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畜之间-唱、骂、及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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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东惠州某歌舞厅,别出心裁地增加了一个“哭穷”的节目,在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氛围中,让演员扮作乞丐或孝子,上台嚎啕大哭,边哭边诉说自己遭遇到的不公和不幸:“我来南方打工,因没有技术进不了工厂,流落街头,乞讨为生……”沉浸在温柔乡或兴奋于狂歌劲舞中的人们,突然从别人的哭嚎中获得一种新奇的刺激,先是一愣,继而哄然大哗,热烈鼓掌。

    ——不知观众们是为演员的假哭叫好,还是为别人的贫穷喝彩?这就叫“乐极生悲”,没有悲也要制造点悲的气氛。焉知这其中不包含着真的悲剧?俗云“笑贫不笑娼”。拥红揽翠的人们喜欢不断有新的刺激,当没有什么再可以让他们心跳的了,就拿贫穷开心,以灾难取乐。人心历来如此,《泰坦尼克号》的成功,就是利用了旁观者对灾难的好奇和欣赏。大赚其钱。

    一老板上厕所,没有忘记带手机,却忘记带手纸了。当他发现自己的这一疏漏时已经提不起裤子来了,想用手机通知外面的部属送手纸进来,偏偏跟随他的是女秘书,进男厕不大方便。他时刻不离身的手机又是和嘴接触的东西,当不了手纸……这位一向讲究效率的“大款”,计无所出,在“五谷轮回之所”困了半个多小时。

    ——足见现代人经常想到自己的嘴,却很容易忘记屁股。

    陕西鳞游县地处山区,有些村子山大沟深,蛇格外多。当地山民有一习俗,敬蛇亲蛇,绝不打蛇杀蛇。没事的时候身上缠蛇,少则几条,多则十几条,睡觉的时候头下枕蛇。因此上边的干部和各种有头有脸的人,很少到这个地区来视察、蹲点和开会,当地老百姓省却了许多摊派和接待费用,也减少了许多麻烦和闲气。

    ——难怪当地人要敬蛇亲蛇,蛇能辟邪,兼治腐败!

    河南平舆有个乡,在公路、民房、学校等显眼的地方,随处可见骂街的大标语:“偷一棵树死一口人!”“偸毁树木天打雷劈!”“毁林出门轧断腿,偷树进门折断手!”农民多少有点迷信,没有迷信也愿意图个吉利,这样的标语也许对当地的造林护林真有点好处。可是当地群众低头不见抬头见,满眼骂人的话让人心里不舒服,于是也回敬了几个口号:“公款吃喝不得好死!”“贪污受贿断子绝孙!”

    ——对骂了半天,大吃大喝的凤气未见丝毫好转。有人悟出来,老百姓做事总还有所顾及。而公款吃喝和贪污受贿是既不怕横死,也不怕断子绝孙。如果有一天把老百姓骂火了,也不怕天打雷劈或短命折寿了,那一带的树木可能就要遭殃了。

    中国人耳熟能详的一个原则是:“百分之九十五的群众是好的,是可以依靠的。”全国闻名的国营企业改革典型山东诸城,在改革前夕曾对300名国营企业的青年职工进行问卷调查,所提出的问题是:“如果看见企业里有人偷东西,你怎么办?”供选择的答案有三个:“装做没看见”、“他偷我也偷”、“与他作斗争”。结果有220人选择“装做没看见”,占73%左右;有67人选择“他偷我也偷”,占左右;只有13人选择“与他作斗争”,占左右。

    ——这次问卷调查也给全国人民出了一道题:当今社会“好的,可以依靠的”是哪些人?占多大比例?

    一位名叫戈登的人,最近在全英国“最沉闷男人”的大赛上夺得冠军,其强项是“越令人无聊的事他就知道得越多,面对一张别人用完就扔掉的废包装纸,戈登可以滔滔不绝地讲个没完”,连采访他的电视节目主持人也“尽了最大的努力才没有在他面前睡着”。

    ——这又算什么呢?中国有多少男人在会场上听领导讲话的时候打瞌睡?如果在中国举办这类大赛,夺冠的肯定是干部。因为尽人皆知,中国最沉闷的地方是会场;最沉闷的语言是官员打官腔说套话;能制造最沉闷气氛的人还不是最沉闷的男人吗?戈登的沉闷和无聊并不干扰别人和损害国家利益,而中国为最沉闷的男人付出的代价可就大了。据1998年12月15日的《济南日报》报道:“1991年全国会议费用不会少于35亿元,用这笔钱可以修通1000公里的高速公路,建设近3个第一汽车制造厂。”实际上,“全国会议究竟耗费了多少资金很难统计,财政部透露,‘七五’期间,我国会议费的开支,每年的递增幅度平均为21%。”按这个递增幅度,1998年会议费用应该是42亿多元。用这笔钱可救活多少个企业?能够安排多少下岗职工再就业?中国最沉闷的男人们。可谓是“蔫头匪类”!

    理由和区别

    民间流传着这样一些故事:一位先生教了两个学生,一个他非常喜欢,一个他非常厌恶。

    一天,两个学生都拿着书本睡着了。老先生朝着自己厌恶的学朱抽了一巴掌,教训说:“看看你,一拿起书本就睡觉。你看看人家,睡着了还拿着书本!”美国钱多:对内是客大欺店,对外是店大欺客。中国人多:对内是店大欺客,对外是客大欺店。由于日本法西斯的高压:在日本侵略中国期间,汉奸丛生,各地都有。叛变分子竟多得组织起一支支军队,统称“伪军”,枪口对内,遍地开花。

    同样也是在德国法西斯的高压下: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俄罗斯的土地大部分被德军占领了,就没有听说出现过伪军。

    人民公仆爱人民:爱是施与,可以不爱,可以口头上虚情假意地爱,也可以由爱生恨,以爱生怨,甚至还会骗。

    花纳税人的钱:西方的政府怕人民,提供服务是必须的回报。因怕倒有可能会小心和谨慎,一出丑闻,哪怕贵为总统也可能会断送前程。

    同样都是输了足球,国外的球迷骂对方,打对方,找对方闹事。

    中国的球迷骂自己的球队,要求换后卫,换前锋,换门将,换教练,换裁判,换市长,换队服,换背心,换裤衩……龙——是中国人的图腾。龙的优势在于腰。腾、转、挪、闪,全靠腰的功力。掌握和支撑庞大的身躯也仰仗腰。

    人断了双腿,有轮椅代步。断了双臂用脚写字。腰椎一断,灵魂顿失,不死也废。

    腰支撑的不仅是人的躯体,还有人的精神和尊严。

    龟——动作缓慢,且经常露着眼睛缩着脖子,有东西一碰立刻将头闪电般地缩进自己的硬壳。它是进慢缩快,慢是为了缩,动作太快就会缩不及。此物却被人类奉为智慧和长寿的象征。它的智慧在于缩,能长寿的原因也是因为会缩。缩是防,是养,是暗笑,是“无为而无不为”。

    狂躁的办命只有几十年的人,却骂它为“缩头乌龟”——岂知它这一缩,就缩成了“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而文明人类的历史才不过几千年。龟才是历史的吉祥物。

    鹤——吃的很少,从不吃饱,经常是空腹。正因为它永远空腹,才飞得起,飞得高,能以高空为家,人云:天是鹤家乡嘛。野鹤如闲云。空腹,头脑就清醒,不忘追求。人的拖累就是肚囊,一辈子为肚子忙乎,肚子塞饱了又会犯困。待到大腹便便,方知肚囊的累赘。甚至到人死了,肚子还是个垃圾筒,骞胀得很高,惨不忍睹。

    空腹诞生的时候那么可爱,满腹告别世界的时候那么丑陋。

    世间的理由千千万万,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各人都有自己的理。有时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却没有生出一个好结果。有时看似“歪理”,却可能结了个“正果”。

    一句话:“理由”应该接受“结果”的检验。

    城里人吃什么?

    许久以前,就有朋友告诫过我:不能再吃油条了!

    理由是有人发明往油条里放冼衣粉,油炸的时候能够急剧膨胀,显得个大面多——这样的发明推广很快,甚至不推自广,在饮食行业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这还不是最坏的,更缺德的是有些小铺小摊用来炸油条的那锅油,是从地沟里舀上来的……我在报纸上读到过这方面的新闻,但一直心存疑虑:地沟里能有多少油可舀呢?前不久看到一则电视新闻,工商管理部门查获了一个“地沟油”的批发站,好家伙,院子里摆着十几个多半人高的汽油桶,里面都装满从地沟里舀出来的油,贱价卖给“油条户”。

    真是触目惊心——不,是恶心。原来饕餮大国里脑满肠肥的不光是饕餮客,连地沟都肥得流油!很快又有人提醒我:千万别吃豆腐脑了……由豆浆变成豆腐,要有一个转化过程,过去是“卤水点豆腐”。现在谁给你去搞卤水,都改用石膏代替。但又不愿意花钱去买石膏,就到医院拣骨科病人拆下来的旧石膏,也许上面还沾着脓血和腐肉呢!

    现在的人可真损哪!怎么能这样糟蹋豆腐脑——豆腐脑可是大众的美食。我记得小时候,每隔十天半月,还得看我表现的好,比如书读的好,或者帮着家里干活出了真力气,母亲才奖励我三分钱,到街上买一碗豆腐脑,把一个大饼子泡在里边……哎呀,现在想起来还满嘴留香。

    箅啦,不能吃就不吃,还是学点洋派,多吃蔬菜吧。

    打住!又有懂行的人开导我:你以为蔬菜就可以随便吃吗?比如做汤以及调味不可少的香菜,以前长得像头发,稍微一老就长莛子开花,天一凉还烂烂烘烘,挺娇气的。你看现在的香菜,长得像芹菜,绿油油又粗又壮,而且永远不长莛子不开花。知道是为什么吗?喷洒人用的避孕药。

    真是闻所未闻,如果从小就说吃这种避了孕的香菜,长大了还能生孩子吗?从计划生育的角度说,这倒未必是坏事。

    现在你还见得到青枣、青草莓、青西红柿吗?菜农想叫它们什么时候红,一喷药就全红了。韭菜长得跟小树一样,是使用违禁的烈性农药。白面里掺滑石粉,蒸出的馒头很白,凉了以后就硬得像石头。

    你到市场上看到全身发红的鱼,可不要买。连鲫鱼都是红的,从鱼背到肚子都红透了,这是喂春药喂的。南方有一种廉价的春药,几块钱可以买一饭盒,掺到饲料里喂鱼,鱼就红得稀奇古怪了,一个个摇头摆尾,兴奋得像“红灯区”里红男绿女……你知道猪肉为什么不香吗?到养猪场一看就明白了,只给猪喂加了药的水,又干净又省事。每头猪的肚子都很大,四条腿却精细,都是水膘,其肉能好吃得了吗?

    牛饲料里掺尿素,长肉快。但牛肉的纤维却像麻绳,蒸不熟煮不烂……不断地有人发出警告,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能吃的东西越来越少——城里人靠什么活着呢?喝西北风,空气有污染。喝凉水,凉水也有问题,自来水、太空水、纯净水、矿泉水……莫衷一是,似乎哪一样水都有自己的缺点。

    每当我在大街上看到穿得漂漂亮亮的人流,就禁不住会生出疑问,他们的内里也像外表这么干净漂亮吗?说不定肚腹里装满有毒的东西!

    不要以为只是在吃上有危险,住房子也要小心喽。有位作家去年兴致勃勃地在一处吹得名头非常响亮的住宅小区买了一套房子,住进去还没有美几天,屋顶的灰片整个掉了下来,幸好他们当时没有在屋里。建筑工人由于自己没有住上好房子,或者发生了孩子逃学、老婆离婚等不痛快的事,就往自己亲手盖成的新楼的通风孔里塞砖头……还是引用国家公布的材料吧:“1996年建设部门在全国共检查19万个住宅工程,查出1245个工程有严重质量问题,其中210个工程不得不部分或全部拆除。中国建筑技术发展中心曾对北京、天津、上海等22个城市调查,发现当年竣工的房屋滲漏率占53%。北京市建委检查1995—1997年竣工的房屋建筑,发现98%有问题。”(见1998年第38期《暸望》)天哪,没有问题的房子就剩下了。平头百姓谁那么有福气能正好赶上这呢?

    人心怎么会变得这么坏?一种邪恶引来另一种邪恶,连锁反应,普遍的恶意正像疾病一样四处蔓延……这种普遍的恶意才是防不胜防的污染和毒素。

    邪恶固然跟贪婪有关,损人是为了利己。但也有的人,损人未必利己,给别人施加痛苦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仅仅就是出于恶意——这就是恩格斯所说过的人身上还残留着的兽性吗?

    神创造了自然,人创造了城市。人的恶意却正在毁坏城市——因为,过去的野兽生活在密林里。而现在,“真正的野兽却生活在人口最稠密的地区。”(格拉西安语)忠(外一篇)纽约成立了一家“忠诚调查侦探所”,一年内就接受了400余名女子的委托,对她们的丈夫和未婚男友进行“忠诚考察”。于是,侦探所雇用了30名年轻美貌的女模特做“诱饵”,展开行动。其结果,“没有一名男士能经受得住女模特美色的考验,他们或与主动前来搭讪的女模特调情,或留下电话号码要求再约会,甚至还有的提出了上床的非分要求。”

    这是女士们闲着没事干自取其辱,知道了男人们都“花心”,又能怎样呢?女士们难道能齐心终生不嫁,绝不接触男人?柳下惠早就死了,即使他能再生,现代女人会喜欢他吗?

    什么都喜欢调查一下的美国人,也想用科学的数字说明是哪些人最“花心”,在1998年2月号的《人口统计学》上发表了有关美国人的“性趣”调查结果:“学历低的比学历高的性欲更旺盛;最令人感到意外的是那些‘工作狂’们,原应没有时间做爱,可他们的性需求反而较常人更多;喜爱爵士乐、拥有枪支以及对总统不满的人,大都好色。”中国人喜欢把什么都往文化上拉,张口闭口地大谈“性文化”,美国人的调查则证明“性”排斥文化,是“粗人运动”,是“狂人运动”,甚至是“政治运动”。

    所以,中国的女人就现实得多,不用花钱请侦探雇美女地去跟踪、考验,也不必劳心费神地作什么调查,凭自己的直觉和别人的一两个眼色就知道自己的男人是不是有了外心、打了野食。去年夏天,台北出现过一次“太太大游行”,举出的标语牌上赫然写着:“反对一国两妻制!”这些女人都是老板的妻子,她们的丈夫钻台湾现代法律的空子(台湾目前不承认大陆的法律,当然包括婚姻法),于是就利用到大陆办公司的方便养二奶甚或公开娶二房。

    许多的中国女人还有个特点,闹归闹,并不主动撤出竞争,闹过之后仍然希望跟“花心”的丈夫“在一个锅里搅马勺”。有些女人自认是看透了世上的臭男人,与其大闹一番之后还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不如提前把另一只眼闭上,还省得动肝火,伤和气。

    世上原本是有什么样女人就有什么样男人,或者说有什么样的男人一定有什么样的女人。想想自己就行了,又何必去调查对方呢!

    倫

    几年前,青岛破获了一个“少年盗帮”,都是102岁左右的孩子,占据了市中心地下封闭多年的防空洞,使用着偷来的现代电器,有着严格的“帮规”和等级制度,分班作业,轮流值更。每逢喜事,都换上干净衣服到饭店里去大吃一顿。

    1999年第1期的《人与法》,介绍了一个“黄歇帮”的故事。黄歇是个村子,隶属湖北荆门市管辖,过去,穷得兔子不拉屎,“好男不娶,好女不嫁”。“近年却暴篇富起来,几栋价值百万元的洋楼悄然盖起,一辆辆桑塔纳轿车出出进进,人人有大哥大,个个穿国际名牌服装,有人豪赌时一次下注多达30万元……”一个村为一个帮,以血缘、亲情维系,盗遍全国20多个省,他们下手偷的都是大数,少则几万,多则几十万!“黄歇帮”还规定,谁失手谁扛,打死不认账,谁扛谁有功,能享受丰厚的“抚恤金”,家属可以被帮里养起。

    3月5日的《参考消息》转载《天天日报》的文章说,在中国中部有个油田,附近村民靠在天然气输送管道上打孔偷气发财致富,“油田周围44个村镇全部实现气化,每天窃气50万立方米以上,相当于目前北京市民用天然气的两倍多。这些气一部分做燃料、办企业用,大部分被放空浪费了。”更不要说对输气管道的破坏,“仅油田一个二级单位一年就堵孔1500多个,仍然堵不胜堵,甚至堵孔还没有打孔快。输气管道本是高压作业,却被打孔窃气者搞得千疮百孔,有‘气’无力,常常造成化肥厂停产或引起爆炸和火灾……”

    偷盗不仅成帮,还成为一种专业。偷盗不再是二种偷偷摸摸的勾当,而是一种半公开半合法的职业。以前叫“偷气专业户”,现在都成了“大款”。“偷气大款”、“偷电大款”、“偷坟大款”、“偷税大款”、“偷厂大款”,其实都是偷国家,偷人民,顺手还偷走了国法、人心和正常的社会秩序。

    近日,国际幽默大会在瑞士闭幕,大会发表的声明显示:出现冷战的50年代,被认为是典型的经济衰退时期,英国人平均每天笑18分钟。到了90年代末,英国的经济显然比以前繁荣了许多,人们的生活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但英国人却比以前更可怜了,每天笑的时间急剧减少到只有6分钟。

    越来越变得不会笑的又岂止是英国人,1998年底,一家国际研究调查组织对亚洲地区进行的一项“快乐指数”的调查表明,亚洲最发达的有“经济动物”、“公司人类”之称的日本人,恰恰是亚洲最不快乐的,有27场的受访者自称不快乐,另有的人说自己根本就活得很凄惨。1957年,芝加哥大学的调查证实有35%的美国人感觉生活非常幸福,到20世纪末,扣除通货膨胀的因素,美国人的薪水增长了4倍,却只有30%的人还承认自己生活幸福。

    这是怎么回事呢?细想想自己,恐怕每天连6分钟也笑不了。

    越来越变得不会笑了——是现代地球人类的通病。中国相声的江河日下,小品无品,都说明这一点。要逗人发笑太难了,几十年前能让人哈哈大笑的节目,现代人看了却无动于衷。

    不会笑的人们似乎分成两大类,一类觉得没有什么可笑的,另一类干脆认为没有理由笑。现代心理学的研究成果显示,现在的人们感到压抑的概率是50年代的10倍,不管生活多么富裕,贫富差距却越来越大,你有钱总是还会有许多比你更有钱的人,而人们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愿意拿自己跟周围的人进行比较,使得那些失败者恨得牙根疼,让那些成功者也常常感到自己像失败者,德国精神治疗专家迈克蒂兹说:“我们似乎创造了这样二个社会,人人都拼命地表现,期望获得成功,达不到这些标准心里便不痛快,便产生耻辱感。”而商品时代培育出来的商品意识、商品情结,只会使人变得比以往更贪婪,更好高务远。越是看重金钱和物质,人就越不容易满足,心理也变得更脆弱。

    人以适意为悦,乐莫善于如意。背负着沉重的压力如何能笑得出来呢?所以现代人强笑的多,装笑的多,甚至还要花钱到欢乐场所去买笑……现代人的牙齿问题(外一篇)在美国,一个优秀的牙科医生,收人会高于美国总统。

    一一这说明现代人格外重视牙齿,而牙齿偏偏又最爱出毛病。最近,英国公布了一项研究成果:“由于金融业的竞争异常激烈,在这一行就业的人要长年咬牙拼搏,背负沉重的精神压力,渐渐养成了咬牙切齿的习惯。有些人不仅白天咬牙切齿成癖,连夜里睡觉的时候也将牙齿磨得咯吱咯吱响,声音刺耳,以致造成不少配偶离他们而去,或分房而睡。可想而知,这些人的牙齿磨损严重,提前松动或脱落,结果使得牙医生意兴隆。”

    难怪金融一条街上都有牙科诊所呢!其实,白天需要咬牙切齿,夜里暗自磨牙的又岂止是金融行业的人呢?眼下哪个行业竞争不激烈?哪个人的精神负担不重?所以,现代人天天叫喊要补钙、补钙……因为牙齿就是一种高钙质的东西,补钙也等于补牙。到下个世纪,会不会人人都有一副“钢嘴铁牙”?

    比较起来还是中国人更厉害,为了适应新形势,为自己生存得更好,干脆多长几颗牙或在不该长牙的地方也长牙。《羊城晚报》1999年2月5日第六版报道:沈阳一位30多岁的男子,一侧鼻腔长期不通气且伴有出血,以为得了鼻窦炎,到医院一查才知鼻子里长出了一颗牙!

    ——医生称其为“多生牙”。好,现代人仅仅嘴里有牙是不够的。有那么多好吃的东西需要咀嚼,有那么多可恨的事情想用嘴去咬扯,最好连眼睛里、耳朵里也长出牙齿。

    人们常常挂在嘴边的“老掉牙”三个字,描绘出人老了以后的惨景就是掉牙,没有牙就失去了战斗力、失去了竞争力,也象征着生命力已经衰颓。现代人强大的标志就是要有一口好牙,或一身好牙——过去人们用“武装到牙齿”来形容最凶恶的人,现代人则希望用牙齿武装到全身。

    人是由什么变的

    近百年来,人类对自己是由什么变的争论不休,最著名的是“猴变”说,由举世闻名的生物学家达尔文创造。

    1995年,澳大利亚的科学家则石破天惊地对世界宣告:人是由恐龙变的。由依尔文“莱姆齐教授所领导的古生物考察团,在欧洲比利牛斯山北脉河谷厚厚的淤泥下面,发现了恐龙、翼手龙和侏罗纪代表物的遗骸,同时还找到了一只神秘的远古时代的大蛋。莱姆齐说:“当我仔仔细细看了这个蛋后,我明白我将会跟一件神秘的事打交道。和其他恐龙蛋相比,这个蛋略微小一些,外壳要薄一些,上面有很多细孔,难以置信的是手摸上去感到微微有点热。我马上派人把它送回澳大利亚的实验室进行研究。过了两星期我们回国的时候,研究的结果使人大为震惊,科学家们采用激光照相的方法,发现在这只恐龙蛋里躺着一个差不多已经成形的人的胚胎。10天后,这个胚胎开始微微地动了起来,并有了呼吸。”(见1996年10月10日《新民晚报》)1999年3月26日《南方周末》公布了这样一个消息,中国学者朱敏在云南发现了全人类的老祖宗——斑鳞鱼的化石。一切生命都来自海洋,人也不例外——是由鱼变来的。言之凿凿,似乎可以为人是什么变的这场争论画句号了。

    但是,1999年春天,孟加拉国警方在首都达卡抓获了两只贩运毒品的猴子,它们不仅可送毒品给吸毒者,还能向吸毒者收取毒款。同年6月,中国四川省林业厅野生动物研究专家发布:“在对白河自然保护区四川金丝猴的研究中,发现母猴与母猴之间有同性恋行为,这种行为在其近亲长尾叶猴的母猴间也被观察到多次。”

    于是,遗传学家和社会学家断然宣布:无须再作繁琐的考察推论,只有猴子才是人类的祖宗。人类发展到今天也算没有辱没自己的袓宗。

    贫穷的慰藉

    1999年的盛夏北方奇热,有一个星期六,中央电视台的气象预报公布了北京的气温高达摄氏40度,竟在全国引起一片赞扬声,《中国青年报》上的一篇《欣闻“发布”40°》的文章被到处转载。老百姓赞扬的不是酷热难挨的高温,而是中央的气象预报能够实事求是地讲出这高温——真是耐人寻味,气象预报敢于承认高温就能让中国人这么感动!

    紧接着在1999年7月26日的《深圳晚报》上,选载了联合国开发计划署公布的1999《人类发展报告》,“联合国排出了世界各个国家生活水平的名次,中国名列第98位。排在前五位的国家依次是加拿大、挪威、美国、日本和比利时,中国香港居第24位”。我们不是大国吗?在许多重大国际问题上我们不是都可以插一嘴,有时甚至认为可以跟美国平起平坐吗?对外说说道道,对内热热闹闹,一直还觉得自己傻不错的哪。怎么才是个第98名?中国人似乎已经不习惯把自己跟贫穷落后联系在一起了,排在98名应该是什么感觉、这又算个什么位置?

    于是,我向周围认识的人展开调查,请他们尽力说出世界上有多少个国家。被调查者中有普通工人,有摊贩,有大学教授,有高级干部,有大学生和中学生,他们中大多只能说出30个左右的国家,有的对着世界地图也不过就能数出50个国家。天哪,我们居然被排在第98位!这就是说,世界上但凡能数得上来的国家都比我们生活水准高。这真像一首中国年轻人喜欢唱的歌:“但愿你过得比我好。”

    这个人类生活水平大排名,一下子让我们清醒了不少,许多想不通的事情都可以想通了,诸如愚昧,欺骗,胡折腾,大腐败,说过头话,充大尾巴鹰……过着被排在98位的生活绝不会是一种孤立现象,肯定有与之相适应的社会状态和文化形态。倘若是一个有着先进的生产关系和生产力,良好的意识道德和社会风气,又怎么可能长时期过着贫穷落后的生活呢?

    但,贫穷落后不一定就是坏事,英国一专门研究快乐来源的国际组织,曾对4000名来自不同国家的人进行跟踪调查,最近得出了结论:“低收人的人比年薪超过十万美元的高薪阶层的人更容易对日常生活中的小享受感到快乐,高收人的人就很难感到生活中的快乐。而只有长期在生活中寻找快乐的人,才可延年益寿。也正因为穷人容易满足,善于从生活中寻找快乐,所以活得长”。

    ——难怪中国始终是这么人气兴旺,人口暴涨。这就叫穷开心,开心的穷。如果是在富裕和快乐之间做选择,当然是选择快乐了。那个所谓“人类生活水平排名榜”,倒过来正好就是“人类快乐长寿排名榜”。我说呢,尽管中国人都知道了自己是排在第98位,可没有人拿它当回事,照旧乐乐和和,熙熙攘攘,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玩的玩,“只要你过得比我好,过得比我好……”

    人以适意为悦,乐莫善于如意。背负着沉重的压力如何能笑得出来呢?所以现代人强笑的多,装笑的多,甚至还要花钱到欢乐场所去买笑。

    吸引我去过三次的胜地有两处:泰山和武夷山。泰山是一座圣山,一座古文化大山,抚育了文化巨人孔子,震慑着历代帝王,俯瞰着整部封建史的演进。武夷山不是一个山,而是一片山水,荟萃千山之秀,博采万水之美,朱熹在此完善了理学,成为当时中国东南部的文化学术中心。一南一北,两座文化高峰,相应相对。

    奇山养育灵人。现在想来,我三上武夷山似乎就是为后来要结识一位灵人做铺垫——武夷山流传着许多古代神奇的文化传说,我相信现代武夷山的丹山碧水间也会隐藏着一些传奇人物,缘分一到自然会相遇。

    想不到这“缘分”,还是要等到“千里有缘来相会”,才能证实。

    1995年6月,中国作家协会应台湾高雄市文艺协会之邀,组成了一个赴台的作家访问团。按惯例成员理应都是作家,却意外地多出来一位画家,他是武夷山画院的院长蒋步荣,且不来北京跟大家聚会一起后同机出发,而是到香港再跟我们会合。我感到新奇,因之也对此姓此名有了更多的兴趣和猜想,此公特立独行,卓尔不群,莫非很怪?抑或架子太大?

    相见之后,才发现蒋先生非但不怪,简直可以说太平易宽和了。一副中规中矩的老派学者风度,逊顺谦恭,温厚慈良。年已66岁,却像一精壮的中年人,黑发浓密,面肤微红,眉重目朗,嘴阔唇厚,脸上凝贮着一团友善的静气。我们“两蒋”一见如故,话题从武夷山开始,然后天上人间,五行八作,滔滔荡荡,顺流而下。谈至夜深,兴犹未尽。此后的10天,我们在台湾同出同人,一起参加各种活动,彼此间的了解也就更深人了……蒋步荣这位作家访问团里的惟一画家,在台湾受到了特殊隆重热情地欢迎。原来他前不久刚拿出五幅作品义卖150多万新台币,全部捐献给台湾的慈善事业,成为佳话,轰动一时。在林边乡的一次义卖会上,竟创造了万人空巷的盛况,如此一位声名赫赫的人物,在台湾所到之处自然格外受人瞩目,被人崇敬。随之而来的就是向他求画的人也特别多。最难得的是蒋步荣先生没有半点架子,毫不矜吝,几乎是有求必应。我们的活动日程安排得相当紧张,蒋先生在外面随大家奔波一天,回到下榻的地方不论多晚,都要运笔走墨,把答应人家的字画做好。游览台湾岛最南端的垦丁自然公园时,我们到晚上9点多钟才下榻到六个人一个房间的青年活动中心,主人早有准备,拿出十几幅白扇子面,请蒋先生在上面做画题诗。他熬着酷热,捱着蚊叮虫咬,听着同伴们的鼾声,画到第二天凌晨3点钟才算完成任务。小睡一会儿,7点钟又跟着我们一块儿出发了。每有严肃的会见、座谈等礼仪场合,他却总是甘陪末座,静听静思,从不抢话争锋。由此可见先生的品格学养之一斑:好善敦伦,诚直敬慎。

    真是灵人异相。

    蒋步荣貌极厚实,心里却灵气浮动。外表平易和礼,谨翕来争,但他的沉静里潜藏着惊人智慧和巨大的能量,看他的字画,读他的诗词,最能强烈地感受到这一点。

    一幅人见人爱的《布袋僧》,又称“大肚弥勒佛”。大腫便便,其笑融融,倚杖提袋,慈颜祥和。在画面上磅礴着一股大超越的力量,虚灵空澄,浑厚融圆。把佛的智慧具像化,且朴茂天成。蒋步荣为自己的画题诗:

    布袋僧,袋空空,随身布袋储清风。风是玉粒粮千糜,又是甘泉饮不穷。布袋乾坤无饥渴,又能防署御寒冬。任西东,意从容,沭雨栉风万里蓬。

    蒋步荣为什么爱画布袋僧?有时他也自称是“无争无求汉”。

    蒋先生7岁开始学画,拜清末的老秀才吴秋香为师,不仅“从芥子园人门,三希堂取法,上承唐宋画学,下继明清绘艺”,攻习山水人物花鸟虫鱼。同时还向声律诗韵学步,国风雅颂,唐宋诗词,遍览通读,打下了坚实的古文根底,以诗人画,以画咏诗,渐渐形成将诗书画融为一体的风格。既有前人风范的沉淀,又是自己人品画品文品的凝聚。

    1949年,为了配合南下大军解放福建,他和一批热血青年毅然投笔从戎,上山打游击。待到全国真的解放了,他所参加的地下党——“中共城工部”,却莫名其妙地被打成反动组织,他也随之成了“特嫌分子”。1957年又被定为“不纯分子”,开除公职,送去劳改。“文化大革命”中新老账一块儿箅,他是“双皮老虎”,跌进炼狱。他的心无愧,可以“穷愁不療倒,危难不轻生”,但三十几年的坎坷跌宕把身体折腾垮了,胃痛、腿肿、头眩、心跳…“通身无一处好地方,无时无刻不在病痛的折磨之中,而且还不能去检查和医治,每天仍要干许事连健康人也难以承受的苦役。单是肉体折磨已难以支撑,精神上还要承受着一份苦难,他曾被逼迫爬到电影院墙头的最高处,抡锤砸掉自己亲笔题写的电影院名号。每个字都有半人高,他才知道消自己的“毒”可比当初“放毒”困难多了。

    他的书法是从“二王”(羲之、献之)入手的,也深研过颜(真卿)、柳(公权)、欧(阳询)、苏(东坡)、赵(松雪)、虞(世南)、何(绍基)、郑(板桥)等法帖,涉猎秦篆、汉隶、魏碑、馆阁诸书法,熔各家书艺于一炉,自微至精,破法有法,纵横有托,自立风骨。如果说普通百姓对他的画好在哪里看不出多少门道,他的字写得好却是人人都能看得出来的,即使看不出更深的门道,至少能看出笔画有劲、浑实、骨架戳得住,好看耐看。因此求他写字的人和单位很多,单靠他自己把那些字都砸烂、清除,真是谈何容易?他砸得头昏眼花,一脚踏空竟摔得筋断骨折,昏死过去。此后,他的状况愈来愈糟,甚至在烈日暴晒或髙台、田头的批斗中也会经常晕倒。似乎真的像“革命派”咒骂的那样,他要“寿终正寝,死有余辜”了!

    横逆其来,他写诗自况:“连台悲剧演难收,一幕残春一幕秋”。他也在等待着自己人生的最后一幕降落。

    命运恰恰在他陷于绝境的时候又出现了转机,“大革命”对他的迫害升级,押送他去偏远荒僻的岛石大坑插队落户,终生接受强迫性劳动改造。“革命派”以为对他判了“死刑”,对他的监督反而放松了。当地的“贫下中农”们,自己的日子过得也相当艰难,没有多少闲心管他,于是他有了一定程度的自由,就不甘心“坐以待毙”了。

    以往,道家常结庐于高山流水深谷密林之中,通过内修外练、服气餐霞以求“长生不老”之术。“长生不老”没有见过,强身健体确是可行的。蒋步荣开始练“五禽功”。厄运频临,涵养了他的气度,穷山恶水,强化了他的个性。他为自己制定了养身的十二字诀:“虚心实学,持志坚忍,慎言善行,好义克欲”。每天夜里,他点起煤油灯,结合“五禽功”、“禅坐功”和“站桩功”写字绘画,在书画中练功,在练功中做画。年长日久,他的身体果然奇迹般地强壮起来,如脱胎换骨一般。自觉诗书画的境界也不同以往了。不论环境如何险恶,只要他愿意,随时都能高度集中自己的意念,干自己想干的事。

    他画梅,恣肆峻拔,沉雅浑朴,并以梅自比:

    梅树春寒不吐芽,横枝竖干乱交加。纵然终岁冰霜凛,我仍高昂自放花。

    轩昂坦荡,刚毅发强,将情怀胸臆寄于诗画。他喜欢画怒差、怪石、“岁寒三友”。他画竹,鲜健挺秀,淡逸中透出铮铮硬骨,并题诗云:

    昨夜东风过雪山,庭前又见笋成竿。亭亭高节凌霄起,誓向天公斗恶寒。

    可谓因祸得福,正是在这绝望之中,却时有妙思佳构从蒋步荣的大脑中溢出。

    他在苦难中练成的这身功夫,也令他后半生受用无穷,不仅成为他晚岁健康长寿的秘术,也使他的诗、书、画和工艺品创造在“文化大革命”结束后终于迎来了一个巅峰期……“中共城工部”的冤案平反,紧跟着蒋步荣身上的一切污垢全被洗刷干净,恢复党籍,出任武夷山管理局副局长,又成了国家的宝贵财富,被明令“抢救使用”。即使别人不“抢救”他,他自己也要“抢救使用”自己的艺术抱负和灵感了一每一个艺术家都有自己的黄金时期,即创作高峰期,蒋步荣准备了大半生,到晚年才等来了这个时期,有一种“待到黄昏抢一景”的紧迫感,调动起生命的全部潜能,一发而不可收。

    他的《长城万里图》就是在张扬一种强大的生命力,画面上有一股雄盛的气势破墨而出,峰峦舞动,长城如练,意象奇诡,游放从容。而《武夷山水》是表现大自然生命之脉的律动,却能让人立刻沉静下来。东南奇秀,神会造化,气象恢弘,苍润灵逸,熔铸自然,纵身大化。为论是他的绘画还是他的书法作品,都透出整体上的诚恳和古拙,“诚则明矣,明则诚矣”。韵在意中,意在形外。蒋先生不仅诗书画俱精,在十几年的工夫里还创作了近万计的雕刻艺术作品,享誉国内外。接近老年,他的艺术生命全面开花了,武夷山赋予他的才智和灵气也得以淋漓尽致地喷发。

    武夷是奇山,自然会出此灵人。蒋步荣先生总箅没有辜负“奇秀甲于东南”的智水仁山。我想武夷山也会为他感到欣慰,感到骄傲。

    亲爱的电话

    你经常可以听到周围有人在抱怨甚至是咒骂电话,称它是:

    “吸血鬼”——随时随地都会侵占你的时间吸食你的生命;“催命铃”——不管你正在干着一件多么紧急重要绝对离不开的工作还是个人正在从事同样也不能半途终止的事情,诸如拉屎撒尿、洗澡搓背等等,电话铃声一响不能终止也得终止,实在终止不了也得加快进度草草收场;“干扰器”——你正在高度集中精神紧张工作,你睡得正香甜,惟有电话立刻把你从你绝对不想离开的境界中拉出来;“迷魂钩”——方便了第三者,强化了情人现象,纵然是天南地北也可以朝朝暮暮,如影随形,无孔不人,见缝插针,实在不行坐在马桶上也可以偷偷地甜蜜地说上几句,防不胜防地带着破坏家庭的人进入家庭,搞得世界鸡犬不宁;“泄密筒”——被监听,窃听,人们习惯性地对着话筒胡说八道,损人牙眼,散布流言蜚语,以讹传讹;“逐客令”——正在待客的时候一接电话,有礼貌的客人就会自动回避,即使屁股再沉的客人你连接三次电话人家也得起身告辞。从另一个角度讲,当你接待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客人时,电话可以给你解围,你开会开腻了,电话可以把你拉出来放松一下。

    嘴上不喜欢电话的人还可以给电话开出更多的罪状。奇怪的是骂电话的都是有电话的人,只听见有人骂电话,没看见有人拆电话。有了一部的想要两部、三部或更多,不能另装一部台式电话的也要安几个分机。有了台式电话的想要手机,眼下行贿送礼最便捷最受欢迎的就是送手提电话。君不见报纸杂志上的企业家照片,哪一个不是坐在老板台前,手举电话,煞有介事地表演他(或她)是怎样工作的?电话不是越来越少,而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先进。因此使那些一边用着电话一边抱怨电话的人很难洗清得便宜卖乖之嫌。抱怨电话多实际上是在炫耀自己正走红,正畅销。

    电话曾是中国人的最高生活追求之一:“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电话越来越成为高薪阶层的人最亲密的须臾不可离开的伙伴,它是情人胜过情人,它是家人胜过家人,它是朋友胜过朋友。有人什么都可以不带不能不拿个大哥大。跟情人跟家人跟朋友也有离开的时候,惟独不能一时一刻离开手提电话。一大老板在弥留之际,极端痛苦又迟迟不肯撒手西去,伸出一只手老像在抓什么东西,在要什么东西。妻子把自己的手递到他的手心里,他不抓;儿女把手送过去,他也不摸;父母将老手伸向前,他更是不碰。还是他的“小秘”理解了他的意思,把手机放到他的手里,他立刻抓紧,双眼大睁,嘴唇蠕动,似乎是要给上帝或阎王爷打电话。

    电话本来是最私人化的,谁打电话都不愿意有第三者偷听(政治人物的带有宣传鼓动性的贺喜、慰问、礼仪、亲善电话,以及电话会议当除外)。现在的电话却正在变成一种显摆,一种表演。前不久在南方参加一个髙新技术产业区的战略研讨会,参加会的有各种级别的带“总”字的经理,有科技界、经济界以及社会学界的专家学者,有文人、记者。在不开会的时候,看大家倒比较悠闲安静,一坐到会议室里要讨论正事了,身份重要或身份不太重要的人物身上的手机、BP机就开始鸣叫,由于机子的型号、出产厂家不同,响声也不一样,有的清脆,有的悠扬,有的轻柔缠绵,有的热烈奔放,有的短促而急切,有的慢悠悠耐性十足。各种风格不同的铃声为研讨会助兴,为每一个发言者提神。有人要到会议室外面通话,所以会议室的门经常开着,人们不停地出出进进。有人光明磊落干脆就在座位上叽叽咕咕,嘁嘁喳喳,三天的讨论会,难得有真正安静的时候。

    有人在台上正发着言,腰间的BP机也响起来了,仿佛是一种伴奏。这悦耳的铃声使发言者的大脑一时短路,一边言不及义地说着废话,一边掏出BP机在看,还好没有在台上拿出手机回话。我猜那BP机可能是在报气象,要不就是在报股市行情,根本用不着回电话的。有一位颇有几分姿色又坐在第一排的年轻女士,她包里的手机和腰间的BP机轮流振响,她起来坐下,出去进来,不停地折腾,简直无片刻安宁,十分招眼。有时她自己大概也嫌麻烦了就在座位上举起手机燕语莺声,成了会场上的一道景致。不知为什么我当时把她想象成是交换台的接线员了,她不能忍受没有电话铃声的日子。

    那其实也是一种电话会议。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向与会者发出了挑战,逼迫发言的人讲话必须精彩,精彩到让那些随时能引来铃声的人舍不得放弃听你的发言去接电话。

    真是说不尽的电话……现代人越来越得依赖它了。谁如果不信,就把自己的电话掐断试一试,你自己忍受得了,亲戚、朋友、同事们忍受不了。因为我图清静却让他们费事了,会群起而攻之,会找上门去跟你箅账,那会比电话更让你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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