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匹马护着两辆马车，沿着一条荒道，迅疾地奔跑着。
突然，马失前蹄，跌进一个水坑里。
马车上，黑岗子老窑洞里拜佛的老太太，怀里捧着小铜佛，嘴里念着：佛爷保佑，佛爷保佑……黑暗里他们慌乱得根本没注意天邦的老婆没跟着逃出来。老太太的身边只有春红和被绑着双手的花蝴蝶，还有红狼和黑狼的媳妇。她们几个人全都跌进水坑里。
老天魁见前头马车翻倒，他知道不好，想策马掉头朝后侧跑。然而，马被绊住前蹄，“咴”的一声长嘶，也同样是人仰马翻，顿时，一片呼喊伴着枪声在雨中荒原上骤然响起。
冲上来的人要用绳子缚住老天魁，黑暗中，老天魁顽强地在泥泞的草地上滚着打枪，有两个人被他打倒。
黑暗中的朱铁匠猛扑过来，手里挥舞着一根木棍，重重地打在老天魁握枪的手腕子上，老天魁手中的枪掉在地上。
杀声四起，有几束火把照亮了眼前的荒野。后面压阵的冯四海肩头和胳膊中弹，他惊慌而痛苦地躲进灌木丛里。
众多土匪围上来，老天魁狼狈地从泥泞的草丛里站起身，有土匪用枪托狠狠地砸在他的后腰上，吆喝说：走，快走！
天邦和青狼从文家窑撤出来的时候，村外的荒道上传来激烈的枪声。“砰砰砰！”被金龙留在家里的一小部分土匪，全都埋伏在文家窑的村外灌木丛内。金龙临走告诉他们，要是有人来袭击，就在外围打他们，不要硬攻，把对方吓走就算完成任务。要是一直到下半夜也没谁来骚扰，就撤回到院内守住四面的炮台。
此时的青狼听见村外枪响就大喊：我在前面挑头，爹，你压阵！他以为金龙是在打他们的埋伏。
天邦两支枪向两侧道边的灌木丛里扫射着，随行们也都边打边往大荒深处的黑岗子那个方向撤去。青狼倒骑着马，双枪不停地向后射击。
人马消失在茫茫夜幕里的时候，埋伏在村外的金龙绺子赶紧返回金家大院。
凌晨，瓢泼大雨倾盆而下，那朦胧的雨幕笼罩了整个大荒野。
一挂大马车上，拉着五花大绑的老天魁。
另一马车上，拉着老窑洞里拜佛的老太太和春红，还有黑狼媳妇和红狼的媳妇，女人们啜泣着。
两列人马押着拉着这些被俘虏的两辆马车在泥泞的荒道上走着。
金龙在队前骑着马与朱铁匠并排走着。他把翠红放在另一辆马车上。
小狐仙断后，不时地对土匪们喊：跟上，别掉队！花蝴蝶是在雨声中和混乱的马蹄声中听出了师父小狐仙的声音，她大喊着：师父，我是花蝴蝶呀！
小狐仙听到花蝴蝶的声音感到意外，赶紧过去看她，策马到了跟前，把脸贴过去仔细一看那张脸，果然是自己的徒弟花蝴蝶，她惊喜地说：你这死丫头还活着啊！
花蝴蝶说：多亏他家的老太太照顾。小狐仙给她解开绑手的绳子，扔给她一支枪说：给，看住她们啊。花蝴蝶赶紧给老太太披上一件挡雨的披风，老太太感激地看看她。
大雨有如瓢泼一般，天地间一片昏暗。行人们的身上全被浇透，都成了落汤鸡。
马车在荒原上冒雨行走，前面断了路，出现一条大碱沟。
金龙和朱铁匠停下来，他对朱铁匠点点头说：把他们全交给你了。
小狐仙纵马跑上来，对朱铁匠说：铁匠大哥，别干得太绝了，放了所有的女人，给老天魁一把刀就完了。
大碱沟边上，朱铁匠嘿嘿笑着，下了马，他走到老天魁面前说：我说老天魁，咱俩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老天魁被雨淋透了，浑身冷得发抖，说：朱铁匠，我到阴间也找你算账！
朱铁匠得意地说：妥，那就让你先走一步，到阴间告诉阎王爷，给我留个地方。
老天魁被扶下马车，停住脚，对朱铁匠说：请把家眷安排好，走远点儿。
朱铁匠说：这何用你吩咐，养你家眷是我朱铁匠的义务，也是咱们道上的规矩。
老天魁严厉地说：“让她们走，走得远一点！
小狐仙指挥人，把马车赶过来。
这时花蝴蝶勒马过来，飞身跳下马背，走到老天魁面前说：老爷子，你的命我是无能力救了，你家的老太太和那个春红待我有恩，我会善待她们。趁你有口气，我给你叩个头儿，你的家眷我负责送齐齐哈尔养着去，保证安排得四脚落地。
老天魁点点头说：我劫数已到，满足了。你叫妇道们永远别再姓张。
明白。花蝴蝶说着三拜九叩，然后起身说：走了！说完飞身上马。
马车拉着那些哭哭啼啼的女人和金龙领着的队伍消失在夜雨之中……朱铁匠领几个土匪，把老天魁拉到碱沟边的灌木林里，小匪拿出几根粗绳子，欲将老天魁绑上。
“慢！”朱铁匠走到老天魁面前，老天魁，三十年前，我不懂事，把你绑在老树上扒了光腚想把你喂狼，一场荒火救了你的命，今儿个，你该露露脸了。他一抬手撕下老天魁的面罩。
黑暗中老天魁面目一片模糊，朦胧中那扭曲的脸，让人觉得恐怖。朱铁匠说：你自己脱衣服吧！
老天魁央求说：给我个子儿，你痛快，我也痛快。
朱铁匠嘿嘿一笑说：我这个人偏偏喜欢看钝刀子杀鸡，不愿看咽气，愿意看蹬腿、抽筋儿。他对身后的人喊了一声：来人，把这个老东西的衣服扒了！
几个小匪上前七手八脚将老天魁衣服扒光，扔在泥水里，老天魁很倔强地挺着光光的身子，大声喊着：爷爷冻死迎风站，饿死腆肚儿圆，哈哈哈哈……朱铁匠，你就下手吧！
一桶泥水，由头到脚浇下来。老天魁甩动着脑袋，眼里闪动着仇恨的光，看着朱铁匠高高地举起了那把闪着青光的刀子……“啪嚓嚓，啪嚓嚓”，雨幕中有几十匹快马，在距朱铁匠他们四五十米的一溜岗子上，踏着满地泥水，疯狂地飞驰而过，他们没注意沟子里的人马。朱铁匠猛地把刀子扎进老天魁的胸口，压着声音说：都别动，他们过去咱们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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