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演义-自杀还是他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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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国成立以来,军阀混战,民不聊生。前次说到李纯巡阅使受北方政府的委托主持南北会议,却因双方不能相容,把和议搞得徒有虚名,实际一点成绩都没有,早就憋了一肚子气,难免向部下一干将士和幕僚们发牢骚。正好又遇上换财政厅长的事被社会各界责难,甚至有些人表示要停止纳税,李纯便越发郁闷难当了。其实在民国的军阀之中,李纯出身于渔民家,年轻时常挑着担子贩卖鲜鱼,虽然是小营生,但是和强盗、车夫,还有那些街头卖艺、卖药的人相比还是好得多。打渔、砍柴、耕田、读书,都是正正经经的事情,所以说李纯是个高尚的军阀,当然这样说也是让人发笑的。

    李纯生性忠厚,知道要爱护国家和老百姓,所以做了多年的封疆大吏,也不过才几百万的家财。是的,这么说其实是挖苦,不是恭维。但是话说回来,在那么多贪婪的军阀中,他还算比较好的了。

    在李纯自己看来,各省军阀横行霸道,作威作福,让很多老百姓吃亏受辱,可是老百姓都是敢怒不敢言,还要赞扬歌颂他们的功德。我从没做这些坏事,我的良心是对得起江南百姓的,江南人民有我这样的好官,难道不是天大的福气?哪晓得他们却不知道珍惜,丧尽天良,为了一个财政厅长,竟然跟我翻脸,一直攻击我。这样的百姓,可以说是天下第一号的刁民了。

    早知如此,我李纯就应该跟那些军阀一样,多做些坏事,把我的家产增加到三五千万,难道这群刁民还能碰到上级检查,把我的坏事全部暴露出来不成?李纯想到这里,心里十分的气愤,不免有几句厌烦的言论传出来。没想到这几句话也成了受人栽诬的证据,所以说做人说话要小心一点。

    而且别人听到这些话,即使安慰你,也只会说公道自在人心,不要和这些没见识的愚民计较,这样说已经算比较会安慰的了。但李纯这个从小在农村长大,打渔、砍柴出身的耿直汉子,心里有不得事,有了就解不开,不管别人怎么开导他,都只是耳旁风,每天闷闷不乐,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衙门中的人和他的姨太太看到他这样,也不敢像平时一样开心取乐,所以衙门内外都很严肃、安静。

    哪里知道这世上有天人感应的道理,人的想法往往和天的做法是相互联系的。李纯心里难过,以致见人就说自己想要自杀,请大家想想,自从民国以来,只有残害百姓让自己富足的官,哪有因为公事自杀的长官?如果有这种人的话,那不仅刷新了民国历史的新纪录,而且也替各个省份的军政长官赢了面子,那么不管他死的该不该,值不值,都不会有人去批评他了。不过这毕竟还是很难遇到的事,李纯虽然是个比较好的军阀,却也还没到那般爱国爱民的地步,我保证我没说一句假话。

    原来李纯的死,真的有黑幕。自杀这个谣言虽然让李纯得到了一个好名声,但是大丈夫就是死也要清清白白,像李纯这样冤枉死的,反说成自杀,他恐怕会死不瞑目。

    上回最后说到李纯的自杀原本有很多非议,需要调查清楚。现在我已经替他调查得有一点头绪了,外面那些猜测的话,不止一种说法,根本是在乱说。李纯真正死亡的原因,还是上次说到的“他的三姨太和部下苟合,还有齐燮元也有嫌疑”。请你们都静下心来,听我慢慢说。

    上回说过,李纯因为心中愤怒,经常说要自杀。他这样的发牢骚,别人也不敢开心,只好一起帮助齐燮元,因为李纯信任他,而且他还掌握着全省的兵权,所以李纯也不得不尊重他几分。那个时候大家心里都很怕,于是李纯亲近的官僚朋友们就对齐燮元说:“李纯关心国家,所以导致心里烦闷,万一身体不好了,这又是江苏三千万人民的损失。我们人微言轻,他听不进我们的劝说,你和他的交情最好,何不去劝劝他呢?这样不仅我们感激你,公馆中的太太们也会感谢你的恩德。”

    齐燮元听到他们这样说,也觉得这件事只有自己能办,于是他拍着胸脯保证:“你们不要担心了,这事包我身上。只要半天,你们就会看到一个欢天喜地的大帅。”其实他应该这样说:“保管不出半天,你们就会看到一个瞑目挺足的大帅。”

    齐燮元又接着说:“你们就等着听我的好消息吧。”说完就很高兴地来见李纯。李纯看到是齐燮元,只好强装出一点笑容和他敷衍着。齐燮元也知道李纯的意思,但是他还是纠缠着李纯说:“大帅好久没打牌了,今天大家都没什么事情,一定要请您赏脸,跟我们玩个八圈。”接着又笑着说:“不是我无礼啊,而是因为您昨天发了军饷,我虽然感激领了这一份俸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批钞票银元,老是不听我的指挥,非要回到你这里来。昨天晚上闹了一夜,把我累得整晚都不能睡觉,所以我今天就特地把他们带来,让他们仍旧服侍着您。您要是不答应我的要求,那我真是被它们闹得累了。”

    这几句话把李纯说得哈哈大笑,而且他也知道齐燮元是来安慰自己的,心里也感到高兴,于是就吩咐护兵,请参谋长何恩溥、朱镇守使等人过来打牌。护兵巴不得李纯这样说,欢天喜地地分头去请。不一会儿就把这俩人给请来了。听到要打牌,他们俩自然是赞成的。这个时候早就有下人把牌桌放好,他们四个人便落了座。这一天,因为大家主要是替李纯解闷,于是都让着李纯,居然把李纯也哄得开开心心的。从这里看,想要自杀是假的。

    他们打的本来是万元一底的码子,到了傍晚,李纯已经赢了两底有余了。打完八圈,墙上的挂钟已经打了九下,于是大家就停下来吃饭。饭后,李纯说:“我是赢家,按照惯例说来,我要劝你们再打,你们现在还有兴致吗?”三个人自然迁就着李纯。齐燮元还笑着说:“大帅你已经把我的部下招回去伺候你了,难道你还要招点新军吗?”李纯也笑着回答:“中央已经明确下令,各个省份停止招兵,我们怎么敢违抗?放心吧!要是我想扩充军额,你们大可以发几个电报,给我一个违令招兵的罪状。”用中央的命令来开玩笑,尊重中央的人果然是这样的吗?这几句话,把大家说的又是一笑。

    何恩溥看到李纯又说到国事上去了,生怕又惹起他的恨处,于是赶紧岔开话题,催着大家赶快入席。大家这才没有说话,继续打牌。这一场因为李纯赢了很多,所以大家也就没有让着他了。打了几圈,李纯稍微输了一点,他就站起身来,看到他的秘书正在写字台上批稿,于是就笑着招手说:“这个时候,还写什么东西,快来替我打几圈吧!”张秘书只好放下笔,去替他打牌。

    李纯开始在一边看着,后来看见张秘书的牌不容易赢,便不看了。这时他突然觉得肚子痛,于是就离开牌局,一个人向上房走去,想去他最心爱的大姨太春风那里大便。谁知他运气不好,经过三姨太秋月的房间时,听到房内传出一阵笑声,风让李纯把这笑声听得十分清楚。李纯当时心里就感觉很奇怪,连大便也缩回肠子里了,竟然都忘记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了。

    李纯小心地靠近秋月的房门口,从门缝向里面看。原来他的三姨太在抱着一个男人亲热,玩得正高兴着咧。李纯心中大怒,好在他想起秋月的房间有一扇后门,平时不会闩门的,不如就从那扇门进去,看这对奸夫淫妇往哪里逃。心里这样想着,两只脚就已经走到后门,轻轻一推门,门果然没有闩。

    李纯一脚踩进去,没想到门口还蹲着一个什么东西,在黑暗中,把李纯绊了一个狗吃屎。这一下,把里面的一对狗男女吓得跳起来,两个人大喊:“李妈!李妈!”原来李妈是秋月派在门口望风的人,刚刚绊倒李纯的,就是李妈。她因为没看到有什么人过来,于是就睡着了,没想到就发生事情了。

    这李妈做梦也没想到,李大帅会在她睡觉的时候跑进来,又恰好压在自己身上,一时爬不起来。等到秋月赶过来看的时候,看到李纯和李妈滚在一起,正喘着气骂人。秋月赶紧扶起李纯,李纯也不说话,顺手就扇了秋月两个耳光,又害怕奸夫逃走,赶紧跑到前面,才看到那个奸夫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并且很信任的一个姓韩的副官。

    此时韩副官正拨开门闩,想从前门溜走,李纯已经从后面赶上来了,大叫一声:“混账小子,往哪……”刚说到这,只听见砰的一声,可怜的李纯带着怨气和他肠子里大便就这样死了。这真是有趣。

    李纯已经死了,韩副官和秋月就准备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正在商量要打包一些金银首饰衣服走人,还要打发李妈。韩副官想一枪把李妈打死,让她干脆去伺候李纯。但是秋月不忍心,想要和李妈商量一下,大家一起合作。韩副官十分着急:“不斩草除根,以后会被连累的,我们是当兵打仗的,杀过很多人,一个老婆子,根本不算什么,还不如杀了算了。”于是不等秋月开口,就是砰砰两枪。这样一来,这场滔天大祸是闯下来了。

    本来李纯的正房都是在花园里面,但是这些房间之间隔得很远,碰巧这天又有很大的风,很多声音混在一起,就把韩副官第一次的枪声掩盖了。那个时候,他们本来就可以安静地逃走,但是偏偏要把无辜的李妈打死,又连续发了两枪,胆子实在是太大了。碰巧被外面的一个护兵听到了,这个护兵又是齐燮元手下立过大功的护兵。

    因为齐燮元和李纯交情很好,所以齐燮元可以在李纯家随便走来走去,他看到李纯进去了很久还没有出来,心里奇怪,就拉着护兵想要到李纯的上房中去看看。这个时候花园中很暗,于是他的贴身护兵连忙取出手电筒来照明,在前面引路。

    这个韩副官打死李妈的第二声,正好传到了护兵的耳朵里面,他大吃一惊,于是回过身对齐燮元说:“您刚才听见了吗?这是枪声啊!”齐燮元隔得比较远,又被树木遮住了,但还是隐隐约约听到了有点怪响,于是赶紧问:“你听清楚,这是哪里传过来的?”护兵用手指着说:“是大帅三姨太的房子中传出来的。”

    齐燮元听了,也是他的运气来了,连忙叫住护兵:“不要多说,机警一点跟我来!”又问:“带了我们的手枪没?”护兵回答:“带着呢。”齐燮元不说话,快速走到秋月的房间。到了门口,就听到一阵声音,齐燮元早就听说李纯的这几位姨太,只有这个人不贞,但却不知道奸夫是谁,现在已经心中有数了,于是命令护兵把手枪拿给他,吩咐他守住前门,自己拿着手枪从后面进去了。

    他是个很有自信的人,所以不慌不忙地进入房间。可笑那一对男女正在收拾衣服,准备逃跑,根本没想到背后有人暗算,那个杀死李纯的手枪还丢在李纯的尸体上面。齐燮元一进门,就看到房间里死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英明威望的李纯。看着掌管江南的李将军死了,齐燮元心中又喜又悲。悲伤是应该的,高兴是为什么呢?

    老实说,那个时候齐燮元也到了生死关头,当时心中可能还没来得及悲喜,只见他跳到床前,一把拿住手枪,指着韩副官,冷笑一声:“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做这样的事情!”这一下,把这一对男女吓到了,他们脸色苍白,不知不觉就跪在了那张花旗产的大红彩花地毯上,不住地给齐燮元磕头。

    秋月到底还是个女人,眼泪都出来了,求齐燮元饶命。齐燮元看到这个样子,心里也软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他低声说:“谁让你们找死?看到你们这样,我也不好受。算了,我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大家都说我是滥好人,我就再做一次好人,帮你们一把吧!”两人巴不得他这样说,心里便放心了。正要给齐燮元磕头道谢,只听到齐燮元又说:“你们俩想活命可以,但是你们要听我的话。我已经想好了。我让你们怎么说,你们就怎么说,要你们怎么做,你们就怎么做,如果错了一点,就不要怪我心狠。到了那个时候,恐怕我都会被你们连累,就顾不上你们了。”

    两个人齐齐答应。齐燮元把手枪收回去,训斥说:“还不起来,起来迟了就没有命了。”两人又磕了几个头,才赶忙起来。齐燮元把前门打开,让那个护兵进来,嘱咐了几句。怕韩副官赖皮,又对韩副官笑着说:“拿耳朵过来!”韩副官连忙照做,齐燮元悄悄说:“没有人进来吧?”韩副官回答说:“已经把三姨太打发出去了,一时半会儿不会进来。”

    齐燮元吐了一口口水,贴着韩副官的耳朵小声地如此这般吩咐了一番。又对护兵说:“你帮着韩副官,赶紧把事情办好,然后送他出去,知道吗?”护兵和韩副官连忙应允。齐燮元指着那个老妈子说:“人家如果问起她,你们怎么说?”韩副官赶紧说:“那容易,就说大帅要自杀的时候,老妈子去阻止他,大帅一急,就把她给杀了,这样就行了。”齐燮元点头称赞说:“难怪人家说风流人的思想,比一般的人要深远一些。”说得韩副官脸上一红。

    齐燮元又再三叮嘱不要耽误事情,这才慢慢地走到牌桌上,叫来一个护兵,悄悄吩咐说:“就这样办。”都布置好了后,想了想,没有什么事情了,就安静地回到原位打牌。打到一副的时候,突然外边一片喧哗,齐燮元心里一阵乱跳,心想:来了!来了!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其他人都是大吃一惊。正想问发生了什么事,那喧闹声已经越来越近了,每个人都听得很清楚说是大帅自杀了。齐燮元听到这句话,一下子就把自己面前那一副将要和的牌推倒了。因为更大的牌,已经和了,这个小小的清一色,就不需要留恋了。他站起身来叫道:“了不起,真的做得出来!”

    说着,自己一马当先带着大家往出事地方赶去,走到半路,就有李纯的下属来迎接,说:“大帅已经死了,尸体在三姨太的房间里呢!”齐燮元带着大家又去三姨太的房间内,看到房间内已经站满了一屋子的人,有署中职员,有上房的太太、奶奶、小姐、丫头、老妈子和一班护兵,有的人在议论,有的人扑在尸体上哭泣,十分吵闹,房间中到处都是人。齐燮元走上前看到李纯的尸体也有点伤心,号啕大哭。李纯的正室太太手中拿着一张纸,上面潦草地写着一些字,哭得十分伤心,交给齐燮元,说:“齐伯伯,你看,这上面写些什么?”

    齐燮元接过来,只看到一片模糊,字看不太清楚了。他大概看了一下,就大声说道:“大家静一静,大帅还有遗言。”大家听了便都安静下来。齐燮元大声说:“大帅的字不容易看清,大概是因为他已经精神失常,所以现在只能把大概意思说一下。”

    大帅的大概意思是说:国家已经变成这样了,他身为封疆大吏,却不能救国,现在南北两方意见不一,中央派他做和议代表,也没有什么效果,这都是他一直以来耿耿于怀的。现在因为省内的公事,又得不到百姓的体谅,实在是十分气愤,不仅不想做官了,也没面子活在这个世界上了,因此决定自杀,派齐燮元暂代巡阅使督军的职位。重要的是后面这些内容:大帅已经请张秘书拟稿,向中央推荐齐燮元继任。至于遗产方面的问题,大帅另外有支配的清单,一半分给太太和二大人以及各位姨太,还有一半作为南开大学的基金,以及直隶赈灾之用。

    “没有其他的了,大帅的遗言就是这些。只是让我继任他的职位这件事,让我万分惭愧,但是既然大帅这么看重我,我也只好以大局为重,暂时担任他的职务,并且希望大家一起帮助我,同心同德,不要失了大帅的面子和殉国的苦心。”

    齐燮元还真是有才,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说话间,不但署中的同僚和下属到齐了,还有纪委镇守使师长,像陈调元、朱春普这样的人也到了。而且齐燮元手下的军官,也都是全副武装的带着士兵们,一时之间就包围了整个署内署外和上房花园等地方。据说是齐燮元的参谋长听到消息,马上驱兵而来以防意外。真可谓神速了。

    大家听了齐燮元宣布的遗嘱,有的人相信,有的人明白,只有一小部分人怀疑,但看到齐燮元和几位军界的领袖都十分相信,他们还敢不信吗。于是又把三姨太请过来说这件事情的经过。

    三姨太是苏州妓院出来的,说话很娇气,流着眼泪十分伤心的样子,说:“当时大帅进来说要大便。但他根本就没有大便,坐在我的床上,忽然就对着我哭起来,我就问他怎么了,哪里想到大帅只是伤心,就是不说话,把我急得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我想要去告诉太太,大帅又不准我去,我还有什么办法呢?我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大帅,大帅突然就要我拿出纸笔,写了很多字,我又不认识字,哪里知道他写的是什么呢?我又不敢问他,只好坐在一边胡思乱想。现在我想起来才明白,原来大帅是为了写这个东西,才到我这里来的,因为其他的姐妹们都认识几个字,不会让他这么舒心地写。”

    大家听了,都点头,齐燮元更是摆头晃脑地表示赞许。

    想知道三姨太还会说些什么,请听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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