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爱故事-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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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醋而能尊重对方,才是真正的爱情。呵,被人爱,多么幸福!天呵,有所爱,多么幸福!

    卧室探秘

    春江电镀厂青年工人史一松的对象叫丁毓秋,是春江小学的语文教师。两人相爱将近一年,当史一松鼓起勇气向毓秋求婚时,毓秋低头沉思了足足三分钟,才说:“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什么事呢?喏,婚后,每逢毓秋生日,她都要自由支配这一天,史一松得大开绿灯,并且保证不刨根问底。

    史一松那颗吊在嗓子眼里的心回到了原处,这有什么难的?太容易办到了,便干干脆脆地说:“我答应,百分之百听你的!”

    不久,毓秋与史一松结婚了。婚后,两人你恋我爱,毓秋对史一松更是情深意切,体贴入微。一天,史一松上夜班,他离家不久,老天爷下起了毛毛细雨,毓秋忙送去了雨伞;不到夜十点,毓秋送去了热腾腾的小笼包子;午夜时分,冷空气骤然南下,毓秋又急忙送去了大衣。厂里人都说,这对小夫妻的感情比贵州茅台酒还要浓三分,史一松这小子真是福分不浅!每当这时,史一松总是满脸得意地说:“嘿,这是我们史家祖宗三代积的德啊。”

    不过,史一松的内心深处对毓秋有没有不满意的地方?有,问题就出在毓秋的生日上。因为有言在先,每逢过生日,毓秋总是“闭门推出窗前月”,毫不客气地要史一松离开房间,自己关门闭窗,还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独个儿在里面待上一天。这使史一松的心比镇江米醋还酸。

    莫非毓秋的心里另有所爱?莫非有人至今还在暗暗地追毓秋?史一松的脑子里生出许许多多奇奇怪怪的想法,以致每当毓秋的生日快要到时,他就神思恍惚。唉,万万想不到当时一时冲动应承下来的事情,竟会给他带来如此折磨人的后遗症。史一松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春去夏来,夏去秋来,毓秋的生日又到了,当毓秋提出要按既定方针办时,史一松爽快地一口答应。其实,他心里早已有了主意,这一次,他非得把这个哑谜破了!为了这一目标,早在几天前,他就背着毓秋悄悄地在卧室右上角挖了一条缝,这样,只要往楼板上一伏,卧室里的一切就清清楚楚地尽收眼底。

    毓秋生日那天,一大早,她就像春蚕作茧那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史一松见时机已到,便蹑手蹑脚地上了楼,顾不得一身笔挺的西装,迫不及待地扑倒在楼板上。小夫妻俩就这样一个在上,一个在下,各司其职。史一松目不转睛地从楼板缝里瞄下去,只见毓秋双眉微蹙,眼睑低垂,默默地沉思着,似有满腹心事。好久,她慢条斯理地脱衣解带,对着大衣橱的镜子,换上了一件色泽淡雅的连衣裙,一双洁白的球鞋。顿时,毓秋变成了身材苗条的女学生,把个史一松看得直纳闷:她这是干什么啊?

    不一会,毓秋又忙开了,她把小方桌挪到房间中央,桌旁面对面放了两张椅子,又从提包里取出几样水果,还冲了两杯咖啡,然后,她取出了一个小巧精致的镜框,把镜框在胸前抱了好一会,才端端正正地放在桌上,接着,把一杯咖啡放在镜框面前,自己端起另一杯喝了起来,一边喝,一边对着镜框在喃喃地诉说着什么。

    史一松连忙盯住那个镜框。镜框里是一张八寸彩照,彩照上是一对青年男女,那女的正是毓秋,身穿连衣裙、白球鞋,小鸟依人般地依偎着男青年。男青年长得面如满月,秀气夺人。史一松差一点喊出声来,这不就是化工厂的技术员宋程吗?为了防止弄错,史一松使劲眨了眨眼睛,不错,千真万确是宋程!

    尽管史一松对毓秋的生日之谜作过上百种猜测,然而,今天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他还是感到一阵昏眩,浑身发起抖来。这时,毓秋的话清清楚楚地传进他的耳朵:“……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我会永远保存,看到它,我就会想起你说的话,你放心,我会依照你的话去做的……”

    此时此刻,史一松恨不得飞步下楼,先把那个晦气镜框砸个粉碎,再要毓秋说出事情的真相。但转念一想,还是强忍住气,决定先不打草惊蛇,眼下第一要紧的是赶快找到宋程,把他扭到这里,这样,人证物证俱在,看两人还有什么话可说。

    史一松强忍怒火,轻手轻脚地下了楼,直奔化工厂而去。传达室的老头告诉他,宋程轮到夜班,白天在家休息,接着,又告诉了宋程的地址,史一松便飞快地赶往宋程家。

    史一松到了宋家门口,闷声闷气地喝道:“姓宋的,快出来!”宋程一出屋,史一松就劈胸把他拉住:“姓宋的,你干的好事!”

    宋程人高马大,腰圆膀粗,他生气地甩开史一松的手:“你是谁?是吃错了药,还是头脑发热?莫名其妙!”“你当我是谁?告诉你,我是丁毓秋的丈夫!”“什么丁毓秋,我根本不认识。”

    史一松见宋程装痴装呆,不由得无名火蹿起三丈高,他猛地一推宋程:“装什么蒜?你为什么送她生日礼物?你为什么和她合拍照片?你们的关系发展到什么程度了?别以为我蒙在鼓里,一切我都清清楚楚!”说着,史一松扭住宋程:“走!人证物证俱在,你跟我走!”

    不料这宋程好像在听天方夜谭,他哈哈一笑,说:“喂,我想你一定学过法律吧?要知道,法律规定诬陷有罪!我根本不认识你妻子,她做的一切事情与我毫无关系。刚才你无理取闹,我只当你发酒疯算了,如果你再闹,我可对你不客气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进了屋,还把门“砰——”地关上了,任凭史一松大敲其门,里面再也没人理睬。史一松当然不肯罢休,一口气赶到化工厂,找到厂长,狠狠地告了宋程一状。厂长表示,他们立即派人调查,如果情况真像史一松说的那样,他们定会对宋程作出处理。

    史一松回到家里,天已经不早,桌子上放着毓秋留给他的条子,说是自己回娘家去了,明天一早赶回来上课。史一松把条子撕得粉碎,恶狠狠地说:“滚!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愿意见到你!”

    当天晚上,史一松长吁短叹,翻来覆去地在床上折腾着,烟屁股丢了一地,直到天蒙蒙亮,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史一松刚开始做梦,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他惊醒,有人在粗暴地喊着:“开门,开门!”史一松阴沉着脸,极不耐烦地打开门。宋程忽地闯了进来,把他劈胸捉住,厉声地说:“姓史的,你太缺德了,走,我和你上法院去!”

    原来,昨天,宋程的女朋友刚巧在宋程家玩,她一字不漏地听到了史一松的话,委屈得差一点昏过去,她骂宋程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伪君子,哭哭啼啼地非要和宋程分手。宋程百般解释,她女朋友就是不信,刚才,她把宋程送的订婚戒指掷还给了宋程,声称从今以后和宋程一刀两断。宋程又急又气又无可奈何,便怒气冲冲地赶来找史一松。

    这一下,史家门前可热闹了,史一松幸灾乐祸地说这是宋程做了昧心事的报应;宋程口口声声说自己晦气,碰上了史一松这个活鬼。两人脸红脖子粗地吵得不可开交,一时间,左邻右舍都赶来看热闹。

    正吵吵嚷嚷乱作一团,丁毓秋脸色苍白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她颤抖着声音对宋程说:“我就是丁毓秋,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因为事情是我引起的,你的女朋友那里,我会去把事情的真相讲清楚,我想她一定会回心转意的。”说完,便头也不回,跌跌撞撞地往前奔去。

    丁毓秋找到宋程的女朋友,流着泪说出了事情的真相。原来几年前,她曾与宋程的哥哥偷偷恋爱,两人情投意合、心心相印。正当两人沉浸在甜甜蜜蜜的爱河里时,有一个姑娘插了进来,凭她的一张能说会道的厉嘴,替代毓秋与宋程的哥哥谈起了恋爱并结了婚,这使毓秋的内心痛苦到了极点,但她咬咬牙忍住了。那姑娘不是别人,是史一松的同胞姐姐。后来,宋程的哥哥患了绝症,临终前说他对不起毓秋,祝毓秋幸福。这件事,在毓秋的心灵深处留下了不可泯灭的创伤。后来,她和史一松结婚了,为了不影响亲戚间的感情,她没有提那段往事,她只想在生日那天,悄悄地对死者作一番祭祀。讲到这里,丁毓秋声泪俱下地说:“我自以为我这样做,从来没有影响过别人,也从来没有影响过家庭。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把三百六十四天给了丈夫,只留一天给我自己,难道做过分了吗?难道就不允许我有一点小小的秘密吗?”

    宋程与女朋友很快地重归于好。但是丁毓秋却变了,她变得郁郁寡欢,少言寡语,对史一松也比以前冷淡了。

    史一松十分后悔,苦果是他一手栽种,事到如今,他只得独自品尝苦果的滋味了。

    (倪国萍)

    小巷跟踪

    上海郊区有一对小夫妻,丈夫叫赵强银,在镇卫生院当医生,妻子叫林素珍,在镇农机厂当工人。赵强银脾气古怪,遇事喜欢在肚皮里弹琴;林素珍性格爽朗,心里想啥,嘴上讲啥,而且还喜欢唱歌、跳舞和演戏。然而性格的差异,丝毫没妨碍两个人婚前的谈情说爱。那个时候,林素珍练唱,赵强银先当听众;赵强银讲课,林素珍先当学生。人们都把他们比作《西厢记》里的崔莺莺和张生。

    结婚后,夫妻生活正常了,当然也没有必要天天约会了。林素珍本来就是厂里宣传队的首席女高音,目前又在厂里排演反映“五讲四美”的歌剧中担任女主角,因此,她的业余时间几乎全泡在排演之中,常常是从早忙到夜,顾了头顾不了脚。这种生活,三天五日倒还罢了,老是这样,赵强银不高兴了。他想:结婚前你对我倾心爱慕,结婚后你把我甩在一边;你睁开眼睛朝外跑,踏进家门倒头困;你在外边有说有笑,见到我时“嗯嗯噢噢”。夫妻生活要是这样,那还有啥意思呢!他心里有气,又不愿对妻子亮开思想明讲,只是一个人七想八想,胡思乱想。

    有一天晚上,林素珍排完戏,见天色不早,怕丈夫等久了又要啰唆,便抛开大街抄了个近路回家。她穿过一条小巷,猛然间感到后面有人跟踪,回头看看,只见那个黑影尾随在身后。林素珍顿时心里发慌了。她想:回到大街上去吧,就要和那个奇怪的黑影照面;继续朝前走吧,还要经过一段黑灯瞎火的地带,万一那黑影真是个流氓,如何是好?想想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稳一点好,于是她一阵小跑,进了对面一家亮着电灯的人家,想暂时躲避一下。

    恰巧这家人家有个姑娘和林素珍是中学时的同学,多日没见面了,那姑娘见林素珍突然摸黑登门,感到又惊又喜。老同学相见,说起话来就长了。两个人谈谈笑笑,不知不觉就坐了一个多钟头。后来,那同学又陪她走了一段路,才告辞回家。

    林素珍推开家门,只见房里灯火通明,丈夫赵强银正坐在那里“呼哧呼哧”生闷气。她上去推推,不响;再推推,赵强银“嘭”站起身来,用从未有过的粗嗓门问:“你上哪里去了,为啥这么晚才回来?”林素珍见丈夫发这么大的火,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赵强银见妻子愣着不响,更加怀疑,憋了好半天,又像审讯犯人一样问:“说呀,为啥不敢回答我的话?”林素珍一听,她想:我又没去做贼,讲话干吗这样难听!因此喉咙也响了:“排戏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那排完戏以后呢?”林素珍又愣了一愣,想起刚才在小巷里遇到黑影的事,本想告诉丈夫,又怕他知道了,今后更加不让自己出去,因此便随口说:“排完戏,我就回家了。”赵强银一听,如雷轰顶,眼睛一黑,差一点倒下去。他伤心地数落道:“素珍呀,素珍,有道是一夜夫妻百日恩,你这样做,良心上过得去吗?”林素珍越听越糊涂:今天丈夫又没喝酒,怎么说出话来叫人摸不着头脑?便说:“强银,你把肚里的话说出来,夫妻之间兜啥圈子呀。”“好,我说,今晚你有没有到人家家里去?”林素珍想不到丈夫消息会这样灵通,原来兜了半天是为这事而生气,她放心了,于是便原原本本把小巷里遇到黑影的事说了一遍。赵强银不响了。为啥?原来那黑影不是别人,正是赵强银自己。赵强银为啥要跟踪妻子?说起来也是芝麻掉进针眼里——巧事一桩。今晚赵强银在医院值班,回来也晚,走到半路,远远看见妻子一个人匆匆忙忙穿进一条小巷。本来他应该叫声妻子,便可双双结伴回家,但他却由此产生了一个问号:一个女人家,夜深人静的,大路不走,穿小巷干啥?因为多了个心眼儿,他便悄悄地跟了上去。结果闹出了自家人吓自家人的笑话。

    听了林素珍的说明,赵强银仍半信半疑。他想:这种讲得明的事情,她一开头为啥要掩掩盖盖?再说,深更半夜在人家家里一坐就是个把钟头,天知道她在干啥呢?

    赵强银心中的疙瘩没有解开,而且越积越深,天长日久,这自然给以后的夫妻生活罩上了阴影,闹出许多不该有的笑话来。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转眼一年多过去了。这一年林素珍生下一个八斤重的胖小子,亲戚邻里、同窗好友都来祝贺,可是孩子他爸爸赵强银的面孔却拉长了一两寸。为啥?前面说过,他心中的疑团未解开呀。妻子生了孩子,他忽然又莫名其妙地感到: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这个孩子似乎都不像自己。联想起妻子过去种种事情,譬如常常深更半夜回来,对自己婚后不如婚前热情等等,肚里就像喝了一瓶醋——酸溜溜的。

    孩子满百日那天,正好赵强银休息。早上,赵强银刚起床,就觉得肚子一阵抽动,痛得他呼天唤地,冷汗一身。林素珍在一旁又是递水,又是送药,忙得脚不沾地,看看止不住,又急急忙忙跑到一家小药店去买来治腹痛的药片。药买来了,林素珍说:“厂里有事,我去请个假再回来。”说完,便匆匆忙忙走出了家门。

    俗话说:人在事中迷,就怕不听劝。赵强银钻进了牛角尖,是不碰破头不转弯的。他见妻子丢下自己走了,又气妻子对自己没感情。这一气,肚子更加痛了。赵强银忙拿起林素珍买来的药片,刚想丢两粒进嘴,一看有点怀疑,再细细一辨,顿时大惊失色。他是医生,会不识药吗?原来,林素珍买来的根本不是什么止痛片,而是给猪打虫的“敌百虫”,这药人吃多了非丧命不可。呀!呀!呀!想不到妻子竟是这样的狠毒。哼!想害死我,办不到!我今天非把你那个狐狸尾巴抖开不可!赵强银血冲脑门,也顾不得孩子了,“呼”拉开房门,冲出去要找妻子算账。

    赵强银刚刚跑出弄堂口,就见妻子和一个眉清目秀的男青年迎面跑来,他双目圆瞪,怒不可遏,大喝一声:“站住!”这时候的林素珍,头发蓬乱,面孔通红,汗水顺着鬓角“滴滴答答”朝下淌,一件白衬衫像从水里捞起来一样。她一看到丈夫,竟惊慌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你,你,你……”“你什么!”赵强银又吼了一声。这时,那个青年已看出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连忙说:“这事不怪她,都是我的责任。”“什么?”赵强银一听,简直气昏:好啊,他们倒真是情深意长,马脚露出来了,男的还主动承担责任,他又吼了一声:“没那么便宜……”那青年也顾不得计较对方的态度,急切地打断赵强银的话,问道:“那药呢?”“全吃了,怎样?”“啊呀!”林素珍和那个青年同时惊叫起来。还是林素珍醒得快,急忙喊道:“那快送医院!”那个青年也回过神来,一把抓住赵强银,朝旁边大声喊道:“快送他上医院!”他话音一落,“通通通”跑来一群人,抓胳膊的,抱腰的,抬腿的,七手八脚架起赵强银就朝医院方向飞跑。赵强银几乎气疯了。他想:妻子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串通情夫纠集这伙人来加害于我!一股无名怒火使他不顾一切地喊叫起“救命”来。这一喊不要紧,值勤的民警跑来了,过路的行人跑来了,“呼啦啦”在他们身旁围起了一个大圈子。

    民警严肃地询问:“这是怎么回事?”赵强银趁人们惊愕之际,挣脱出身子,扑到民警身旁,气急败坏地说:“我,我妻子与人合谋,要,要害死我!”听赵强银这么一说,那青年和那群人顿时面面相觑,几乎晕倒。这时,当然要数林素珍最了解丈夫,她马上猜到丈夫又想到歪路上去了,脸“刷”的一白,眼泪也随着“簌簌”掉了下来。她想:结婚后,自己总认为一只碗不响,两只碗叮当,夫妻之间难免有个磕磕碰碰的事情,在解释不清的情况下,自己处处采取克制忍让的态度,只盼望丈夫能明白道理,顾全大局。谁料到,丈夫猜忌多疑的心理却有增无减,以至今天竟荒唐地演出了这场闹剧,怎不叫人心碎!

    这时,那青年掏出工作证,递到民警手里,说:“我是青村药店的负责人,怪我们工作疏忽,昨天盘点药品时没有交代清楚,结果今天一个新职工误将一包‘敌百虫’当腹痛片卖了出去。事情发现后,经过回忆,才想起顾客是镇农机厂的。当我们赶到这位顾客单位的时候,才知道她已将药片交给爱人了。因为事关人命,药店的人和她单位里的人都急着跑到她家里来找人了。现在,人找到了,可是他已经把药全吃下去了。事不宜迟,得赶紧送医院去灌肠。”

    “啊!”赵强银听完这一番话,羞愧得直想找条缝缝钻进地底下去。他拿出药包,不好意思地说:“我,我没吃。”

    人们听说药没吃,一块石头落了地。这时林素珍走到丈夫面前,沉痛而真诚地说:“强银呀,这事,我也有责任,平时对你的关心也不够。强银呀,咱们夫妻结合,就像登上了同一条大船,如果互相猜疑,又能得到啥好处呢?”一番话,说得赵强银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甜酸苦辣咸俱有。他感到对不起大家,更对不起自己明理贤惠的好妻子。赵强银越想越感到内疚,想说什么,喉咙口却像被棉花团堵住似的,过了足有半支烟的工夫,忽然蹲下身子,双手抱着脑袋,“哇”一声哭了起来。

    (吴伦)

    大上海遥控

    楚天成是个木匠,他娶了个妻子叫尤香莲。这尤香莲长得眉清目秀,相貌儿是全村公认的头一把交椅。由于她父母重男轻女,再加当时家里穷,所以没进过学校门,至今除了认识自己的名字以外,大字不识一个。虽说她是个文盲,但绘画绣花倒是顶刮刮的。

    楚天成娶了这么个妻子当然高兴,但高兴之余又有点担心,为啥?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相貌不好。大概是父母的粗制滥造,出了这么个等外品,和妻子一比要相差老大一截,简直上不了台面。再说他又是个“吃千家饭”的木匠,万一他不在家的时候,哪个奶油小生乘虚而入,岂不糟糕!为此,他早上出门帮人家干活,一到傍晚,无论路多远,也不管下雨还是落雪,都得赶回家来。东家要留宿,他总是说:“不,我陌生床上睡不着。”

    这还不算,他更忌讳的是妻子跟青年男子接触。要是发现妻子同男人谈话,他的脸立刻就会拉长,那色彩就像肉店里的砧板,并且还要对妻子审问一番才罢休。

    更有趣的是,有天晚上他喝得醉醺醺的回家,到了门口,决定来一次“火力侦察”,于是就轻轻地敲了敲门。屋里传来了尤香莲的声音:“谁呀?”楚天成变腔改调地小声说:“是我呀,快开门。”

    尤香莲正在洗脚,她一听声音,知道来者不善,心里好不恼火,暗想:我不给你点味道尝尝,你是不会甘心的。因此就轻轻地开了门,顺手将一盆洗脚水泼了过去,浇了楚天成一头。

    楚天成想不到妻子会来这一手,只是“啊”地一声,愣住了。尤香莲一看是丈夫,又见他那落汤鸡似的一副狼狈相,觉得又好笑又好气,又可怜又可悲,转身上了楼,趴在床上哭开了。

    事情一传开,大家都当笑话谈。从此,别说小伙子,就是老头子也不敢跟尤香莲接触了。这倒也好,夫妻俩相安无事过了半年多。

    今年春天,楚天成被吸收到建筑工程队任木工,时隔不久,这建筑工程队又开进了大上海。这下完结,他再不可能天天晚上回家看住老婆了。

    一晃二十多天,他时时刻刻都惦念着美丽的妻子,真想回家看看,可是离家千里,回去一趟不容易,再说任务紧迫,请假也批不准。他左思右想,决定写封信回去,一来联络感情,二来作些关照,以免她一失足成千古恨。

    可是当他提笔要写时,却又愣了,心想:妻子是个目不识丁的睁眼瞎呀,收到信一定请别人读,那不泄漏秘密吗?不,这信不能写。他刚放下笔,又猛然想到妻子能画画,以画代信不很好吗?对,就这么办。

    别看楚天成是个木匠,头脑里还很有点艺术细胞,很快就写成了这封奇特的情书,当夜就送进邮筒,寄走了。

    数天之后,尤香莲收到了这封信。她对邮递员说:“同志,我不识字,你就拆开来念给我听听,行吗?”邮递员摇摇头说:“不行啊,信上写着你亲收,旁边还有一行小字:不得代拆代阅。你还是自己慢慢去看吧。”

    尤香莲回到楼上,拆开信封一看,哪是什么信,是三幅画:第一幅画着一只倒置的茅台酒的瓶子,旁边还有个小小的瓶塞子;第二幅画着一个男人,一把刀对准自己的脖子,胸口还有个女人的头像;第三幅画着一座楼房,大门紧闭,门口站着一只狗,昂着头看楼上,口里还流着口水。

    面对这么三幅画,尤香莲呆住了,心里想:这是啥意思呢?是说他酒喝光了,要我给他送酒去吗?不,不会的,他身在上海,什么酒没有呀!喔——对了,一定是说他一次喝光了一瓶酒,醉醺醺地和人打架,被人家捅了一刀,所以心里想着我去照顾他。可那只狗又是啥意思呢?她越想越着急,越想越感到蹊跷。为了弄明白这封怪信的内容,她决定请人帮忙。

    找谁呢?她一下就想到了金老头。这金老头今年六十多岁,称得上是村里的一个“老秀才”,他会算命排八字,会看相,还会抽牌测字。他白天在家,傍晚就到镇上去摆摊子,给人指点迷津,生意倒也不错。

    尤香莲拿了丈夫的信,来到金老头家里,把情况原原本本一说,将信递了过去,要金老头翻译一下这封“天书”。

    金老头也确实具有这方面的“天才”,他看了那三幅画以后,略一思索,笑笑说:“这是给你的情书呀。”尤香莲急忙问:“他说的啥呀?”“你听我说,这第一幅画是说‘好久不见了’。”尤香莲想想也对,茅台酒是好酒,现在酒瓶空了,不就是“好酒(久)不见了”嘛!“那第二幅画啥意思呢?”“他说,非常想念你。”“想我为啥有把刀?”“哎呀,这刀代表杀,这就是说他想你想煞啦。还有这第三幅画,我看不说也罢。”金老头这一卖关子,急得尤香莲非要他说出来不可。金老头说:“我可以讲,但你不可生气。”“我绝不生气。”“那好。他是说,很多狗见了你直流口水,让你关好大门,别让野狗闯进来。他是对你不放心呀,你明白吗?”

    听金老头这么一说,尤香莲气得转身跑回家里,心想:好一个楚天成,把我当潘金莲啦,你会画,我就不能画吗?她提起笔来,也画了三幅画:第一幅画的是一只大坛子,里面装着个男人,脑袋露出坛口外,直流口水;第二幅,是一个被切成两半的梨,旁边还有一把刀;第三幅是一座房子,大门敞开,里面坐着个戴大盖帽的男子汉。她又请金老头写了信封,就到镇上发了出去。

    楚天成收到信,拆开一看,气得差点晕倒。这三幅画不是明明白白的么:第一幅画,让我在酒坛里醉死;第二幅画,她在家切梨头吃;这第三幅么,是说家里还有男人陪伴,而且是戴大盖帽的。

    他这么一想还了得,以老婆出问题为由请了假,急乎乎赶回家来。到家一看,天呐!家里是铁将军把门,两扇大门上画着两只狗,正冲着他龇牙咧嘴地狂吠。难道老婆真的跟人跑啦?他顾不得口渴肚饥,又急忙赶到老丈人家里。老丈人一反常态,见了女婿,冷冰冰地问道:“你来干啥?”楚天成忙说:“香莲来过吗?”“香莲?你和香莲怎么啦?”楚天成连忙掏出那封信,说:“爸爸,她给了我这么封信,你看气人不气人!”老丈人接过画信看了看,说:“这信你看懂了吗?”“这不明明白白的吗,说我是酒坛子,她家里养了个野汉子,连吃梨都切开,一人吃半个。”老丈人听罢哈哈大笑,说:“你呀,我看是吃醋吃昏头啦!告诉你,这第一幅画说你是醋坛子,不像个男子汉;第二幅画说的是要跟你一刀两断——分离(梨);第三幅就是说,你若不肯离,就上法院。”他见女婿低着头,又说:“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心胸这么狭窄,老是疑神疑鬼的,让你老婆怎么做人?夫妻么,要互相信任,互相尊重,不然,还做什么夫妻?”

    楚天成愣了好一会儿,红着脸说:“爸爸,我错了,你就劝劝她,跟我回家吧。”老丈人说:“要劝你自己去劝,她在楼上,能不能使她回心转意,就看你自己了。”

    楚天成上楼去了。至于楼上的事,那风风雨雨,我这个局外人就不得而知了。但我可以肯定,他们夫妻和好是没问题的,因为吃醋毕竟是爱的一种表现。

    (王泽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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