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轨的盛唐1:武后-赢得皇帝,就赢得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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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麟德二年(公元665年)五月,圣驾再度离开长安,前往800里之外的东都。此后,除了国家大典外,高宗和武后再也没有回过长安。

    武后按照过去的计划,再次着手准备封禅大典。封是祭天,禅是祭地。

    封禅是古代帝王祭祀天神地祇的仪式,起源于春秋至战国时期,是当时齐、鲁的儒生为适应兼并争霸趋于统一的形式而提出的祭礼。

    封禅者通常是那些承受天命、开创盛世的帝王,怀揣秉承敬天的理想,到泰山祭祀天地之神,陈述自己的丰功伟绩,感谢上天的恩赐。就连在建国和创业上厥功至伟的唐太宗也未能举行封禅大典。历代王朝中的秦始皇、汉武帝等人都曾举行过这种仪式。

    相较于先皇,高宗既不是开创基业的英雄,又不是引领时代的政治明星,如此平凡的帝王举行封禅,在历史上也是绝无仅有的。颇有自知之明的高宗皇帝对这件事也非常犹豫,他实在没有勇气立于泰山之巅直面天地的拷问。

    泰山为五岳之首,在道教经典中,它一直被视为万物滋始的渊薮,为阴阳交替消长之地。封禅的仪式神秘而复杂,历时漫长,耗费甚巨。

    与高宗皇帝的犹豫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武后在这件事上的热心度,她非常盼望举行封禅大典。“封”必须由天子单独主持,这是无法改变的。但她希望自己有机会主持“禅”礼,这样的话,她就是本朝第一个直接参加封禅的皇后。

    她能够想象得到,在高山之顶俯瞰苍茫国土聆听百鸟啼啭是怎样一种酣畅淋漓,每每想到,那种君临天下、气势宏大的场面就要实现,她内心不禁雀跃不已。

    关于封禅的建议,高宗皇帝虽然心存犹豫,但没有人能够在内心真正拒绝这样一场名垂青史的真人秀。历史上第一个真正举行封禅大典的是秦始皇先生,他于公元前219年登泰山举行封禅大典,并立泰山碑作为纪念。

    封禅是一项极为浩大的形象工程。光是来回和典礼所需要的时间就长达几个月,可以说是朝廷和后宫一次大规模的迁徙。随行的还有外国使节及他们的随员,几千人的舞女和乐师,就连牛马猪羊骆驼、禁苑里的老虎、南蛮来的巨象及狮子都要一同带上。一路上的警卫、住宿、粮食、动物饲料,以及衣料布匹、装饰品、医药品等,都要一一安排妥当。

    作为皇家的最大形象工程,如果要办,那就一定要办好。

    朝廷上下做了大量功课,任命司空英国公李,与高阳郡公许敬宗为封禅使。开调度会,提前彩排,一样不能少,细节决定成败。

    以刘祥道、刘仁轨为代表的朝廷新贵们认为,唐朝以前九卿位高权重,所以在封禅大典上往往充当祭献。如今时代不同了,九卿现在不过太常伯的属官,怎么还能按照上古的礼仪让九卿担此重任呢?言下之意,朝廷新贵不再是跑龙套的群众演员,我们要在典礼上有亮相的机会,有自己的台词。

    武后上表提出请求:过去那些封禅仪式,光让大臣们参加大典,不让皇家女眷参加也是不合情理的。为什么这么说,禅为祭地之仪,坤为后土之德。女人就是“坤”,所以应该有我这个皇后率宫妃参与献祭。因此,在“禅”的仪式中,要打破传统的陋习,准予由妇女主持祭典,也就是由内外命妇行尊献大典。

    内外命妇,也就是公主或地位较高的嫔妃。要皇后以下的内外命妇参加封禅大典,这是前所未闻之事。可是没有听说过,不代表就不会发生。当年武氏的封后大典也是新事新办,她站在太极宫前接受文武百官及外国使节的朝拜。武后这么做,在她的潜意识里就是在向男尊女卑的传统发起挑战。

    高宗皇帝综合双方意见:让刘祥道代表公卿,武后代表后妃,一起参加大典。

    2

    麟德二年(公元665年)十月二十八日,按照既定的计划,封禅的队伍由东都洛阳出发,浩浩荡荡往泰安迤逦而去。队伍绵延数十里,哐啷哐啷,叮叮当当,陕西、河南、山东诸省的地皮都被踩得翻了过来,忙得当地官员疲于奔命。

    这是一场滴血的封禅,这是一场接一场的家庭连环惨案和沸腾了千年的闹剧。

    这是一场浩大的盛典,随行的仪仗、扈从、百官,拖拖拉拉好几百里。

    东方的高丽,西方的波斯,各国都很给面子,派了使臣,带了礼物来观摩天朝皇室的大场面。外国友人抱着学习的态度前来取经,他们看不懂,但觉得神秘。

    还有周边臣服于唐帝国的一些部落酋长也大老远跑来凑热闹,这些人基本上都是拖家带口,随地扎毡帐,到处是驼马,搞得国道之上交通堵塞,粪便抛撒。

    武后那年36岁,极尽繁盛奢华的封禅仪式使她一度忘记了宫中的凶险祸咎,一路上所经之处,村舍、树木、山川河流的壮丽景色使她喜不自胜。妩媚明朗的笑容再度出现在她的脸上,看上去犹若一位婷婷少女。

    封禅队伍经过两个多月的长途跋涉,于元旦前夕到达泰山脚下。

    正月初一,高宗祀昊天上帝于泰山之南,以唐高祖、唐太宗配飨。

    初二,封于泰山之上。

    初三,在社首山举行禅礼。社首山是泰山的附属神山,古代帝王封禅泰山时多于社首山设坛祭祀后土,而在泰山顶设坛祭祀昊天上帝。按例是武后登坛祭献的日子,一夜的歌舞笙乐之后,武后天不亮就起来了,经过斋戒沐浴,在女官和侍从的簇拥之下,她头戴凤冠,身穿锦袍,走上了祭坛的台阶。祭皇地祇,以太穆太皇太后(窦氏)、文德皇太后(长孙氏)配飨。

    在拂晓清冷的微风中,武后屹立于首阳山巅,从一名女官的手中接过祭酒。山下苍茫的烟树还在晨霭中沉睡。一轮旭日却已喷薄而出,远处大小群峰尽收眼底。

    嘹亮的登歌和钟馨之音骤然响起,武后面对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徐徐跪地,双手合十,默默祈祷。

    她想到自己14岁入宫、25岁沦落感业寺、27岁重入皇宫的经历,不觉在欣喜之中隐隐感到了一丝悲戚。极度的欢乐似乎让人难以承受,大自然的无比神圣使她不禁热泪满面。她秀美的脸庞被步障的锦帷遮挡着,她一度听任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

    就在初三的禅礼上,从前绝不允许女子出现的封禅台上第一次出现了女人的身影:皇后武媚担任亚献,她的表姐即太宗德妃、越国太妃燕氏担任终献。在武后上场表演之前,进行了清场,在场的男同胞全部暂时回避。武后和越国太妃出场,率一帮娘子军隆重登坛行礼。

    上天俯视泰山之巅,花花绿绿,莺歌燕舞。估计上天也觉得诧异。这哪里是封禅大典,分明是一场帝国的超女选秀大赛。不管上天承认不承认,有一个事实已经确立,那就是由武后发起的女权时代已经轰然来临。

    武后是这次封禅的中心人物,然而对于她来说,最富于意义的政治活动,应该是临近封禅结束时颁布的“泛阶”。自魏晋置九品,后魏又分正品﹑从品及上下阶后,文武百官,按期考绩,定其品级。但有时由于制度废弛或朝廷恩庆,职官普遍晋升官级,谓之泛阶。

    泛阶的颁布者虽然是皇帝李治,但背后的真正推动者则是皇后武氏。

    泛阶所涉及的是官员的升级问题,是体制内每个人都关心的事。按正常的程序,官员的升级,必须经过严格的考核。而这种考核,多半是由宰相亲自掌控。

    考核的结果,分为九等,前三等属于上等,有上上、上中、上下之别;中三等属于中等,有中上、中中、中下之别;后三等属于下等,有下上、下中、下下之别。

    官员的晋级,取决于考核的成绩。按以前规定,必须考得上上的,才可以进二阶,现在是普遍提级,普遍叙阶。每一个现任官员,都可以得到进二阶的待遇。泛阶破坏了正常的官员晋级体系,颁布泛阶令以后,官制越来越紊乱。冗官泛滥起来。

    显庆年间,那些既没有门荫、也没有经过科举的官员以及因立勋功至五品并得以列名于《姓氏录》的人,现在都进了二阶,他们对于武后,应该更为忠心,因为他们得到的好处是很多的,笼络人心,成了武后实施泛阶的真正目的。

    当天晚上,在武后的亲自安排下,一场盛大的欢宴在行宫外的树林中举行。庄严肃穆的破阵歌舞和诙谐轻松的走索表演让武后暂时忘记了自己尊贵的身份,她喜形于色,无所顾忌,尽情地沉浸在欢悦的喜庆气氛中。

    但是,在晚宴进行的过程中,却也发生了一点小小的不快。

    这天早晨,武后在首阳山举行祭献仪式时,她的外甥女魏国夫人一连几次借故向她挑衅。她固执地认为,自己的母亲韩国夫人的猝死,是武后幕后操纵的结果。

    武后在祭献仪式的过程中不便发作,她对魏国夫人的无礼未予理会。到了晚上,在观看歌舞的晚宴之上,魏国夫人再度对她流露出明显的敌意,她借与高宗亲昵之机,有意无意地用身体挡住了武后的视线。武后只得频繁地挪动位置,对魏国夫人视而不见。

    在返回东都洛阳的路上,魏国夫人与高宗同坐一辆马车,她不时地从马车的轿厢中探出头来,朝武后的凤鸾大车张望,武后的心被深深刺痛。

    3

    武后的眼前不禁又浮现出三年前令她锥心蚀骨的一幕:龙朔二年(公元662年),正赶上武后生四子李旦,她的母亲杨氏经常带着长女韩国夫人,和她唯一的女儿贺兰氏去探望武后。这时候,杨氏已经借着女儿晋升为皇后之势,被封为荣国夫人,官阶和过去相同,是正一品,地位高于普通王公的母亲及妻子。

    韩国夫人自从和高宗发生关系,引起武后的震怒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敢进宫。本以为时间可以抚平伤痕,也可以平息怒火。如今母亲杨氏又带着她来到高宗和武后的身边。

    一直以来,高宗与武后的关系离我们今天的一夫一妻制也差不多。碍于武后的霸权,其他嫔妃和宫女根本就不敢接近高宗。在武后生儿育女这段时间,高宗基本上过着清心寡欲的生活。

    正好高宗有一天探望武后时,碰上了多年未见的韩国夫人。韩国夫人虽已年过四旬,可容貌依然甜美俏丽,有别样动人的风采,更何况两人在心中早就播下情欲的种子。

    饥渴已久的高宗面对旧情人,又怎会心如止水,那美目顾盼之间有多少甜蜜往事涌上心头。而韩国夫人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岁月的沉淀,忘却君王的深情厚爱,她心里对幸运的妹妹仍会有所嫉妒,并有和她一较长短的感情冲动。

    武后的耳目遍及后宫的每个角落,这让她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高宗和姐姐之间又恢复了情人关系,旧梦重温。韩国夫人和她的女儿贺兰氏母女的到来,让深陷愁闷中的高宗皇帝又进入仙乐飘飘的境界。高宗愿意和韩国夫人聊天,也愿意逗贺兰氏玩。

    韩国夫人比高宗年长六岁,心思细密,善解人意,与武后的严厉形成了鲜明对照。那个小贺兰氏,就更是一朵含苞欲放的花骨朵了,惹得高宗皇帝整日神不守舍。

    有了这温柔乡,高宗就更是经常托病不朝。这是宫里的超级绯闻,宫女们看在眼里,谁也不敢多嘴。武后虽然很忙,但也难免会起疑心,可她碍于大局一直隐忍未发。

    武后对姐姐和外甥女一如既往,热情有加,在高宗面前更是只字不提。事情发生不久,韩国夫人突然离奇失踪。后宫很快流传出韩国夫人被武后毒死的消息。了解武后个性的人,都认为她脱不了干系。但也有持相反意见的人,他们认为韩国夫人怕武后报复,恐惧愁闷之余,导致精神失常而自杀。

    谁也料不到,韩国夫人忽然一下就死了。她死于何时、如何死的,史籍上都无载,真是消失得无声无息。

    据说,韩国夫人死于某个大雪纷飞的冬夜,死前惊悸、发烧、说胡话,大喊:“活不成了,有人要杀我!”宫女们吓得束手无策,只能日夜守候在她床前,握着她的手安慰她。

    在她临死前几天,房门紧闭,不许任何人进入,一听到外面有动静,就惊坐而起,让宫女把人赶走。就连高宗、武后与贺兰氏也不得近前。

    弥留之际,可怜的韩国夫人把宫女们也统统赶开,入夜,在一派凄凉之中独自上路。

    韩国夫人死后,高宗难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看着眼前贺兰氏跳脱的身影、年轻的容貌,他觉得世事如此无常,逝者已逝,那就珍惜眼前人吧。高宗册封贺兰氏为魏国夫人,还打算将贺兰氏纳入后宫,直接封为九嫔之一。

    要知道武后当初可是整整熬了三四年,一口气为高宗皇帝生下两个娃才换来的地位,贺兰氏一颦一笑间就得到了。贺兰氏以为抓住高宗皇帝的心,就等于抓住了权力。

    武后在私下里恨得牙痒痒。她没想到除了外敌凶猛,这家贼更难防。

    不久之后,对高宗而言已经有名无实的嫔妃,名称全部改变。也就是以贵妃为首的四妃,昭仪为首的九嫔,以下的美人、才人、宝林、御女、采女等全部作废,新设赞德正一品二人、宣仪正二品四人、承闰正四品五人、承旨正五品五人、卫仙正六品六人、供奉正七品八人。

    不用说,这是武则天的杰作,也是她对高宗皇帝宠爱韩国夫人母女的报复行为。在她看来,最好把嫔妃制度完全作废,可是流传下来的古制,想要完全废除,也给不出更好的理由。所以,只好借着改变名称,以达到削减后宫名额的目的。其实九嫔以下,都是只管埋头做事,不给接近皇帝机会的宫人。武后这么做的理由是,皇上要保重龙体,以求圣寿长远。

    对高宗皇帝来说,那些从后宫制度上消除的嫔妃,虽然有名无实,可毕竟还是存在,现在被武后全部抹去了。高宗嘴上不说,可他能够感觉到整个后宫都笼罩在一种清冷孤寂的气氛中,而他这个皇帝能做的,就是不断地见证奇迹的发生。

    4

    随着封禅的疲倦逐渐消失,高宗比以前更觉得空虚。由于和武后并坐临朝,政治大权又掌握在武后手里,他深深觉得自己是虚设的傀儡。

    和武后之间曾一度瓦解的关系,借着封禅的机会又暂时得到了恢复,但究竟只是表面上的,夫妻之间的实际关系是冷漠而疏远的。

    听政时当然会碰面。除此之外偶尔窥见武后的脸色,虽然美如寒玉,高宗却不由得打了冷战。高宗也无法判断这个女人一天到晚在琢磨什么。

    高宗虽然正值38岁盛年之期,但因身体孱弱,很多时候更像一个对生命兴味尽失的老人,任何事都无法激起他心中的渴望和需索。高宗也能感觉到自己生命的调色板正在慢慢褪去色彩,变得只有黑白二色,这种空虚像一条条虫子在啃噬着他的精神与肉体,让他痛苦不堪。

    就连高宗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起,迷恋上了贺兰氏,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正值二八年华,青春的身体里洋溢着新鲜的魅力,滋润着高宗已经干枯的心灵。

    在封禅大典上,当武后享受着万国来朝的无上荣光和臣子的膜拜时,贺兰氏的表情比任何时候都显得冷峻。论青春,论美貌,站在高宗身边的那个女人应该是自己,只有自己才配得上眼前这万丈光芒。

    可现实是如此残酷,自己想做嫔妃都难以实现。就因为武后是自己的姨妈,就因为自己是贺兰氏。她不甘心就此沉沦,更何况她身上还背负着母亲韩国夫人的精神诉求。在这种心理驱使之下,贺兰氏决定用青春和美貌攻陷天下最尊贵的男人。

    贺兰氏不知不觉玩过了界,她已经忘了谁才是皇宫里真正的女主人。武后实在看不下去,有时候当着她的面,贺兰氏也敢在高宗面前撒娇卖宠。为了收复失地,武后决定再次出手。不是她喜欢出手,而是她不容自己掌控的世界里有任何闪失。

    对于高宗皇帝,贺兰氏的心中有复杂而特殊的情感纠结。由于幼年丧父,失去父爱,她对成熟男性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切与依赖。更主要的是母亲韩国夫人的隐秘死亡,让她内心的仇恨之火直接烧向武后。很多人都在说,自己的母亲是死在皇后手里,她没有理由不相信这些流传的话语。

    贺兰氏知道,只要自己将高宗皇帝据为己有,就等于剜去了武后的心头肉,让她生不如死。自己的机会是姨妈武后带来的,而她要最大化地利用好这样的机会。她从小就听母亲说过,姨妈在皇宫里的传闻轶事。她为武后的后宫生活总结出了一个经验,那就是——赢得皇帝,就赢得了一切。

    高宗在移驾蓬莱宫后不久,就与贺兰氏缠绵在了一起。即使就当时的道德标准来看,允许姐妹共事一夫,但母女和同一个男子纠缠一起,还是让人无法接受的。

    贺兰氏已经是魏国夫人,正一品,可她想进入后宫的愿望越来越强烈。贺兰氏想成为贵妃,正式进入后宫,若天子有意,将来成为皇后也未可知。鲜花怒放的青春让她觉得一切皆有可能,她相信自己的能量,也相信君王的力量,可她对自己的姨妈武后缺乏足够的认识。

    高宗的内心也充满了矛盾和焦躁,他想成全这个娇美的女孩子。可每次当他直面武后时,他内心的膨胀瞬间就化为了乌有。武后早就厌恶外甥女贺兰氏那种旁若无人的态度,其实早在收到宫女和宦官们传递来的情报之前,她早就有所察觉,可又不便发作。

    一个皇帝拥有上百个妃妾是正常的事,如果没有才是不正常的。对于高宗和魏国夫人的关系,武后只能将这种难以消解的苦闷埋于心底。

    武后有两个堂兄弟武惟良和武怀运,他们曾经得罪过武后的母亲荣国夫人。武惟良和武怀运这时已经分别被贬为始州刺史和淄州刺史。按例这次封禅的要求,沿途的地方官员也要到泰山脚下侍奉天子,这也就等于给了两人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

    封禅大典结束后,作为武后的亲属,武氏兄弟也跟着来到东都洛阳。他们想借着武后的关系,留在京都,不再回到所任之地。

    吃一堑长一智,这次他们做得还算得体。他们拿出了一年的收入来宴请高宗、武后和魏国夫人一行。两人都没有忘记曾经得罪过武后母女的事,所以这次他们一改昔日的傲慢,行事变得谨小慎微。

    他们带着礼物来到杨氏的住处,提出想要举行一个小型的家族宴会。如果在一般情形下,能够有机会和皇后一起进餐,那是至高的荣耀。不管是正式的,还是非正式的场合,除了年老的母亲杨氏可能特准坐下外,其他人都应该站着进食。但是这次武后的心情看上去特别好,话语暖人,一团和气,大家围坐一团,享受家宴带来的温暖。

    就在大家畅所欲言、尽情欢娱的时刻,发生了一起恶性事件。魏国夫人当场暴毙,嘴里还咀嚼着一箸肉酱。武惟良和武怀运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到底怎么回事。他们是主人,这些食物是他们安排定做的,现在却吃死了人!

    两人百口莫辩。就在所有人想起找厨师时,厨师早跑得没影了。武惟良和武怀运磕破了脑袋,以示清白,可没人相信。

    “你们想毒杀我。”武后说出了一句要人命的话。依据武后的推测,武家兄弟对自己一直怀恨在心,这次想把握机会暗杀武后。这次亲友间的欢聚小酌,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机会。

    武家两兄弟瞪着眼珠子看着武后,脸上写满了委屈和愤怒。武后摆出一副很为难的神情,说道:“虽然你们是我兄弟,但你们犯了意欲谋杀皇后的重罪,必须得死。”

    武惟良和武怀运没有经过审判就被直接拉出去砍了,心比蛇蝎,改姓为蝮氏。

    至此,武后的两位异母兄,以及堂兄弟中过去对杨氏非常冷酷的人,全都死了。

    就连他们的妻女也全部没入宫中为奴为婢,做了下等人。这些被弄进宫里的女人和孩子也并不是说就安全上岸了,该受折腾的还要继续受折腾。武怀运的嫂子善氏就是其中之一,她当年给武则天的娘杨氏穿过小鞋,折腾过武则天母女。

    这个善氏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次也因这个案子被没入后宫为奴。杨老夫人岂能善罢甘休,她让武后找了个事由,用成束带刺的树枝狠狠鞭打善氏,直到打得肉烂见骨而死。

    武后轻松就拔掉了几个家族的眼中钉,而她的两个异母兄弟武元庆和武元爽,上次已经被贬外放,武元庆到任不久就病死了。剩下一个武元爽也受到这件事的牵连,被贬到更遥远的振州(今海南岛)。那时候的海南岛可不是度假休闲之处,而是老少边穷的蛮荒之地,武元爽后来也死于当地。

    不论是魏国夫人,或者她的母亲韩国夫人,就因为有血缘关系,才给她们正一品国夫人的地位,也是女性的最高荣誉,让她们过着豪华奢侈的生活,并自由进出后宫。她们没有付出任何代价,就能获得这种生活,不但不知感恩,反而恩将仇报,做出这种背叛的行为。这让武则天怎能不发火。

    她能获得今天的地位,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心血和忍耐,甚至于以生命为赌注和命运搏斗,她完全是赤手空拳打下来的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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