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九四八年四月

    事件：太原战役前的诉苦激气

    谋略：杀敌以怒

    “兵之所以战者，气也，气之所以激者，怒也。”其意是说，军队所以能英勇作战，靠的是士气；士气所以能激发，靠的是对敌人的仇恨。正如俗话所说，“火从心头起，怒从胆边生”。无畏的力量骤然爆发，即使是懦夫也有决一死战的意志。相反，当士气低落，仇敌情绪消失的时候，就是勇士也无战斗之意。可见，士气对于激发斗志，提高战斗力的重要。所以，善于用兵的将帅，大战之前，激发士气，积蓄精神力量，等到军队“气勇怒盈”之时再开旗对阵，与敌交战，其战斗力必会大增。

    如果说对敌人的仇恨是撞击出“无畏之火”的燧石，那么指挥员适时恰当地去激发士兵的仇敌情绪，就是助燃的“添加剂”。就指挥员的思想修养、情操锻炼、性格陶冶而言，应当自控制怒，不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持冷静的头脑，不让一时冲动的感情扰乱理智的计谋。但从激励士兵的勇气来说，指挥员又应当学会“激怒”，随时点燃士兵心头的仇恨之火，使自己的军队在战斗之前和战斗过程中，始终保持着同仇敌忾的情绪和与敌血战到底的勇气。

    古人讲：惟义可以怒士，士以义怒，则可以百战。不管他们所说的“义”是指民族大义，还是正道之义，这种从“义”字着手激励士气的谋略，是颇有借鉴意义的。正义之师，被侵之国，被欺之族，广大军民满怀仇恨。尤其是侵略者凶残和疯狂的行径，常常能最充分地把被侵略民族或被欺压人民积淀在心底的愤怒焕发到战场上来，变成一拼到底的信心和决心，产生异乎寻常的动力和勇气。

    解放战争时期，我军开展的以“诉苦”和“三查”为内容的新式整军运动，以及许多部队进行的战前诉苦大会等，就是从阶级教育人手，激励士气、焕发斗志、强化勇敢的有效方法。毛泽东同志在《评西北大捷兼论解放军的新式整军运动》一文中，对此给予了很高的评价。这种方法大大提高了全军指战员为解放被剥削和压迫的劳苦大众，为消灭人民公敌蒋介石匪帮而战的觉悟阶级，对于最后推翻国民党反动派的统治，加速解放战争的进程，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徐向前在指挥太原战役最后的攻坚作战之前，就要求前线各部队广泛开展了控诉阎锡山罪行的诉苦大会。使得广大军民群情激奋，义愤难平，誓死解放太原城。

    在团的控诉大会上，一位双目失明的老大娘，倾诉了她一家的苦水。她说：

    “我叫乔素梅，老家在忻州。民国开始那一年，和老伴高永善逃荒到太原城。开始老伴给人家当搬运工，每天起早贪黑，还给一家杂货店挑水，靠挣来的几个钱，还能凑合着生活。后来有了四个娃，就一天不如一天了，大孩子天天去拣煤渣，二孩子在家看小的，我去给银行经理丁本堂当奶妈。尽管这样，还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大儿子长大以后，在阎锡山和蒋介石打仗的那年，到电厂当了学徒工。有一天下大雨，电厂老板硬让他去接电线，线还没接完，就来了电，一下子把我儿子给电死了。我去找老板，他不给安葬费，连两个月的工钱也扣住不发。后来，日本人来了。有一天，三小子去拣破烂，在街上被鬼子的汽车给压死了，去找他们讲理，他们反说是我们‘诬告皇军’，还放出洋狗咬人。他爹又气又急，病倒了。没有钱买药，把能卖的东西都卖了。这样过了一年，他爹含冤死去，死的时候，连棺材也没有，只好用炕席卷起来，埋在了汾河边的野草坡上……”

    战士们听着乔大娘一家的悲惨身世，眼里充满了泪水，乔大娘也哭得讲不下去了，台上台下，一片哭泣声，乔大娘强忍了一下，又接着说：

    “孩子他爹死了不到一年，在西山挖煤的二小子，叫毒气给熏死了。把头还说：‘这是他乱挖一气，破坏了地脉，只好把井封了’。说他给矿上报废了一口井，还要我们赔。”日本投降以后，以为日子会好过一点。谁知道，还是一天不如一天。阎锡山在晋中吃了败仗，阎匪兵每天到老百姓家来搜刮，弄得户户断炊，家家无粮。一些小工厂、小买卖的人家，也都关了门。这时候，我闺女有了四个孩子。家里的日子苦得没法说。她男人在面粉公司做工，每天只从工厂领回来一点点豆饼，发几张金圆券，又顶什么用呢？一百万金圆券，才兑一块大洋，买不到3斤小米。我闺女天天领着孩子去剥树皮，挖野菜。连烂皮鞋、麻绳都煮着吃了，全家人的脸都吃青了。大外孙女在烂菜堆上拣东西吃，中了毒，回来昏迷不醒，全家人眼看着她死去了。

    “解放军占了东山以后，阎锡山的勾子军到处抓兵，把十岁的娃娃到六十岁的老汉，都骗进了‘助战队’。我闺女正怀着孕，也被骗到助战队去了。把我女婿抓去，弄到铁血师里当了兵。从那以后，家里日子更难过了。到过年了，家里没有一粒粮，没有半文钱。我闺女实在活不下去了，就把孩子们哄睡着，一个一个地勒死，……最后，她……自己也上吊……死去了。”

    乔大娘讲到这里，不由得嚎啕大哭起来。会场上顿时响起一片哭泣声。

    老人抹了一把泪水，又硬咽着说下去：

    “我得信儿后，赶到闺女家，见大小五口都死了。我当下就昏死过去了。从那儿以后，我的双眼就全瞎了。我也真不想活了，可大伙儿劝我说，解放军快来了，苦时快到头了，我想也对，就摸出城，到村里来讨活路来了。”

    大娘说到这里，顿了顿，又咬牙切齿地说：“这样的事，可不光是我一家。你们来了，可要替我们苦大仇深的太原老百姓报仇啊！狠狠地打击阎锡山那些坏蛋！抓住阎锡山这个狗东西，把他千刀万剐也难诉满腔之冤，难解心头之恨哪！”

    此时，战士们再也按捺不住胸中怒火，全场爆发出一阵阵雷鸣般的吼声：

    “为乔大娘一家报仇！”

    “为苦难的太原人民除害！”

    “向敌人讨还血债！”

    “早日解放太原！”

    口号声一声高过一声，复仇情绪一浪高过一浪。

    就是这样，一人的仇，一家的恨，激起了广大指战员对敌人的义愤，化成了广大指战员向敌讨还血债的决心。

    在城南小店村某营的控诉大会上，贫协会副主席苏旺生，一瘸一拐地走上台，向全营指战员控诉了阎匪的血腥罪行，他不无愤恨地说：“解放军同志们，我原来也是一个棒小伙子，因为抗粮抗捐，被阎匪勾子军打断小腿，成了残废。”

    他稍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提起阎锡山对我们的欺压，真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我刚成年的时候，阎锡山在各村到处征兵，规定每5个人中抽一个去当兵。这还满足不了他们军阀之间混战争霸的需要，又变成3个中抽1个。那时候，蒋、冯、阎军阀大战，阎锡山要打出山西当皇帝。后来，阎锡山又和八路军搞摩擦，到处抓兵。在这种情况下，我也没有逃出征兵的厄运，被抓走了。当兵后，找个机会，我偷着跑了回来，躲在了亲戚家。以后，在路上又被他们抓住，再次强迫我去当了兵。他们管这叫‘拾兵’。”

    “除了抓兵佚，阎锡山还用各种方法征粮。什么‘田赋正额’，‘代购粮’、‘赊购粮’，给你写个白条子，根本就是有借无还。什么‘夏征粮’、‘秋征粮’，也是白要。还有什么‘戡乱粮’、‘剿匪粮’，是专门用来打共产党和八路军的。其它，还有什么‘军购粮’、‘省购粮’、‘县购粮’、‘货换粮’、‘救济粮’、‘优待粮’、‘马料粮’、‘备战粮’，一共有十几种名目，差不多天天来要、来逼。有时白天要不着，夜晚也敲门来要。一年365天，他们却要730天的粮，交不出粮食来，就要顶砖上刑，坐老虎凳，有的还被吊起来，想方设法逼迫我们老百姓给其交粮食。”

    “阎锡山还想出各种法子向我们老百姓勒索，像给他们部队交什么‘补袜费’、‘灯油费’、‘擦枪费’、‘外出保险费’、‘勤务辛苦费’、‘站岗加班费’等等。你就是一块铁，阎锡山也要榨出几两油来。我在最后那次跑回家，正赶上他们来逼粮派款，一家人连锅都揭不开了，哪里还拿得出粮款交他们？我忍不住顶了一句，一个当官的上来就打了我几个耳光。我实在气得压抑不住，也打了那家伙两拳，那家伙抢起门栓就对着我的腿打来，我没躲闪开，腿就被打断了。”

    说到这里，苏旺生气得用拳头一劲儿敲着桌子，战士们也都眼里喷火。苏旺生又接着说：“以后，阎锡山见征粮摊款不行，就早晚下来抢。抢粮、抢钱、抢东西，什么都抢不着就抢人。后生被抓去当兵，姑娘被抢去糟蹋。阎锡山还给这种坏事起了个名字，叫‘兵农合一’。阎锡山解释说：‘兵’，包括常备兵、国民兵和国防工业方面的工人；‘农’，包括农、工、商、矿。他还说什么：‘兵农合一’的效用，是战时打仗人多，平时干活人多等等。我们老百姓却给他编了一个歌谣：‘兵农合一好，财产不自保。青年当了兵，老头把饭讨。地里长满草，百姓活不了。’这里实在说，一点也不假。”

    “我被打残疾了，他们没法抓我去当兵，就逼着我去东山给他们修工事，修碉堡。还得自己带饭。阎锡山说这是‘爱城如家’！阎锡山这个万恶的土皇帝，害得我们老百姓实在太苦了，你们可得狠狠地揍他们，为我们穷苦人报仇雪恨哪！苏旺生边说边挥动着拳头。你们别看我残废了，到打太原的时候，我也能出一把力气，这一带地形我最熟，我能给你们带路。”

    会场上，响起一阵暴风雨般的掌声。接着，营教导员带头喊起了口号：

    “天下穷苦人民是一家！”

    “坚决砸烂国民党阎锡山的反动统治！”

    “一定打下太原，为人民再立新功！”

    这又是一片愤怒的海洋，又是一股讨伐阎锡山罪行的革命洪流，又是一群不可阻挡的革命力量。

    在城北黄寨以东的山沟里，一个操着陕西口音的青年战士，正在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向全连讲述着阎锡山的罪行：

    “我老家在陕西咸阳，我父亲是个商人。日本人投降那一年，家里送我到北平读书。前年年底，我从北平回家，路过太原，被阎锡山的部下抓住，硬说我是‘共产党的探子’。把我痛打了一顿，又关进了监狱。折腾了两个多月，把我骗进了第七十一师当誊写员。为了防止士兵逃跑，阎锡山用特务手段加以控制。那个特种警宪指挥处，大搞什么‘三自传训’、‘自白转生’、‘思想过滤’。随意扣人捕人，秘密杀人。‘三自’是自清、自卫、自治的意思。‘传训’是指实行‘三六一传训’。即用三颗手榴弹、六颗子弹、一支枪（一把刺刀），进行训练的意思。‘自白转生’，是自己斗争自己，转生自己：同级斗争同级，转生同级；下级斗争上级，转生上级；民众斗争干部，转生干部。谁要是有一点动摇和逃跑的想法，让他们知道了，过不了三天，这个人就会‘失踪’。实际上，是被特种警宪指挥处暗杀了。阎锡山还在军队中实行‘连生法’，一人有事，别人知而不举，就要一同治罪。阎锡山军队里的‘执法队’和‘铁军基于’，常常枪毙那些犹豫动摇的士兵。去年，解放军攻打淖马，‘执法队’一次就打死第八总队29人，其中还有一个营长。那些伤残的士兵，命运更惨，有的被剥光衣服，扔出城来。有些还没有断气，就被他们活埋了。阎锡山为了让士兵死守，还把士兵封闭在碉堡里，里边放上弹药和吃的，用砖石把碉堡出口垒住，士兵的吃喝拉睡都在碉堡里，想出也出不去。常有死在里边的，士兵们吃不到油盐和蔬菜，发霉的红大米也吃不饱，饭店卖过人肉饺子。双塔寺、卧虎山的士兵，也有人用人肉充饥的。那些当兵的，有好多得了夜盲症，一到晚上，什么也看不见。连站岗放哨都得连长排长领着，把他一个一个送到哨位，换岗时，再一个一个领回来。”

    “‘士兵苦，老百姓更苦’。阎锡山组织了‘市动员参战总指挥部’，下设一个很大的‘战时动员工作团’，专门挨家挨户地抓丁拉佚。去年11月初，他们以‘开会’为名，召集了2000多市民，一下子都带走，骗进了‘神勇师’。11月底，他们又打着欢送某人的幌子，把国民师范、太原师范、太原中学的300多名学生全部抓走，骗到了他们的炮兵团。女学生当了勤务兵和传令兵，男学生到第一线去当炮灰。此外，他们还把儿童抓去，编成‘战时工作团幼年队’，让这些孩子们沿街乞讨、‘募捐’，弄来的钱上交。太原城里，凡是能走动的人，都被驱逐去修工事。凡是能吃能用的东西，都被一抢而空。市民不仅要有‘国民身份证’和‘兵农合一编组证’，还得有‘战斗城佩带符号’，这几样东西都具备了，才算是‘合法’的百姓。”

    “春节前后，城里的老百姓饥寒交迫，死了不下几千人。真是‘家家穿孝衣，处处闻哭声，城外新坟接旧坟’。孤苦无靠和无家可归的，常常死在汾河边和大路旁。到处可以看到野狗叼着人头和胳膊腿到处追逐，太原城成了人间地狱。”

    “士兵们实在忍受不了，就千方百计地开小差。我也是在黑夜，由还没有得夜盲症的士兵领着，偷偷地跑过来投城的。我有个朋友，家在太原城里，现在阎锡山的北区指挥部当事务长。城里的老百姓托他带出来一封信，他把信转给我，让我给带出城来，现在给大家念念：‘我们昼夜想望滴心血，盼望盼得眼球落。不攻城里因为甚？解放军怕误伤了人民群众。千万赶快打开太原城，我们死在阴曹也甘心！’同志们，这是太原人民在呼救啊！太原老百姓受苦太深了，我过去闻所未闻。我愿望逃出来以后，回我陕西老家。后来决定不回去了，我就投奔了解放军，要为太原人民报仇雪恨！”

    这位战士越讲越激愤，越讲越高昂。把整个会场的气氛引向了高潮。台下的一位战士腾地一下站起来振臂高呼：

    “坚决为太原人民报仇！”

    “打到太原城，拔掉眼中钉”。

    “消灭阎锡山，人民见青天！”

    到处是斥敌的会场，到处是愤怒的控诉。一桩桩血淋淋的事实，撕裂着战士们的心；一件件蒋阎匪军的罪行，激起了战士们的新仇旧恨，化作高昂的战斗热情。一份份请战书、决心书和血书，雪片似地交到了各级指挥部，整个前线部队有的积极请战、有的争当突击部队、有的请求担任主攻、有组织战前训练、有的周密进行攻城准备，呈现出无比高涨的战斗热情。

    在太原城南小店附近大村里，有一间大瓦房，研究作战部署的师党委会正在进行着。究竟谁来担任主攻团，争得十分激烈。某团徐团长讲到，此次由我们团担任主攻任务，理由有四：第一，平津战役时，我团担任二梯队，伤亡较少，骨干力量比较强：第二，我团城市攻坚作战比较有经验。这次在外围作战中担任主攻任务，对攻打碉堡、穿插迂回，把握更大一些；第三，全团上下通过忆苦教育，都憋着一股劲，决心一定要为解放苦难深重的太原人民打头阵、立大功：第四，我们团各方面的准备工作都很充分。

    在汾河西的晋源县附近的古城营村，主攻团第一营正在评选担任团尖刀连的会议。经过反复的权衡，热烈的讨论，党委书记代表党委作总结发言：

    “第一，我们营这次评选，是在前一段各连实地练兵之后进行的。前段练兵，根据我们团担任突破城墙的任务，在近似实地的城墙附近，进行了7天的训练。练兵中，各连都带着阶级仇恨，针对敌情、地形、从难、从严、从实战需要出发，早起晚睡，刻苦认真地训练，练出了好的战术和好的作风。不少同志提出：‘为了解放苦难的太原人民，再苦再累也心甘’，‘勇敢加技术，为民把害除’等练兵口号。同时，大家都能发挥军事民主的传统，召开‘诸葛亮会’，集思广益，集中了广大群众的智慧，考虑到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研究了多种打法，这就使夺取胜利的把握更大了。因此，这次训练时间虽然不长，但普遍都有很大很快的提高，成绩比较扎实。比如三连的梯子组，开始架梯一次需要六、七分钟，现在只需要二十秒钟。一连全连登城，开始是需要六分钟，现在只用一分半钟。二连从阵地到城墙五十米的距离内，开始是用三十秒，现在只用十五、六秒就能跑完，这些都是我们完成任务的可靠基础”，也是我们在全团争到主攻连任务的必需条件。

    “第二，关于参加团的尖刀连选拔赛问题，营里的意见是让一连去参加。从昨天的比赛看，大家都一致认为，还是一连的攻城技术、战术素质更全面些。要知道，万一争不来尖刀连的旗子，我们营就不可能当突击营了。所以，我们虽然让一连去参加选拔赛，但其他两个连的训练强项，不要保守，积极去帮助一连练上去。使我们全营拧成一股绳，争取把尖刀连的任务争到手！”

    “第三，二连、三连回去后要向战士们做好解释工作，主要是打通支部成员和骨干的思想，不要因为没有当上尖刀连而闹情绪。一连也不能骄傲，要维护集体荣誉，只有齐心协力，才能产生战斗力。训练还要抓紧，只能鼓气，不能松劲。要根据本连的情况抓好重点。各连都要研究和练习协同作战问题，使我们营真正成为一把钢刀，这把钢刀要锋利，还要有后劲。一下子就能把城墙捅个大口子，为后续部队打开通路。三天之后，将进行全营攻城的协同演练”。

    营党委会开过之后，全营指战员的劲头更足了，临战训练搞得更加热火朝天。个个都摩拳擦掌，准备参加全团选尖刀连的比武大会。

    这一天，在晋源南面的空场上，全团评选尖刀连的比武大会开始了。参加比武的是一营的一连，二营的五连，三营的七连。比武首先由连干部介绍本连的准备情况。

    一连连长首先介绍说：“我们连担任尖刀连有四个有利条件。第一，全连经过控诉阎匪等政治教育，战斗情绪更加旺盛，对敌人有了强烈的阶级仇恨，誓为太原人民报仇，坚决消灭敌人，打好解放华北的最后一仗，响应总前委的号召，夺取军政双胜利，这是我们的思想基础。第二，经过这段练兵，各项技术提高很快。架梯子，现在架一次实用八秒钟；全连登城完毕，实用一分八秒钟，向五十米外城墙冲击是十秒钟；全连投弹平均增加一米五；神枪手增加一倍；爆破技术普遍提高。第三，我们认真进行了战斗编组，连里编了突击队，由五个组组成：一是侦察投弹组，负责侦察前进道路上的障碍，选择靠梯和登城地点，用投弹掩护靠梯和登城，由一名副排长任组长，经过艰苦训练，这个组技术提高很快，投弹又远又准。二是梯子组，负责把梯子准确、迅速地靠在登城地点上，由一班长当组长，训练中他们想了很多办法，对各种复杂情况都处理得很好。三是爆破组，负责炸毁前进道路上的碉堡和障碍物，组员都是拥有丰富爆破经验的老战士，每人带有大小不同的两种炸药包，并进行了多种地形、多种情况下的爆破试验。四是火力组，负责掩护侦察投弹组、梯子组和突击队的行动，组员都是全连射击技术最好的同志，能熟练使用手中武器。五是突击组，负责登城突破，守住突破口，接应主力登城。这个组的成员，都是全连过了筛子又过箩，反复挑选出来的。他们当中每4个编成一个小组，由一名班长和两名副班长分别担任组长，由作战最勇敢的二排长担任突击组长。每人都带足了武器弹药，又根据个人的不同情况有所增加。整个突击队由连长担任队长，全队几十个人，党员占三分之二，全部参加过战斗，表现都是最优秀的。第四，我们连在拔钉子、啃骨头、攻坚战方面都有一定特长。从一九四六年大同战役开始，到后来的井经、固城、石家庄，打敌第三十五军，都较好地完成了作战任务。虽然这几年成员有很大变化，但攻坚登城的战法和战斗作风，一直继承和发扬下来的。”

    连长刚汇报完，指导员马上补充说：“在进行战斗准备中，我们还从最困难的情况着眼，研究了一些具体办法。”这一点引起了团首长的注意。指导员接着说，“冲击时，如果遭到敌人的火力威胁，我们就压制敌人的火力点，不惜一切代价地掩护突击队的冲击。敌人如果施放毒气，我们的防毒面具不够用，就用毛巾裹大蒜代替。登城后烟雾浓，支援炮火看不清目标，我们还研究了几种联络方法：一是打信号弹，二是发号音；三是用红旗展示目标。登城后弹药用完了怎么办？我们研究的办法是：一方面尽快往上运送，一方面利用敌人丢下的弹药打击敌人。如果武器都坏了，就是用刺刀、枪托也要和敌人拼到底！全连指战员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坚决登上城墙。突破后，就是剩下一个人，也要守住突破口，掩护主力登城。我们全连指战员人人都有为革命流血牺牲的准备。同志们说得好：两个多月的摸爬滚打，越壕攀登，为的就是这一天，太原的老百姓等的也就是这一天，救百姓出苦海，我们奋勇当先！”指导员讲完后，整个会场士气高昂，忆苦控诉收到了成效。

    比武的第二项是实兵演练。连长左手挥动着小红旗，右手提着手枪，按演习内容果断地下达着一个又一个命令，只见一连的各组像一支支离弦的箭，向前猛冲，直扑阵地。枪声、喊杀声响成一片。35分钟后，负责考核的团参谋长宣布：“在一连的攻击方向上，共设置了大碉堡S个，地堡18个，暗堡3个，壕沟和铁丝网两道，城墙火力点共16处，城上炮阵地4个，碉堡3个，从冲击出发阵地到城脚下共50米。一连在29分钟40秒内，全部拔除了障碍，把红旗插上了城头，巩固地占领了突破口”。一连的演练表现获得了热烈的掌声。

    参谋长接着说：“另外，我们还布置了意外情况八起：梯子被打断，登城人员武器受损，追击炮弹打完，突击组长负重伤，城内敌人火力反击，敌人连续施放毒气，敌人从暗道向我侧后反击，与后续部队中断联络等，他们处理得都很好”。

    在沸腾的训练场上，五连和七连也都相继进行了实兵演练。经过评比，最后确定一营为突击营，一连为尖刀连。

    营长高声宣布：“同志们，尖刀连突击营的任务交给我们了，这是登城大旗！”

    教导员严肃地说：“同志们！这是党和人民交给我们的红旗，是对我们极大的信任和鼓励。我们一定不辜负党和人民的希望和委托，一定不要忘记忆苦控诉时的决心，不忘阎锡山对人民犯下的滔天罪行，不怕流血牺牲，前赴后继，英勇杀敌，把胜利的旗帜最先插到太原城头，为解放太原人民立战功！”

    战士们挥动着拳头，激昂的口号直冲天宇：

    “打进太原去，活捉阎锡山！”

    “为太原人民报仇雪恨！”

    “坚决把胜利的旗帜插上太原城！”

    “杀敌以怒”。徐向前运用这一谋略，组织前线部队控诉阎锡山匪帮对人民犯下的一桩桩滔天罪行，正好激起了广大指战员对敌人的无比仇恨，焕发出高昂的斗志，形成了强大的精神战斗力，由此为太原攻坚战奠定了坚实的思想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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