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没资格觉得白泽残忍的，因为这也曾是她对秦啸，对阳成穆所做的一切。她其实并不觉得禹疏可怜，然而却有种莫名的悲哀，替她自己悲哀，也替白泽悲哀。
忽然间，一个冰冷沉稳的声音回荡在黑暗之地。
“看够了没有。”白泽眸子一转，望向凌霜这一侧，一阵凌厉的风登时窜出，气氛一下子变得可怖。
“哎呀……果然瞒不过上神。”慕容深面露惧意，登时收回了双翅，凌霜的身影也在同一时间显露在了这黑暗的牢中。
禹疏看到凌霜，污浊的双瞳猛然一缩，她突然间冲向牢门，撞击着发出了嘶喊，恨不能将眼前的她碎尸万段，“为什么，为什么越凌霜会在这里……我不允许，我不会让你接近上神，不会——！”
每一个字，都充斥着强烈的恨意。
“可怜的东西。”凌霜却只丢下了这几个字，连看都没再看禹疏，但也没想此刻就面对白泽，遂只是落下双眸，“我不应该来，是我错了，我在外面等你们。”
凌霜转身要走，双脚突然间却定在了那里，凌霜又抬了抬步子，还是无法动弹，竟是被白泽封在了原地。她侧头看向慕容深，却见他潇洒一笑，竟然挥着他的翅膀跑了！
凌霜脸上滑下三道黑线，知道自己被耍了，如果还有过去的力量，她必是要将千万根冰锥扔进他的胸口！
片刻后，白泽向凌霜走来，每一个步子，都带起了一阵幽幽寒意。
凌霜闭着眼睛咬着牙，觉得可能会被白泽处罚，最不堪说不定会和禹疏一样被丢在那个笼子里。
早知道刚才不激怒禹疏了，若是现在进去，说不定还真要被她撕个魂飞魄散！
然而正当凌霜浑身紧绷的一霎，忽然觉得自己的手被微凉的掌心所包裹，凌霜愣怔了下抬起头，已经看到白泽牵着她缓缓向外走去。
周围，逐渐因为他而多了光亮，凌霜明白，白泽是在为她指路，纵是再生她的气，也不会让她迷失在黑暗里。
一瞬间，她确实有些动容，便跟着白泽，安静地走出来牢笼。
禹疏的哀嚎仍在继续，疯狂的，充满了仇恨的。
不知过了多久，白泽已然将她带回了天界，那瞬间清澈的空气，终是救了凌霜一命。
她再怎么说，也是半神，炼狱之牢中的污浊之气，当真会将她腐蚀殆尽，这会儿终于明白当时在骨山为何那般难受，想来就是因为这个半神不神的身体……不，是半神不神的魂魄。
这时凌霜第一次看到白泽走入云端的样子，他衣袂如雪，静默优雅，又威慑四方，但凡他所经之处，所有的守门人都会对他行以大礼。可见在天界，他是如何受众神的尊崇。
天界，唯一的智者……吗？
兴许真是让慕容深说到了痛处，这天下间，无论鬼神，究竟是有多少想要得到白泽的半分青睐，唯独自己却想着法子从白泽这里逃走回到人间，这么看来，她还真是不识好歹的典型。
不久，凌霜回到了最开始的云端。她偶尔窥视白泽的神情，结果却是赤裸裸的三个字——没表情。
她略有尴尬，心想着大概白泽此时不想理会她这个偷窥的家伙，正要回到雾球中，却不料白泽却轻轻将她带到了一旁。他令她坐下，指尖抚过她的赤足。
一阵剧痛忽而袭来，凌霜咬住牙，这才发现自己的双脚竟然泛着一些污浊的黑雾，大概是在炼狱之牢被那些怨气纠缠，故而魂魄受到了侵蚀。
“忍一忍。”白泽开口，声音仍旧淡漠，可是他指尖的动作却越来越轻。
如玉般，清清凉凉，而他所抚之处，渐渐也转为了白皙。
凌霜忍不住看向白泽，“白泽……你不生气吗？我偷偷的……”
“本来，也不是不能看的事。况且，错，也是当扈的错。”白泽轻描淡写地说道，可是一转眼却略带了愠怒地看向凌霜，眉心第一次略微笼起，“他碰过你的什么地方？”
凌霜一时没反应过来，后来想起了那翅膀的触感……脸上一阵铁青。
“你都……看到了？”凌霜有些心虚地说道。
“我不需要看。罢了……”白泽开口，便在凌霜以为他的意思是不再追问，结果下一刻身上的衣服却全部都消失！
凌霜下意识用双手护住身体，有些慌张了。
“拿开。”白泽压低声音说道。
凌霜心中有些抵触，忽然发现实际上白泽也是一个非常霸道的……神，挣扎半晌，终于一点点将自己的双手拿开，将身体的全部都袒露在了白泽的身前。
白泽静静地打量着，从上到下，甚至是每一个地方。他走近，探出冰凉的指尖，覆在了她的侧腰间。一阵寒意渗透而入，凌霜打了个寒颤，明白白泽这是将自己的气息嵌入她的魂魄中，以清洗掉被慕容深沾染的属于她的气息。
这个过程，持续了许久，白泽似乎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细微之处，宛如在仔细检查被来客碰过的上好的珍藏品。
直到凌霜已经被白泽的寒气冻得浑身发颤，白泽才重新拢回她的衣服。
过了许久，凌霜才恢复过来，她蜷缩在地上望着静静修神的白泽，“白泽，我对你来说究竟是什么，为何要这般纵容我，可以取代我同时又忠心于你的人比比皆是。究竟为了什么……只是因为，我的身体可以承受白泽之力吗？”
白泽紧闭的双眸略微动了一下，浅动了唇角。
“等你的身体回到天界，等你真正属于我，你便会知道……”
“那……你是决心想要毁掉你曾守护的人间吗？”
这一次，白泽没有说话，唯有寒意，仍旧在周围缭绕。
又是一阵冷战，凌霜在啸云宫惊醒，总觉得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不，是无梦，只是感觉阵阵寒意袭上心间。
她将整个身子裹进被子里，可即便如此，也不能减少分毫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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