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良药很甜-Chapter07 林安奚的故意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
    Chapter 07

    林安奚的故意

    “爸爸,你今天抓的那个杀人犯听说是个连环杀人犯啊?听说他有很严重的反社会倾向?”

    ……

    “宁瞰!你知不知道,那天是我能见季繁的最后一面!她死了,她自杀了!她自杀前就想再见我一面,你却把我抓回了公安局!是你!是你让我挚爱死于眼前!我也要让你付出代价!我也要让你尝尝,至亲至爱死在眼前的滋味!”

    ……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你们都给我去死!”

    ……

    “小宁?你在哪儿?出事了,你爸爸出事了!你赶快回来!”

    ……

    “妈妈,你不是说爸爸一定会没事的吗?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

    “宝贝,别哭……”

    ……

    为什么,为什么,不放过她……

    为什么,为什么,要一直阴魂不散……

    为什么,他还能好好活着……

    茶几上的水果刀有新沾染的血迹没擦干净,胡乱丢在上面的卫生纸染了新鲜血液的温热,变得斑驳。

    宁辜左手上有许多伤疤,大多是已经愈合的,如今又添了新的。有道伤口太深,以至于难以止血,一滴一滴往地板上滴下鲜红的温热,她却一点都不觉得疼。

    她这次,连哭都哭不出来。就在刚才,她还在想,自己会学着放下,她想重新开始。

    可偏偏,上天都不放过她。

    她就知道忘不掉的,那该是她一生的阴影,她蹲在地上,心脏抽疼。

    与此同时,林安奚正在一边往家里赶一边给自己爸爸在公安局里的朋友打电话,把刚刚秦书远发现的事情告知给警察。

    秦书远也是刚刚才发现,凡是宁辜出现过的监控录像里,必定会有一个穿戴黑色戴深灰色鸭舌帽的男人。秦书远不知想到什么,立刻上网查了陈司的照片,应该就是一直跟着宁辜的那人。

    一个小姑娘孤立无援,原来一直被人觊觎。

    那该有多可怕。

    林安奚几乎是飞奔着上了楼,步伐迈得又快又急,脚下生了风一般,可是刚走到大门口,便看到几个警察从他们家里出来。林安奚皱了皱眉,在电梯口顿了一下。

    警察注意到他的存在,交头接耳了几句朝他点点头,林安奚便问:“你们好,警察同志,请问发生了什么事?”

    屋内的宁辜像是听到了林安奚的声音,走出门,然后她不顾在场的警察,飞奔着扑进林安奚的怀里。

    林安奚立刻抬手搂住了她的腰。

    是宁辜熟悉的味道,是令她安心的人,是她的林安奚。

    宁辜把头埋进他怀里,死死抱着他。

    她说:“林安奚,我好想你。”

    想见你,想抱你,想时时刻刻待在你身边。

    宁辜难得主动撒一次娇,杀伤力可想而知,当然下场也十分惨烈。

    她几乎在半途就昏睡过去,却还记得要自己去洗澡,林安奚被她从浴室赶出来,还对着紧闭的浴室门失笑,调侃道:“这是典型的下了床就不认人了?”

    不,当然不是。

    是宁辜不敢给林安奚看她手臂上的新伤,不管以往林安奚帮她清理时有没有看到她的伤疤,但只要他不开口问,她便一定不会提,自欺欺人假装一切都很好。

    可是那些新伤,她一个也不会让他看见。那是她狰狞丑陋的过去。

    一直睡到日上三竿。

    等到宁辜吃早餐的时候,林安奚才得空问她昨天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有警察来家里。

    宁辜咬了一片吐司,没抬头,睫毛浓密遮住情绪。她轻声说:“我身边……好像出现了一个……杀人犯。”

    她没有撒谎,只是隐瞒了部分事实。

    林安奚眸子敛了一下,静默地看着她片刻,皱眉,靠在她身边的餐桌上,低声道:“杀人犯?”

    宁辜点点头:“我也不大清楚,但是警察说他好像跟在我身边蛮久了,我也是才发现。”她抬头,“不过不用担心,警方已经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和警力,负责保护我的安全。”

    林安奚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打断她吃早餐的动作,握住她的手腕将人扯进怀里。

    林安奚睁着眼睛看向她身后,喃喃自语道:“宁宁,我得把你看好了。”

    我的宝贝儿,我的小乖。

    宁辜似乎感觉到他的不安,于是更加用力搂紧了他的腰,在他怀里闭上眼睛:“林安奚……别担心。”

    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别担心。但是他在自己身边啊,那就好了吧。

    可有些事,并不是不担心就不会发生。

    第二天上午八点半,宁辜接到了一个电话,无来电显示。她似是有所预感,盯着电话的眼睛骤然睁大,手抖得拿不稳手机,最后手机掉在地上,自动接听。

    宁辜心跳几乎停止,眼前满是白色的雾气,渐渐模糊了她全部视野,有一滴一滴的温热自眼眶掉落。

    她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阴森冰冷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

    “宁辜,你好。”

    宁辜吓得往后退了几步,眼泪大滴大滴,她呼吸急促甚至要窒息,整个人都在发抖。

    眼前似乎又是爸爸妈妈的脸。先是笑着的,然后是妈妈流泪的脸,还有爸爸的血,那么那么红,红得几乎要烧起来。她的心脏钝痛,窒息感越来越重,几乎就要哭出声。可是林安奚在书房工作,她只能更用力地捂住嘴。

    那头的陈司说:“我想见你。

    “你一个人来。”

    林安奚这些天的工作的确有点多,堆到一起几乎让他没有喘息的时间。林安奚揉了揉山根,想到秦书远前几天跟他讲的话:杀害小宁父母的凶手应该已经出现了,你记得保护好小宁。

    他皱了皱眉头,出了书房。他起床时宁辜还没醒,他便没有叫她,可等他现在再回到卧室,却发现卧室已经空无一人。

    林安奚的心顿时悬起,他想到秦书远的话,陡然腾升起一股强烈的害怕和恐惧。

    林安奚拿了车钥匙快步走到玄关换好鞋出门,却在开门那一瞬间看到了满脸是泪哭肿了双眼的宁辜。

    她撕心裂肺地哭泣着,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是握着胸口的衣服不断不断捶打自己的胸口。

    痛,好痛。

    爸爸妈妈都死了,为什么自己还要活着。

    林安奚见她这般痛苦模样心顿时空了,疼痛将心缠得密不透风。他平稳了一下呼吸,才慢慢将狼狈的宁辜抱进怀里,轻声问她:“宝贝儿,告诉我,怎么了?”

    宁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林安奚……陈司,那个杀人犯抓住了……”

    当晚,宁辜做了一个梦。梦里回到白日她见陈司的场景。

    陈司还是和以前一样,变化并不大,宁辜却像变了个人似的,瘦、憔悴、了无生趣,倒让陈司盯着她忡怔了许久。这般模样,他曾经在某一个人身上也看见过。

    而他竟然还笑了笑,颇有兴趣地打趣她,说:“不愧是宁瞰的女儿,有胆量,说一个人来就一个人来。”

    宁辜心里满是惊恐与恶心,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有一双眼睛哭红,令人怜惜。

    她说:“我已经报警了。”每一个字都带着恨。

    陈司倒是愣了一下,旋即又笑起来,他的笑容诡异苍白,显得更加恐怖。

    “也是哦,这种剧情谁会不知道报警呢?不过,宁辜,”他顿了一下,笑意敛下来,深黑的眸子犹如黑洞,“你要知道,我如果被抓,那肯定是我无聊了,不想再躲了,没意思了,否则,绝对没有人能抓得住我。”

    他的确只是玩够了,他看着宁辜一个人生活那么久,从未有人发现,除非他自己故意露出端倪。

    “我这次就没想过能完好地从你面前离开,想必,你现在身后都是警察吧?没关系,我自首,但是,自首之前,我得先给你看个东西。一个,你非常感兴趣的东西。”

    他丢给了宁辜一部手机。

    手机在宁辜脚边跳跃了几下,停住。

    宁辜蹲下身去捡,站起身时忽然感觉有阴影逼近,紧接着,她感觉到自己被人搂进了怀里,呼吸很轻地响在耳边。

    宁辜却猛地瞪大眼睛,立刻推开他,面露惊恐。

    陈司抵着唇止不住地笑了出来,笑得肩膀都在抖,他说:“我现在才发现,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真的很像。”

    他又靠近宁辜一步,宁辜立刻戒备地往后退。

    陈司便停下来,说:“你身后的那群警察可以出来了。我认罪伏法。”

    于是,一群便衣警察从各个方向跑出来制伏了陈司。陈司被摁倒在地,戴上了手铐。他的眼里却再没有年少轻狂时的暴戾和血腥,只有空洞的笑意。

    他说:“对不起。”

    但是,随即他又恶劣一笑:“不过,我送你的礼物一定要看,你会喜欢的。”

    喜欢得发了疯最好,那样就和她更像了。

    宁辜是在回家路上,才打开陈司留下的手机,里面只有相册里有一个视频,她犹豫了很久,还是点开。

    然后,她听见爸爸的声音穿过尘埃和时光钻进了她的耳朵里,恍如隔世。

    一声一声压抑的惨叫。

    陈司却一鞭一鞭抽在爸爸的身上,爸爸被绑在椅子上,身上全是血,浑身不见人形。他奄奄一息,陈司却越发兴奋。

    最后爸爸已经连呻吟声都发不出,垂着脑袋仿佛没有了呼吸一般。

    就和,他永远离开的那天一样。

    宁辜捂住脸,手机砸在地上,她往后退了几步,号啕大哭起来。

    有不少人来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她却只顾哭泣,哭得几乎晕死过去。

    爸爸,那么爱她的爸爸……

    为了救她,放弃生命的爸爸……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为什么当初不把她一起杀了!

    让她亲眼目睹这一切,她宁愿去死啊。

    ……

    宁辜躺在林安奚怀里都睡得不安稳,一遍一遍跌进那个失重血腥的梦境里,然后生生从梦里吓醒。

    她睁开眼,摸到了一脸的泪水,她将眼睛瞪大,然后猛地坐起来,下了床。

    林安奚也睡得不安稳,半夜迷迷糊糊醒来,却发现宁辜并没有躺在身边。他皱着眉头环顾了四周,发现卫生间灯开着,于是下了床走过去。

    厕所的门没关,宁辜就背对着他坐在地上,拿着一把水果刀,一下下割开了自己的血肉。很浓重的血腥味,弥漫了整个房间。林安奚大惊,扑过去抢她的刀:“宁宁!”

    她满脸泪水,满眼茫然,仿佛梦游状态一般,只见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却面无表情,只机械地不断划开自己的皮肤。

    林安奚心疼得如同刀钝,他小心翼翼将她搂进怀里,用尽全力搂紧她,他想给她温暖,可她浑身僵硬,如同再没有生命。

    她只轻轻呢喃了一句:“林安奚……”如同快要断气一般地呜咽,便昏厥过去。

    医生给出的诊断是惊吓过度以致精神崩溃,也无碍,多休息就好。

    宁辜足足昏迷了三天,醒来的时候林安奚不在,只有一个护士姐姐在帮她换吊瓶,见她醒了朝她友善地笑了笑,说:“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宁辜没说话,眼珠子转了一圈,扫视了一下四周。护士姐姐像是明白她心中所想,说:“你昏迷三天了,这三天你男朋友一直守在这里。刚刚去帮你买粥了,三天没进食身体吃不消。”

    宁辜点了点头,视线落在了头顶的白色天花板上。盯着白色看久了眼睛有些痛,她便闭上眼。

    护士姐姐怕她无聊,贴心地帮她打开了电视机。

    电视里正在播早间新闻,播完了中央新闻开始插播社会版,宁辜闭着眼睛听了一会儿。一个女记者说:“近日,自X市流窜至C市的连环杀人犯陈司已经落网……”

    宁辜猛地睁开眼睛,原本无波无澜的面容开始崩溃,下一秒,她拔掉针头跑了出去。

    林安奚是在医院后院找到她的,穿着病号服,本来就瘦得硌人,三天没吃东西这下更瘦。她背对他站着,背挺得很直,抬头固执地看着天上那一轮不怎么温暖的太阳,背影像是撒了一把钢针,扎得林安奚生疼。林安奚走过去把她孱弱的身子抱进怀里,她轻颤了下,又立刻放松下来,却还是固执地看着太阳。

    她轻声说:“听说,人间最不能直视的两样东西,一个是太阳,一个是人心。”

    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林安奚的心却像被人用刀子掏空,然后呼啦啦往里头灌风,又冷又疼。

    随后她又说:“人这种生物,真是复杂。”

    她不懂啊,就像陈司这些年杀了那么多人,躲了那么多年,却偏偏在这时候选择伏法。明明说了对不起,可还是想看到她痛苦。

    宁辜在外面待太久,又穿得少,即使被林安奚裹在怀里,依然浑身发冷。林安奚便抱起她,一路回了病房。

    那个护士还在,她像是来实习的,显然被宁辜这突然的举动吓得不轻,有点无辜地看着进来的这两人。

    林安奚将宁辜放到床上盖好被子,温和安抚了护士小姐几句,又让护士小姐重新给宁辜插上针头。

    宁辜两眼无神地看着虚空中的某个点,忽然轻轻说:“林安奚,可不可以……抱着我?”

    护士小姐很识相,收拾医用品的速度都快了,转身溜之大吉。

    林安奚坐在她身边,将她一只手握进手心,抬手帮她整理了一下碎发,声音温柔低缓,还带着春日太阳毛茸茸的暖意,说:“好,我抱着宁宁。”

    一张单人病床硬生生挤下两个人,因为挨得紧,倒也不显得狭窄。宁辜只有闻到林安奚身上那股毛茸茸如同阳光一样的味道,才会勉强觉得自己还在人间,还在林安奚身边。

    只是夜晚梦魇依旧,她想留住那些东西,可是做不到,于是她哭了,像是要不到糖的小孩子一样。

    林安奚一次一次帮她擦掉眼泪,最后干脆吻上去,舌尖尝到苦涩的泪水,苦得让他发颤。

    林安奚叹了口气,眼睫遮住眼底的情绪,深暗一片。

    宁辜想,她大概永远无法接受爸爸妈妈离开这个事情了。过去的过不去,未来的来不了,一切都那么坏。

    宁辜赤着脚蜷缩在客厅的地板上,手边还流着血。季衍青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第五个不屈不挠地响起时,她才伸手按了接听。

    电话那头传来季衍青的声音。他的声音似乎极为疲惫,只轻声问:“宁辜,你有时间吗,我想见你一面。”

    春寒料峭之际,并不是万物复苏时。早春的颓败一览无余,宁辜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毛衣,衬得她消瘦的身体更加单薄。季衍青这些天状态似乎也不好,眼底乌青很重,比上次见面时憔悴很多,但他在看到宁辜的状态之后还是下意识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想给她披上,却被她躲开了,她摇着头表示了感谢。

    她好像一点生气都没有了,没有害怕没有恐惧,没有紧张没有担忧,只有麻木。

    她问季衍青:“找我,有什么事吗?”

    季衍青抿抿唇,他想说陈司在监狱里状态不好,他想问问她,可不可以去看看陈司。可是,她因陈司被困心魔多久了,这样的话他怎么说出口。

    他苦笑,最后只是摇摇头,把提前准备好的药都给她:“你抑郁症好像更严重了,提前给你开了药,你拿着。”

    宁辜愣了下,接过,道谢,转身欲离开,季衍青却又叫住她,她回身看着他。

    他说:“宁辜,陈司已经被抓住了,还不愿意走出来吗?”

    宁辜身体僵住,她惨淡地笑了下,身形扶风孱弱,站在灰蒙蒙的天气里,好像一碰就倒。

    “我走不出来了。”

    季衍青一怔,她便那样走远。他不敢说要送她的话,因为肯定会被拒绝。

    他就那样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出了他的世界。

    季衍青的心一点一点抽痛了起来。

    “对不起。”

    最后,他还是只能这么说。

    回到家时林安奚已经在家了。电视机开着,里面在放电影《带我去远方》,这部电影宁辜只对主题曲有印象。林安奚正坐在沙发上削苹果,宁辜愣了下,忽然就想起自己刚刚自我伤害后好像没有清理干净,于是第一件事就是去卧室。

    可是卧室里空无一物,什么也没有,宁辜不知道是自己清理了,还是被林安奚整理掉了。但林安奚完全不像知道这回事的样子,甚至在发现她回来之后还朝她笑了笑,说:“回来时刚好看到你出去,猜想你应该是去见朋友,就没打扰。”

    他朝他招手:“过来,宝贝儿。”

    宁辜愣愣地、傻傻地走过去。

    林安奚便一把将她扯到腿上坐着,背后立刻贴上温暖的胸膛。

    宁辜矫情地发现自己这才又感觉到了心跳的存在,她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

    林安奚却在她颈侧吐气如兰,轻声呢喃:“好累喔,刚刚录完音回来。”细听之下居然有撒娇的意味。

    宁辜心悸了一下,任由他将头埋进自己颈侧。

    林安奚将头搁在她肩膀上,眼睛里的情绪便深了起来。她身上,分明还残留了血液的腥甜,那是流了大量鲜血之后才会有的余味。林安奚想到了她伤痕累累的左手,心下一沉。

    他拉着宁辜坐到沙发上,将她抱起让她跨坐在自己腿上,头放在她的肩上,是标准闭目养神的姿势。

    宁辜知道他是真的累了,犹豫了一下,抬手轻轻搂住了他。

    林安奚便开口,嗓音慵懒至极地响在她耳边:“宁宁,知道刚刚我回来看到什么了吗?”

    宁辜摇头:“什么……”

    “看到有一对老夫妻在雪地里散步,老爷爷跟老奶奶念了尼布尔的一句话。”

    他松开她,看着她干净的眼睛:“想知道是哪一句吗?”

    宁辜点头,林安奚却笑得意味深长:“想知道的话,宁宁先亲我一个。”

    哎?

    宁辜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呼吸都有些不畅了,她不明白话题的走向为什么是这样,只能喃喃道:“林安奚……”

    林安奚却靠近她:“嗯?”嗓音里含了十足的引诱。

    宁辜对他的抵抗力本就为零,更何况是他刻意引诱,认命地闭上眼亲上去。

    林安奚占够了便宜,心满意足地玩了一会儿宁辜的头发,才说:“每次我刚找到生命的意义,他们就把意义改了。”

    宁辜一愣,林安奚捏了捏她的脸:“老爷爷跟老奶奶说的,就是这么一句。”

    宁辜没理出头绪,林安奚却不再继续说,只忽然将她抱起来放在沙发上,问:“宝贝儿,想不想知道,我刚刚一直在想什么?”

    宁辜直觉有陷阱,可她还是心甘情愿地跳下去了。

    “嗯……”

    林安奚短促地笑了下,低头靠近她:“我在想,你……”

    ……

    宁辜一向没什么本事,每一次被折腾都会以最快的速度睡过去,林安奚替她擦完身体又重新放进被子。她睡得熟,却还是皱着眉,并不安稳。

    林安奚盯着她的睡颜好一会儿,才轻轻握住她的左臂扯出来。果然,映入眼帘的是好几道新拉开的口子,横陈在旧伤疤上,鲜血淋漓,狰狞恐怖。

    林安奚盯着早已伤痕累累的手腕看了一会儿,视线又聚焦在新拉开的那些伤口上,那些伤口像是锥心的刀,一刀一刀,全部割在了他的心口。

    他的心里忽然有什么东西坍塌了。

    他拿出手机,给秦书远和岳楼发了条信息。

    去找林安奚时,岳楼比秦书远早来一点,还特意在楼下等了一会儿,可见到秦书远停好车走下来时非要嘴欠地说一句:“哟,我们老秦也过来蹭饭啊?”

    秦书远看他一眼,发现自己无法和他对话,岳楼脑回路太过清奇,而他只是个凡人,无法和他进行灵魂交流,遂放弃,率先走向电梯。

    那厢岳楼被无视了极度不爽,追上去就钩住秦书远脖子,大声嚷嚷:“怎么的秦书远,是不是对哥哥我有意见!现在我跟你说话你都不理了!我还是不是你的小宝贝儿你还是不是我大兄弟了!”

    秦书远:“是过吗?谁给你的错觉?你是不是心里没数?”

    岳楼:“……”

    两人这样一路打打闹闹来到林安奚家,宁辜来开的门,见到他们两个,打了声招呼。

    宁辜把岳楼和秦书远领进来,只听见厨房里传来一声:“宁宁,过来。”

    宁辜应了一声,同岳楼和秦书远弯了弯腰,转身去了厨房。

    岳楼还以为什么事呢,结果就是林安奚一会儿见不到宁辜都不行,非要在眼皮子底下才放心,就差绑在自己身上了,看两人之间那无意中流露出来的腻歪劲儿,直说辣眼睛要瞎了。

    他走过去抄着手看即使在厨房依然优雅闲适的林安奚,没忍住就脱口而出:“想不到啊想不到啊,林安奚,你当初说你要等一个人的时候我们还以为你开玩笑呢,没想到你认真起来还真有点吓人。哎,不过你这不是也还没等到吗?干吗认真成这样?难道你变心了?还是……”

    他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一样瞪大了双眼:“你不是吧林安奚,你别不是看宁宁和人家长得像就把人家当替身吧?你练手呢!你这可不地道啊!”

    宁辜一愣,手里拿着的一个杯子就那么跌在了地板上,清脆的一声响。

    随后而来的秦书远立马给了岳楼一手肘:“胡说八道些什么呢,能不能说点人话!”

    岳楼也像是被那声杯子摔碎的声音给吓醒了,反应过来宁辜还在,赶紧道歉:“那个,小宁啊,我不是那意思,你别乱想啊,我这人就是嘴欠,开玩笑呢!你也知道我们几个在一起就是爱开玩笑嘛……那个,真不是那意思!就,老林是什么人啊,过去那都是过往云烟,就算你们长得再像他也不可能把你当替身的……”

    秦书远一把捂住他的嘴往后拖:“你还是闭嘴吧,不闭嘴一会儿饭都没得吃了。”

    宁辜脸色一下子白了,勉强对他们笑了一下,拿了扫把去扫玻璃杯残渣,可扫了半天也没能扫干净。曾经她逃避的问题,突然被摆到了明面上,光天化日之下接受鞭笞。

    她下意识看向林安奚,林安奚却只是专心炒菜,一言不发。

    岳楼是来拿底片的,秦书远是来找林安奚有点事的,吃完饭之后各自搞完了自己的事情,也都一个个说了再见。岳楼还惦记着自己刚刚说了些混话,想着要给宁辜道歉,被秦书远一把拖走。

    “闭嘴,傻缺。”

    岳楼:“……”

    他好委屈!

    雪天难行,一时间也打不到车,林安奚只好送两个挚友回去。宁辜站在阳台前看着三个人一路打打闹闹推推搡搡地走去停车场,她又想起岳楼的那番话:林安奚你不会把人小姑娘当替身吧?

    替身……吗?

    宁辜觉得自己有些发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在外面站得太久了,冷风吹得她连心底都是寒的。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发了多久的呆,眼睛盯着茶几上的几个水果不说话,眼神空荡荡的一片,没有往日神采。一直到林安奚打开门进来,她还保持着那个姿势。

    林安奚站在她身后看了一会儿才坐到她身边,见她盯着那几个苹果发呆,便抬手帮她削了一个。

    宁辜终于后知后觉地回神了,她眨了眨眼,发现眼睛有些发涩,干干的,好像马上就会落下泪来。她看着林安奚精致的侧脸,还有他不断的动作,修长的手,轻轻地叫了他一声:“林安奚……”

    林安奚抬眼,眼神温柔,与往常别无二致:“嗯?”

    宁辜心有些空,像是鼓足了勇气一样,微微张了张口,才继续道:“岳楼说的,是真的吗?”

    他说,你只是把我当替身而已,是真的吗?

    林安奚闻言动作顿住,淡淡朝她看过来。

    宁辜和他对视。

    他的眼睛里一向都是这样,颜色很深,深到她怎么都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所以,你望着我,真的就只是通过我,看向别人吗?

    等待的时间很漫长,每一秒宁辜都像是在把无数根针吸进肺腑,五脏六腑全都是空落落的疼痛。可她还是看着他,偏执一样。

    她从来不敢细想,假如……真的就只是替身的话,假如,林安奚从来无意的话,她该如何自处,她该怎么办呢?

    她已经,沉溺了啊。

    可她还是鼓足勇气,亲手将这快碎的梦放在了刀尖。她在等他宣判。她想,很有可能是死刑。

    良久,林安奚放下了那颗被他削到一半的苹果,苹果的有一部分已经渐渐成了锈色。

    他放下刀,说:“不是,你不是替身,宁宁。”你是独一无二的。

    宁辜心口一松,所有堵在心脏上的郁结一并散开,她还没敢眨眼,林安奚却又笑了笑,他望向宁辜背后的天空,目光里似乎含了某种悠久的情绪。

    “但是,宁宁,我必须和你坦诚一件事情。”

    他重新对上她湿漉漉的视线,眼底深不可测,连笑意都没有了。

    宁辜张了张口,没能问出那句什么。

    林安奚说:“我其实,的确不爱你。”

    “嘭——”

    心口上,她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碎掉了。碎成齑粉,随风而散。宁辜眼睛一眨不眨,眼泪毫无预兆地一颗一颗掉下来。

    不是替身,可是又的确不爱她,是什么意思……

    眼泪却越来越多,渐渐模糊了和她对视着的那个人。

    宁辜想动一下,可她悲哀地发现自己根本无力动弹。五脏六腑全部搅在一起疼痛,痛得让她想吐。

    她根本没办法说话。

    林安奚皱着眉看她脸上爬满越来越多的泪,终是忍不住,抬手替她一一拭去。

    他好像叹了口气:“抱歉宁宁,我不知道岳楼会说出那些话,我本来打算,你不问的话,我就不说了。我无意让你知道这些事情,也无意伤害你。如果,你暂时还无法接受的话,我可以先离开,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吧。”

    言罢,他打算站起来,手指却被宁辜一把攥住,宁辜已经渐渐哭出声,可她还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越来越多的泪水打湿林安奚的手。

    她好想开口,好想开口问问他,如果不爱,若果真无意的话,那这些天来发生的所有事,都算什么。

    可她张不开口,脑子里一片空白,心脏已经疼得开始麻木,更说不出,挽留。

    她离不开他的,她没办法承受,她不想松手,林安奚林安奚……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可是,林安奚说了,他不爱她。

    不爱她,为什么又要出现在她的身边,让她离不开他之后,告诉她,抱歉,我不爱你。

    她把自己的下唇都咬破,最后还是松了手。她默默抬手捂住眼睛,在林安奚走出门的时候,哭出了声。

    天重新暗了下来。

    宁辜就这么浑浑噩噩过了小半个月,拉上窗帘每天瑟缩在墙角,不说话,不睡觉,不吃东西,只发呆,或者,默默流泪。

    不久之后,开学了。

    宁辜状态极差,但她还是坚持去上课。专业课她是没得挑的,这次接的小工程在学院获了奖,由于上学期期末成绩优异,还拿到了一笔不菲的奖学金。

    周三下午只有一节选修课,日语上个学期学分就修满了,这学期她便选了日本文艺发展史。

    从前因为林安奚在日本待了许久的缘故,她便对日本这个国度格外好奇,如今她悲哀地发现,即使林安奚不在了,她也依然没办法摒弃爱他所爱的爱好。

    她闭上眼,心脏依然很疼,像刻了无数刀痕,每一道口子,都叫林安奚。

    她前桌是个头发很长的女孩子,一头海藻似的秀发让背影看起来很是娴静温柔。宁辜盯着她的背影开始发呆,莫名其妙地,开始想岳楼的那些话。

    ——你说你要等一个人的时候我们都还不信,没想到你认真起来还真是有点可怕。

    ——真不知道是何方女子竟有如此福气,让林安奚专门为了她学厨艺。

    是啊,她也在想,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孩子呢?林安奚心里的那个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她发了半堂课的呆,第一节下课时坐在她前座的女孩子头发应该是被桌子的木屑挂住了,回头拨弄头发,却在看到宁辜的时候不大不小地惊呼了一下。

    “呀,是你呀宁辜,你也选了这门课?好巧啊,我刚刚都没看到你。”

    宁辜回神,发现是之前撞破她和林安奚关系的那名同学。

    女孩子叫肖若棠,人如其名,十分有气质,就是稍稍有些八卦,见到宁辜之后一直追问她和林安奚的事,末了还要喟叹一句:“你男朋友真的好有气质啊,看着你的眼神也是很宠了,就跟看自家小孩儿似的,真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飞了。”

    女孩子多多少少都有些八卦之魂,宁辜知道她并没有恶意,可是乍然听到她提起林安奚,有些没能缓过神,呼吸都有些不畅。

    肖若棠没发现她越来越惨白的脸色,兀自感叹:“当时他是来接你吧,哇,真的好宠了!我想想他当时那个气势就觉得超级酷了,他今天还会来接你吗?”

    当初有多甜蜜,现在就有多让人无力接受。

    宁辜实在无法再听她说下去,说了句抱歉打算去趟洗手间,谁知道刚站起来就一阵头晕目眩,眼前的人都被分成好几个,她撑着动了下腿,突然整个身体一软,跌在了地板上。

    ……

    章轩和兄弟从食堂出来,正打算分道扬镳之时他兄弟随口问了一嘴:“上次你跟我去看房子那次啊,那女孩子怎么个情况,我看你对人家态度好像有点不一般啊。”

    章轩没想到他会忽然提这事,打了个哈哈:“也没什么,就是我想追人家来着,但人家好像心有所属了,没搭理我。”

    他兄弟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不能吧,她就是我们系的啊,成绩还特好,挺有名气的,也没听说她跟谁在一起了啊,人好像挺高冷孤僻的,不怎么爱讲话。”

    章轩“嗯”了一声:“上次你看到的,跟她一起来看房子那男生,我瞧了下,估计就是她男朋友……算了,她幸福就好了,其实也不关我的事。”

    他兄弟也赞成:“拿得起放得下,是条汉子。哎,不过我最近这两天看到她,感觉她状态都有点不是特别好啊,人比上个学期瘦了一大圈不说,整个人脸色也很不好,别不是一个寒假过去她分手了吧?现在分分合合太正常了,就是看着她好像有点不大对。怎么,你不去关怀关怀?”

    章轩懂了,他说呢,这哥们儿怎么忽然就提到这茬了,原来在这等着他呢。他笑了两声,刚准备笑骂他两句来着,忽然见前面选修课教室奔出来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身上还背了个人,神色匆匆,旁边那女孩子更急了,跟在后面都快哭了。

    他一皱眉,忽然觉得那男生背上那女生有点眼熟,再定睛一看,那不是宁辜是谁。

    他也没闲情逸致搭理他兄弟了,赶紧跑过去:“宁辜同学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肖若棠见章轩认识宁辜,愣了一下:“你认识宁辜吗?”

    章轩说是,肖若棠直接说:“不知道怎么了,刚刚还好好说话呢,忽然就晕倒了,正准备往医务室送呢。”

    章轩把宁辜从那个男生背上接过来,抱着她往医务室跑,边跑还边对那男生说:“谢谢你,我送她去医务室吧,你先回去上课。”

    肖若棠刚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但到最后回过味儿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这章轩和宁辜是什么关系?

    宁辜的情况,医生说是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晕倒,好好休息就没事了,给她吊了瓶葡萄糖就出去了。

    闲着也是闲着,肖若棠便把之前的疑惑问了出来:“同学,可以请问下你和宁辜是什么关系吗?”

    章轩本来在专心致志看着宁辜,闻言转过头对着她一笑,轻声道:“我在追她。”

    宁辜梦见了深蓝色的海。

    大片大片忧郁的蓝色,将她紧紧包裹住,严丝合缝。她蜷缩在没有光的海水里,抱着腿,像是躺在了妈妈的怀里。明明海水冰冷,可她却觉得温暖、温柔。

    她在梦里想起林安奚,想到他们的初见,其实并不是几个月前的那次偶遇里,是她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她悄悄去到日本的那次,她没赶上他唯一一次线下活动,于是给他写信送到公司,在出公司大门时回头一望,恰好看见他戴了个黑色的口罩从电梯里出来。那个时候的他,头发要更长一点,气质更张扬一些,但还是那双桃花眼,她只看了那么一眼便硬生生顿在原地,无法动弹。

    他心情好像不是特别好,浑身气压很低,垂着眼睑仿佛带了一身的戾气,他就那么从她面前走出去,径自开了车离去,而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勇气叫住他,甚至连那么看着,都是小心翼翼、鼓足了勇气的。

    现在也是。

    她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远,却一丝一毫都不敢留下他。

    她想,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呢?明明是那么亲密的人,怎么说不要她就不要她了呢?

    醒过来时看到章轩她有片刻的愣怔,半天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倒是章轩十分自来熟,看她醒了立刻朝她打了个招呼:“醒了?”又凑近她像个小太阳似的关心她,“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想喝水吗?”

    宁辜缓过神来,才觉得有些不自在,她终究是不大能面对别人的好意,只能道了谢,再没说其他,转而看时间,发现一堂课都已经被她睡过去。

    她拔了针头,跟章轩和肖若棠打了声招呼就往外走:“我……我下午没课了,先走了……今天谢谢你们,非常谢谢你们。”

    肖若棠还愣在那里呢,章轩却立刻跟出去:“宁辜同学,医生说你是营养不良才致昏倒的,你还是回去挂完水再走吧。”

    宁辜边走边摇头:“不,不用了,谢谢你。”

    章轩也不想勉强她,只好改口:“那不然我送你回家好了,或者你要去哪儿?我送你吧,你刚刚才晕倒过,我不太放心。”

    医务室离学校西门近,说话间就已经走到西门门口,章轩还想再说些什么说服她,却看着面前的人忽然站住了脚步,他也顿住脚步,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瞧见门口停了辆黑色跑车。两个男生站在车门口笑盈盈地对着宁辜打招呼,其中一个笑得痞里痞气的,站在后面那个则沉稳一些。

    章轩记忆力很好,几乎过目不忘,他一眼认出这是那天跟着能让宁辜眼底发亮的男生一起来的人。

    岳楼见宁辜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和秦书远没动,耐不住性子对着她挥了挥手,自己跑上前:“哎哟喂,祖宗,你终于出来了,我们不知道你课表不知道你在哪个教室上课,打你电话又关机,可在这儿等死我们了,还怕你去你们学校北门了呢,幸好秦书远说西门这块儿容易坐车,你要出来铁定走西门。走吧,跟我们走吧。”

    宁辜嗓子发涩,轻声问:“去……去哪儿……”

    岳楼我行我素,拉着她完全没管后面的章轩,直接扯着她到自己车旁边,炫耀道:“我过几个月生日,我爸送了我一辆跑车,正好带着你们去兜兜风。”

    宁辜嗓子干得要发痛了,她平复了好几次呼吸,还是没能让跳得快要停掉的心脏平静下来。她想问,你们来了,那林安奚呢……

    秦书远却率先开口,看着她带上了些许柔和,问:“小宁,你和林安奚,吵架了?”

    ……

    三人在一个雅座落座,一直到坐下来时岳楼都还在絮絮叨叨个没完,仗着林安奚不在,放肆地数落他。

    “就林安奚那个破性格,谁受得了他啊,也就我和老秦还能跟他厮混这么多年了。小宁脾气那么好一个人呢,看吧,都被他逼得没辙了吧,真是的,小宁,你别急啊,这肯定是林安奚的错,回头我们就帮你教训他去!”

    虽然被教训的指不定是谁呢,但岳楼觉得自己这份心还是很不错的。

    然而宁辜却不为所动,听完他的话之后毫无波澜,只埋着头不发一眼。岳楼和秦书远对视一眼,双双沉默下来。

    这时,宁辜轻轻开口问了一句:“我想请问一下,林安奚他在日本喜欢的那个女孩子,是什么样子的人啊……”

    岳楼和秦书远面面相觑。岳楼心想这得是个多实诚的小可爱啊,都这时候了还喜欢林安奚喜欢得要死要活呢,要换了别人指不定怎么叫人来殴打林安奚了呢。也就这么个小可爱,被林安奚虐了还一心一意。他在心里叹气,觉得林安奚就是缺少一顿黑社会的毒打,真是没见过棺材不知道什么叫作掉泪!

    他认命地回答宁辜:“其实我们知道得不多,只知道是个还蛮好的女孩子吧,林安奚很喜欢她,那会儿学厨艺也是为了日后照顾她,因为她再度站起来也是……你知道的吧,林安奚有一阵状态不好,就是因为她才又重新振作起来。这事少有人知道,也就我和秦书远还知道个一二,说不清了,反正就是林安奚很喜欢她,算是单相思吧,他们应该也没见过面,我们也就见过一张她的照片,林安奚是因为他站起来的,所以多留心了一番,林安奚回来也是为了找到她,刚开始我们都以为那个姑娘就是你,也是后来才知道不是,还说漏嘴了……不好意思啊小宁。”

    很喜欢她,为了找她才回来……

    因为自己和她长得很像所以才对自己另眼相待吗?

    所以第一次见面就是……把自己当成替身吗?

    宁辜心中大恸,眼眶立马酸疼了起来,她立刻低了头,轻轻“哦”了一声。

    “那林安奚,是怎么认识她的啊……”

    那该是一个多么好的女孩子才会让林安奚记了那么多年啊。

    岳楼又和秦书远交换了个眼神,像是有些不忍心继续看她,别开了眼才继续道:“这个,我们是真不太清楚,只听安奚三言两语提到过,好像是因为一张照片,那个女孩子是他的粉丝,在他最艰难的时候给他写了一封信,夹带了一张照片,好像就是那张照片,给了他力量吧。”

    原来,也是他的粉丝啊。原来,真的,自己只是替身啊。

    难怪……难怪初见时,林安奚听闻她是他粉丝时那么震惊。

    岳楼话音刚落,就看到宁辜的手背上骤然砸下一颗透明的液体。

    岳楼一愣,他开始慌了。

    “那个,小宁,你……你别哭啊!其实安奚他还是……”

    还是什么?

    这么缺德的事都干了,还能是什么呢?岳楼忽然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只能张着口,求助似的看向秦书远。

    秦书远递给他一个别慌的眼神,转而看向宁辜,沉吟片刻,开口:“小宁,你是不是,很喜欢安奚?”

    你是不是,很喜欢林安奚?

    喜欢他吗?

    当然,特别喜欢,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连想到他,都觉得幸福。

    他曾经,无数次给予她勇气,在无数个因为噩梦而惊醒的梦里,只要听到他的声音,便能轻而易举被安抚。

    他是她的光。

    ……

    宁辜回到家,家里空荡荡的,没有生命气息,好像没有了林安奚,什么都失去了意义。

    她跌坐在沙发里,发了会儿呆,然后举起左手,衣袖掉下来,手腕上满是恐怖狰狞的伤疤。新伤旧伤,全部堆砌在一起。这只手根本已经无法看了,太可怕。

    宁辜想也是,像她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得到林安奚。她那样的过去,若是让林安奚知道,林安奚,会怎么想她?

    房间里没开空调,很冷,可她就那么躺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她不敢去卧室,那里有太多林安奚的气息了。即使在最情动时都不会失控的林安奚的眼睛,他在自己耳边低喘时的灼热呼吸,太多了,她不敢去,怕一进去就是凌迟。

    她就这样躺着,只是小憩了一会儿,却还是梦到了林安奚。

    是他那天离开时的背影。这次的梦里宁辜没有背对着他,她流着泪,看着他,看着他一点一点,走出自己的视线。她从梦里挣扎着醒来,天已经黑了,她痛到无法承受,满脸都是泪水。她掏出手机,颤抖着手点了好几遍才点到林安奚的号码。

    耳边一直是沉闷的金属音,每一声嘟都让宁辜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可是当漫长的金属音响完之后,林安奚那道熟悉的声音并没有出现。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候再拨……”

    宁辜的手机砸到了地上,她在空气里静默了一会儿,忽然把头埋进了臂弯里,号啕大哭起来。

    她好像,真的再没有林安奚了。

    kfYV3CVOqu5RygoNDVhFXYgR7MVO7+MK1n+KdMT6Vtc9XpQgYuCWHP5REKg40ddUbIZxKO3XZlXwIziPYIz09g==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