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苏瑾站在一栋三层别墅面前时，被面前这一栋房子给惊住了。虽已是北京的五环外，但这僻幽的环境也显示出它的价值不菲，独立的花园、私家湖畔，绿树成荫，花开茂盛。既有着法式建筑的简洁洋派，也有着传统东方元素的奢华。总的来说，两者结合相映生辉，贵而不宣。

    她刚抬起手准备按门铃，门已经倏然地打开了，里面探出一个人，欢悦地说：“小瑾，等你老半天了，快进来！”

    苏瑾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我家呀！”林浩卿随意地穿了一件白底蓝条纹的棉质衬衫，背上搭了一件黑色开司米毛衣，平心而论，他很帅，瘦高的个子，俊逸的五官，头发剪得很短，一根根竖在头皮上像小刺猬，唇边总勾着一丝坏笑，一副坏小子的模样。可谁知道，他和苏瑾同校，是清华大学建筑系的优秀学生，他的梦想是成为建筑行业第二个“贝铭”。

    苏瑾面色一沉，转身就走。林浩卿一把拽住她的手，赔着小心：“听我解释！要补课的是我妹妹，她高二！”

    苏瑾拂开他的手，冷冷说：“既然是你妹妹，你完全可以自己给她补课！”

    “她嫌弃我！”林浩卿一脸讪笑，“哎呀，真的，她觉得听我讲题会把她绕晕了！”

    一个清脆的女声也加了进来：“我才不要听他讲题，一道简单的几何题，他可以扯到什么深球壳非线性静动态理论！我简直想一棍子打晕了他！”

    苏瑾别转面孔，看到一个穿着桃红色束腰大蓬裙的女孩，她有着秀丽的鹅蛋脸，大眼睛宝光流动，噘起的嘴巴带着无限天真和骄纵。苏瑾忽然间想起了莫小晚，面前的女孩和那时的小晚真像，不是长相，而是那种青春逼人的感觉。也不知道她在上海过得怎么样？苏瑾相信她肯定在坚持着她的绘画，离开槐树街的时候她旅游还没有回来，分别前一面都没有见到。

    “我叫林斯斯，你就是我哥给我请的家教吗？”林斯斯热情洋溢地蹦到苏瑾面前，挽起她的手臂就朝屋子里走，苏瑾无奈得只能由着她。她不知道林斯斯背对着她哥调皮地比了一个“OK”的手势，而巴巴跟在她们身后的林浩卿长舒一口气。

    苏瑾站在明亮宽敞的客厅，满屋子都是低调的奢华，墙壁上贴着素雅纹路的墙纸，丝质的地毯和窗帘，复杂璀璨的水晶灯，一水纯白的欧式家具……就连茶几上摆放的水果都是苏瑾见所未见的奇怪模样。

    林斯斯也在打量着苏瑾，这就是她哥喜欢的女孩呀，穿着水绿的过膝长裙，清汤挂面地披着齐肩的头发，娟秀的五官，气质很静。在这之前她一直觉得哥喜欢的女孩应该有那种汹涌张扬的美，个子高挑有如模特一样的身材。可眼前的这个女孩，怎么说呢，也属漂亮，但小家碧玉了些。不过哥既然不惜被她狠狠敲诈也要拜托她努力留下她做家庭老师，看来哥对这个叫苏瑾的女孩很认真，她也就随了他的心愿吧。

    “你是我哥的同学？”林斯斯偏着头好奇地盘问。

    “不是，我们不同系。”

    “那你什么专业？”

    “经济与金融。”

    “那以后是要做投资、证券、操盘手——哇，这正是我爸希望我哥念的专业，不过他对经营公司没兴趣，他喜欢造房子。”

    林浩卿微咳一声：“斯斯，你别那么八卦，一边儿玩去！”

    “她不是我的老师吗？”林斯斯调侃地望着她哥，“我得跟她沟通沟通，熟悉熟悉！”

    “下一次正式开始！”林浩卿用眼神威胁她，“我带苏姐姐逛逛。”

    已经有阿姨端上茶水和糕点，林浩卿使劲往苏瑾手里塞水果，异常殷切，惹得一旁的林斯斯和阿姨都窃笑起来。

    苏瑾尴尬地站起身：“我得走了。”

    “别走！”林浩卿巴巴地望着她，压低声音，“我有几本书想给你看，弗兰克·帕特诺伊的《说谎者的扑克牌》《一个经济学杀手的自白》，还有约翰·戈登的《伟大的博弈》……”

    苏瑾站起身，打断他：“不用了。”

    “哎，”林斯斯也急急站起身，“一个星期就给我上两次课，一节课两个小时，五百块！”

    “谢谢你的好意！但五百块可以请到很好的家教了，我觉得我不适合！”苏瑾知道她必须得离开了。林浩卿瞪了妹妹一眼，觉得她这句话简直就是拿钱砸人！他得先说服她做妹妹的家教，才能让她收下费用——他早知道苏瑾的自尊心不是一般的强。

    他急切地跟着苏瑾出门，搔头挠耳：“小瑾，别生气，其实学费可以商量，只要你答应！”

    苏瑾停下来，转过身认真地望着他：“谢谢你的好意，不是钱的问题，是我不想和你有瓜葛。”

    “为什么？”他可怜兮兮地嚷起来，“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我……我在追你！”

    “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苏瑾的心颤了一下，这句话太过熟悉了，她曾经在心里无数次地对自己说，她和顾铮是两个世界的人，可是当他们的世界真的变成两个星球时，她才知道她心里并没有忘记他。

    “你这是什么逻辑？我们不都在一个世界吗？难道就因为我家里有钱，而你却要勤工俭学？”他不为委屈地说，“那些钱都是我父母的，跟我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不是因为这个。”

    “是因为你不喜欢我？”

    “对！”

    林浩卿惨叫一声：“拜托，能不能不要这样直接？太伤人了！”

    苏瑾静静地看着他：“所以，你追别人吧！”

    林浩卿顿了顿，跟在她身后认真地说：“喜欢一个人就像是喜欢富士山，你可以看到它，但你不能搬走它，你有什么方法可以移动一座富士山？只有你自己走过去！爱情也是这样，所以，小瑾，你就是那座富士山，我一定会征服你的！”

    苏瑾丢给他一个“无聊”的眼神，径直朝前走去。

    林浩卿不死心地在她身后狂喊一声：“我一定会追到你的！”

    午后的双层大巴，阳光和煦地扑在玻璃窗上，苏瑾回味着刚才林浩卿那个“富士山”的理论——有什么像一柄撬棍，在她心里撬开一道缝隙，思念滚滚而出。

    她和顾铮已经有一年多没有联系了。起先他们还通过几次电话，说着彼此的大学生活。虽然他们没有约定，但他几乎都是在周六的晚上打电话过来，她也就每个周六都在宿舍里等着电话，后来连着好几个星期他都没有打电话来，她迟疑地想要拨过去，总是在最后的时刻放弃了。她觉得顾铮不再联系她，就是放弃她了。

    何况，从旧时同学那里苏瑾知道，沈若谷也在本市的大学念书。她想，她和顾铮也就这样了吧。还没有开始，就已经走到了结束。

    只是在午夜醒转的时候，她总是会想起那个玲珑青碧的少年。时光是滚滚沙尘，扑面而来，让她不由得呛出很多的泪来。

    2

    苏瑾的大学生活过得并不轻松，虽然有学校奖励的两万元，她第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不用担心，但剩下的三年呢？她要靠着自己的力量撑下去，就得去找兼职，就得要拿到学校的奖学金。可她身边的人都是天之骄子，人人优秀出众，拿奖学金就像是披荆斩棘杀出重围，非常难。

    苏瑾宿舍另外还有三个女生，颜乔是北京人，赵冬玉来自厦门，沈小红是甘肃的。苏瑾和沈小红的关系要近一些，大约是因为她们的处境差不多。沈小红来自偏远的农村，靠的是助学贷款才能够念大学，平日里生活比苏瑾还要节俭，常常就是吃馒头和青菜。而苏瑾发现，周围的同学里像他们这样贫寒家庭出来的学子不少，从吃穿用度就可以一目了然。苏瑾的勤奋和节俭倒也不觉得突兀了。

    大一的时候同学都热衷着参加社团、听名人演讲和学校的各种活动，苏瑾却保持着高中的劲头不去参加一切的活动，而是坚毅不拔地温书写功课。别人在周末的早晨睡懒觉的时候，她依旧是6点起床，去晨读背英语；别人在新生扫盲舞会上认识新朋友的时候，她在图书馆里查资料和阅读；别人在空闲的时候三五成群地去逛恢宏的北京城时，她在努力找工作……

    颜乔开玩笑地说：“小瑾，知道你的外号是什么？是‘完美小姐’，你简直让我们太有压力了！”

    苏瑾愣了一下，不知道私下里别人会这样称呼她，可是她根本就不能松懈下来。她只是离开了弄堂，还没有彻底摆脱自己贫寒的命运。除了努力学习，她还要做各种零散兼职，做家教发传单推销日用品帮学校旁的餐厅送外卖……寒暑假的时候也没有回过家，那么长的假期，她得利用这些时间打工赚钱。大一的那个新年她在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做店员，三十的晚上漫天都是烟花时，她就站在玻璃窗前静静地望着。她一直想来北京，想离家很远，但离家千里之外的北京太大了，大得就像是一座空城。她一次天安门都没去过，那可是刚来北京的同学必须去参观的地方，但苏瑾总觉得，她得等着顾铮，和他一起去看。

    大二开学前她又收到一笔两万元的汇款，是刘老师汇给她的，她给刘老师打电话，刘老师说学校承诺四年的学费都由学校来出。她思忖一下便拒绝了：“把奖学金留给更需要的同学，其实我也没有为学校做什么……”她知道她心里没有“为学校争光”的念头，而学校已经奖励过她了，她再受用下去会问心有愧。何况她还是不愿意欠着别人，喜欢把所有的关系都撇得清清楚楚，丁是丁，卯是卯。她把汇款单退了回去，后来刘老师打了几次电话希望她收下，她都拒绝了。

    认识林浩卿挺意外的，那天她从食堂拿着饭盒出来，准备找个僻静的地方一边看书一边吃饭，在走廊上遇到一对吵架的男女，苏瑾也没停步从他们身边经过，没想到吵架的女生竟然从她手里抢过饭盒，朝男生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泼了他一身的茄子和米饭，一块茄子还挂在他衣领上，又滑稽又狼狈。

    虽然男生遭此横祸，肇事的女生却哭着说：“林浩卿，你浑蛋！”

    一看就是校园里的分手桥段，苏瑾看着她落在地上的饭盒，幸好塑料饭盒还挺结实，没有重伤，只是心疼一地的饭菜，她皱着眉头去捡饭盒。

    肇事者蛮横地说：“你没看见我们在吵架吗？请你走远一点儿。”

    苏瑾没理她，捡起饭盒准备走，却被一双手给拽住：“别走，我赔你菜钱！”

    “不用了。”

    “怎么不用？我请你吃饭，当补偿你！”林浩卿嬉皮笑脸地说，“如果一次不行，十次都可以！”

    肇事者气急败坏：“林浩卿，你存心气我！”

    “是呀！”林浩卿耸耸肩膀，“与其跟你一起吃饭，我倒愿意跟她一起！至少不倒胃口！”

    肇事者咬牙切齿：“林浩卿，你去死吧！”

    “我会的，不过肯定在你之后！”林浩卿依然不疾不徐。

    苏瑾皱皱眉，觉得这个人太差劲了，说话这么恶毒，一点儿也不懂得怜香惜玉。反而对扔了她饭盒的肇事者充满了同情。

    “我也不想跟你吃，倒胃口！还有，这一顿，算我请你的！”苏瑾冷冷地说完，甩开他的手就朝前走。

    原本只是个小插曲，过了苏瑾也就忘记了。没想到隔天在观畴园食堂竟然又碰见了林浩卿。

    “我可找了七八个食堂才找到你，吃什么呢？”林浩卿自来熟地望向苏瑾的饭盒，看到的也只是米饭和一点儿青蔬。苏瑾扫他一眼，绕开他。

    “喂，我叫林浩卿。”他厚脸皮地跟在苏瑾身后，“那天你请我吃饭了，我得回请你！”

    “不用了！”

    “哎！”林浩卿不悦地说，“你看不出来我很帅吗？”

    苏瑾简直要被他的狂妄打败了，讥诮地说：“我只听到有苍蝇在飞，而且不是一只！”

    “好吧，苍蝇的名字叫林浩卿，建筑系的高才生！”

    苏瑾不理他。

    “我会成为第二个贝铭！”他大声地嚷嚷。

    “那又怎样？”

    “我是提醒你要识货！”

    “我觉得你最好别侮辱‘贝铭’了，他是最好的建筑师。”

    “你讲话总要一针见血吗？”林浩卿不满地说。

    “你会虚心接受吗？”

    “不会！”

    苏瑾浅浅一笑：“好了，别缠着我了！有这时间去哄哄你的女朋友！”

    “她不是我女朋友，是喜欢我，很狂热地追我，但我没答应！”他春风得意。

    苏瑾觉得他的脸皮厚得出人意料，直接拒绝也好，讽刺讥诮也好，他都是一副百毒不侵的样子，厚着脸皮还自鸣得意，

    “是真的！很多人喜欢我，因为我帅，而且很优秀，重要的是——我还很浪漫！”他凑进一步，几乎贴到她的面颊，“要不要坐我的跑车去兜风？”

    苏瑾一把推开他：“我没兴趣！而且我有男朋友！”

    “你有男朋友！”林浩卿有些失望，又很快恢复自信，“没关系，反正我不介意！”

    “你可真够无聊！”

    “接触一下你会发现我很有趣。”

    “跟我没关系！”

    突然林浩卿跳到她面前，举起手机“咔嚓”拍了一张她的照片：“这下有关系了，你的相片在我的手机里呢！这是很亲密的关系！”

    幸好已经到女生宿舍楼下，苏瑾快步走进宿舍，还听见被舍监拦在了外面的林浩卿在喊：“我觉得你应该给自己一个认识帅哥的机会！”

    她好笑地摇摇头，只希望这个人不要再出现。

    颜乔回来的时候，看着苏瑾笑了半天：“楼下有个人拿着你的照片在打听呢！”

    苏瑾一猜就是林浩卿。

    “看上去不错，长得挺帅！”

    “真的？我看看！”饶有兴趣的沈小红趴在窗前向下瞄了一眼，恍然地拖长声音，“是他呀！”

    “你认识？”颜乔问。

    “我认识他的车！一辆玛莎拉蒂，在学校里可招摇了！不是官二代就是富二代！”沈小红撇撇嘴，平日里她就挺仇富的，特别是那种仗着家里有钱就觉得了不起的学生，她最是痛恨，所以她对林浩卿那是深恶痛绝，“他这种公子哥又花心又滥情，追你的时候狂轰乱炸，甩你的时候就说是跟你玩玩而已。小瑾，那就是个坑，可别往下跳！”

    “其实话也不能这么说！难道有钱人就都是花心滥情的？他有钱，那也不是他的错！小红，你是戴着有色眼镜看人！”

    “我也没说有钱人都是坏人，但这个人肯定是不安好心！你说小瑾，虽然漂亮但比艺术院校那些女生……他也就是荤菜吃多了，想换个素口味！我是为小瑾好！”

    “为小瑾好就应该鼓励她不要错过这个机会！女人改变命运的方式不仅是学习，还有嫁人！能嫁入豪门那是多少人羡慕的事！”

    “颜乔，你这是虚荣，是捷径主义！”

    “沈小红，你这是迂腐……”

    苏瑾莞尔：“好了，你们俩别争了！我对这个人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颜乔和沈小红彼此冷哼一声，这才休了战。颜乔和沈小红在宿舍一向关系紧张，颜乔觉得沈小红很多习惯不好，沈小红觉得颜乔仗着自己是北京人很势利，互相看不过眼。不过还得相处四年呢，也就彼此忍耐着。沈小红和苏瑾关系稍好，也是因为常常就她们俩留守在宿舍，颜乔每到周末就回家，赵冬玉每到周末就去找她的男朋友，听说他们是高中同学，只是那个男生没有考上大学，在清华大学旁租了个房子然后买了个二手车跑野的，等到假期的时候就在学校里跑“导游”。很多外地观光客到清华后，他们会拉着别人逛上一圈，然后在古月堂、近春园、水木清华等景点停下来做做介绍。

    私下里沈小红跟苏瑾有说起赵冬玉跟她男朋友的事：“肯定成不了，太不现实了！一个高中毕业生，一个清华大学毕业生，现在的坚持不过是为了给他们的感情一个交代。”

    苏瑾没有回答，但她知道什么是现实。现实就是初中毕业那年她因为学费而放弃了嘉祥高中，现实就是她为了上心仪的大学要顶着太阳去送水，现实就是离家前她豪言壮语不要母亲邮寄一分钱而不得不四处打零工凑学费和生活费……现实就是一张网，网住了她，让她沉默了自己的感情，竭力去忘记那个给她温暖的少年。

    3

    隔天苏瑾又在校园里遇到林浩卿，一见到她，他就得意洋洋地笑：“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经济与金融专业的苏瑾，大一，而且你根本就没有男朋友！”

    “我很忙，请你别打扰我！”苏瑾看看时间，她接了学校附近一份家教的工作，教一个小学四年级孩子的功课。那家长对孩子要求特别严，找家教也特意注明了要找清华的理科生，苏瑾已经去过几次了，虽然他们家境一般，屋里陈设简单但却摆了一架非常漂亮的钢琴。那女孩才十岁已经弹得一手行云流水的钢琴，见到苏瑾，又乖巧又礼貌地喊姐姐。

    “去哪儿，我送你！”

    苏瑾就想起了他那辆招摇的玛莎拉蒂：“不用了，我坐着你的跑车去当家教，人家家长看见了怎么想？拜托，我真的很忙！”

    “你在做家教？”

    “除了家教，我还有其他的工作，所以你自己去玩，好吗？”

    “正好我有份家教的工作介绍给你！”

    苏瑾停顿一下：“你？”

    “是呀，时间你定，只要跟你的其他工作不冲突就行了。”

    “什么时候面试？”苏瑾很想再找一份家教的工作。

    “这样，我给你地址，你周末过去看看！”林浩卿从他书包里翻出笔和本子，唰唰地写下一行地址。苏瑾看了看，这个地方有点儿远。

    “要我来接你吗？”

    “不用，我自己去。”苏瑾停顿一下，“那个，谢谢你！”

    林浩卿一副“花痴”的模样：“难得你对我客气一些，真是要感激涕零！对了，你手机号给我一个。”

    “我没有手机！”

    林浩卿瞪大眼睛：“你没手机！你真是够老土的！不过，我喜欢！”

    苏瑾无奈地摇摇头，这种男生每天都把“喜欢”挂在嘴上的吧，见一个喜欢一个，感情既幼稚又肤浅。苏瑾没想到，根据地址找过去，才知道那是林浩卿的家。

    在苏瑾看来，林浩卿也就是一时兴起，对她的“追求”坚持不了太久，但没有想到，他竟然一坚持就是两年，让她身边所有人都跌破眼镜。虽然苏瑾已三番五次地拒绝了林浩卿，但他的小宇宙简直异于常人，他百折不挠，越挫越勇，时不时地出现在她面前，让她无可奈何。

    他就是这样直接又高调，整个学校仿佛都知道建筑系的林浩卿在追求金融系的苏瑾，不管她躲在哪里，在这个教室自习，还是在那个教室温书，都会被他逮着。他叫嚣地坐在她的身边，也不看书，只是托着腮深情款款地望着她，直看得她毛骨悚然；有时候她在食堂，刚排好队，他已经扬手在喊：“小瑾，这里，这里！”若是她假装没有听到，他就干脆走上来拽她的手；圣诞节，他抱着吉他出现在她面前，跟在她身后一遍遍地唱《Devoted To You》——深爱你！惹得学校BBS论坛上铺天盖地都是这件事的讨论；还有，他不知道给舍监灌了什么迷药，竟然可以到女生宿舍来，提着大包小包零食，脸上都是笑意吟吟。她断然不收他带来的零食，他就送给颜乔她们，后来竟然连一向仇富的沈小红都说，看上去他还挺认真的！颜乔和赵冬玉更是完全被林浩卿“收买”，总是替他说好话。

    可是苏瑾的心在面对林浩卿的时候，静静的。她知道她的心里驻扎着谁，却只能静默以对，无法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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