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途-第二百七十三章最是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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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寝殿里,看着方才还斥责她放肆,责骂她是荡妇的男人如今已再安静不过的躺在那里,曼罗良久不说话,也不哭,在满殿哭号声中,她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

    宁贵太妃哭喊了几声,扭头看了一眼曼罗,忽然就扑了过去,“曼罗,都是你这个贱人,害死了皇上!”

    听风当即让人拉开了宁贵太妃,继而上前一步,冷声道:“贵太妃娘娘,咱们皇上的名讳也是您随意叫的?且太上皇是皇上的父皇,贵太妃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污蔑皇上!”

    “皇上?”宁贵太妃冷笑一声,“一个女子,也配当皇上,就算全天下都承认了她皇上的身份,本宫也不承认!身为女子,就该老老实实待在后宫里,学习女子该有的本分,跑到前朝去,成何体统,她还将老祖宗的规矩放在眼里么?”

    “咱们曼国历史上又不是没有女子当政的前例,贵太妃娘娘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老祖宗的规矩里可有说女子不得出现在朝堂?”听风横眉冷对,怒声道:“太上皇方驾崩,您便在他的寝殿里质疑他老人家生前的决定,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宁贵太妃冷眼瞧向听风,冷笑一声,“好啊,如今一个丫鬟都敢这么跟本宫说话了,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你主子不将宫中规矩放在眼里,你一个奴才也敢对着本宫吆五喝六,来人,将这贱婢拉下去杖毙!”

    “哼。”曼罗冷笑一声,“不将这宫中规矩放在眼里的究竟是谁?朕在这里,你一个太妃,也敢将朕身边的人拉出去杖毙,谁给你这样的权力,敢不将朕放在眼里?”

    宁贵太妃对上曼罗的眼睛,心里当即一突,愣是没敢再说话。

    曼罗不耐烦的瞥了她一眼,随即道:“来人,宁贵太妃得了失心疯,将她扶回康宁宫。”

    宁贵太妃当即瞪大了眼睛,一把甩开前来搀扶她的两个侍监,“曼罗,本宫何时得了失心疯,你这是要害死本宫么?害了皇上还不够,你还要害了本宫么?本宫死了,这曼国江山便彻底落到你手里了,你做梦!”

    祁渊看了一眼那两个侍监,沉声道:“带下去!”

    宫中皆知,离尘是曼罗的心腹,离尘的话基本上就是曼罗的意思。如今曼罗当了皇帝,越发信任离尘,任谁都不敢轻易得罪他。眼下又有皇上在场,再由宁贵太妃胡言乱语下去,皇上若是动怒,只怕他们也难逃干系,当下也不管是否会弄疼宁贵太妃了便生拉硬拽的将她拖了出去。

    没有了宁贵太妃的声音,龙华宫便又安静了下来。

    曼罗走到龙榻前,缓缓跪到地上,微抿的唇瓣,昭示着她的心情。

    父皇,儿臣不过是心里觉得太不公平,为何我作为你的女儿,却从未得到过您的信任和疼爱,十岁以前,您若是看见我就会想起蝶妃,不待见我也就罢了,可我患上天花离宫后,在凤翔山的那些年您从未派人去看过我,问过我,是否活的还好。

    宁贵太妃倒是派人去看过我,晴妃也派人去看过我,还有些宫里的长辈都派人去看过我,不过那些人都是为要我的命而去,她们知晓我的存在,知晓我是蝶妃的女儿,她们怕我活着终究是个威胁,倒不如让我死在外面。

    可您呢,看望我的人不曾派遣过,杀我的人也不曾派遣过。这世上最大的冷漠就是明明知晓你在哪里,却从来不闻不问,这种漠视的态度才是最让我寒心的。

    独孤氏被污蔑谋反,我从凤翔山死里逃生奔回来,从那时起,我的生命中遇到的最多的就是谋杀和算计。回到皇宫晴妃假惺惺的示好,您淡漠的将我安排在景阳宫,不知究竟是念着当年的蝶妃,还是念着我也是您的女儿。

    四公主和五公主接二连三的去景阳宫找我的麻烦,甚至有人接二连三的刺杀我,想置我于死地,唯一没出现过的仍旧是您。

    我被人污蔑不洁,您将我打入天牢。天牢是什么地方?那是犯了恶罪的皇家以及有爵位、有威望的高官才会去的地方,可我犯了什么罪?若非您的不信任,吴明州也不会有那样的机会将我装进铁笼里,险些致死。

    我没死,可再也忘不了那三天三夜的感受,没动一下,那些铁椎就会更深的刺进我的血肉里。若非古怪先生,只怕我的双腿早已保不住了……

    没错,我是利用了你的不信任,利用了古怪先生会来。可倘若我计算的差了微厘,曼罗便再也不是曼罗了。

    鲁王反了,宁王要逃离这种尔虞我诈的皇宫生活,那次的事情我表面看上去确实是唯一的赢家,我也确实利用了那次的事情来提高我的地位,因为我再清楚不过,在这皇宫里,倘若我不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我便随时都有可能失去我的生命。

    而我的生命,还不能丢。我要报仇,我要杀了云池,我要杀了韩洛依,我要杀了一切曾经逼迫过我的人!

    父皇,你知道我现在最恨的是什么么,我最恨的就是我的心肠不够硬,总是在关键时刻生出怜悯之心来。

    我渴望的生活,却无法拥有,只能将希望寄托给别人。

    我这一辈子,还能走多长,然而我所经受的身体苦难皆是来自于我的亲生父母,我日日被那噬心蛊折磨,我可曾向你,向韩筱依抱怨过什么,当我疼的死去活来时,你们都在做什么?

    倘若你们对我的恩情便是生了我,如今就当我都还清了吧。

    “启禀皇上,后宫那些太妃们都来……”

    曼罗缓缓起身,“叫她们进来吧。”

    听风垂首,“是。”

    殿外的哭喊声越发响亮,似乎都在比谁的哭声大,仿佛哭的越响就表示越悲哀一般。

    曼罗从寝殿里走出来,站在龙华宫的正殿里,眼睛一一扫过那些哭的梨花带雨的嫔妃们,脸上漠然的神色,叫人看了心惊。

    “太上皇卧病在床期间,并不见你们来的多勤快,今日太上皇驾崩,你们又何以哭的这么悲伤?做给朕看的么?”

    最后一句话,声落,那些个嫔妾皆是脸色一白的跪到地上,“皇上明鉴啊,皇上,太上皇帝驾崩,臣妾等是真的伤心难过啊!”

    “朕,是从后宫走出来的,朕回宫的日子说不长也有四年多了,朕知晓后宫的伎俩。”曼罗站在那儿,眉眼之中尽是凌厉,“既然是真悲伤,便进去哭吧,朕会时时派人检查,谁是真哭,谁是假哭,假哭的便等着给太上皇帝陪葬吧!”

    一众嫔妃当即吓得瘫软在地。

    曼罗不再理会他们,听风却已将此事吩咐了下去,主子当初刚回宫时,这些人可都没少欺负主子,当时主子不得宠遇事只能忍气吞声,如今主子做了曼国的主子,终于能在这曼国皇宫扬眉吐气了。

    迎面碰上曼辰,曼罗的视线避也不必的落在曼辰脸上,他身居宫中,究竟是如何知晓凤翔山之事的?

    “臣弟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曼罗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片刻之后才道:“若是真心,朕不期盼万岁,朝夕就好。”

    曼辰听不懂她的话,却又不敢直问,便站在那儿没接话。

    “父皇驾崩了,你许是也已听到了消息,便进去再瞧父皇一眼吧。”

    “是。”曼辰躬身,“臣弟告退。”

    曼罗站在原地半扭着身子看向曼辰,小小年纪的他,似乎总是在觊觎原本不属于他的东西。“查一查,近些日子,他与谁走的较近,都在谈论些什么。”

    “是。”听风躬身退去。

    跟在曼罗一旁的祁渊与慧空,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担忧。

    “我总觉着,现在的听风比从前凌厉了许多。”慧空看着听风匆匆离开的背影,缓缓说道,“瞧见方才她与宁贵太妃说话的气势了么,眼下从她身上我是再看不到从前那个温婉模样的听风了。”

    “朕,也不是从前的曼罗了。”

    曼罗言罢便举步向前,她穿着大红的龙袍,这世上从未有哪一个皇帝将朝服制成这样的。这件龙袍是祁渊送给她的,是她最喜的颜色,只是那上面的团龙图案,是她所不喜的。

    “我们似乎都走的越来越远了,从最初的软弱可欺,到如今的一代帝王,我这一路走来,经历的都是什么?凤翔山烧了,韩筱依生死不知,父皇驾崩了,这世上就剩孤零零的一个我……”

    曼罗边走边说,边说边走,走着走着却忽然倒了下去。

    “罗儿。”祁渊情急之下,急速掠了过去,在她跌到地面的那一刻前险险接住她,“罗儿?”

    慧空错愕之后,也迅速走了过去。曼罗脸色苍白着,一动不动的歪在祁渊怀中,这情形在宫中出现本就不妥,弄不好便又落人口是,给那些不服气曼罗的人中伤曼罗的借口。

    “应是伤心过度,先将她送回东宫吧。”慧空拍了拍祁渊的胳膊,轻声说道。

    祁渊已为曼罗诊过脉,心中郁结,加之急火攻心,诱发心痛,才致使昏迷。

    站在东宫的寝殿里,祁渊看着曼罗沉睡的样子,心揪的直疼。“慧空,你见过天下有她这般倔强的女子么?”

    慧空知道他所说的是指什么,曼罗不喜这皇位,却偏偏要走上这皇位;她想杀了云池,却偏偏也要将他扶上皇位,再把他从皇位上拽下来;失去亲人,她明明很难过,可她却要假装坚强,硬忍着不哭泣,却将自己逼到昏倒……

    她确实是这天下最倔强地女子,确实没有人拿她有办法。

    “正因为她的这种倔强,她才成了这天下最独一无二的女子。你爱上的不也正是她的这种举世无双么?”

    祁渊点头。

    慧空却指着这寝殿说道:“她既当了皇帝,于理于法于情,都不能再住在这东宫了,毕竟这里是储君居住的宫殿。可我瞧着她亦不愿住在龙华宫,那处宫殿是曼国历任皇帝居住的宫殿,眼下她该住在哪里,才能既压住正统,又能遂了心意呢?”

    “曼宫里的宫殿我这几日都瞧了,只有一处宫殿较为适合她,只是那宫殿的名字得改。”

    慧空顿时来了精神,“哪处宫殿?”

    “宁寿宫。”祁渊微微一叹,“此宫殿风水极好,是这宫中仅次于龙华宫和金銮殿的存在,前朝在金銮殿,内宫在龙华宫,眼下七儿既是不喜,那便只能排除龙华宫,若将宁寿宫更名为彼岸殿,则七儿定会喜欢。”

    “彼岸殿?”

    “七儿最喜血色曼陀罗,原本更名为曼罗殿,她兴许最是喜欢,只是她如今是皇帝,就必须避讳帝王的名讳,而血色曼陀罗又名彼岸花,便改为彼岸殿吧。”

    慧空浅笑,“你果然是这世上,最懂她的人。”

    “她是我的妻子。”

    妻子?

    慧空微微一愣,随后忽然长叹一声,“在龙华宫外,你果真还是偷听了她与老皇帝的谈话。”

    她说她要嫁给祁渊。

    他等这句话等了许久,如今终于等到了她的真实心思,虽然她未亲口跟他说,只是她能这么想,便是他最大的幸福,哪怕没有什么皇权霸业,没有荣华富贵。

    此时此刻,他只想与她在一起,没有任何负担的活着。他会与她一起杀了云池,他会与她一起报仇,然后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山水之间,江湖之中,抑或田园风光。

    七儿,曼罗,我祁渊一生算计,从前筹谋着如何夺取璟国的江山,如何夺得天下,一统江山。而如今,他忽然觉得那些都是负累,倘若没有曼罗,一切都将成空。

    “我将以天下为聘,八十里红妆,娶她为妻。”祁渊静静看着曼罗,眼中尽是温柔,“我要与她生个孩子,要将孩子养大成人,然后看着孩子娶妻生子,那时我便与她弄孙膝下,共话桑麻,再不理会这红尘纷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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