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三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呢？不会要给我保媒吧？我这两天才知道，表姑妈有事没事会端着筐，趁着晚凉，来我门口勾花边、做针线，最终是要套我一句话，家里有没有媳妇？要不要在乡下找个女朋友？有几次，三娘对我欲言又止，无话找话，潜台词都很明白，她有话要说。做媒倒是有可能，那个叫阿妹的姑娘，这几天几乎天天来，特别是下午下班，都要来小娟家转一圈，学几声清脆的鸟鸣，天黑还迟迟不肯离去，不会是无缘由吧？但是丰满的阿妹并不是我心仪的女朋友，再说我二十六岁，比她要大六七岁，不是太合适，我喜欢小美那样，年龄跟我相仿的女孩。
我一直没有明确表明我的单身身份，主要是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我现在还不知道朋友们都怎么样了。因为有一九八三年那次逃避的成功，事实上我不想去打听任何事。既然我已经确定从此离开学校，做一个纯粹的自由职业者，我才不去关心单位那些破事了。我在乡间呆一段时间，就去南方。所以，关于恋爱结婚，我现在还不想考虑。
三娘终于憋不住了，找个不是机会的机会——就是在河边菜园里，喊道：“小陈。”
我应一声，出门了。
三娘手里掐着五六根黄瓜，对我说：“水边蚊子多。今天星期六。给你装个纱门。三剁头明天休息。”
我听懂了，三剁头要在明天给我装一扇纱门。夏天到了，成团的蚊子就要出动了。没有纱门纱窗，正是我担心的事。我说：“谢谢三娘。”
我接过三娘的黄瓜，继续表示感谢。
“你是文化人。请你断个事。”
“好啊。”
“小娟不考高中。她要读师专。对不对呀？学校有三个名额。推荐六人去面试。有她。这死丫头鬼迷心窍。”
“好事啊。”
“真的呀？”
“真的呀，不用考试，直接面试，三年师专毕业后，可分配在附近学校教书的。”我就是海州师范的老师，这方面的政策我是知道一点的。
三娘听了我的话，乐了：“怕她远走高飞——我就这一个女儿。”
我知道这几天憋在三娘心里话，终于释放了。我又夸一句小娟，“你家小娟好啊，是做老师的好料子。”
三娘脸上的笑就挂不住了，就像她家小菜园一样，青枝绿叶，花枝招展的。三娘说：“明天就去市里面试了。她什么都不懂。小陈……老师，你晚上有空，辅导一下我家小娟啊。”
这个并不难。我想，同时，也能缓解我们之间的矛盾。我说：“好啊，我告诉她怎么做。”
“陈老师，有你这句话，我放心了。”三娘脸上表情轻松了，接着又严峻起来，自责道：“小娟小时候多病，身体弱，我让她晚念一年，她怨死我了。加上又套念这一年，差点把孩子前程耽搁了。陈老师，我看你天天吃面，晚上到我家吃顿米饭吧，我菜都买来了。”
我没有拒绝三娘。我知道，晚饭后，就要辅导小娟面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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