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很听话的合上衣襟：“那我吃你吧？我吃着，媳妇就睡了，像在家那样。”
“快睡吧，我自己躺一会就好了。”
“……”傻子没再坚持，将自己的枕头往丑丫这边挪挪，忍了一会才说：“我陪着媳妇。去哪都陪，媳妇不怕。”
丑丫从被子里伸出手，将傻子的胳膊抱着：“好。”
静静的彼此依靠，看着窗外月色如银。
明明很累，很困，却无论多少次闭眼，都无法安睡。
下身似乎又流血了，湿乎乎的，好难受。
也不知是白天劳累多了，还是失血的缘故，竟两条腿沉重酸痛得厉害，连着小腹也装了冰块似得疼了起来。
“夫君，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守着咱们的家院，好好的生活。”
“我不。”傻子几乎立马做出回答，说完又补上一句：“媳妇死，我也死。媳妇说的，我们到地府也在一起。”
“傻夫君，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还去什么地府啊？听媳妇的话，要好好的活着。”
“我不。”
丑丫知道，傻子的执着，不是一句两句就能改变的。
“要是我死了，你也死了，花花和娘亲怎么办？记得埋葬陈大叔时，咱们都做了些什么吗？若是你跟着我一起死了，谁来埋我啊？过节的时候，谁给我烧香烧纸啊？坟头上脏了乱了，谁给我收拾？所以你不能死，你要守着我。”
“……”傻子没有接话。
丑丫闭上眼，仿佛看到临终前的娘亲就在眼前，忍不住的心酸，烈火似得煎熬着她的五脏六腑，逼着眼泪划出眼角。
“夫君，记得山上那个歪脖子的大树吗？就是我带着你去磕头的大树。”
“记得。那里有娘亲，不许说。”
“等我死了，你就把我背到那里，在娘亲的坟头边上挖个墓坑，将我埋在里面。要偷偷的，不能叫人看见，不能让人知道那里埋着我和娘亲……”
絮絮叨叨，罗里罗嗦，千叮咛，万嘱咐，每句话语中，包含了多少不舍，只有丑丫自己知道。
不知什么时候才睡着，迷糊醒来的时候，傻子已经在轻手轻脚的收拾房间。
“媳妇醒啦？喝水吗？这个洗脸，这个漱口，这个喝的，这个媳妇吃……”
傻子像个小丫鬟似得凑上来，指着让丑丫漱口后可以吃的，是风儿送给他的糖果点心。
还有比这样更暖心的时候吗？丑丫的视线渐渐模糊，有雾气在眼眸中越积越浓，缓缓化作眼泪，滴落在吹弹可破的柔嫩脸颊。
“媳妇不哭，媳妇不哭啊，夫君疼呢。”
“这一大早的，哭什么呢？”花花从门外探头进来，见丑丫还没起身，吐吐舌头转身走了。
“花花，我媳妇……”傻子刚想告诉花花，他媳妇出血了，病了，结果话还没说完，花花就走了。
丑丫一看傻子的脸，就知道他憋着什么话，于是横眼：“不许说啊！跟谁都不许说！”
等傻子点头答应了，丑丫便让他去把房门关了，并又让他面壁站着。
裤子里，垫着的手巾已经被鲜血湿透，若不是褥子里铺了两块包袱皮，估计鲜血都要染到那上头去了。
丑丫不想被傻子看到她这样，于是忍了叹息，再次换了裤子并又找了好几块干净手巾垫上。
夜里才搬到这里来住，若是在这里清洗裤子手巾，一定会被花花她们看见。
丑丫朝地上的裤子看看，弯腰将藏在炕洞里的也拿出来卷在一起。
左看右看没地方藏，只好又塞回炕洞。
“丑丫姐，你起来了吗？早饭做好了，快来吃吧。”
“哎，来了。”丑丫脆生生答应了，到水盆里使劲的洗手，闻着没有血腥味才招呼傻子一起出门吃饭。
一心以为自己得了不治之症的丑丫，强打笑脸，胡乱吃了早餐，便推说要回家去收拾东西。
“让你花花陪你吧！”娘亲说。
“不用了，这里也好多东西要收拾呢。”丑丫说完散心似得，在院里前前后后的转了一圈，然后叫了傻子说：“披上你的大氅，咱们回家去搬东西。”
花花出来倒水，举头看看天：“这大雪一会下了，一会又停的，让他穿那个做什么？还是穿棉袍吧！”
“媳妇让穿，就得穿！”
不一会，丑丫带着傻子出门，卷着的染血衣裤，被藏在傻子腋下。
刚进院门，丑丫赶紧扭头落栓，然后将傻子家夹着的东西取了，抱到井台边：“去给我拿木盆来。”
新年还没过完，冰雪成堆，寒风刺骨，丑丫不想任何人为她担心，于是也不烧水，直接蹲在井台边用凉水清洗了裤子手巾。
双手冻得骨缝生疼，血迹却只洗掉一半，丑丫气的挥拳打水：“怎么洗不掉啊！真是……”
“妹子，咱们来帮你收拾东西了，快开门吧。”
听声音就知道，是风儿娘来了。
丑丫瞬间懵了，呆呆的蹲着，不知道是该把木盆藏起来，还是假装没听见她叫门。
她这里正懵着，藏着媳妇生病这个大秘密的傻子，三步并作两步便去开了院门：“嫂子快来，嫂子快来看我媳妇。”
“看你媳妇？你媳妇怎么了？”
“媳妇她……”傻子不敢再说。
风儿娘狐疑进门，见丑丫蹲在井台边发愣，脸色白得不见往日红润，赶紧凑上来：“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昨儿没睡好？”
在那边吃饭的时候，花花和娘亲都没有发现她脸色差，风儿娘只远远走来，便看出来了。
丑丫心尖儿一酸，扑簌簌的掉了眼泪。
“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了？有什么委屈跟嫂子说，快起来……”风儿娘双手搀着丑丫，一低头，恰好瞧见搓衣板上染血的手巾。
“哪里伤着了？啊？快跟嫂子说呀！”
“我……”
“你，你真是急死我了，你到底哪里……”风儿娘跳着脚，想要拉扯丑丫却又忍了。
围着丑丫转了好几圈，上下细看，并没看到哪里有包扎着，风儿娘跺脚捶手的追问：“你究竟怎么了！倒是说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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