴和嘴唇为主要区域的,因此,我们称这些部分为“性感觉区”(erotogenic zone)。
如果婴儿能像大人一样表达自己的思想就好了,他一定会承认在母亲怀中的吸乳动作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事,因为这种动作,的确同时满足了他生命中两种最大的欲望。
精神分析的研究也告诉我们,吸吮动作确实会在精神上与人终身相伴,它不但是整个性生活缘起的出发点,还是各种性满足的雏形。有些时候,人们常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借以自慰。吸吮母亲乳汁的欲望实际上含有贪恋母亲胸乳的欲望,因此,母亲的胸乳也就成了性欲的第一个对象。至于这第一个对象在后来各种对象的选择上到底多么重要,而对于其他不同的精神生活到底因何改造、代替进而产生重大的影响,在此我就不详述了。
而一旦吮吸成为一种固有的习惯,婴儿往往就会将贪恋的对象转移到自己身上,比如在不能吮吸到母亲乳头时,婴儿常常转而吮吸自己的拇指或嘴唇来获得快感。婴儿不借助外界的事物也能获得快感,往往还会将兴奋的区域扩大到身体的第二种区域,以增加快感的强度。性感觉区所能产生的快感本就有不同的强度,正如林德纳医生所说的,婴孩在自己的身体上四面抚摩,觉得生殖器的区域特别富于刺激,于是放弃吮吸而进行手淫,这是一个重要的经验。
通过对婴儿吮吸动作的理解,我们接下来把注意力转到婴儿性生活的两个要点上。为了满足自己机体的基本欲望,婴儿于是产生了自淫的行为,也就是说,他在自己身上追求性的对象,由婴儿通过吮吸来获得快感就能很明显看出来,而实际上,排泄在一定程度上也不例外。婴儿在大小便中也会获得快感,并且他们还时不时地故意做这些动作,以期获得最大可能的满足。
不过,正如卢阿德里安曾经指出的,外界的压力不允许小孩有追求这种快感的欲望,他们会对小孩进行干涉,让小孩第一次大致察觉到成人的内外冲突。于是小孩不能随意排泄,排泄的时间也要由他人指定。成人们为了使小孩放弃这些快感,就告诉他,关于大小便的一切都是“不文雅”的,必须加以隐蔽,于是小孩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快乐来得到他人的认可。事实上,刚开始时,他对于排泄的态度并不像现在这样。他本来对自己的粪便没有如此厌恶,反而将粪便看成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而不愿遗弃,并想把它作为第一种“礼物”送给最敬爱的人。即使受到教育的陶冶而放弃了这些倾向之后,他依然把粪便看成是“礼物”和“黄金”,而撒尿也似乎成为一件特别值得骄傲的事情。
我知道大家早就想打断我的话而大喊:“不要再胡说了!肠的蠕动竟然被说成是婴儿用来作为快感的性满足的根源!粪便竟成为他们不愿意丢弃的宝贝,而肛门竟成了生殖器的一种!怎能让我们这些相信呢?不过,我们倒是懂得了为什么儿科医生和教育家会如此坚决地拒绝精神分析和它的理论了!”可是,大家不要忘了,我之所以要做这样的类比,是想让大家更加清楚婴孩性生活与性的倒错之间的关系。你们难道不知道,现在有很多成人,无论是同性恋的或异性恋的,确实存在性交时把肛门看作阴道插入的情形吗?你们难道不知道有许多人终身保留着排泄时的快感并把这看成是人生一件大事吗?或许你们会听到过一些年龄稍大可以谈论一些问题的儿童,说自己对于大便有怎样的兴趣,看着别人大便又有怎样的快乐,但是如果一开始就吓唬这些儿童,他们当然就会知道不能再说这类话了。
如果你们不愿意相信这些事情,你们可以去查阅精神分析的证据,还有对儿童所有直接观察的报告。要知道,对于这个问题要撇开那些成见而持有自己的观点,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不过,如果你们真的认为儿童性的活动和成人性的倒错关系确实令人惊骇,那我也不会觉得遗憾,这种关系本来是自然就存在的,因为儿童除了一点儿模糊的迹象外并没有将自己的性生活化为生殖机能的能力,所以如果儿童真的有一种性生活,那么这种性生活就一定是倒错性质的。
放弃生殖的目的是所有性倒错的共同特点。判断性活动是否是倒错的,主要是看它是否止于性的满足,而并非以生殖为目的。由此,你们便可知道性生活的发展要点就在于顺从生殖的目的。只要是还没有发展到这个程度的,以及不愿遵从这个目的而只寻求满足为止的一切性的活动,都被称为性倒错,是被人所不齿的。
我们还是回过头来叙述婴儿的性生活。或许我们还应该对其他各种器官也进行同样的研究,以充当对上面两种器官观察的补充。儿童的性生活都在于各种本能的活动上,这些本能有的在自己的身体上寻求满足,有的在外界的对象上寻求满足,总体来说就是各取所需,不相为谋。在身体的各器官中,生殖器官当然是最占优势的。有些人从婴儿期一直到青春期或青春期后,都在不断地用手淫来寻求自身生殖器的快乐满足,并不借助其他生殖器或对象。关于手淫的问题在这里我们不宜进行详述,因为值得讨论的问题太多了。
虽然我本希望限制这个讨论的范围,不过我们还是不得不略加叙述一下儿童对于性的好奇一事。因为这种窥探是儿童的性生活的特征,也是导致神经病症候的要点,因此不能省略不说。确切地说,儿童对于性的窥探,早的在三岁以前就有了。他们对于性的窥探并不局限于异性,因为性别差异在儿童眼中并不算什么。比如,就小男孩来说,在刚开始的时候,他会认为任何人都长着和自己一样的生殖器。可是有一天男孩突然看到小妹妹或别的小女孩的阴户,他立刻会否认所见的是真的,因为他实在没有想到与他一样的人为什么竟然没有这个如此重要的器官。之后,他知道事实确实如此,便会表现得十分惊恐,于是开始恐惧这个小器官,并处在了“阉割情结”的控制之下。如果此后他的心理能够健康发展,那么这个情结就是他的性格成因;如果他的身体和心理从此变得柔弱,那么这个情结就是神经病的成因;如果他接受精神分析的治疗,那么这个情结就是他抗拒治疗的成因了。
就小女孩来说,我们知道她们往往会因为缺少一个像男孩一样的阴茎而深感失落,并可能会妒恨男孩的得天独厚,有时还会产生想成为男人的欲望。此后,如果她的心理正常发育,将形成女性的性格特征;反之,如果她的心理不能正常发展,就会通过精神病症候的形式表现出来。另外还有一层,在儿童期内,女孩的阴核与男孩的阴茎一样,是一个特别富于刺激的区域,可以用来自己寻求性的满足。当女孩要成为妇人时,应该及早将这个刺激的感受性由阴核降位到阴道口;那些阴核常保留这种刺激的感受性而无法转移的妇女,被称为是性感迟钝的妇女。
儿童对性的兴趣最初专注于“我从哪里来”的问题——与斯芬克斯的怪谜[42]背后的问题相同。之所以好奇这个问题主要是因为他们想要保护自己的利益,怕其他的孩子出生。育婴员常常会这样回答:你是外面的鸟叼来的。可是小孩对于这话的怀疑程度往往超出于我们的意料之外。他们知道成年人在用谎话欺骗自己,于是自己想办法解决,可这又谈何容易呢。由于他们的性构造还没有发展,因此想找出答案会受到很大的限制。他们刚开始会认为儿童是由某种特殊的物体和消化的食物混合而成,因为他们并不知道只有女人才能生育。可是后来他们又发觉这是不对的,于是放弃了儿童成于食物这种想法。再后来他们又会想到父亲和制造小孩一定有关系,但是究竟是什么关系,他们还没有发现。
假如他们偶然看见父母性交的场面,他们也会认为这是父亲企图在制服母亲,或是父母之间的一场争斗。这是在用虐待来解释性交,当然是不对的。可是他们并不知道这个动作与生孩子的关系。假如他们看见了母亲的床上或内衣上有血,他们会认为这是父亲伤害了母亲。再过几年之后,他们可能会猜测男子的生殖器在制造孩子上一定有着重要的地位,但却仍然无法知道这个器官除了排尿之外到底还有什么机能。
凡是儿童刚开始都认为孩子的出生是由肠子造成的,也就是说,小孩的造成就如同一团粪便。直到对肛门区的兴趣完全衰退之后,儿童才放弃了这个理论,而代以另一种假设,认为肚脐或两乳之间是生孩子的区域。如此循序渐进,他们对性的事实开始逐渐了解。除非是由于没有知识,对于这些事实不加注意。一般来说,在青春期之前,他们都会接受一种不完全而不正确的印象,而这常常就是他们后来发病的创伤原因。
大家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性的”一词在精神分析家眼里的意义。精神分析家往往会扩充性的意义,主要是为了维持关于神经病中性的起源,和症候的性的意义的说法。至于这种扩充到底有没有道理,你们可以进行自由判断。我们之所以扩充性的概念,是想将性倒错者和儿童们的性生活囊括进来。换句话说,我们这是在恢复性的意义的原有范围。至于精神分析之外的所谓“性”,则只是指通常状况下的属于生殖机能的狭义的性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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