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在我疲倦的眼中来临
我悲哀的坐下来
悲伤的碎片总流个不完
那其实是我
承受的
永久的折磨
秋日的阳光冷冷的散落在化妆室的窗外,细碎的光晕如同石子般扰的未来的心又乱又悲。未来静静的收拾着化妆箱,一回身才发现许之俊站在自己的背后。许之俊双臂交叉放在胸前,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说:“有的时候,我真不知道你的脑子里是怎么想的。既然爱中宇,为什么又要这么对待他?”
未来没有吭声,背起化妆箱朝前走去。
“中宇又站在楼下。不管是阴天还是晴天,他每日都在这个时间点等候你下班,你打算让他这样站多长时间?”许之俊扬起唇笑了笑,叹:“任中宇,人中之龙,英俊儒雅,他这么站在我公司大楼门前,引得公司不少模特都无心工作了。”
未来走到窗前对外望去,只见中宇静静地站在楼下花圃前,不急不躁,脸上的表情平静到近乎麻木。未来只觉得心被生生撕裂了一般,她睁大眼睛让泪水悄无声息的淌下来。她猛然转身一把抓住许之俊的手,急急的说:“我求你!扮演我的男朋友!”
许之俊像被闪电击中了一般,呆滞了几秒后,他用迫人的眼神紧紧盯着她,露出邪魅的笑:“kimikou,你连利用别人都表现得赤裸裸。可我,为什么就是心甘情愿的被你利用呢!只是我无法理解你,你分明爱着中宇,却要把他往外推。能告诉我你的理由吗?”
未来的眼中蓄满亮亮的泪水,抬起头看着他说:“我不能告诉你!”
许之俊眼中的不忍一闪而过,他叹了一声:“罢了!走吧,女朋友!”
许之俊携着未来的手亲热的走出大楼,在看到他们的刹那,中宇那星光般柔和的眸子里所有温暖立刻冻结成一片冷漠。他张了张嘴,却最终倔强的抿紧嘴唇,整个人看起来那么冰冷。他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们携手离开,然后抬起僵硬的双腿像喝醉酒般摇摇晃晃的离开。
未来被许之俊紧紧握住的手越来越冷,内心的风没完没了地刮着,她好像跋涉千里的旅人一般疲惫不堪。突然,她只觉得眼前一黑,一下子跌倒在地,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许之俊一把抱住她,惊呼道:“呀,怎么流鼻血了?”他慌忙帮她按住,手忙脚乱的抱住她朝车前跑去。
未来靠在副驾驶座位上,血终于止住了,她一动不动,好像一个容颜逝去的老人一般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待着与往事达成和解。许之俊担忧的看着她,说:“你的脸色很难看,去医院看看吧。”
她摇了摇头,喃喃的问他:“你能看见黑暗吗?”
许之俊蹙着眉头直视着她,他是真的不明白她的话,她经常这么的无厘头。
未来的表情很奇怪,她的眼神直直的,毫无焦点的投向前方,低低的说:“我知道你们能看见花开,看见叶落,也可以看见风起,看见云飞,你们可以看得见很多美到极致的景物,但是,你们看不见黑暗。我却能看到黑暗。”
是的,黑暗是另外一个世界,它阴森、孤傲、寒冷,那也是一种美丽,这种美,只有痛到极致的人才能体会到。
望着她苍白的脸,许之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嗓子哽咽的难受极了。如果当初没有遇见她该有多好,这爱情就像泥沼,陷进去的人越陷越深,直到尸骨全无。
Kimikou,如果你可以爱我,那该多好啊!许之俊抬起头看着越来越黑的夜空,今夜,那里没有烟花,也没有星星。
中宇拖着沉重的步履走进waiting酒吧,坐到吧台前的高脚凳上,点了一杯威士忌。
低音炮传来的爵士音乐震耳欲聋,成双成对的男女相拥着跳舞。灯光亮晃晃迷的眼睛都睁不开,中宇揉揉太阳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再次抬眼的时候他看见了碧寒,她脸上闪亮的银粉刺激着人的眼球,穿着一件很暴露的黑色蕾丝吊带衫。在那一群人中她大声的说着话,笑的时候,漆黑的长发发梢飘舞,笑得那么放肆。
想必中宇刚进来时碧寒就看见了他,他还在愣神中,碧寒已经拿着一杯酒走到他面前,笑嘻嘻的说:“我新交了男朋友。”
中宇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中宇,你真的不爱我了吗?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她的手指轻轻的抚摩着他的手臂,控制不住的泪水一滴一滴地打在他的手指上。
中宇一动不动的看着她,他的眼睛那么亮目光却冰凉,他无助的看着她:“碧寒,我不是故意的!我曾经以为自己爱你,可其实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对不起!”中宇的眼圈一红,“真的对不起!碧寒,我是多么的希望自己爱的那个人,是你啊!”
碧寒感觉自己像腐朽的千年老屋在他的话中哗哗啦啦倒下,找不到一块完整的材料,也没有丝毫可以站起来的希望。她情不自禁的开始发抖,怎么也止不住。
“中宇,她并不爱你!那个女孩,她就是你的白月光,虽然美,却不真实!如果她爱你,她不会让你这样的难过。正如你若是爱我,也不会让我如此难过一般。中宇,今天,我来这里,是因为——你喜欢这里,我希望在这里可以遇见你。”因为期盼遇见,她和中宇一样傻,都曾在某个地点守株待兔似的等待。
碧寒说,他爱的那个她是白月光?若真是他的白月光也好,至少可以在夜晚见到她。
中宇望着碧寒,两个同样失意迷茫的人儿,他们同病相怜。中宇的悲哀倾泻下来,慢慢地、慢慢地浸过他的胸口:“碧寒呵,当你难过的时候,你怎么过?”
她定定的看着他:“中宇,我新交了男朋友,你有一丝难过吗?为失去我而难过?”
他,像被什么蛊惑一般,喃喃的自言自语:“白月光……白月光也好……”
望着他象一只流血的动物,碧寒突然就明白了:她永远不能让他为她而受伤,他的受伤不是为她,这个认识像海啸一样猛烈冲击着她的心房。
“来,当你难过的时候,就来找我喝一杯吧。”碧寒微笑着举起酒杯,“一切都会好的!我会忘记你的,你也会慢慢忘记你的白月光!”
碧寒仰首喝光一杯酒,扬长而去。
音乐又响了起来,舞池中人群又动荡起来。
中宇仰首就着杯中的酒吃了几粒抗过敏的药,站起来踉踉跄跄朝门外走去招了一辆出租车。司机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人,用低沉的嗓音问他:“去哪儿?”
去哪儿?中宇迷茫的在司机脸上打量半天,说:“去城南那边。”
“城南那边?那边是要拆迁的老房子……”司机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好心提醒。
“嗯。就去那里。”中宇闭上了眼睛。
下了车,中宇抬眼看了看眼前老旧的房屋,凭着印象寻找那次送未来回来的巷子,这样的老巷在这个城市已经不多了,它承载着众多的沧桑变迁,佝偻残续着,仿若那旧日巷中高高的茶楼里点着的一丝烛光,昏暗欲灭。
站在那巷口前,中宇忽然激动的泪流满面。他坐到地上,借着月色打量着那长长的青石板,顺着路势曲折起伏的向远处深处暗处延伸,酒意越来越浓,他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未来揣着几封写好的信,一个人走在青石板巷子里。她总想象着,一个七孔流血披肩散发的女鬼与她迎面走来,而她却不躲不闪,依旧迈着脚步款款向前走去,擦肩而过的时候,她朝那女鬼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当她看见中宇时,那情景和她的想象如此相似。
只是,中宇不是女鬼。他也不是迎面走来。他坐在地上靠着墙,面目融合在夜色中一团模糊。
未来顿住了脚步,那种久违的熟悉感向她扑来,她试探的叫了声:“中宇?”
他哼了哼,她的声音是那么的不真实,他依旧闭着眼睛,脸上却露出微笑。那笑犹如寂静深夜中的一滴水,彻底将她的神经击垮,她慌忙向前几步冲过去,双手捧住他的脸喊道:“中宇,任中宇……你,你喝酒了?”
中宇打了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睛,眼前的她一脸紧张,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憨憨的一笑:“真的是你!你的脸,是热的。”
未来的眼圈一红:“傻瓜,这么晚了,喝这么多还往外面跑。”
中宇一把拥她入怀,他的一颗泪滴在她的脖子上,滚烫的。彼此都看不见对方的脸,未来不哭,眼泪只是在眼眶里打转,她努力让它们不要滴落下来。
“亚亚,你感觉到吗?我的心,想念你的那颗心,它很难过。你说,我该如何放下这颗难过的心?还有这样的你,我又该如何放下?我感觉了无生趣……”
他怀抱里的温度,令她一动也不想动,她是如此的贪恋这份温暖啊!
沉默半响,她缓缓开口告诉他:“可是中宇,我并不叫亚亚,我的真名不叫亚亚。”
中宇用力的搂着她,摇了摇头:“不管你叫什么,都没有关系。”
她猛地抬起头,已经泪流满面,她用双手捧住自己:“中宇,我的胃,很疼。”他急忙低头检查她,当他抬起头看见她脸上的笑才长吐一口气,说:“傻瓜,那是心脏的位置!”
“走!今天,由我带着你,去一个地方。”未来牵着他的手朝巷口走去,他顺从的跟随其后,并不开口问她去哪儿。只要和她在一起,即使地狱,也是天堂。巷口两旁的灯昏黄暗淡,隔着五六十米方有一盏,听着走过青石板路发出的“踢哒”声,还有他们那被路灯拉长消逝的影子,一丝幽幽深深的气氛笼罩住他们。
未来带他来到她居住区的教堂。白天,人们在这里虔诚地咏唱上帝,夜晚,这里只剩下天花板上的灯在孤零零的亮着。未来用一种黯然的声音低低地向他讲诉着一些关于童年、死亡、迷乱的记忆。
她说:“我害怕听到外婆他们那如同来自天堂的吟唱,站在他们当中,望着耶稣我只感到一种强烈的恐惧。”
“你相信神吗?”他的眼睛湿润了。
“神?那只是别人的神。不是我的,”她淡淡的笑了,“在我难过的时候,我会写信给母亲,然后在夜晚带到这里来静静地读给耶酥听,请他转达给她。”
他沉默。
“我的母亲永远穿着漂亮的高跟鞋,因为那个男人喜欢。我痛恨那些鞋子,以及它们走在地板上时发出的那种寂寞的声音,那声音一如既往地惊凉我的心灵,回荡在我的脑海中。所以,我从来不穿高跟鞋。”她掏出信笺,拿出打火机点燃它们,看着它们慢慢燃烧,化为灰烬,只留下一缕青烟在她手上缭绕。那余烟,让她感到踏实。
她的故事太令他震惊,中宇听到自己的心脏剧烈的跳动,他沉默地抱住她,不发一言。
她把脸靠在他的肩上:“中宇,我无法站在人群中面对上帝。我无法在众人面前面对那张被无数人朝拜的充满痛苦的脸。可是,夜深人静一个人面对上帝时,我的心中却有着充实的温暖。”
“以后,我永远陪着你,不会让你独自一个人来面对上帝。此生,请你答应我,与我共度余生。”中宇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
“中宇,对不起。只怕我没有那个福分。”她梦呓般的说。
“不会!让我再讲个故事给你听!……在草地上,有两只相爱的虫子,它们朝夕相伴,耳厮鬓磨,象童话里的公主和王子一样过着快乐幸福的生活。有一个顽皮的孩子,发现了这两只如影随形的伴侣,于是一次又一次地把它们分开,园东、园西,土里、泥里,可它们总能找到对方。顽童终于想出了一个恶毒的主意:他把它们烧成了灰,分别融在两只蜡烛里。然后,他哼着歌出去玩了。好多年以后,顽童长大了,从远方回家来,他忘记了许多童年的事,因为他已经成长为一个出色的人物。在破旧的阁楼里,他找到了儿时的玩具,当天黑下来的时候,他顺手在蜡烛盒里摸了两只蜡烛点燃。这时,他看到了什么——两只蜡烛的火苗慢慢靠近,终于靠到了一起,变为一簇,火星劈啪闪烁……”中宇的眼神认真而坚定,他伸出手去抚摩着她的脸,“所以,我就像那条虫子一样,我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天。我要在你身边,不让你再孤独。此生,我愿意执子之与子偕老!”他的声音低沉却坚定。
未来缓缓抬起头看着中宇,他就在那里,只要她伸出手就能触摸到他。可他和她之间却又隔得那么远,一步之遥却无法跨越,擦肩而过她却拉不住他……她转过头看向耶稣的神像,当着神的面,她把自己的心血淋淋的捧出来——她爱上了自己的弟弟,她爱上最不应该爱的人!神啊,她是有罪的。泪如雨落,她轻轻的用手掌擦拭它们,依稀能感受到它们的绝望,还带有一丝残存的温度。那带着温度的绝望烫得她手心发麻。她低头注视着那些泪滴,她听见它们在用无奈的声音说:离开吧!你该离开了!即使整个世界都欠你,中宇并不欠你,他那么爱你!走吧,跟着我们一起飘吧,一直飘到最高最高的月亮上头,直到你遇到一朵带着微笑的蓝色小花……
中宇的泪水也布满脸颊,他苦涩的笑着说:“不要哭了。对不起我让你如此的为难……不接受我没有关系,请你不要再哭……我真的见不得你在我面前流泪……我,不逼你,给你的那枚darry Ring,永远为你留着……”
未来顿下身体捧住脸放声痛哭起来。
安亚,即使是你,也没有在我哭泣的时候告诉过我——你真的见不得我哭!如果你爱我,你又怎么会丢下我?可是这个叫中宇的男人,他说他永远在我的身边陪着我!
中宇感觉自己的心都碎了,他觉得自己是如此的笨拙,他不知道如何才可以让她停止哭泣,他只是软软地靠在桌子上,软软地,像一个快要死的人。好吧,如果哭泣可以让她好过一些的话,那就哭吧,不要管他,他什么都可以承受。
彷佛沉寂了一个世纪,天边已经微微发白,教堂的风琴开始低声歌唱。
未来似乎听到了流水的潺潺声,像一直在她梦境中流淌的教堂音符声。她笑了,几滴泪,从她的眼角流出,慢慢滑落,然后蒸发。她看见泪珠在向她招手,并微笑着说:来,要离开了,真的要离开了……未来用手理了理头发,凝视身边的他。
中宇呵,我知道你爱我。可是,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未来扬起脸,微笑着对他说:“中宇,我真的不能和你在一起。我可以和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男人在一起生活,可是此生此世,我永远不能爱你!”她伸手抚摸着他苦楚的眼,摇着头说:“不要难过。至少此时,我是爱你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可以永远存在,就让我对你的爱停在这一瞬间吧。明天下午,请你做好准备,我会告诉你我的真实姓名,我会告诉你我们不能在一起的原因……”未来的声音哽咽了,她顿了好一会儿,才低低的说:“哪怕你恨我怪我,也没有关系……明天下午,我告诉你所有的一切。”
未来拖着沉重的脚步转身准备离开,一脸不解的中宇抓住她的手,她的话令他害怕,鬼才想知道什么真相!未来缓缓的挣脱他,决绝离去。
呵,中宇,如果有来生,我愿意生成一棵树,没有悲欢的姿势,站成永恒!一半在泥土中安详,没有悲喜;另一半在风中飞扬,沐浴着阳光。可以那么沉默,可以那么骄傲,永远不需要依靠,也不需要任何悲喜。
看着她离去的身影,中宇的心就像一只溺水而死的鸟一般湿哒哒的浮上来,悬在那里。即使他已经让自己低到了尘埃里,他还是无法走进她的心。
当他带着一脸的落寞回到家,母亲探询又担心的目光让他有种抱住她痛哭一场的冲动。就像小时候踩死一只受伤的蜻蜓那样抱着母亲心痛的哭着。但,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李佩穿着一身牛仔,看上去像三十多岁的少妇,岁月在她的身上留下的痕迹太少。她走到中宇的面前,对困兽一般的中宇说:“儿子,陪妈去打高尔夫。”
中宇提着精神来到高尔夫球场,打了半个小时,便无趣的扔下球杆来到球场旁的树荫底下坐了下来。
李佩走过来跟他并排的坐下。
“儿子,那女孩真的让你这么的伤心?她真的有那么重要?”李佩叹了口气,无奈的问。
中宇沉默。
“既然真的爱她,那你就努力的去争取啊!我儿子这么优秀,她凭什么不喜欢!”李佩拍拍中宇的肩膀。
中宇抬起头注视着天空,天空是湛蓝的,飘着几朵白云。
“妈,我觉的自己的心好像缠绕着一些坚韧的丝线,很疼痛也很无奈却又没办法去弄断它们。”中宇的脸色苍白黯淡,眼睛因为一夜未睡充满了血丝。
李佩的心收紧了:“儿子,她到底是怎样的女孩?她为什么不爱你呢?连碧寒这么优秀的女孩都那么的喜欢你呢!”
中宇的眼神是一种几近游离的,有些恍惚。他痛苦的看着母亲,轻声的说:“妈,我不知道她是怎样的一个女孩,从刚认识她的时候,我就把灵魂押在她的身上。但是我突然发现,我对她所有的一切,包括她的话语、她冷漠的表情,还有她那看不出内容的微笑全然陌生。妈,我应该怎么对待她?她说她可以和任何一个男人在一起,唯独我不可以,为什么?为什么唯独我不可以?可是,我能感觉到她的心,她是爱我的……”泪水顺着他的脸流了下来。
李佩震惊了,中宇的泪水让她的心收紧,她真的对这个女孩好奇和戒备起来。她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冷冷笑了笑,她倒想看看这个女孩到底是何方神圣。
“来,儿子,打电话约她出来吃晚饭,二街那边新开了一家叫维多利亚的西餐厅,环境很好,”李佩拍着儿子的肩膀肯定的说,“女孩子嘛,就是要追。听妈的话没错,晚上约她去吃饭。你这么优秀,她看不上你除非是瞎子。”
中宇默不作声,眼睛亮亮的有点复杂地看着母亲:“妈,她说她会告诉我她不能接受我的真正原因,可是……我压根就不想知道什么狗屁原因!”
李佩沉吟片刻,说:“中宇,女人的心思是很复杂的,作为男人的你根本无法理解她们。来,关键时刻还是需要老妈出马。你约她去吃饭,你放心,我只是远远的看看她,我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我可以从她的表情上看出来她到底爱不爱你……别不相信,你老妈就是有这本领!来,给我笑一个,我的傻中宇。”李佩拍了拍他的脸,亲亲他的额头,命令道:“去房间睡一觉,醒来精神饱满的去约会!”
闭上眼睛,沉沉的睡去。母亲的安慰让中宇的心得到安宁,只是睡梦中,思念肆意的膨胀,带着他的心一起朝着未知的前方飞翔……
二街新开张的维多利亚西餐厅,门口有两株迎客松,枝繁叶茂,似乎正在笑语盈盈,向客人招手致意。装潢的富丽堂皇的大厅让人悠然神迷,深红色的地毯与墙上的壁画连成一体,古典和现代的结合,产生了强烈的立体效应。灯光平滑而柔和的投射在每个角落,萨克斯音乐悠扬地一点一点地坠落在餐厅每位顾客的耳边。李佩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她一边吃着牛排一边偷偷注视着不停看时间满脸焦急的中宇,心中暗暗好笑。恋爱中的人啊,分离一分钟都是残忍的,想想自己当年也是如此焦急的等着心爱的人儿,那种心情,现在想起来,依然那么清晰。李佩心中更加好奇,一心想看看让儿子如此着魔的女孩到底是什么样的,她不由得也暗暗焦急起来,想一睹庐山真面目的心情愈加迫切。
当未来出现的时候,李佩犹如五雷轰顶。呈现在餐厅灯光下的是一张没有任何化妆的脸,透明般的肌肤在灯光下像平滑的丝缎,漆黑浓密的长发散乱地铺在背上。她穿着纯棉的白色短袖杉和灰色的短裙。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充满了倔强、野性、桀骜,以及冷漠。这双眼睛散发出的尖锐一下子就戳入了李佩的灵魂,是她!李佩惊慌失措,她的脑子“轰”的一下,视线便模糊起来,过去的噩梦一幕幕浮现在眼前:9岁的女孩女巫般恶毒的眼神、幽灵般出现在背后、黑暗中在床前冷冷注视着自己的眼睛、床单下的死金鱼、破碎的衣服和剪刀、跌入池塘中的中宇……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李佩感觉自己的心在一点点跌落,她觉得地狱里的毒蛇在缠绕噬咬着她的躯体和灵魂,恐惧从每个毛细孔散发开来……等到她回过神来,他们已经走了,餐厅里没有他们的身影。李佩跌跌撞撞的向门口跑去,试图追上他们。跑到门口时,有服务生冲过来拦住她:“您还没付钱呢!”李佩从提包里抓住一把钱塞给他,慌张的朝外奔去。
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依然一如既往的匆忙,各色出租车、私家车缓缓驶过,霓虹灯闪烁的各类歌舞厅、夜总会令人目眩……李佩狂奔起来,可眼前依然找不到他们的身影,最后她绝望的停下来开始往回走,巨大的恐惧笼罩着她。她拨打着中宇的手机,响了好久却一直无人接听。李佩回到车上不知疲倦的拨打着中宇的手机,直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
李佩铁青着脸,她用力的咬着嘴唇启动引擎,神情有点恍惚。当年赢得了爱情,以为自己从此会永远幸福,可那女人,却留下一个恶魔般的女儿来再次跟自己争夺。那个女人,生前不但跟自己争夺鑫楠,死了还要留个魔鬼女儿来跟自己争夺儿子中宇。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难道她争取爱情争取幸福也有错吗?
不行,中宇,我一定不会让那个女孩伤害我的儿子中宇!中宇是那么的善良,他的眼睛清澈纯洁,他从来不懂得任何伤害。我不能让这么好的孩子让一个魔鬼给毁了。李佩的眼睛已因愤怒而变得血红,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直在发抖。这时,一辆警车追上来对她吼道:“这是单行道,不能逆向开。”她一惊,赶紧抬脚向刹车踩去,精神恍惚的她却一脚踏上油门,迎面货车司机拼命的冲她按着喇叭,李佩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连人带车径直的冲向货车,她觉得自己像波浪似的扑向货车,世界像一堵墙轰然倒塌了,天空猛地暗了……
站在月桂山山顶的那颗大樟树下,未来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认真的欣赏着那山、那水、那一草一木、那虫扑鸟飞……她回眸冲他微微一笑:“中宇,那次你为我燃放一场盛大的烟火,我觉得我们之间的结束也应该在这里……”
中宇“嘘”的一声,掏手机对着她:“不要说话,先什么都不要说。来,我来为你拍一张照片。”
未来头一低,她真的很不习惯面对镜头。中宇沮丧的看着手机频幕:“呀,像个女鬼……”待他看到手机频幕上的几十个未接电话时,吓了一跳,这才发现手机不小心碰到了静音上面。全是母亲打来的未接电话,中宇忍不住笑了笑,母亲真是性急啊。中宇叹了口气,走的时候他压根把母亲给忘到天涯海角……中宇取消手机静音,带着淡淡的笑意说:“好吧,现在,我洗耳恭听你要告诉我的话。”至于母亲的电话,晚点回也无妨,至多让她痛骂一顿吧。
未来沉默片刻,艰难的开口:“我不叫亚亚,我叫……”这时,中宇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铃音是莫扎特的土耳其进行曲,父亲的来电。中宇抱歉的说:“等会儿再说,我接个电话。”电话一接通,就听到父亲焦急的声音:“中宇,你在哪里?你妈妈出了车祸正在医院抢救……”中宇的脑子一片空白,他匆匆的告诉她:“对不起,我家中有急事,我得马上赶回去。我们赶紧下山吧。”
未来长吁一口气,竟然觉得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原来那些话,竟然是那么的难以开口。
中宇到达医院的时候,远远看见父亲独自一人坐在手术室外面墙角的椅子上,他的头靠在墙壁上,闭着眼睛。中宇看见父亲脸上的肌肉微微在颤抖,他的脸看上去依然像40岁左右,只是头发已经白了一部分。中宇心里一酸,自己从来都不知道父亲的白发是如何一点一点地蔓延开来。
“爸,我来了。”
听到中宇的声音,任鑫楠睁开了眼睛,看了他一眼,脸色平静地说:“你母亲在手术室,已经三小时了。”
“爸,你不用担心,妈一定不会有事的。”
“嗯。”任鑫楠支吾了一声,便又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又像渐渐地走入梦乡。
中宇站了起来,焦急地踱着步,心中暗暗为母亲祈祷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手术室大门一直紧闭着。
“中宇,你坐下来,坐到我旁边来。”父亲忽然开口对他说。
父亲紧盯着他的脸,因为疲惫而黯淡无光的眼睛里面有些威慑,仿佛要洞穿他的内心世界。
“中宇,既然不爱碧寒,为什么当初又跟碧寒走在一起?”
“爸,现在为什么要跟我提这个?妈现在生死未卜,你为什么要提起我的事?”
“中宇,爸爸从来都不强求你去做什么,我希望你能继承我的公司,而你非要坚持从事保险业,我也没有勉强你。我一直都让你过你想过的生活,走你想走的路!可是,在这件事上,爸爸决不允许你三心二意!”
中宇沉默着。父亲叹了口气,缓缓的说:“在我年轻的时候,我爱上一个女人,她并不是你的母亲。可是,年轻时候的爱,说没有就没有了。那女人,她性格沉默内向,很少向我吐露她内心的想法,和她在一起,我觉得沉闷不堪。直到我遇见你的母亲后,我才下决心要离开她。那时候,她已经为我生了个孩子。可是,我是疯狂的爱着你的母亲,我已经无法回头。而那个女人,她一直默默的守侯着我,直到有天我决定彻底离开她时,她选择了一种惨烈的方式来解决一切。在那时,我明白自己错了。人爱上了一个人就不应该放弃那份爱,哪怕爱已经消失,可是还有责任,还有恩情,还有许许多多的东西,为了这些,我们应该一直守护着爱过的人,而不应该想要离开!”
中宇凝视着父亲微微闪着泪花的眼睛说:“我从未爱过碧寒,我只是迷恋过她的头发。”
“那你当初就更不应该跟碧寒在一起!”
“爸,碧寒跟你爱过的那个女人不一样,我和她彼此都是内心空虚的人,我们需要在一起,直到对方有谁决定离开,我们彼此不会有太大的伤害。她是个会享受人生,漠视一切痛苦的女孩。”中宇冷静地说。
任鑫楠无奈的看着他说:“你以为自己很了解碧寒?其实每个人都不会知道别人真正的内心!就比如当初,我也没有想到那个女人视我如生命。我……我以为她对什么都不在乎。”
“爸爸,我这次是真的爱上了一个女孩,我愿意给她一切。我无法回头!”中宇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任鑫楠默默的闭上眼睛,转过头不再看他。
凌晨四点的时候,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门被啪啪地打开。医生走出来对他们说:“人已经脱离危险,但脑部受到重创,可能要很长时间才能苏醒过来,而且,以后可能会有一些后遗症。”
中宇提着的心终于微微放了下来,他听到身边的父亲缓缓的舒了一口气,刚想叫父亲回去休息,父亲却两腿发软的瘫坐到地上……
安顿好父亲后,中宇一直坐在病床前默默的守护着母亲。
当李佩的病情基本完全稳定下来,已经是一个星期后。夜里查房医生看见中宇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忍不住开口劝中宇回家休息休息。中宇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多日没有洗澡,清晨王妈来送早餐时,中宇决定回家洗个澡好好睡一觉。走出医院大门,抬起头看了看天空,天空中漂浮的每一朵云都幻化成她的脸。那朵在沉默,那朵在沉思,而那一朵在哭泣……呵,到底哪一朵才是你?你到底是谁?而我要如何才能让你躲避的心不那么彷徨?中宇的内心深处隐隐觉察到一种未知的危险,他只愿她一切都好,其他的,他都不想知道。
可是未来不好。她一点儿也不好。
她内心的鲜血,像一朵开得欢畅的花。
清晨,她到外婆的床前亲吻着外婆,想叫她起床,去教堂的时间到了。她热热的吻印在外婆冰冷的脸颊上,她用力的推着外婆,唤她。
可是外婆一动也不动,外婆死了。
未来猝然跪倒,抱住外婆哀哀的痛哭,无法自持的呜咽:“外婆……你也丢下我,你要我今后怎么活?外婆……除了你,这个世上还有谁在乎我有没有吃饱,衣服有没有穿少……外婆,我就你一个亲人了啊!你睁开眼睛吧,我求你睁开眼睛吧……我对不住你,我今后再也不抽烟了,我知道我抽屉里的烟都是你偷偷收起来的,可我还是瞒着你偷偷的买烟,我该死,我真该死……外婆,冬天要到了,谁来为我织毛衣……我的毛衣还不够穿,还不够暖,你不要死……”头部一阵剧烈的疼痛,未来感觉天在旋地在转,鼻血一滴滴的低落在外婆的脖子上,触目惊心。未来惨然一笑:“好,就让我也这么死去吧!”未来浑身一软,仰后倒下……
许之俊看着台上美艳的模特们,心不在焉的用手指敲打着手机频幕。Kimikou昨天一天没有上班,打她的电话总是无人接听。她不是一个没有工作责任心的人啊……许之俊正在胡思乱想,江欣走到他面前递给他一杯热咖啡:“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我的大情圣,遇到难题了吧?”许之俊接过咖啡,嘻嘻一笑:“逮到打趣我的机会可不容易,得用点力,机不可失哇!”
江欣伸出一根指头托住他的下巴,调戏道:“要不,你重新回到我的怀抱吧?”
许之俊打量着江欣,江欣刚从T型台走秀下来,穿着一袭黑色苏绣旗袍,衬托出她面容娇媚如花。柔软的丝绸面料裁剪得极为精致,每一处起伏凹凸都处理得恰到好处,让江欣的身材显得更加高挑性感。许之俊挑了挑眉头,戏谑道:“嗯……你的确是个大美人……”
江欣一愣,脸竟然开始微微发红。许之俊拍开她的手,哈哈大笑道:“就是跟你太熟了,不好下手啊!”
江欣啐了他一口,白了他一眼:“将来待我嫁得如意郎君之时,你可别偷着哭鼻子!”
许之俊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了,他再也忍不住了,站起身拍了拍江欣的脸蛋,应道:“好好好,我不偷着哭,我当着你的面使劲哭给你瞧,行了吧?演出结束,中午你带着其他模特们去吃顿大餐,我先出去办点事。”
许之俊开着车来到未来居住的巷子,停好车他凭着印象找到未来家,门口停放的几个花圈令人心惊,许之俊推了推门,门是锁的。转过身,他看见一只黑色的土狗从身边跑了过去,这只狗在不远处的垃圾堆里嗅了嗅又跑开了。他往回走的时候看见一个胖女人坐在院子里剥着玉米皮,她的脸色红的发紫。看见他,她开口唠唠叨叨的说:“你是来参加隔壁家葬礼的吗?老人家可怜啊,就祖孙二人,这一走就剩下个沉默寡言的孙女……哦对了,老人家信祖,今天出殡,现在在教堂里举行告别仪式呢!唉,好人啊……”许之俊道了一声谢,抬脚朝教堂方向跑去。
走进教堂便看见她一身黑衣,她彷佛已经不再是她了,空留一张悲伤的面具。她对一切都视而不见,只把自己隐藏在黑暗中。葬礼上,教堂里天天跟外婆在一起膜拜耶酥的几个老人在轮流做道别,场面冷清而又平淡,没有过多的眼泪。许之俊缓缓走到外婆的遗体前,跪下来给老人磕了三个响头。
许之俊和几位老人帮忙操办着葬礼,当殡仪馆工作人员抱着外婆的骨灰盒走出来时,许之俊看见未来凄楚的眼神定定的望着骨灰盒,摇着头喃喃的说:“这不是我外婆,这不是我外婆,外婆怎么可能变成一堆灰呢……”许之俊忍不住走过去抱住她,拍着她的后背说:“不要这样,让老人家走得安心一点吧!”未来猛地一抬头,他的话让她受到惊吓一般,她怔怔的看着他,一动也不动。突然,她沙哑着声音问:“我难过,外婆就会不安心,对吗?”许之俊眼圈一红,点了点头。她笑了,应道:“那好,我不难过……让我再为外婆哭一场,我保证我不再难过……”说完,她挣脱他轻轻走过去接过外婆的骨灰盒抱到怀里,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声。那不是哭声,那是哀嚎,那尖厉的哭把它碰到的一切都撕裂……许之俊在这哭声中丢盔卸甲溃不成军却不想就此逃亡,他在她直挺挺倒向地面的刹那扑过去一把抱住她:“好了好了,一切都过去了……”
未来紧闭着眼睛晕死过去,她的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冰冷的汗水,眼泪正顺着脸颊往下流。许之俊把她抱了起来,她的身体在他的手上,突然丧失了分量一样,就像一枝被揉干水份的花,突然间枯萎颓败。
未来发着烧,她感觉自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做着一个冗长的梦。梦中,她看见母亲安亚和外婆,天空中挂着皎洁的明月,明亮的星星闪啊闪。还有那清脆的蛙叫,唧唧的虫鸣,外婆那像星星一样繁多的传说和如同月亮一样古老的歌谣在她的耳边回旋,可天空有颗流星划过夜空时,她就突然听见从夜空的另一端传来的母亲的哭泣声……
“kimikou,kimikou……”许之俊焦急的呼唤声将她唤回人间,她睁开眼打量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喃喃的问:“我是死了吗?这是哪里?”
许之俊又心痛又好笑,没好气的说:“你咒自己都不忘把我也捎带上,这是在我家。”
未来一惊,挣扎着就要起来:“我要回去了,回去晚了外婆会着急……”话一出口,她猛然意识到,外婆已经去世了。她愣了愣,泪如泉涌,又无力的睡了下去。
许之俊摸了摸她的额头,担忧的说:“你一直在发烧,你已经昏迷了一天。”
未来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我在你家?”
许之俊摸了摸脖子,急急的解释:“呃……你昏倒了……我不能见死不救吧,你放心,你的衣服是我请保洁阿姨帮忙换的……”
未来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果然换了一套新的睡衣,她默然半响,说:“谢谢你,我要回去了。”她说完便想起身,可体力实在是太差,又跌倒在床上。
许之俊连忙拦住她,沉着脸说:“你在发烧,一直说着胡话。我想带你去医院,可我一靠近你你就张牙舞爪的挠我……”
未来看见他的鼻梁上方果然有一道清晰的血痕,羞愧之意涌上心头,刚想道歉,许之俊仿佛看透她的心理,截住她的话头说:“你要是觉得抱歉的话就听我的话,待会乖乖跟我去医院检查。”见她低头不语,他又接着说:“kimikou,你外婆已经去世,虽然你很伤心,可是……你还是节哀吧,老人家希望你开开心心的。这套房子我买来一直空在这里,只有保洁阿姨定期来清扫,你就暂时住这里吧。你……外婆走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住在那老房子里。”许之俊把一串钥匙放到她的手心,用哄孩子的语气说:“就当让我安心吧,好不好?不要拒绝我。”
未来依旧不吭声。许之俊慌了,作着揖说:“就当我上辈子欠你的,现在来还你的债好不好?我这么个大帅哥里子面子都被你拆光了……”
未来低声说:“是我欠你的太多,真的谢谢你!我怎么好意思……”
“好意思好意思!我也是为了我自己,你住我这里我好近水楼台先得月,我一直觊觎你你又不是不知道……”许之俊急急的说。
未来忍不住笑了,“觊觎”这种话,他也真好意思说出口。
去医院的路上,她突然开口问他:“你说,天的最上面,会是怎样的境界呢?”
许之俊握着方向盘,目光注视着前方,轻声回答说:“那里,只有鲜花、歌声、美梦、快乐、微笑……再也没有离别,那里的人们,永远的幸福快乐。”
未来闭上眼睛靠在车座上,长舒一口气。
走进医院,未来忍不住屏住呼吸,那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就像是迎面拂过来的强烈又充满腥臭的海风。在这个从出生到死亡不断轮回的地方,每个病房里都演绎着太多的故事,那腥臭的风中充斥着满满的故事。许之俊拿着她的身份证,闷笑了半天才说:“原来你叫未来啊!真是人如其名,奇怪的要命!”未来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许之俊又说:“我去缴费,你等我。”
未来点点头,她打量着周围,头顶天花板的白色灯光散漫地铺开,像透明的水漫过她视线里每个穿白大褂的脸,一点点、一丝丝,水位慢慢升高,淹没了他们的嘴唇、鼻子、眼睛……未来觉得鼻腔里一热,一低头,几滴鼻血低落到衣服领口,她慌忙扶住墙壁仰起头。许之俊拿着缴费单走出来看到未来正在流鼻血,急忙上前帮她按住。未来虚弱的笑笑,安慰他:“发烧最容易导致流鼻血了,没有关系的。”许之俊担忧的蹙起眉头。
靠在医院长椅上等待检查结果时,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嘻嘻一笑,说:“你这位老板真是员工的福星啊,员工生病不但放假,还亲自陪同。”
许之俊的眼中充满对她的怜惜,还有等待结果的忐忑和心焦,他自嘲的说:“谁让我对这员工有贼心呢,这是对她的贿赂。”
未来白了他一眼,长吐出一口气轻声说:“我多希望现在的生活是一场梦啊!其实做噩梦是件挺幸福的事儿,至少当你睁开眼梦魇就会消失。可比噩梦还要可怕的现实,我怎么去挣扎去苏醒都难以摆脱那些可怕的现实。我宁愿长睡不醒也不愿意去面对眼前的现实。”许之俊静默片刻,伸出手想要抚摸她的头发,可手在空中停顿半天最终无力的放了下去,他叹息着说:“我相信,一切都会好的。”
这时,护士来喊:“未来,谁叫未来?请去医生办公室。”
医生是位胖胖的中年人,他靠在办公椅上,用手扶着自己的额头,一副劳累过度的模样。看见他们进来,他示意他们在面前坐下。医生拿着未来的检查报告,打开看了半响,眼镜后面的小眼睛眯缝起来,他开口问她:“未来?”
她点点头。
“最近有没有频繁流鼻血的状态?”医生问。
许之俊紧张的看着他,答道:“是有,可是并不是经常。对吧?未来?”
医生看了看他,问:“你是她什么人?”
许之俊一愣:“我……是她的……哥哥。”
医生一皱眉头,又问:“你妹妹最近有没有频繁犯头疼?”
许之俊定定的看着医生,眼眸里浮现出凌厉的火花,他冷冷的说:“你到底要说什么?请你把检查报告看仔细了,我不喜欢你这种奇怪的询问口气!”未来握了握他的手,冲他摇了摇头,对医生答道:“是的。有时候,我感觉头特别的疼,如同爆炸一般。”
医生轻咳一声,指着ct单说:“你的脑部ct显示一个5公分的肿瘤,肿瘤已经压迫脑部血管神经,所以你会经常流鼻血……”
许之俊猛地一把抓住医生的胳膊,一脸错愕又茫然的看着他,仿佛他说了一句多么不可思议的话。医生有点恼怒的说:“请放开你的手,不要激动。人吃五谷杂粮,生病也是很正常的事……”
“正常?正常你他妈怎么不去生病啊……”许之俊激动的冲医生举起拳头,未来一把抱住他用力的把他推到门外,冷静的说:“不要这样,是我自己不争气,你不要迁怒别人。”许之俊的眼眸里是一片零落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未来转身又走进医生办公室,对医生道歉:“对不起,我哥哥很难接受,真是对不住您,还请您谅解。”
医生看了看她,叹了了口气说:“我能理解。”
“我能活多久?”她问。
医生愣了愣,说:“目前不知道肿瘤是恶性还是良性。需要进行脑血管造影、脑断层检查扫描或核磁共振检查来确认,良性肿瘤进行手术痊愈的几率非常大,但若是恶性的话……”
未来点了点头,淡淡的说:“我明白了。谢谢。”
走出医生办公室,许之俊双手抱头坐在椅子上,未来把手轻轻放在他的肩上,他抬起头,眼圈红红的。
“未来,我们去最好的医院!现在的医学这么发达……我给你找最好的医生,我们尽快动手术……”许之俊的嗓子哽住了,再也说不下去。
未来的眼神像是一个飘忽的火苗,在冰冷的死水里滑行,她茫然的说:“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并不爱你!我不想欠人太多……”
许之俊心如刀割,他摇着头说:“没有关系。只要你肯给我机会,让我好好照顾你,那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
未来捂着脸顿下身体哭了起来:“我该怎么办?我不应该这么脆弱,我应该找个地方一个人静静待着,我不能这样做……我不能让你照顾我,我不能太自私……”
她的话让许之俊听得酸痛难当,未来是多么善良的孩子呵!他把她拉起来拥入怀里:“未来,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以后,我就是你的哥哥,我比你大很多,让你叫一声‘哥’不委屈你吧?请你让我心安,不要跟我说什么欠不欠的,欠我的,你就给我好好活着,今后做牛做马的报答我。更何况,也许是我上辈子欠你的,所以这辈子才要遇到你,偿还我上辈子的债,我求求你让把债还了吧,要不然这么利滚利的,下辈子我需要还你更多……”
未来“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呵呵,这就是许之俊,即使在煽情的时候也可以如此吊儿郎当。
搬到许之俊那里的时候,未来只带了几件棉布裙子,手里拎着几双高跟鞋。许之俊觉得奇怪极了,他从来没有看见未来穿过高跟鞋。
“鞋子是我母亲的。”她笑笑对他说。
阳光中,许之俊的眼睛眯了起来,“未来,今天我要好好的庆祝!”他说,“为咱们开始同居的第一天庆祝一下。”
未来白了他一眼:“同居?”
许之俊挠挠自己的耳朵:“呃……若你大发善心,偶尔也可以留我在此借宿……”
未来叹了口气:“唉,你看看你挠耳朵的动作,还有一丝帅哥的模样吗?分明就是孙猴子下山了,让那帮迷恋你的模特们看到了,一定让她们大跌眼镜。”
许之俊笑笑,不以为杵。他兴致勃勃的为未来布置着卧室,她坐在一边默默的看着,偶而也过来帮帮忙。最后,许之俊拍拍手,说:“这窗帘太男性了,我想把它换下来。”
未来笑笑,随便他去折腾。
窗帘店的老板娘穿着精致的缎子旗袍,脖子上戴着一条鸡心项链,站在五颜六色的布料中丝毫不逊色。
未来忽然被一些卡通布料吸引住,她站在那堆布料面前饶有兴趣的摸了摸,老板娘娇柔的声音突然响起:“小姐,那是用来做床单的,不是窗帘布。”
未来愣了一下,然后指着纯棉的蜡笔小新图案对老板娘说:“就要这个了。”
许之俊一看,笑喷了:“真幼稚啊!”
老板娘也笑着说:“你女朋友很有童心。”
买好窗帘布,走出店门,天突然又下雨了。这个城市,这个季节,有些事物来得好不讲道理。例如这雨。雨丝飞在脸上,分外凉爽,楼厦在雨中沉默无声。
走出窗帘店,天空忽然划出一道闪电,像上帝发出冷漠的眼光,注视着这座城市。街上人们的嘈杂和汽车的呼啸混成一片。不远处是一栋正在施工中的楼房,苍白的塑钢窗歪斜地倚在暗红色的阳台上,如同一张被撕开的脸,墙面上吊在雨中工作的工人,像那张被撕裂的脸上的泪水。
天有些暗了。暴风雨就要来临了。
街上路灯已经打开,寂寞的站在那里任凭风吹雨打,泛着惨淡的青光照着未来苍白的脸,她海藻般的长发软软的搭在肩上,使她看上去有些憔悴,像个落魄的小精灵。回到车上,许之俊打开音乐,理查德的钢琴曲流泻出来。他发动引擎,问她:“冷吗?”她摇摇头,又默不作声地看着窗外。
“我想下个星期就帮你动手术,医生已经联系好了,是位刚从美国回来的脑外科医生,全球知名医生排行榜上,他排在第七。”他忽然开口说。
“我们去吃点东西,我饿了。”她绕开这个话题。
他把车靠路边停了下来,轻轻拍拍她的脑袋说:“好,我带你去吃烧烤。”
她听话地点点头,幽亮的眼睛微微眯着,这双映满忧愁、冷漠、炽热、坚持、脆弱的眼睛,让他心疼让他中邪,他用力的咬了咬牙,她柔柔的冲他笑着。
到了一家烧烤店,他们要了一个包厢,烤着牛肉。烤肉发出“滋滋”的响声,牛肉慢慢的溢出油,不一会儿空气中就充满了肉香味。
“你知道吗,我现在感觉很幸福。”她漆黑的眼睛柔和地闪烁着,“我多么幸运,可以有个像你这样的哥哥陪在我身边,让我不至于那么害怕。”
许之俊凝视着手中的牛肉,突然无法克制地微笑起来,“未来,请你一直幸福下去!”
离开烧烤店,雨下得很大,她坚持要去KTV唱歌。
她闭着眼睛唱,声音有些沙哑,唱得有些歇斯底里,调子跑的一踏糟,坐在角落里的许之俊却深深被感动着。
到家已经是夜里一点。洗过澡,她躺到床上,疲倦的闭上眼睛。她像株美仑美奂的植物,散发出致命有毒的香气。
许之俊轻轻帮她盖上被子,他的手指不小心触及她的脸颊,那里湿而冰凉。
听到他离开时的关门声,未来睁开眼睛木木的看着天花板。她并不害怕死亡,比起死亡,她更加害怕离别。在手术前,她想去跟中宇道个别。
也许,告别之后即是永别。
李佩一直昏迷着,这段时间中宇忙得焦头烂额。父亲一直在医院陪护母亲,公司的事情他已放手,中宇接管着父亲的事业,一边还要忙着自己的公司,还得去医院,他恨不得自己会分身术。中宇感觉父亲这些天衰老了很多,每当他看到父亲坐在病床前默默凝视着母亲时,他的心里就发酸。他害怕跟父亲一起面对昏迷不醒的母亲,父亲的难过让他感到无所适从。
下午,当他匆忙赶到医院时,满脸憔悴的父亲正握着母亲的手流着眼泪,见到中宇,他连忙拭干了泪,说:“你妈醒了,但是医生说脑部受到撞击,所以对一些记忆有些遗忘。你不用担心,她会慢慢恢复起来的!还好,她还记得我们。”
中宇走过去,轻轻叫了声:“妈!”李佩伸出手抚摩着他的脸,柔声地说:“不要担心,我以后再也不开车了!让你们担心了!”母亲的脸依然美丽,明媚的笑容让中宇的心豁亮起来,他情不自禁地抱住母亲。李佩摸了摸他的脸:“哎呀,我的中宇瘦了不少!”
中宇笑了,母亲的抚慰象是一顿舒心的早餐,以一种最质朴的方式安慰着他的心。
苏醒过来的李佩立刻吵着要回家,她再也不愿意住在医院里。于是中宇打电话叫来王伯帮忙收拾东西,办完出院手续回到家天已经要黑了。李佩执意要中宇留下来吃饭,中宇不忍心拂意。此时,中宇一颗放下来的心,特别的想要见到未来。他掏出手机拨打她的号码,可她却关机。他闷闷的把手机搁放一旁的茶几上,一顿饭吃的心神不宁。匆匆忙忙吃完饭,他赶紧告别,他恨不得立即见到未来。李佩疑惑的问道:“为什么这么急着走?你不是还没有结婚吗?碧寒竟然这么管着你?”
中宇红着脸说:“妈,我和碧寒早就不在一起了,我们早就分手了。”
李佩一愣,她努力的在脑中搜索着记忆,一些片段在脑中闪电般掠过但又捉不住看不清,这种感觉令她的头剧烈疼痛起来。父亲站起来走到中宇跟前,拍拍他的肩膀说:“中宇,既然喜欢她,你们真心相爱的话就结婚吧!”
中宇愣了一下。父亲看着他,继续说:“什么时候带回来,家人在一起见个面吃顿饭!如果,你们真的相爱,那就结婚!”
中宇笑了笑,匆匆告别驾车离开。
任鑫楠摇了摇头无奈的笑笑,真是儿大留不住啊,这段时间中宇太忙了,想必都没有时间去恋爱。李佩突然惊叫起来:“呀,这孩子,手机都忘记带了。鑫楠,你赶紧给他送过去。”
任鑫楠接过手机,穿好外套拿起车钥匙准备去追中宇。李佩叮嘱道:“你路上开慢点,注意安全。”想了想,她又叮嘱道:“你别追他了,干脆给中宇送过去吧,再给他捎点糕点。”任鑫楠无奈的摇摇头,儿子再大,在自己娘的心中还是像个孩子,总惦记着他的吃喝。
一路上,中宇把车开得飞快,他像一只蝴蝶在夜色中隐匿穿行。来到她居住的巷子,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她的具体住址。敲开几户人家,当别人问他找谁,他犹豫了半天却说不出来自己找谁。她说过,她并不叫亚亚。闷闷的回到车上往回赶,他的心里五味杂陈。
任鑫楠到了中宇居住的楼下,楼梯间的感应灯坏了,他摸着黑上楼梯。当他的眼睛终于在黑暗中适应时,看到有个人坐在门前的楼梯上,他吓了一跳,连忙打开楼梯的应急灯。
未来双手抱着膝盖,头深深的埋在两腿间,突如其来的强烈的光令她不由自主的抬手挡在眼睛前,她试探的问:“是中宇吗?”
“你是?未来?是你么?你怎么坐在这里?”任鑫楠又惊又喜。
听到他的声音,未来缓缓放下手,满脸错愕。任鑫楠眩惑的看着她,就像看一道谜题:“未来,真的是你!我找了你很久,可是……我一直找不到你。”
未来慢慢的站了起来,像被人施了咒语一般,一瞬不瞬的望着任鑫楠的身后嗫嚅道:“中宇!”
中宇站在任鑫楠的背后,他紧紧的握住拳头,就这么静静的和她对峙着。
任鑫楠感觉体内所有的血都冲向脑门,他转过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中宇:“中宇,你,什么时候遇到未来的?”他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
中宇的嘴唇毫无血色,当他从父亲嘴里听到“未来”这两个字时,顿时所有未解的一切都清晰了,她的痛苦她的尖锐她的矛盾她所有的一切都有了解释,他终于明白了她!
中宇仍然不死心,他挣扎着甩甩头,软弱而无力地说:“她不是未来,爸,你不要认错人了!”
任鑫楠痛苦地望着他们,未来冷漠而淡然的眼神飘忽着,他虽然不想去思考,但一个想法仍然迅速地在他心中成形,他只觉得心脏沉进了地底下,手脚变得冰冷,他一字一句的问:“中宇,难道一直以来,你喜欢的女孩……竟然是她?”
中宇困难地思考着,他探询而又求助地望着未来,哀求的眼中布满血丝,他多么的期盼可以从她嘴里说出:“中宇,不要听你父亲胡说,他是骗人的!我不是未来!”那他会毫不犹豫的带她逃离这里。可是,未来收回她冷漠的目光后转向他,她残忍地盯着他苍白的脸,对他清清楚楚地说:“是的!我叫未来,我并不叫亚亚,我的母亲叫安亚。”她嘲讽地笑了笑:“你现在还要送我那枚Darry Ring吗?”
“啪”,任鑫楠甩手给了未来一个耳光,“你在胡说什么?你究竟干了些什么?一直以来让我儿子痴迷的女朋友就是你吗?你恨的是我,为什么要把气撒在中宇身上?”
“因为我要你们尝到害怕的滋味!我的母亲,她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要逼死她?”未来扬着头,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如同困兽般的男人,“就连死,她都不忘用那条你送她的蓝色丝巾吊住自己。”
任鑫楠悲痛地望着她:“未来,我是对不住你母亲,可是,中宇是无辜的……”
这时,中宇终于明白了,也绝望了,他感到自己浑身的血浆烧沸了一样的爆裂开来:她真的是未来?那个小小的女孩?她是他的姐姐?真的是姐姐?
望着她,中宇的心慢慢爆出一条条裂缝,疼痛出血的。他伸出手抓住她的胳膊:“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原来你一直是故意让我痛苦,难怪说什么你可以嫁给任何一个男人,唯独我不可以……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成的?”他狂吼着推耸着她,就像在搓揉着自己流血的伤口。
未来毫无表情的脸抽搐了几下,猛烈的疼痛吞噬着她。她低下头捂住自己的胸口,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呵!中宇,我的心也很疼很疼。
呵!中宇,其实我并不想伤害你,我今天只是来道别的!
呵!中宇,真的很抱歉在这种情况下让你知道了真相。
未来颤抖着嘴唇,她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手心,她不觉得痛,牙齿咬破了嘴唇,也不觉得痛,她只有心在绞痛,疼得她其他任何感觉都没有了。
中宇缓缓地松开了手,默默地站在那里,痛苦地看着未来。时间和空气几乎都停顿了,他几乎崩溃了,所有林林总总的往事浮现在眼前:灯光下天使般的她,粉生生的脸……
中宇成了无知无觉的橡皮人,他悲哀的看着未来,那死灰般的眼神令未来在这一刻产生了致命的恐慌,她蠕动着嘴唇,想说点什么,但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未来,你……你真不该啊!”任鑫楠的声音模糊又苦涩,他的五脏六腑紧紧绞扭成一团,一阵剧烈的绞痛逼得他用手捂住自己的心口往墙上靠去,未来见状慌忙上前扶住他。
“爸,你怎么了?心绞痛又犯了?”中宇急忙用发抖的手掏出父亲口袋里的护心丸放进他的嘴里。
水……水……哪里有水?中宇手忙脚乱的掏出钥匙打开门,他飞快的进屋倒了一杯水放到父亲的嘴边,任鑫楠用力的咽下药丸。过了好一会儿,任鑫楠的脸色终于好点了。未来提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她悲哀的发现,原来伤害的目的达到以后,自己竟然一点儿也不快乐。
此时,中宇是一句话也不想说,甚至连看她最后一眼的力气也没有了。
最后,他用复杂的眼神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面复杂的看不出任何的感情,也看不出任何的内容。
呵,未来,原来时光与我,一直都在等你!
“你走吧!此生,我永不想见你!”中宇低声说。
未来克制着自己那呼之欲出的眼泪,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朝楼下走去,月光像泉水一样倾洒在她的周围。不知走了多久,她那脆弱到不堪一击的泪腺还是轰然倾塌,记忆中的那个小男孩似乎仍然站在她面前对她说:
“未来,晚安!”
“未来,我不会生你的气。”
“未来,我永远原谅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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