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倾歌话语一顿,自疑她怎么在楚天元面前用了“我”为自称,而且用了好多次,凭心而论,她不仅想把“弟子”二字省略掉,连“师父”二字都嫌累赘。
在山洞躲着的确不是长久之计,洞中奇热,就算他能撑一段时间,但倾歌的体质特殊,很快会因为丧失水分而不支甚至枯竭,傻徒弟没有自知之明,他这个当师父的不能糊涂。救兵迟迟未到,唯今之计,是在三兽冷静下来时,和它们进行一场“谈判”。
他迈开步子,不想倾歌拦下了他的去路,他眉目一横,喝了声:“放肆。”
“师父,”她慌忙跪在楚天元面前,切切说到,“您不能冒这个险。”
“神兽必然与为师有所感应,它们对炽天本是心有灵犀。”
他抬脚要走,倾歌身子移了移,再次拦下,“但是,也是您要废掉金麒惹怒了它们,您说过兽之所以称之为兽,它的思维方式与人类不同,它们要效忠的是炽天而并非师父,您才惹了它们,这时候出去不是送死?”
“为师主意已定,你拦着也没用。”
“有用!”倾歌好一番惨烈的天人交战后,终于笃定地站起,下定决心说到,“弟子今天冒犯了,绝不许师父踏出山洞。”
“你放肆!”楚天元怒色满面。
“太师祖没了,弟子不想连师父也失去。”倾歌忍着眼中的泪水,“师父受了伤,而弟子有太师祖的伏魔绫,您应该拗不过弟子的,如果您执意要出去,弟子……就要以下犯上了。”
换作寻常,他只须一个眼神就足以杀得她片甲不留,而今他竟然连说了两次“放肆”、连皱了两次眉仍没能使她服软,以下犯上?想来她以下犯上的事,做得还少么?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欺负为师重伤?”他冷着脸,心里不知该哭该笑。
倾歌算是冒着被他秋后算总账的危险,然而已被逼到了这一步,她宁愿死的人是她,也不想楚天元为此承受丝毫的风险,“弟子冒犯了,等神兽的事结束,弟子任凭师父处置。”
“你……”楚天元语顿,气得长呼一声,挥挥袖说到,“罢了,你我先在火岩洞静观其变,待为师伤好一些再做他算。”
倾歌见楚天元的伤情有所缓解,也不必非冒着性命危险与三兽一会,再者可避免违逆楚天元,缓一缓,说不定会如太师祖所说,将有新的变数发生。
火岩洞外,暗沉的天空只有火红色岩浆所映射出的光亮,没有生气的世界充溢着死亡般灰暗的色彩。
凌墨所在的那座山峰与火岩洞间隔着一处岩浆潭,约有百丈之距。“该死,这三头畜生盯得太紧,想救出傻丫头实在不容易。”
凌墨神思一动,用千里传音接通了火岩洞中的倾歌,问到:“我是凌墨,你那边还好么?”
“凌墨!”倾歌面上一喜,看了看楚天元,紧忙与凌墨说到,“这边不好,师父被神兽打伤,连……”她顿了一顿,“连太师祖也魂飞魄散了。”
凌墨抽了一口冷气,想不到短短时间,他们已然如此惨烈。“你不能在洞中待太久,我来引开神兽的注意力,你们趁机逃出山洞。”
“你不要冲动!”倾歌担心地劝到,“你这么做只会引火烧身,不要以身试险。”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等你平安无事,再好好谈谈我们的婚事。”
倾歌受不了他的自以为是,真不知他在这种情况下说到“婚事”二字时,是抱着怎样幸灾乐祸的心态,她悻悻然:“别再提婚事了好么?”她顾虑地看向楚天元,压低了音量,“根本没有的事,你就别再散布谣言了。”
凌墨说起婚事不过是想缓和倾歌忧伤的心情,“赖账可不行,咱有马爷爷证婚,好了不说,我马上就行动。”
“喂……喂……”到此断线。
倾歌仰望楚天元冷冰冰的脸,她没看错,是又冰了下来,“师父,凌墨说他来引开神兽,让我们趁机逃出去。”
楚天元的眼光复杂莫名,停了三个数的时间后才漫不经心地说,“凌墨,来添乱的么?”
火岩洞中,三神兽俨然三座不可撼动的巨大石像,死死守住了楚天元与倾歌的唯一出口。
凌墨自知不能鲁莽,想了一想,用掌力吸来几块石子,向三神兽打去。
火凤青凰兽觉察地早,移开身体躲过。金麒背上中了一记,恼火地发出一声吼叫,果然冲着石子的发源地飞了过去。
“坏了!”凌墨腹诽,原想把三兽全部引开,结果只引来一头金麒,金麒如光电般快得只能见到一道金色的线,凌墨急忙展开身形飞起,逃开金麒的爪牙。
洞前的火凤青凰见同伴离去,也都响应起来,刚准备起飞时,在它们上空出现了一个白色的人影……
洞内,倾歌忙说,“凌墨引走了金麒,还有两兽在,我出去看看。”怕遭到反对,她赶在楚天元开口前倾歌冲向了洞口。
“且慢……”楚天元追去。
倾歌还没来及探出洞口,就被火凤当脸一个嘶叫喝得退了回来,着实把她吓得不轻,火凤阔而尖长的凤喙几乎挨到了她的脸上,好一声凤鸣,口水喷得她满脸都是。
她一边抹口水一边怨叼,“堵得那么实,真要把我们逼死在洞中么?我本来以为神兽有人性,现在我一点也不信了。”
身侧,楚天元神情凝重,沉默半晌。来施援的只有凌墨一人,若六山掌门一同出手,他们还有机会冲出火岩洞从长计议,可是现在……人性?何为人性?
凌墨飞窜在各座山间,金麒紧咬不放,你追我躲的戏码上演了许久……
时间流逝,火岩洞中的温度只升不降,倾歌自觉她的身体开始有了变化,头晕无力,脸色剧变,火岩洞不比普通空间,在状况出现后不多时她就感到意识不清,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楚天元担心的事发生了,他尚可在火岩洞和三兽僵持,倾歌的身体耗不起。
他盘坐在地,扶起倒下的倾歌,大掌放在她的背上时,他面露疑虑,为她输入真气能助她摆脱失水的危险么?她的体质如同植物,需要水的润泽方可存活,别说这片结界中的蛮古之地,只怕整个莱芜都找不到适合她的土源。
千般纠结之际,洞外有个美妙而熟悉的声音说,“我倒可冒着大不韪,救你出火岩洞。”
楚天元耳轮一动,“你是……九公主?”两年过去,九公主云谣的确该刑满释放了,令楚天元意外的是,她竟然到了莱芜,和他们一样进了结界。
洞外的云谣笑到,“天帝下旨,天界不可参与此次神兽事件,本公主本也不愿多事,可见你在火岩洞中煎熬,于心不忍。”
“谢公主慈悲,”楚天元并不对九公主抱有希望,用事不关己的语气问到,“不知公主有何条件?”
云谣稍一停顿,依然笑色盈人,“天帝说过,你与倾歌的事全由你个人做主,你懂本公主的心意,明白本公主为何擅用九尾狐犯下大忌。”
“是,我明白。”楚天元和云谣的事早几年前就传入了天界,云谣为了他犯下大错关入无极界两年,为的,只是不想他楚天元和倾歌走成一对。当然,云谣救他的条件不言而喻。
“本公主知道,你爱上倾歌的几率微乎其微,正如你们此刻,在三神兽的眼皮下逃生的几率一样。魔星会借着她的身体转世,而今不正有一个阻止她复苏的办法么?”即是让她死亡。
楚天元冷笑,目光看向洞外,“公主是想天元放弃倾歌,才肯出手相救是么?”
她默认,“楚掌门是聪明人。”不管他和倾歌有没有可能走到一起,她总归不能叫一个凡夫俗子顶了她的位子,这是对她堂堂天界公主莫大的抵毁与羞辱!
楚天元的嘴角冷冷一抽,讥笑到,“公主好心思。怕我要负了你一片心意了,天元不可能为了生存而出卖自己的徒弟,无关我会不会爱上她,无关她会不会被魔星所控制。”
“你何必再顽固下去,难道你看不出么,所谓用爱化解人间怨念的说法,根本是一通无稽之谈……”
“公主,”楚天元毫不客气地打断她,“既然天帝说过此事由我个人负责,请公主不要再插手,用徒弟的性命换我在神兽手下活命,你太小看我楚天元了。”
云谣气结,咬牙说到,“迟疑下去她也不过是个死,本公主只是不想你再跟着受苦罢了,既然你想她活,本公主不妨看看,你能有什么方法让她活。”
“谢公主成全。”楚天元怜悯地看着昏迷的倾歌,她的时间不多,再不采取急救措施,她的肉身将很快枯竭,不知在她生死一线之时,本能会不会唤起前世以自保,他此刻想的只是她能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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