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寿保险公司说：你的命，我们不保！

    把头放到狮子的血盆大口里？千万要带上防毒面罩！

    老虎撕咬过他。狮子咬住他的大腿，深达骨头；大象重创过他；黑熊从他的身上踩踏过去；黑豹袭击了他，鬣狗咬了他。他血肉模糊地被送往医院，一共有二十一次。最后一次，他最大的一头狮子尼禄，想要结果了他的性命，那次他在医院躺了十周，差点丢了一条腿。

    克莱德·比蒂的工作非常危险。每天，他都要不止一次地与死亡擦肩而过。人寿保险公司觉得他随时都可能被猛兽撕成碎片，所以他们拒绝在他的寿命上下赌注。他是马戏团驯兽师中唯一没有拿到保单的人。

    他告诉我，有时他也想过，干脆不再干驯兽师这一行了；但他说，如果最后落得在工厂打卡上班，或是诸如此类的工作，他还是死了算了。反正都是死，与其无聊死，还不如被咬死。

    克莱德·比蒂的生活刺激而精彩，其中一半的时间——十五年的时间——他都是在马戏团的帐篷下度过的。小时候，他生活在俄亥俄州的奇利科西，那时他就疯狂地爱上了马戏。

    有一天，巴纳姆&贝利马戏团来到了镇上，好让人兴奋。一家洗衣店的店主在自家窗户上贴了一张海报。

    那张海报多漂亮呀，上面有黄色、紫色，还有红色，英勇的驯兽师华丽丽地抽着鞭子，鞭子下是一笼子咆哮的非洲狮。比蒂冲了进去，恳求洗衣店的店主在马戏团走之后，把这张海报送给他。这位店主说，“好呀，你为我跑腿一个星期，我就给你。”他同意了。

    这个十二岁的孩子已经拥有了几只穷凶极恶、会叫会咬的动物。或者说，他假装自己的动物是那样的。他有五只狗，他训练这些狗坐起来，讨要东西，打滚，用后腿走路。他经常贴出自己的马戏海报，为邻居小孩表演野生动物秀。自从那次以后，每年马戏团来，他都要去求着要在那儿工作。但是他太小了。

    后来，一个夏天，马戏团的马车发出轧轧的声音，驶出了小镇，这一次，克莱德·比蒂坐在了马车上，兴奋得心脏扑扑狂跳。他的父母发疯似地找他，绝望中，每天晚上他的母亲都以泪洗面，三天后，父母收到他一封信，说自己在马戏团找到了一份打扫笼子的工作。他只有十五岁呀；他每个月的薪水只有五美元，但他觉得自己像是住在了天堂一般。

    十年的时间里，这个来自俄亥俄州奇利科西的少年成为了有史以来最优秀的驯兽师。他的演出是那么大胆、那么莽撞，就连马戏团的人都说办不到。看到他真办到了，他们又说他是个疯子，说他命贱。他把四十只咆哮的狮子和老虎赶到一个笼子里，他挥动鞭子，让它们表演。这四十只老虎狮子气得浑身的毛都立了起来，愤怒地咆哮。狮子老虎之间不共戴天，它们见面就打，正因为如此，这样的表演就在马戏团的人看来也是惊心动魄的。比蒂站在笼子里，不止一次地发现自己周围的丛林野兽个个杀意正浓，怒吼震天，要杀个你死我活。

    然而，很奇怪的是，克莱德·比蒂说，狮子老虎并不是最危险的动物。他训练过很多动物，有狮子、老虎、豹子、熊、鬣狗，还有大象。他觉得最危险的动物是北极熊。他说，最难的把戏就是让老虎骑到大象背上。有一次，一只大象差点把他干掉，只是因为之前他去过老虎笼子，身上沾染了大象深恶痛绝的老虎气味。

    你肯定听说过，驯兽师只要盯着动物的眼睛看，动物就会听他摆布，你听说过，是不是？克莱德·比蒂告诉我，那纯属胡说八道。就算是梅·韦斯特[39]盯着狮子看，狮子也会屁都不放一个。他说，他的确是盯着动物的眼睛看，那是为了了解它们想干什么，接下来它们要做什么。

    比蒂说，没有哪个驯兽师真地把头放进狮子的血盆大口了，只是看起来像是放进去了。他说：“我知道几个相当胆大的驯兽师，但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疯狂到把头放进狮子口中。”再说了，狮子的口臭很严重，就是狮子的好朋友也得带上防毒面罩。

    还有一种流传很广的说法——就是驯兽师用烧红的铁棍来制服发怒的动物。但是克莱德·比蒂说，你要是不想活了，就走进被烧红铁棍伤过的狮子或是老虎的笼子好了。他的武器是餐桌椅、鞭子、还有一把装满空弹的左轮手枪，这些武器都不会造成伤害。

    要说到有什么事情能让他生气发怒，那就是被人叫做“驯兽师”了。他强调说，他不是“驯”兽师，而是“训”兽师。他说，他的狮子可不驯服，老虎也不驯服。事实就是，它们现在同当初在亚洲或是欧洲的丛林里咆哮时一样狂野。

    克莱德·比蒂说，他也尝试过训练那些驯服了的动物，也就是人工饲养出生的动物，但他还是喜欢野生的动物。驯服的动物就像是宠坏了的孩子，大家都宠着它们，惯着它们，最后它们就什么都不肯做。

    人们最喜欢问他：狮子会舔老虎吗，或者老虎会舔狮子吗？坦率地说，他并不知道答案。他在大笼子里，经常看到老虎同狮子打架，狮子都是群体作战，而老虎都是单打独干。只要一个狮子发起了攻击，视线范围内所有的狮子都回来帮忙，这头狮子的兄弟更是要出手相助。狮子就像男孩子一样，它们看到打架就浑身痒痒，非得加入进来不可。但是老虎却没有群体意识，就算是有老虎快被狮子咬死了，它也只是坐在台子上打哈欠。

    在电影《大笼子》里，克莱德·比蒂最惊人的绝技之一就是让狗熊翻筋斗，全世界只有他能办到。他也是偶然发现的。一天，比蒂走进笼子，那头狗熊张牙舞爪，眼露凶光地朝他扑过来。这头狗熊来势不善，这次袭击很猛，很突然，比蒂的第一反应就是往后一退，一拳打在了熊鼻子上。鼻子是熊的软肋，打它鼻子上面是最疼的。比蒂一拳打在了熊鼻子上，那头熊一跳，然后就翻了一个筋斗。比蒂随即就有了让这头熊表演后滚翻的念头。现在，他只需要用鞭子轻轻碰一下这头狗熊的鼻子，狗熊就会乖乖地做个后滚翻。

    克莱德·比蒂了解这些丛林、草原上的野生动物，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这些动物的人。然而，他说，他最喜欢的动物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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