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店大王希尔顿-危机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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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如说我曾经达到过巅峰,俯瞰那一望无际的原野,并自以为不可一世的话,那么现在就是我跌人深谷的日子了。不过并非我一人如此,整个美国都陷入了大萧条的困境之中,这段时期在我们每个人的心中都烙下了难以忘怀的印记。

    对我来说,得意时使我更具远见和信心,而失意时则让我体会到了真正的谦卑。我发现任何事物都有山穷水尽的一天,只有对上帝的信赖,才是唯一永远可靠的保证。

    40年来,除非有特殊原因,我从未错过一次星期天的弥撒。现在,我更以日日行跪拜礼作为每天的开始。我从不为祷告上帝而害羞,特别是当你遇到困难的时候。如果你从未祷告过,可以试试,久而久之就会习惯成自然,向神祷告定会使你获益匪浅。

    每当困难逼近我,试图打垮我时,每当前途暗淡,看来毫无转机时,总会有些奇迹发生在我身上——个侍者把毕生的积蓄交给我,一位生意上的劲敌把我的一切都取走后又突然都归还与我。上天仿佛给了我一项承诺,那就是:如果有一个人来扯我的后腿,定会有7个人出来拉我一把。我能把这些归功于谁呢?只有那听了祷告的上帝!

    我不会变魔术从帽子里抓出一只兔子,但在这段萧条时期,如果我需要一只免子,它还真能及时出现在我眼前。1929年,不景气的现象已使东海岸经济陷于瘫痪状态,逼得人们纷纷跳楼自杀,南部情况虽然好些,但灾难的浪潮也不断袭来,砰砰地拍打着岸边的岩石,一次比一次更令人痛楚而倦怠。

    尽管大家都在往下跌,我还是设法使“艾尔帕索希尔顿”于1930年11月5日建立起来。这件事如今写来,好象只需一笔带过,殊不知当时要造起任何建筑物都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我身无分文,却还要盖旅馆,就象玩无中生有的把戏似的。赫尔敦和我就正在做这种事,以实现我们的梦想。

    “艾尔帕索希尔顿”揭幕那天,报纸上报道说有近1万5千人前来观礼,这当然有些言过其实,但有一点是真的,那就是来自整个德州和墨西哥的人,比旅馆一年的宾客居住人数还多。他们到此,不过是想看看旅馆究竟怎样,当他们看到那华丽的套房,直达云霄的19层大厦和300多间以印地安、西班牙和拓荒者的传统风格布置的房间时,无不惊讶、叹为观止。因为他们真正想见到的,正是一种他们盼望己久的奇迹的发生,并想从中拾取一些对人生的信心,我们的确没有令他们失望。

    他们希望开一个舞会热闹一下,我们照办了。一个晚上,我们的厨师宰了1200只鸡招待客人。艾尔帕索国家银行董事长山姆·D·杨格,是我们的得力支持者之一,也是当地很有影响的人物,那晚竟因丢失了入场券,险些被拒之于门外,后来还是他打电话来向我求援,才终于得以进入会场。晚会中有一个节目是只许男宾人席的晚宴,参加者达350人,舞会时婆娑起舞的人竟增到500人之多。

    当着众多宾客,我再三表示,我对美国充满信心,这的确是个黄金之国,成功机会很多。经济恐慌虽然出现,但决不会停滞不动,一切危机都会过去的。我这么说了,也相信会这样,宾客们对此深信不疑。但没有一个人知道,在危机消失以前,我们还要经历多少苦难?

    太平的时候,我们要尽许多义务,也鼓足勇气发誓今后决不背离这义务,但当大事小事象潮水一般一齐向我们涌来时,我们就被逼得无法——信守了。在开幕当晚,我曾发誓决不让旅馆的事业影响我和妻子的感情,这件事后来成了讽刺,因为只有在那种我无法控制地向下滑跌的情况下,我才认为有这种可能。

    我的妹妹露丝玛丽第一个向我提出了警告。她和她丈夫从纽约来,伊娃独自一个人从波士顿来,母亲这时也刚好结束了环球旅行,赶来参加这一庆典。“艾尔帕索希尔顿”使母亲一见就喜爱上了,她晚年的大部分时光都在此度过。我们每个人都认为旅馆开幕的第一个节目非常成功,只有我的妻子玛莉除外。

    玛莉当然也参加了揭幕典礼,我在百忙中瞥见她几眼,觉得她比平时更加娇艳,容光焕发。举行酒会的那一晚,当几个重要的演讲结束后,我见到她抓起外套匆匆走上楼去。露丝玛丽显然也看到了这幕。

    “唐尼!”她关切地问我,“你注意到没有?这座旅馆好象有什么地方让玛莉不开心。”

    我呆住了。没有人能对旅馆表示不满,尤其不能是旅馆老板的太太,这难道不是我为她从天上摘下来的星星吗?

    妹妹严肃地说:“拥有一家旅馆是为了谋生,有了两家,生活就近奢侈了;而更多的旅馆联合在一起,则足可以夺走你的爱。你已经为照料它们花费了大多的时间,别忘了,玛莉还很年轻,她需要有人去体贴她!”

    我感到很委屈。难道我建造旅馆不是为了她,为了我们的儿子,为我们将来的生活有所保障吗?难道我没有带礼物(如衣料等等)给她吗?她不是一向喜欢我为她选择的礼物吗?一有空,我不是也尽量陪着她和孩子们吗?我感到迷惑不解。

    “只怕你空闲的时间会越来越少了。也许她宁愿多一些与你相处的时光,而少得到一些衣料;也许她重视目前的生活更甚于重视将来的富裕。”

    于是,从那时起我便暗自许诺,今后永不让事业插于家庭生活中。我要承担起事业与家庭的双重责任。我不断提醒自己,做丈夫的应该使他的妻子展露更多的笑容。如今回顾那些岁月,我发现自己并未实现诺言,虽然我信守诺言,但是成功的希望就如同生存于走上前线的士兵一样渺茫。发生在我与玛莉之间的事,就象经济危机一样并非偶然。当我在黑暗与混乱中蹒跚前进,为了能立足于世而日以夜继地奋斗时,笑容却渐渐从玛莉脸上消失了。

    “艾尔帕索希尔顿”开幕典礼一过,打击便接捶而来,使我几乎濒于崩溃。我再也不寻求更多的旅馆了,我所作的努力仅仅为了保住我现有的几家旅馆,哪怕只剩一家也好。然而,我为保住家人温饱而辛苦做的计划,最后仍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首先是旅馆的生意开始衰退。萧条时期,人们极少出游,商人的货物也乏人间津,失业人数日益增多。马林、路巴克、圣安吉罗、艾尔帕索我所属的8家旅馆,生意都大不如前。每天,我都和赫尔敦在“达拉斯希尔顿”的办公室中商量对策,经常熬到深夜,但仍改变不了局势。

    收入在一周一周地减少,而支出却与以前相差无几。我们竭力节省每一项开支,关闭一些房间以免浪费电灯和暖气。我们还停止了房间电话的使用,这样每台可省下15分钱。与此同时,我们还鼓励大家的集体合作精神,共渡难关。尽管伙食不好了,又节省了电气,我仍要求大家对顾客笑脸相迎,还再三强调:“要时刻保持干净的床铺、毛巾和新的肥皂,我们可不能在这方面省;但也要留意浪费的地方,哪怕是一支钢笔、一张纸、一瓶墨水,也要能省则省!”

    尽管如此,收益仍在下降。而地租、贷款利息和各种捐税又样样都不能少。我们常用冷毛巾敷头,以减轻头疼的折磨。我还记得有一个星期,我让马林那边送25元,艾尔帕索送35元来应急。我把自己的钱也都垫上去了,又用保险来抵押贷款。

    记得有一天,我与玛莉商量用保险抵押贷款一事,她立即答应了,我当时感动极了。

    “唐尼,你当然只能这样做。”妻子坚决表示,“不会一直这样下去的。开口借时低声下气,还了以后就不再如此了。”

    她真的坚强地撑了下来,我多么珍惜她对我的信心啊!可是当我取得了保险贷款,赶去帕兰佛解决问题时,再次使她大失所望了,因为我把一个4人桥牌会给忘了:

    也许有些话我该对她说却没有说,也许我该花更多的时间向她解释,可当时实在是时间紧迫、刻不容缓。刚解决完帕兰佛的问题,马林方面又旋即陷入了困境,我于是又赶往马林。情况总是这样,我几乎跑遍了整个德州,马不停蹄,而玛莉却孤伶伶地独守空房。

    很快,我们连利息也付不出了;一笔笔的捐税拖欠着,似乎永无尽头;地租缴不出来,只好将韦可的一家旅馆转让出去。显然,我必须从帽子里再变出一只肥硕的兔子来,但帽子却是空的。谁还有这笔我急需的钱呢?我又去向谁开口呢?当时就数格劳夫斯敦的莫迪一家情况最好了,我便想去碰碰运气。他们虽然有钱,但若想惜到也没那么容易,只是我实在太急迫了。一祷告完,我就不顾一切地向格城进发了。

    格劳夫斯敦城几乎就等于是莫迪家族的了,他们拥有格城的棒球队、好几家银行、旅馆、保险公司和报馆。他们自己组成了一个商会,不与其他商会来往。有一点他们与巴顿洛奇的朗恩家族不同,那就是他们在政治角逐中一直出师不利。

    老莫迪和他的儿子希恩是莫迪家族中的重要人物,我与他们都不熟,只知道他们是一对很有趣的搭档。希恩当时35岁,目中无人;人们私下里都叫他“梅达斯王”,这个名字很适合他。据说有一次,老莫迪突然大发慈悲,捐了200元给莫迪家族以外的商会。他儿子竟大发雷霆,找上门来逼问老莫迪道:“爸,你这算什么?难道仇人也犯得上去帮他吗?”

    希恩·莫迪喜欢树敌,他还公开表示,他巴不得仇人越多越好。我有一位开保险公司的朋友曾找过他借钱周转一下,被他一口回绝了,我朋友憋着气说:“希恩,我总想不通为什么与你交往的人中十个有九个要说你的坏话。”

    “我告诉你怎么回事吧!”希恩笑着说,“我就喜欢他们这样,我巴不得100个人中就有99个说我的坏话呢!”

    那种时候,为了筹到急需的30万元,我不得不找了这个控制了美国人寿保险的人。

    火车越是接近格城,我越是惶惑不安。但出乎我的意料,我跟莫迪家的协议并没有费多少时间,他们听了我的倾“诉后,磋商了一阵就答应了贷款。我的祷告果然带来了希望。当我签下了以‘希尔顿旅馆’的公司股票作为抵押换取急需的贷款合同时,还在害怕这只大白兔会一下子又从袖口溜走,那我可真是承受不起这个打击了。”

    在我举步维艰,濒于崩溃的最后一刹那,终于时来运转,出现了一线生机。这30万元现款,足可以用来周转以换取时间上获得的新的利润。要在借款用完以前把问题全部解决,只有等待经济好转,宾客蜂拥而至,但实际上,世事并不总是尽加人意。

    这件事办完后,我和玛莉及孩子们相聚了一段日子,心情舒畅多了。还记得巴伦那时3岁,不爱吃东西,我和玛莉都很着急。她哄,我喝斥,这孩子却只是瞪着我们,依然不吃。我的两个孩子个性大不相同:巴伦谨慎、内向、思想单纯,尼克好动、外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尼克喜欢恶作剧,而巴伦则较难缠。

    这并不算是我的假期,我仍需不断地工作,以振作旅馆的业务,同时还要和电力公司、洗衣店等商议适当降低收费价格,让他们也入股,取点好处,分点利润。我也没有忘了抽空玩玩高尔夫球,和玛莉打打桥牌,回家吃顿晚饭等等,这些多少能使我的心境平静和谐一点。此时,一线阳光暂时射入了深渊,但好景不长。我赢得的时间象流水一样溜走了。

    不久,薪水帐单、税单、地租通知又纷至沓来,30万元很快就花得精光,还没来得及带来新的进帐,我又变得一文不名了。这时需要有另一个20万来维持业务,可银行的人早已拒我于千里之外了。旅馆这个行业,正象有些人形容的,不过是“市场上的苦力”罢了。

    一天下午,我正坐在达拉斯的办公室里发愁,忽然抬头看到母亲站在我的面前。她是特意从艾尔帕索赶来看看我情况如何的。我强装笑脸,但她一眼就看透了我的内心。她拿出一张道奇堡一家报纸的新闻简报来,沟容是劳弗斯威勒家具公司庆祝建立75周年的消息。这家公司是我的外祖父当年赤手空拳建立的,75年来经久不衰;而我才干了仅12年就越来越糟,几乎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

    “只怕我选错了职业,”我神情沮丧地对母亲说,“也许我去学造摇篮或棺材都比干这个强!”

    母亲从椅子里站起身来,带着劳弗斯威勒家族的特有气质——一种不屈不挠的拓荒精神,对我说:“现在有人跳楼、有人沉默,也有人向上帝祷告。唐尼,祷告,你应该虔诚地祷告,千万别泄气,一切会过去的。”

    母亲走后,我戴上帽子去找鲍怕·桑顿。我向他借20万元来周转,他听后望着窗外说:“你看见对面那座培克旅馆的16层大厦吗?”我默然点头,不知他用意何在。“唐尼,如果给了你20万,我看我自己就只能从那边的窗口跳下去了。棉花已跌到5分钱一磅,今年夏天将是蝗虫泛滥的季节。”

    他说的全是实情,不过碍于情面,他还是借给我5.5万元。旅馆就象个无底洞似的一口吞下了这些钱,却仍不见任何起色。债台增高,分文不进,情况更加险恶,我想以时间取胜的办法彻底失败了。

    一名州长代表来到我的办公室,交给我一纸公文,说:“我手上有份法院的判决,你必须付这笔款了,否则我就要把封条钉在墙上了。”

    “你封吧!”我绝望地吼叫起来,“拿我的梯子好了!”

    几分钟后他回来了。“墙是大理石的,根本钉不上去。”他有些不好意思,“你肯定早就知道会这样。”

    “那不就结了?我一定会还钱的,但这需要时间。”他给了我时间,我果然如期付清。

    北卡罗莱纳州的一家家具店又控告我欠债不还。我欠他们10万元,早已基本还清,只剩178元款未付,这笔钱却把我拖进了法庭。律师与我私下商量,要我宣告破产,我坚决不肯。

    我对桑顿说:“我的信用还没消失,信用是我生命的血液,我决不承认自己失败了,一宣告破产,就表明我对上帝的信心不够坚定。希望一旦破灭,那我就与行尸走肉无异了。”

    每天早上离开教堂,信心和希望重又充满我的胸膛,一些事情的发生,也让我更加强了信心与希望。一次,我连坐车的钱都付不起了,一个年轻的侍者走来把一包东西塞给我。“只是些饭钱而已,希尔顿先生!”他说完便一溜烟地跑了。我一看有300元——他平生的积蓄。还有一次,一名加油站的工人竟帮我付了汽油费。“我不怕你还不了钱。”他笑着对我说。

    这些人对我的信任,以及桑顿对我的支持,我都铭记在心。但我还是越发潦倒,甚至连房租也付不起了。我不得不向朋友借钱,把玛莉和孩子们送到了艾尔帕索母亲那儿;那里至少还有吃的住的,母亲在那儿独自处理她自己的财产:每个月可以从圣·安东尼奥和沙卡洛收到一些房租,她还买了一座小农场以贴补家用。海伦婚后与丈夫分居,也来和母亲同住。

    与此同时,我还为我手下们的家庭担忧。他们与我同甘共苦,无限忠诚,我也想方设法来及时付给他们薪水,并让他们的家庭搬来旅馆,吃住免费。如马林的欧文、达拉斯的赫尔敦、阿比林的屈吕安都是如此。

    不景气时,我还得到了不少人才,象威尔富。他是个文雅的年青人,是逝去的小弟的好友,也是我桥牌桌上的劲敌。他和以上提到的几位就是我所谓的“旅馆家庭”,如果失去了这些旅馆,我们都将无处安身。

    我又四处奔波,从这家旅馆跑到那一家,从一个城市跑到另一个城市,能借的钱都借了,运气仍然不佳。我就这样度过了1931年那个最悲惨的年份。

    一次,我在杂志上见到一幅照片,那是纽约一幢崭新的旅馆——华尔道夫——亚斯陀利亚,规模很大,装演华丽。“太伟大了!”我一面观赏,一面将照片撕下来塞进旅行袋里。

    也许高山俨然摇摇欲坠,但我依然充满希望,因为这是美国,我不愿放弃我的梦想。

    莫迪家族不再对外贷款,我还不起欠款,只得拿几家“希尔顿”作抵押,他们很快接管了我的旅馆。从此,我的家人和同僚们的安身之处就全操在他人手中了,我自己则空无一物了。可不久,事情终于出现了转机。

    我再度发现自己是一个杰出的旅馆经理人才,也是一个诚恳的祷告者。莫迪把我叫到格劳夫斯敦去,表示愿意把旅馆再交还给我,另有一些经营不善的,也希望我去把它起死回生。他们的想法是要把希尔顿和莫迪家族的旅馆合并,称为“国家旅馆公司”,我持1/3股份,并出任公司的执行总经理。这就好象是一个溺水的人遇到的一根浮木,我立刻紧抓不放,以求活命。同时我也清醒地看到,希恩·莫迪决不会是个好伙伴,他很可能成为那个搅和大家一起沉下去的罪魁祸首。于是我决定先采取后退方针,去找老莫迪。

    “如果我不赞成合约中的某些条款,该怎么办?”我问他,“我们双方如果有一方表示不满而想分手的话,又该如何呢?我不希望有人从中捣乱,伤了大家的和气。”

    “我们可以好好地分手。”

    “那么我想应该在合约上明文规定:如果我们双方同时认为有合不来的情况发生时,可以按我们原来组成时为基础,重新划分旅馆管理权,也就是你仍占2/3,我占我的1/3。”

    他同意了,我轻松下来。我又有了些钱,就趁这个空隙去拜访了几位朋友。首先是给钱的侍者和那位加油站的工人。接着,我又回艾尔帕索去探望了母亲、玛莉和孩子们。又找到了几位同仁,安顿好他们。欧文决定回加州自己开家旅馆,他对我与莫迪合作的前景表示乐观,赫尔敦也持相同看法,但他指出一点提醒我注意:“希恩不会袖手旁观的,我不认为你们俩的办事风格相同、步调一致。”

    赫尔敦没有说错,希恩虽是个大忙人,但查起帐来一丝不苟,有时近乎吝啬,我总算领教了他的作风。在伯明翰,我让杰弗逊旅馆的经理把休息室的桌子重新油漆一遍。“你授权给我去找油漆工吗?”那位经理反问我。“是啊!”我说。“那你来付油漆费罗?”“当然!怎么回事?”我迷惑不解。“因为希恩恐怕是不会付的。”他告诉我,“有一次,我打算在旅馆大厅里放上一幅杰弗逊的油画像,帐单送到希恩那儿后,他批了几个字给我:‘你自己买了这幅画吧!’”我还是让他漆了,不久经理给我送来一张帐单,上面有希恩的亲笔字:“在格城,一桶油漆可以省3毛钱,这将在你的薪水中扣除。”这样的事层出不穷,我终于忍无可忍,迳自去找老莫迪,可又不好直说他儿子在跟我作对。我们开始谈判。“希恩是爱财如命,可也十分精明,唐尼!我少不了他。”老人摇着头。我尊敬老莫迪的诚实与忠贞,这正是他与我共有的特性。但形势逼人,我别无选择,只有下定决心同莫迪家族分手。“希恩恐怕不会给你股权。”老莫迪坦率他说。“可你已经答应过了。”我提醒他。他看了我好一会儿,终于说:“对,我是答应过你。”第二天,我们果然分手了。在他们的地盘——格劳夫斯敦,莫迪家族把我和他们的关系一刀两断,达拉斯可是我的势力范围,我要求根据合约各自经营。一直到后来,在繁杂的业务往来中,我仍然和老莫迪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过去由于照顾众多的旅馆使我太分心。因而达拉斯和阿比林的旅馆已陷于财政困难。在合并的9个月中,我一直努力使两部分合而为一,但一直未能成功,如今事情终于有了一个了断。

    这是1932年底的事,全国的经济仍然没有起色,我又重新回到起点,一筹莫展。在我心中,又有了一个努力的方向,虽只有一线希望,却值得一试。我回到“艾尔帕索希尔顿”,准备以此作为新的起点。

    这个新的努力方向说来很简单。莫迪家族打算把他们在艾尔帕索赔钱的产业卖掉,地主马西亚斯把土地租借给我,但提出一个条件。“我现在拥有这座建筑物的所有权,你必须先把欠的租还了,再谈长期租约。”他这么说。

    过去我曾筹集过100万元,也真的筹到了;但如今我不能再这么冒险了。我只需30万元,但能筹到手的连3毛都没有。

    这几个月的生活就象一场梦魔。一方面,我要和莫迪家族对抗,希望结束“国家旅馆公司”的悬案。希恩则坚称我和他父亲订下的合约无效,我和他终于成了对头。这将是一场艰难的谈判,可能会拖上好几年。我虽有合约在手,但他们却有持久作战的本钱,这也正是我所缺乏的。另一方面,我跑遍德州,希望筹到30万元以重整家业。这真是双面作战。

    从那时起,我开始记日记。如今读起这些日记,只觉得是一个四面受敌的哀兵的诉说。这期间也有一些可喜的事情,象“玛莉又怀孕了”,“艾力克·马可·希尔顿上午10时生于圣保罗医院”等等,大部分则都不堪回首了。例如:莫迪发出了最后通碟,他提的条件太苛刻拜访格林伍先生,他是南方人寿保险公司董事长,他表示考虑给我贷款一事。罗斯福总统已下令关闭银行,这表明我们必须自寻出路格林伍决定支持我了!和律师商量有关格林伍、马西亚斯和多方之间的问题,得出了一些结论。马西亚斯到加州去了,他限我6周之内筹足欠款。格林伍去了圣路易,临行前他告诉我随时可以把钱送过来,最苦的日子总算挨过去了诸如此类。

    事实上,两大后,格林伍又从圣路易打来电话把我叫去。我把协议书的复印件带去交给他,并加以详细说明,他的律师提出的每项要求我也——办到了,请他在协议书上签字。他要我再等上15分钟,一会儿,电话铃响了。

    “我决定将这件事就此搁置。”他说。

    “我认为您犯了个大错。”我尽可能心平气和地对他说。

    “对!可是我也不是头一次犯错了。”

    “事情难道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没有!”他冷静地结束了我们的谈话。

    那晚我的日记上这样写着:格林伍出尔反尔,真是冷酷至极!

    这时,我连哭的时间都没有了,更来不及去探望玛莉和新生的男孩。我到处奔波,每一位想得起来的人我都拜访到了,希望他们支持我。赫尔敦告诉我,桑顿将派他的银行副经理里德来了解这里的实际情况;艾尔帕索大厦工程的承包商麦吉与我洽谈后,尚未表明态度,后来他打来电话,为他不能给我帮助而致歉。马西亚斯也派他的经理来了。

    我近乎绝望了,除非能有奇迹发生!

    奇迹果然发生了。7位仍然对我有信心的朋友各自掏出5千元给我,其中6位是亲自把支票送来的。有一张支票上签着“玛莉·劳佛斯威勒·希尔顿”的名字,那是我的母亲!为了助我一臂之力,她已倾其所有。5千元,在1933年的秋天,对一个人具有极不平凡的意义,银行已奉命关闭6个月了,因此这笔钱决不是个小数目。

    我收下了支票,送到银行去,然后走进马西亚斯的办公室。第二天上午9点45分,“艾尔帕索希尔顿”终于物归原主!桑顿又把我拉进了一场价值11万元的赌博——投资石油。我借到了5.5万元,如果成功,数目就翻倍;如果失败了,我将再次变得一无所有,我在内心祷告着,装着余下的仅有的8角8分钱,在借据上签了字。上帝没有辜负我,以后的3年之中,这个油矿为我付清了所有的欠款。

    随后我又收回了阿比林的一家旅馆。因为莫迪表示不想再经营下去了,而我又反对宣告破产,根据最新公布的法律“77B,这个宣告被承认。这种办法是萧条时期的权宜之计,即公司可自行向法庭提出申请,由法官裁决,不许债权人随意取消抵押,使公司倒闭,公司可把债权人列出先后次序逐一付息。阿比林的旅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收回的。”

    我艰难地奋战,终于闯出了一条路来。但就在此时,我又面临着“第三个战场”——我和玛莉感情破裂,终至无法挽回。

    1934年初,莫迪家族与我的纠纷终告解决,他们将路巴克、达拉斯、帕兰佛三处的旅馆归还,同时向我贷款9·5万元:艾尔帕索6万,达拉斯3.5万。几个月以后,我和玛莉办妥了离婚手续。我打了胜仗,同时也打了一场败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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