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东京市中心30公里左右的一户别墅,带土地带全套德国进口豪华家具及全部日用品,总面积250平方米,售价一日元。便宜真的没好货吗?
每一个行走在东京大街上的人都是那么匆匆,尤其是男人,永远都以机械化的姿态走路做事。只有在黄昏后的小酒馆里,才看得见放缓动作的日本男人。
陈腾春给我介绍说,日本男人下班是不能按时回家的,否则就要被妻子、家人甚至邻居人取笑。
按时回家,意味着你没个朋友,没有朋友,意味着混得太差。
“妻子不介意男人回家晚?”我由衷地羡慕道。
“是啊,你喝得越多、越狼狈,回家时间越晚,回到家里就越有面子,妻子就会越崇拜你。”老陈夸张地说。
“这么好?我不回家了,大哥,帮我找个日本女人做老婆吧。”
我们坐在街边的小酒馆里,悠闲地喝着清酒,一边东扯西拉。突然,老陈指着不远处的吧台,说:看,那有个中国哥们儿。
小酒馆面积非常地小,里面充斥着西装白领族,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独自坐在吧台边喝酒,神情有些落寞,有些孤傲。眉头紧锁,似乎在思索什么有关国际局势的大事。
“就凭他不穿西装,你就断定他是中国人?”我不信。
“不,他很安静。”老陈说。果然,小酒馆里,就咱三人最安静。
“兄弟,过来这边坐。”老陈冲那人吆喝了一嗓子。
果真,那哥们对普通话反应相当灵敏,抬头望了我们这边一眼,端起酒杯就晃了过来。
“陈平川!”他举举杯子。“川”字发音拖了一下,像唱小调一般。
“东北人那疙瘩的。”陈腾春也是东北人,家乡口音很快对上暗号,“哎呀妈,本家啊……我也姓陈……”
攀谈中,得知这位仁兄做旅游的,二十六岁来日本留学,去年取得了居留权。按说像他这样的在新移民中已经属于很顺风顺水了,可不知为何,一脸无奈。说话间,一只手端着酒杯,一只手在把玩着一枚硬币。
那是一枚日元中面额最小的硬币,一日元,而咱们手中的清酒,一杯要卖三百日元,人民币一元钱相当于七十日元左右。
“你们能相信吗?我用这样一枚硬币,买到了一幢别墅洋房,还是带全套西式豪华家具的。”
老陈差点没把一口酒喷出来:“兄弟你没事吧?按说这样的酒可灌不晕咱们东北汉子。”
我倒没笑,我就爱听个新鲜事,“陈老师您甭打岔,陈兄您说说,咋回事?”
咱在日本混的都知道,这地方钱不难挣,但就是房子不好整,来日本好些年了,一直没敢把媳妇接来,因为住的地方实在太小,还是与人合租的。
三个月前一天晚上,我在网上瞎逛,突然看到一则奇怪的广告:
“距离东京市中心30公里左右的一户建别墅,带土地带全套德国进口豪华家具及全部日用品,总面积250平方米,售价一日元。”
看看日期,不是愚人节,都发布好些日子了,貌似点击率也不高,我闲着没事,按电话打了过去,对方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而且从口音听出我是外国人,好像还蛮高兴的样子。
接电话的是个男人,自称是受委托的律师,约我第二天带齐证件到律师楼办理房产过户手续。
律师楼在东京房价最贵的区域,律师叫小井,是个很英俊的男子,年龄和我相仿。
小井很郑重其事地收取了我的一日元,然后将我的有关资料复印好,然后带我去看房子……真的是一所很豪华的豪宅啊,直到第二天下午,我取到有关法律文件和别墅钥匙,我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老觉得是在做梦……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为了表示感谢,更为了满足好奇,我盛情邀请小井出去喝酒。
三杯清酒下肚,小井打开了话匣子:
“这幢房子属于樱峦株式会社社长田下本堂先生的产业,田下社长卧床半年,自知时日不多,在病榻上立下遗嘱,分光了他所拥有的亿万家产,遗嘱分配还算合理,没有引起家族纷争,唯有这幢距离他家几十公里之外的小别墅,交代得有些怪异,说是卖掉后,要把所卖得的现金全部交给他的秘书山鹤洋子。”
“田下夫人还是第一次知道丈夫购置了这个秘密产业,联想到洋子小姐过去的种种……自然对这条遗嘱大为不满,于是,想出了这个奇怪的办法,按照一元钱日币的价格,出售房子。”
“这个销售价格实在太荒唐了,广告打了一个月,竟然一个求购电话都没有,直到昨天晚上,很荣幸认识了陈先生……”
我们到了新宿,喝了很多酒,还找了两个陪酒女郎,已经深夜两点多了,小井意犹未尽,最后我和两个小姐谈好价钱,就在附近找了家酒店,开了一间房……是的,只开了一间房。
第二天,我们睡到快十一点才醒来,打发走了小姐,小井开车送我去郊区,正式接管我的产业。
本来是个很好的日子,但一走出小旅馆我就遇上了挺晦气的事情,一大群乌鸦扇动着黑翅膀在我身边乱窜。日本人认为乌鸦是司农之神,还专门有供奉那鸟东西的神社,所以岛上乌鸦肆虐,光是新宿,每天都有成百上千只的乌鸦赶来这里翻垃圾“吃早点”,大街小巷被搞得一片狼藉。
我“呸”了一口,想吐掉晦气。可是,晦气是吐不掉的。
我们驱车来到别墅,发现门是开着的,正纳闷呢,抬眼一看,一个女人悬挂在半空中,脸上惨白,舌头伸得老长,鼻孔和舌尖上还挂着血污。
“洋子!”小井大叫一声,扑上去想救人,我们七手八脚解开女人,哪里还有救,全身都凉透了……那个叫洋子的女人就吊死在吊灯上,穿着一身黑色连衣裙,活像一只乌鸦。
只好打电话报警,警察封锁了现场,之后我被传讯问话不下十次,直到一个月后,警方才宣布结案,让我搬进属于自己的豪宅。
报纸上也披露了结案结果,说是那个叫洋子的女人生前是田下的情人,因怨恨田下家对遗嘱分配不公,在得知我正式办理好一元钱购置手续后,绝望自杀。
我在豪宅里仅仅只住了一夜,就被吓得半死,再不敢进去了。
为什么?还用问,有鬼啊。
洋子阴魂不散,整晚上骚扰我,先是我发现一双黑色女式高跟鞋在门口,进屋后屋里没人,开水龙头流出的全是血……你们别笑,真的与恐怖电影里的场景一模一样,晚上,我睡在楼上,楼下不停传来奇怪的呻吟声,楼上天花板也有怪声音,扑啦扑啦,断断续续……一闭上眼睛就看见那个叫洋子的女人张牙舞爪向我扑来,女人背上还长着一对黑翅膀。
第二天,我逃回到自己的小出租屋,赶紧打电话给小井,托他给我卖掉豪宅。
因为发生美女自缢事件,广告登出去后一直无人问津,我把价格一降再降,还是脱不了手。
房产不能脱手,但一大堆费用在等着我,物业、水电……光是欠税务局的不动产税就高达七百万,我再不能卖掉这房子,就彻底破产了。
“听君一席话,胜看十部电影啊!”我感叹道,“不过,你说闹鬼,倒未必是真的,依照我多年看恐怖电影的经验,我想,你那一夜惊魂,主要还是精神作用,换句话说,你自己把自己给吓的,喏——水龙头流出的全是血,那是因为长时间没人住,水管生锈了,多放放水就没事了,楼下奇怪的呻吟声,可能是猫叫,也可能是附近邻居家在收看午夜恐怖剧场,楼上天花板扑啦扑啦也许是住了一窝乌鸦,至于,断断续续……一闭上眼睛看见那个叫洋子的女人张牙舞爪向你扑来,完全就是做梦了。”
“那个律师不正常。”陈腾春说,“据我所知,在日本,办这类不动产转让手续很简单,最多一小时就解决了,看房子时他就该给你钥匙,他为什么要你第二天下午去取钥匙?而且约的时间也奇怪,为什么一定要约到快下班?成心让你请客?”
“我交不起不动产税,小井需要时间帮我做延期申请。”陈平川解释说。
陈腾春的疑问,勾起了我潜在的推理潜能,我马上接口说道:
“这和给钥匙的时间没关系吧……还有,他是个律师,应该具备现场保护常识,他去解开尸体绳索,岂不是破坏了现场?”
“警方解剖尸体,已经证实山鹤洋子的确死于自缢……”陈腾春说。
“警方的结案结果,未必就全部可信呢。我看,小井拉你嫖娼,整晚与你厮混,很像是制造不在现场证据,我们先来假设,小井与山鹤洋子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需要杀人灭口,那么,乘你酒后乱性熟睡后,他完全有时间开车到郊区作案。”
“那……他想达到什么目的呢?”陈平川将信将疑。
“至少可以压低你的房阶,便宜得到这个豪宅啊。”我为自己的推理天才能够得到发挥而喜上眉梢,侃侃谈出我的高明论断:
“小井与山鹤洋子之间早有奸情,甚至有可能他们合谋害死了田下社长……这个可能我们另外再讨论……要在遗嘱中给洋子小姐留下一笔钱,或许也是小井提出的,只是,由于社长不愿意让洋子继续生活在他夫人的视线里,所以提出了卖楼给现金的方式,但是,社长夫人对遗嘱的执行手段打破了他们的掘金计划,而小井也许已经厌倦洋子,也许洋子掌握小井某种秘密,他需要灭口……小井有夫人吗?”
“有的。”
“这就对了,也许小井在勾搭上洋子之后,曾经许诺,在老头死后娶她为妻,然后,又后悔了……”
“散客,你真是推理天才!”陈腾春赞叹道。
就在这时,我突然发觉一片黑暗阴影笼罩了我,回头一看,身后出现一个身材高大的的男子。
那男子冲陈平川一鞠躬:
“陈平川君,久等了。”
来人大约三十岁,不仅身材高大,五官也相当英俊,属于只有在日剧里才找得到的那种日本男人,我没猜错,他,正是律师小井。
“这两位是我的中国好友,有话直说吧,没关系,我不瞒他们。”陈平川把我俩介绍给小井,然后这样解释说。不到一小时的交情,就认定我俩是好友,只有在海外的中国人才会有这样的豪情啊。
“失礼了!”小井坐下后,向我俩分别施礼,然后喜滋滋地告诉陈平川:
“我给您带来一个好消息,田下夫人改变主意了,她想高价收回别墅,一亿日元,不动产税由夫人承担,您意下如何?”
一亿日元……相当于六百八十万左右的人民币。谁也拒绝不了这样的条件!
于是,这个夜晚就在我们觥筹交错之间结束了。
半个月后,陈平川主动打电话约我们喝酒,说是他媳妇已经被接到日本来了。
“这事真他妈太离奇了。”平川兄比我们的好奇还积极,见面就给我们讲述了后来的一切。
“那天与你们分手后,第二天我账户上就得到了一亿日元进项,但小井拒绝向我吐露任何原因,其实,我也是在报纸上发现的,日本报纸太厚实,你们也许没注意,昨天,报纸登出新闻——”陈平川把一份报纸摊开在我们面前:
《六旬贵妇,下嫁三十俊男——樱峦株式会社社长田下本堂遗孀田下美智子与家族御用律师小井一郎喜结良缘》
新闻报道说:美智子特地选择其亡夫在郊外一幢豪宅完婚,那幢豪宅曾经是亡夫田下社长生前的藏娇金屋,据分析,夫人此举,完全出于对亡夫的报复心理……
“散客兄,看来你的杀人推理并不是完全错误的。”陈平川对我说,“小井与洋子确实有奸情,但小井没有杀人,田中社长去世后,这家伙居然勾搭上了老夫人。洋子一气之下,跑我的房子里吊死了……”
“你怎么知道?”我问。
“也是推理……”陈平川冲我做了个鬼脸,我们一起放声大笑。
猫又
猫是与妖最接近的动物,日本猫更是特别妖娆,仅是它的叫声就很吓人。
很多人喜欢“招财猫”,但我一直看那家伙不顺眼,它永远举着一只爪子,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神态。
作为爱猫人士,我还是比较了解猫咪的,猫伸爪多半是指甲痒痒,要找家伙来挠,我小时候曾被爱猫挠伤过腿,现在看见猫咪抬爪子就不舒服。
始终保持着抬爪姿势的猫咪,很怪异。
从东京出发,坐新干线一个半小时到达名古屋,在列车上,我看到一份名古屋旅游宣传册,才知道,原来这个城市就是所谓“招财猫”的发源地,还知道招财猫的原型是一种日本本土猫种——短尾猫,从照片上看,那猫儿居然长着兔子一样的尾巴,看上去令人很不舒服。
按照南教授的安排,为了让我能够切身体验日本传统建筑,此行我将做一名“寄宿者”,住在他朋友小源教授家。
小源教授和太太亲自开车到车站接我,两口子都在六十开外,教授气质儒雅,精神矍铄,夫人优雅温和。
上了车,我试探着问教授:
“你家养了……”糟糕,我忘记日语“猫”怎么说了。
还好我口技不错,于是张口就学:“喵呜……喵呜——”
没想到教授和夫人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情急中,一抬眼,看见轿车挡风玻璃前挂着一只小招财猫瓷铃铛,于是指指那玩意儿。
教授两口子顿时恍然大悟,“哦……”
“散客君刚才的口技表演是想学猫叫吧,哈哈,一点都不像呢……”夫人笑着说,“猫可不是这样叫的哦。”
“不像?那,按夫人的意思,猫应该汪汪叫啊?”我实在有些不服,我以前有个女友曾夸我,说是老散一叫春,全桂林市的母猫都发情。当然,这话我可不会告诉别人。
一幢幢摩天大楼从车窗外掠过,名古屋,这个给我无数好感的名古屋古老名字,以拥挤不堪的形态堆砌在我眼前,令视线压抑,直到一座飞檐重叠的古建筑出现时,眼睛才亮堂了些。
“老师,这就是‘名古屋城’吧?”我问,从图片上我已经熟悉过千万次的这幢古建筑,是日本的标志之一。
“是的……”小源教授把汽车停靠在城门外,“我们先看看外围吧。”
这幢建于中国明代的建筑,是幕府时期德川家族的寝宫,城顶上有一对被日本人叫做‘金鯱’的怪物,分明就是中国屋脊上常见的鳌鱼。
“可惜,这座建筑物已经是钢筋混凝土建造的了。”小源向我介绍说,“二次大战期间,名古屋因为是飞机和兵器制造的重要工业基地,成为盟军轰炸的目标,真正的古建筑已经全部毁灭,这城是战后重建的。”
与西安古城门相比较,名古屋城的城门并不算太宏伟,护城河也比较窄,河床里青草萋萋,似乎昭示着幕府武士的没落,屋脊在蓝天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庄严中显出一种精致的肃穆,一只黑猫从屋脊上悠然走过,毛色被太阳映照出一轮金环。
等等,这猫好像不是短尾巴那种,而且,貌似长着两条尾巴,还有,这种地方怎么会有人养猫?
我把我的疑问告诉教授,教授夫妻俩抬头看了半天,突然异口同声地说:
“没有啊,散客君,你看花眼了吧。”
回到车上后,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沉闷,我还在回味着那只猫的形象,千真万确,我没看花眼。实在忍不住,我又提起了这个话题:
“教授,我想,我真的没看花眼,我看见屋脊上有一只黑猫,尾巴很长,还分叉,应该是与日本短尾猫不同的品种吧?”
小源教授默默地开着车,半晌才开口:“散客君,也许,您看到的是‘猫又’,日本传说中的猫形妖怪,邪气很重的,最明显的特征是尾巴分叉成两股,妖力越大,分叉越明显,猫又和猫的最大区别是背部会发光,看见它可不是好事……”
“散客君,”坐在后椅的小源夫人插话说,“您晚上睡觉时,如果听到有陌生人叫你的名字,或是听到女孩子撒娇的声音,千万不要搭理它们。”
车窗外车水马龙,阳光明媚,我突然感到周身发冷。
小源教授家的住宅是在战争中幸存下来的木结构建筑,具有画报上常见的那种日本典型建筑的标准模样,一排精致低矮的木结构平房,并无很惊人之处,它外表恬静,外形简朴,基本构成很少,远不如桂林龙胜山区里的瑶族吊脚楼来得气派,但由于配上一座缩型和式园林,整个院落便有了几许禅味。
我被安排在庭院里一处独立的小木屋里,室内空间造型极为简洁,清晰的线条令人视觉清爽,室内装饰有一幅浮世绘,一套茶具,一把纸扇,墙上凹处陈列着一把武士刀,进了房间,如同进入了某个熟悉的电影场景。
榻榻米有点像中国的席铺,不同的是,榻榻米是由一块块草垫铺设而成,每一块草垫四周缀有花边,光脚踩在上面十分舒服,躺在上面,清香透过被褥传到鼻孔里,经久不散。
睡到半夜,我被一个奇怪的声音惊醒。
“粘粘呀,粘呀……”分明是一个小女孩在撒娇。
我的住房是一处独立的小木屋,小源教授家也只住着他们老夫妻俩,这夜半三更的,没理由凭空出现这样的声音啊。
莫非,真的有“猫又”?我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粘粘呀,粘呀……”那女孩还在撒娇,声音就在门外,虽然想起下午小源夫人的特别交代,但我还是禁不住好奇,打算开灯起身看个究竟。
我刚欠起身,“哗啦”一声,门被拉开了一道缝,户外的幽暗灯光射进室内。
我腾地一下从榻榻米上跃起,借着庭院景灯幽光,迅速找到了那把武士刀,刀还没来得及出鞘,一条黑影噌地一下窜进屋里。
这下可把我吓得……刀也忘抽了,电灯开关也找不到方向了,只是认准大门撒腿就跑,不料门缝开得很小,身体一下就撞在了拉门上,头顶砰地一下被什么重物狠狠打击了一下,眼前一黑,只见数十颗金星闪烁,坠落,掉在地上,响起一阵哗啦啦的金属声音,然后我就扑通一声倒在地板上,不省人事。
我是被一阵急促的警笛唤醒的,睁开眼睛,小源教授夫妻俩蹲在我身边,摸摸脑袋,扎着绷带,看来我伤得不轻。
见我醒来,老两口连忙跪在地上,向我深深行礼:
“散客君,太对不起了,太对不起了……”
有人从门外闯进来,是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还抬着担架。
“发生什么事了?”我脑袋倒不是很疼,但满头雾水。
见我能说话了,教授示意医生等会儿,让他先给我解释一下。
“这个房间原来是我女儿所住,她到东京上大学了,我女儿养了一只猫,平时都是它住在这里面……”老头说。原来,还真关猫事。
“昨天在名古屋城下,您说看见猫又,我们担心您见到猫不吉利,夫人便把猫咪关了起来,不料这猫咪半夜逃了出来,自己拉开门进屋,惊动了散客君,真是有罪,真是抱歉,真是对不起……”
“猫?哪来猫?我分明听到一个小女孩撒娇的声音啊。”我说。
老两口愣了一下,突然笑了,是那种实在忍俊不禁的笑,几名医护人员也跟着一块儿大笑起来。
夫人站起身,从墙角捧来一团毛茸茸的东西,那东西脑袋圆圆,有一对黄灿灿的眼睛,冲着我一张嘴,发出“粘粘呀,粘呀……”的一串娇嗔,然后还竖起前爪,十足招财猫的形象。
分明是一只猫,居然叫声如此怪异。我这下才明白,下午我学猫叫时,为什么教授夫妻俩听不懂,原来日本猫具有独特方言。
“那么,又是谁袭击了我?”我摸摸脑袋,头顶隐隐作痛。
“没有人袭击您,您撞在门上,把玄关上方暗匣里的一只陶瓷扑满撞翻,掉下来砸伤了您……这扑满里装满了我女儿存的硬币,不知她什么时候藏在玄关上,结果害散客君受伤了……”
我顺着玄关方向看去,一地白花花的硬币和碎瓷片,距离我最近的碎片是一只猫爪,立在地面上,冲我示威。
原来那只扑满,本来就是一只招财猫造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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