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演义-两块宫廷香饽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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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统府传出了消息,皇帝将在民国五年一月一日登基。于是那群趋炎附势的官、见利忘义的商人,都伸长了脖子等着升官发财;那一千九百九十三个国民代表们则以为他们这次进京为帝制做出了大贡献,就算不能封侯做相,也会有一官半职的吧,或许还会有额外的赏赐呢!于是他们天天在京城里花天酒地,夜夜笙歌,在八大胡同流连忘返。这时响起了一声晴天霹雳炸醒了他们的美梦,政府颁发命令,叫他们都回自己老地方继续做自己的本行去。

    呵!新娘子已经进门了,还要媒人做什么?各代表们到京城快半个月了,当初发的路费,都花在烟馆、茶馆还有烟花场所了,并且还欠下了不少饭债、酒债等各种债,他们满以为将来自己会名利双收,这点小钱算不了什么。这下要他们两手空空的回去,这可怎么办?回去的路费都没着落呢,哪还有钱还债?

    大家这才知道袁世凯是翻脸不认人,于是都叫苦不迭,四处求人帮忙。最后还是杨度、孙毓筠等人向局中支了两万元分给代表们,才算草草了事,灰溜溜地出京城回家过年去了。还有欠了钱始终都没还的,那就只能怪酒店饭店自己倒霉了。再说帝位已经定下来了,政府一边用压制法,一边用笼络法下了好几道命令:

    十二月十三日申令,此次改变国体,全出国民公意,如有好乱之徒,造谣煽惑,勾结为奸,当执法以绳,不少宽贷。

    十五日策令,封黎元洪为武义亲王。黎固辞,申令不许。

    十六日申令,清室优待条件,永不变更,将来制定宪法,继续有效。(因清室内务府咨照参政院,赞成袁氏称帝,乃有此令。)

    同日申令,特任溥伦为参政院院长。(黎已封王,故改任清宗室溥伦以示羁縻。)

    同日串令,关于立法院议员选举事宜,迅速筹办,准于来年以内召集。

    同日教令,修正政事堂组织令,凡大总统发布之命令,由政事堂奉行,政事堂钤印,国务卿副署。(与清制内阁奉上谕同。)

    同日批令,蒙古章嘉呼图克图等,奏请正位,实属倾诚爱国,深堪嘉尚,着交蒙藏院传奖。

    十八日策令,特任冯国璋为参谋总长,未到任以前,着唐在礼代理,(因冯氏劝进较后,特欲调入京都,免生异志。)

    同日申令,旧侣及耆硕数人,均勿称臣。

    同日申令,满、蒙、回、藏待遇条件,继续有效。十九日申令,着政事堂饬法制局将民国元年以来法令,分别存留废止,悉心修正,呈请施行。

    同日批令,代理国务卿陆征祥等,奏请准设大典筹备处,已悉。

    二十日申令,徐世昌、赵尔巽、李经羲、张謇为嵩山四友,颁给嵩山照影各一帧。

    二十一日策令,特封龙济光、张勋、冯国璋、姜桂题、段芝贵、倪嗣冲为一等公,汤芗铭、李纯、朱瑞、陆荣廷、赵倜、陈宦、唐继尧、阎锡山、王占元为一等侯,张锡銮、朱家宝、张鸣岐、田文烈、靳云鹏、杨增新、陆建章、孟恩远、屈映光、齐耀琳、曹锟、杨善德为一等伯,朱庆澜、张广建、李厚基、刘显世为一等子,许世英、戚扬、吕调元、金永、蔡儒楷、段书云、任可澄、龙建章、王揖唐、沈金鉴、何宗莲、张怀芝、潘矩楹、龙觐光、陈炳焜、卢永祥为一等男,李兆珍、王祖同为二等男。

    同日策令,特任陆征祥为国务卿,仍兼外交总长。

    二十二日策令,追封赵秉钧为一等忠襄公,徐宝山为一等昭勇伯。

    同日申令,永远革除太监等名目,内廷供役,改用女官。

    二十三日策令,特封刘冠雄为二等公,雷震春为一等伯,陈光远、米振标、张文生、马继增、张敬尧为一等子,倪毓棻、张作霖、萧良臣为二等子,林葆怿、饶怀文、吴金标、王金镜、鲍贵卿、宝德全、马联甲、马安良、白宝山、昆源、施从滨、黎天才、杜锡钧、王廷桢、杨飞霞、江朝宗、徐邦杰、李进才、吕公望、马龙标、吴炳湘为一等男,吴俊升、王怀庆、吴庆桐、冯德麟、王纯良、李耀汉、马春发、胡令宣、莫荣新、谭浩明、周骏、刘存厚、叶颂清、张载阳、张子贞、刘祖武、石星川为二等男,石振声、何丰林、臧致平、吴鸿昌、王懋赏、唐国谟、方更生、张仁奎、陈德修、殷恭先、周金城、李绍臣、康永胜、常德盛、张殿如、马福祥、张树元、李长泰、许兰洲、朱熙、孔庚、方玉普、马龙潭、裴其勋、朱福全、隆世储、方有田、陈树藩、陆裕光、杨以德为三等男。(又予一二等轻车都尉世职,共七十余人,名不备录。)

    这些命令颁布后,大家都说新天子登基在即了。袁世凯也心想,我恩威并施,内外兼顾,布置得四平八稳,应该可以任所欲为了。再说筹备大典处。顾名思义,就是筹备登极大典,听说定在了十一月初二,既然早就秘密设立了,却要等到十九号才公开,这不是掩耳盗铃么?

    这期间袁世凯也碰到了财政问题。于是他的二姨太黄氏和三姨太何氏,都首先将自己的私蓄拿了出来作为筹备处的资金。袁世凯共有妻妾十六人,儿子十五个,女儿十四个,每人都出了一万元,一共四十五万元。等皇帝登基后再收好处,这称为带肚子。皇帝家里居然也有这种习俗,真是一段笑料。

    除了袁世凯的正妻于夫人和次子袁克文、三女淑顺不愿入股外,其他人都对此一致赞成,凑了四十二万元开手筹办,但还需要找一个亲近可靠的人做处长才好啊。女眷们的金钱可是得来不易,不得马虎呢。这消息传出去后,马上就有人来上岗应聘了。是谁呢?就是皇帝伯伯的爱侄儿——袁乃宽。

    袁乃宽既然认了袁世凯做叔叔,当然事事关心,从不避嫌。他每天出入袁世凯府中,甚至和袁世凯的姬妾们也天天来往。因为他的一张嘴很会说话,对姨太们更是殷勤,所以很得她们欢心。

    这次他是去求了二姨太和三姨太,先来了一番毛遂自荐,然后表示自己愿意孝敬两位姨太十万元。试想,两位姨太太一共出了二万元入股,如今又来了十万元,减去二万还有八万元是自己的,怎么会不答应?好一场赚钱的生意。于是两位当下满口承认,当晚就对袁世凯推荐说:“大典筹备处呢,已经有四十多万元可以开办了。但处长这个位子需要找个信得过的人才能胜任呀。”袁世凯接口说:“这个自然。”二姨太便顺水推舟道:“据妾身想来,您的侄儿乃宽就很适合。”三姨太又说:“他本就是自己家的人,办事向来又勤谨,还真是最合适的人了。”袁世凯笑着说:“你们的慧眼看中的想必是不错的,我就让他做吧。”

    第二天,袁世凯就找了袁乃宽任他为大典筹备处处长。袁乃宽自然谢恩,一面又偷偷到两位姨太那儿千恩万谢。他上任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准备皇帝要穿的龙袍,第二件是筹办后妃的象服。京城里最好的绸缎绣货庄,要数山东巨宦开的瑞蚨祥了。老板一听说这件事,就知道这回是笔大买卖,连忙去筹备处兜揽生意。处长袁乃宽亲自和他商议,第一就是将回扣谈好,这是最要紧的了。然后才开始讨论龙袍的做法。

    袁世凯告诉袁乃宽,朝服要红色的最好,才能代表主政的意思。袁乃宽当然要按袁世凯的意思来,他打算用赤金线织龙纹,全身用明珠装饰,还要嵌入金刚钻。平天冠的四周要有垂旒,每旒用东珠一串,冠檐要用超大珍珠装饰,才能光彩夺目。这两件东西店主一估算,差不多要五六十万元。袁乃宽在心里暗想,现在只有四十万元,连龙袍都买不起呢,更别说珍珠了,可怎么办呢?眉头一皱却计上心来,当下与店主人商量说,我先交些定金你们马上赶制好,等皇帝登基后再付剩下的钱怎么样。店主人想应该不会吃亏,于是双方就订了约,然后店里画好了图纸。袁世凯一看,很合心意,就让他拿去照样织制了,并且要在阳历年尾的时候做好,店家当然应允然后日夜赶制去了。

    此外,登基需要的一切要紧的东西都要赶紧采办。不到几天,袁乃宽就已经将四十万元用光了。但筹办处事宜又还没落定,袁乃宽没辙了,只好再去请教二姨太。二姨太毕竟是女流之辈,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袁乃宽于是说:“除非财神爷上台,否则这事恐怕办不了。”二姨太笑着说:“我知道了,你放心去吧。”

    财神的大名,各位应该都知道吧。袁乃宽退出后,不到两天,财神爷就拿出了五百万元。紧接着筹备处正式成立,五百万果然拨到了。袁世凯又与财神爷商量好,此后一切经费都归他筹集,登位后愿意把首席给他坐作为答谢。财神爷当然答应了。袁世凯也深感欣慰,于是将前清三殿的重新修葺也交给袁乃宽一手承办。袁乃宽连得美差感激得五体投地。

    再说女官令颁布后,有一班妇女请愿团也想去攀龙附凤,进宫为官。但一时无门可入,只好望洋兴叹,空存富贵的念头。只有安静生女士不这么想。她本是请愿团的领袖,肚子里又有点墨水,口才又过得去,还当过某女校的校长,完全有资格啊,她听说消息十分高兴:“好运来了。新朝挑选女官长,除了我还有谁配?”于是她淡扫蛾眉,写了妇女请愿团团长和某女校校长头衔的名刺递交了进去。

    正巧袁世凯忙着办公,于是令众皇妃招待。只见安女士不慌不忙地走进去见了各位皇妃,然后跪下来请安,礼仪十分周到。各皇妃虽然备选六宫,但还是候补资格,哪受过这么大礼恭维呢,又见安女士巧言令色、大方知性,又格外谦恭,待人周到。聊了一会儿,更感觉她说话得体,很是令人欣赏。渐渐地说到了女官一事,于是安女士毛遂自荐起来。各皇妃回答她:“这事要谨慎决断,我们不能做主,但凭你的才华当然是女官长的人选,不用太担心。”安女士说:“天下未必无才女,臣妾的薄才陛下未必能看得上呢。”众皇妃回答说:“我们会跟他说的,你就先回去等消息吧。”安女士这才拜谢出门。

    第二天安静生就又进宫去问消息了,皇妃们跟她说:“昨夜已经替你说了,皇上的意思是要面见你再做定夺。”安女士问:“皇上什么时候见我呢?”皇妃们说:“就是今晚,我们会当介绍人的,不过要等一会儿,少安毋躁呀。”安女士听后安心地先回去了。

    等到晚上,各皇妃竟真的叫她一起共进晚餐。真是富贵逼人。晚餐过后又过了一会儿,袁世凯才回来休息。各妃于是带安女士拜见袁世凯,安女士从容地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袁世凯问了她些问题,安女士的回答毫无破绽,袁世凯便对她说:“你回去等我消息吧。”

    第二天,袁世凯命心腹调查了安女士的履历,发现请愿团长和校长的头衔都是真的,并且安女士在京中有口皆碑。袁世凯却还是有些迟疑,无非怕她是革命党。但众小妾都在一旁怂恿,袁世凯就还是决定了特选安静生入宫为侍从女官长。

    安女士被选上后就提起了全部的精神,好生勤奋呢。除了袁世凯外,无论皇后妃嫔还是皇子公主,安女士一眼就能识别他的心性,然后揣摩迎合,几乎没有弄错过。因此安女士和袁世凯府中上上下下相处得十分融洽。袁世凯又命她招选一百二十个女官进宫。安女士仗着才能和机智,马上写好了女官章程,经过袁世凯批准后将章程宣布了,一共八条:

    (一)须身家清白,及品谊纯正。

    (二)年龄在十四岁以上,二十五岁以下。

    (三)略具姿色,又体质健全,无其他暗疾者。

    (四)未出室及未受聘之闺女。

    (五)或孀妇而未经生育者。

    (六)无烟酒赌博诸嗜好。

    (七)三年后即开放出宫,其有愿留者听。

    (八)三年期满后,由女官长奏请皇上,择尤优奖。

    章程颁布后,各色女子争先恐后地前来报名。安女士又增加了新条例,来应选的女子报名时都要交银币十元,不合格不能要求退钱,合格当选的话,还要交一百元入宫费。这就是安女士理财的妙计,坐取一、二万元中饱私囊。又订了每月的俸给,女官长月俸四百元,还有公费百元;女官共分为四等,一等月俸二百元,四等月俸六十元。安女士还有特别的好处,按照八五分成,自己就拿走了剩下的。女官的膳食费、衣服妆饰费都由女官长经理向庶务处支领,这个数字又可以上浮一些。所以安女士的进账还真不少,不过她每月要孝敬皇妃,于是就去了一半。皇妃们都喜欢她聪慧,于是都去跟袁世凯说她的好话,袁世凯又晓得什么呢,他不过是大盲人一个。

    这时,距离袁世凯登基只有一天不到了,不料外面竟然响起了兵马声。是谁兴兵?下章再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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