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美尔-暴雨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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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44年6月6日对隆美尔来说是一个特殊的日子。这一天,他起得很早,身穿一件红颜色的条子花睡衣,踩着拖鞋,心满意足地从这个房间走入那个房间。在他的整个别墅里,到处都是鲜花,客厅的桌子放满了各种礼物。而他刚刚从巴黎买回来的那双鞋子正摆放在最起眼的位置上。这一天是露西50岁大寿的生日。忽然,电话铃声响起了,隆美尔拿起听筒。“元帅,我是斯派达尔,”一个焦急而紧促的声音,“盟军对我们的进攻已经开始!”听到这个消息,隆美尔惊得没有说出话来,他的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过了一会儿才说:“我马上回来!”

    一切都是骗局

    隆美尔一直以他所特有的固执坚持认为,盟军一定会在自比利时延伸至法国索姆河的第十五军团防区内登陆。因此,他对希特勒把盟军登陆地点确定为诺曼底的预言没有给予过多的重视。

    “整个德国都托付给你了!”希特勒这样对他说。

    尽管判断出了错误,但高度的责任心和充沛过人的精力,使得隆美尔的身影成了西线沿岸一个鼓舞人心的形象。即使1944年3月的那段少有的干燥天气也丝毫没能阻止隆美尔在沿海各阵地间的奔走忙碌。

    到了4月中旬,天空中忽然狂风骤起,挟着湿淋淋的水汽在法国的大地上四处游走。宽大的梧桐叶子在大街两旁哗哗作响,家家户户关紧了门窗。黄昏将至,一场大雨随风而至,刷刷的响声传遍乡野,在每一条道路上溅起亮闪闪的水花。

    隆美尔默默地站在指挥所内自己卧室的窗前,静静地望着这一场骤然而至的暴雨,思考着他在剩下的几个星期里可以做的事情,以准备迎接他这场关系着整个德国命运的大战役。

    15日晚些时候,一辆军用轿车驶过高大的铁门,在大门口戛然停下,一位陌生的军官钻出车来,冒着大雨走进指挥所。

    他就是来向隆美尔报到的斯派达尔中将,隆美尔的新任参谋长。

    一个月以前,隆美尔把他原来的参谋长,自1941年7月起就与他生死与共的阿尔弗雷德·高斯将军赶走了。事实上,隆美尔很器重高斯,并把他视为知己。

    而赶走高斯的原因却仅仅是因为露西让他这么做的。

    不久前,高斯和他的妻子在赫尔林根隆美尔家中休假期间,因为一点小事跟露西闹翻了。隆美尔家的副官阿尔丁杰由于到花园工作迟到了一次,受到了高斯的申斥。露西觉得高斯夫妇在自己家里搞得自己心烦意乱,于是,她要求隆美尔撤销高斯参谋长的职务,而这位陆军元帅竞顺从地照办了。

    对于撤换高斯,隆美尔也曾感到十分为难,他曾对露西说:“我正准备撤销他的职务。高斯或许还会找到别的职务,但在这种关键的时刻更换参谋长,对我来说无疑是个困难的课题。”此后,隆美尔私下写信给希特勒的助手施蒙特,请求他分派高斯指挥一个合适的装甲师。新任参谋长斯派达尔并非一个寻常的将军。他不仅是一个军人,还是一个哲学家,1925年曾以优异成绩获得了图平根大学哲学博士学位。他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并且在1915年曾于阿尔贡斯森林与隆美尔谋过面,如今,他的脖子上正挂着刚刚在苏联战线上获得的骑士十字勋章。

    斯派达尔46岁,比隆美尔小6岁。他有着学究式的派头,深谋远虑,喜欢美学和音乐。当隆美尔发现这位面孔严肃、戴着眼镜的将军曾获得过很高学位时,心里不由得产生了一种压力。隆美尔对他的初始评价是:“他给人的印象很好,富有朝气,我想我跟他会合得来的。”

    但隆美尔没想到,斯派达尔正是继施特罗林之后的又一个索命鬼。

    他此次来到隆美尔这里正是肩负着秘密使命而来的。自斯大林格勒战役之后,他就参与了反对希特勒的密谋。尽管他与施特罗林不属于同一个密谋团体,但目标的一致已使他们走到了一起。他在到来的前一天还和正担任斯图加特市市长的施特罗林商讨过怎样引导隆美尔参与这个密谋。然而隆美尔对此却未产生丝毫的怀疑。几个月后,他在写给希特勒的私人信件里还含蓄地说他信任斯派达尔,当他前往巡视海岸地区时,也时常把他留在指挥所里“照料工作”。

    在斯派达尔到达西线之前,约德尔在伯格霍夫曾恳求他多给隆美尔打气:“你要尽你的一切努力治好他的悲观主义病症。自非洲的经历后,他就受了不少这方面的罪。”

    但斯派达尔对隆美尔的影响恰恰相反。他一到B集团军指挥所,就随身带来了关于苏联前线灾难性局势的黯淡消息:两支德国的南方集团军已经完全崩溃,克里米亚已被苏军收复。

    在他们合作的短短几个月里,隆美尔对斯派达尔显然有几分敬畏。这是隆美尔的一个致命弱点。正是由于自己的学识疏浅,隆美尔对高学历的人总是敬畏几分,即使是对他的下属也是如此。正是由于敬畏,他可以容忍很多对别人无法容忍的东西。

    因此,斯派达尔很快就以他的冷漠无情和镇定自若在指挥所里出了名。即使隆美尔派人去请他议事,他也可以从容自若地说:“我准备好就来。”而前参谋长高斯却从来不敢这样。更多时候,隆美尔似乎表现出来的是对斯派达尔无可奈何的样子。有一次,一名参谋人员在餐厅休息室里大开着收音机,欣赏贝多芬的第九交响乐。房门突然被打开,隆美尔闯了进来大嚷着要求那名参谋关掉“那种可怕的吵闹声”。可当隆美尔走出休息室,却发现斯派达尔房间里也传来了同样的音乐声,而且声音要大得多。隆美尔却未言一语,只是耸耸肩就回到书房里去了。他再也没说什么,一直忍受着贝多芬音乐的吵闹。

    由于形势紧迫,隆美尔与斯派达尔之问并没有发生太多的摩擦。在这段时间里,隆美尔更多的精力一直放在西线沿海地区,他力求排除一切外来干扰,摸清盟军的真实情况。可他却没有意料到,盟军为了确保这次登陆计划的成功,设下了无数的骗局,隆美尔根本无法逃脱。盟军自初步制定了在诺曼底登陆的“霸王”行动计划后,就展开了规模空前的战略欺骗活动。

    早在1943年12月,盟军就开始由最高司令部副参谋长摩根中将组织制订相关的欺骗和保密措施,以确保登陆的成功。这项计划代号为“杰伊”,具体实施由英国陆军中校约翰·比万负责,他的绰号是诈骗总管。虽然他职务和军衔不高,却拥有很大权限,甚至有时丘吉尔、罗斯福都要遵照他的要求安排活动或发表声明。

    1944年1月,“杰伊”计划改称“卫士”计划。其目的主要有两个:一是通过各种途径,诱使德军分散在欧洲各地,从而使德军在法国,尤其是诺曼底地区的守军降低到最低限度。二是要使德军统帅部相信,诺曼底登陆只是一场佯攻,目的就是诱使德军过早投入后备部队,从而为他们的下一次更大规模的主攻创造条件。

    为了达到“卫士”计划的第一个目的,即分散德军的目的,比万在南欧实施了“齐柏林”计划:故意泄露罗马尼亚和匈牙利欲向英美投降的情报,迫使德国从法国抽出3个装甲师和1个步兵师,于1944年3月19日占领匈牙利全境。与此同时,比万在北欧又组织了“北方坚忍”计划。1944年1月,比万访问苏联,与苏联情报机关联手制造进攻挪威、瑞典的假象,使德军在挪威和瑞典部署了13个师,其中有1个装甲师,以应付盟军的进攻。

    “卫士”计划的第二个目的也是最关键的目的,就是要使德军相信诺曼底登陆只不过是一场为了过早消耗其后备部队的佯攻。为此,比万设计了多达几十项的附属计划。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水银计划”:在英格兰东南部地区,盟军虚构了番号为美国第一集团军群的部队,并不断虚构这一假集团军群部队之间的来往电文,同时,他们还在多佛尔设立了假司令部,使用大功率电台与各下属部队联系,并在英格兰东南部地区,修建了大规模的军用设施,使德军统帅部认为盟军已集结了约40个师组成由巴顿任司令的第一集团军群,正准备在多佛尔对面发起主攻。

    同时,英国还大批量地利用双面间谍协助“卫士计划”的完成。其中,“加宝”、“珍宝”、“三轮车”和“布鲁斯特”等人就是当时深受德国信任的双面间谍。这里,值得一提的就是“三轮车”,他出身于南斯拉夫名门,名叫杜斯科·波波夫,在欺骗德军的过程中发挥了很大作用。后来闻名遐迩的007系列电影中的詹姆斯·邦德就是以他为原型的。这些双面间谍不断向德军提供高度机密的假情报,使得德军上上下下一起被蒙进鼓里。

    因此,隆美尔也在所难免地出现了严重的判断失误。然而,事实表明,这个时候倒是希特勒表现得最为清醒。

    4月6日,希特勒对约德尔说:“英国人为对付我们所作的这一切看来全是假的。从他们最近实行的一些措施来看,要是一个人真的对什么事有所打算,他决不会按常规的办法来干的,至少他们:不能这样肆无忌惮地大张旗鼓。我不能不感到所有这一切不过是寡廉鲜耻的伪装罢了。”当希特勒得知“美国部队正在英国东南部运动”时,他怀疑地说:“我真不知道他们要在那儿干什么。”几分钟后,希特勒宣布:“我赞成把全部部队调到这里。”他指着诺曼底的海岸线说。

    但隆美尔在4月17日至19日视察时并未去诺曼底,而是又到了第十五军团的驻地。这一次他带着斯派达尔,另外两辆车载着参谋人员、战地记者和准备分发给干活最卖力的人的手风琴。

    隆美尔喜欢出其不意地探访下级官兵。一位哨兵被这位陆军元帅的出现搞得惊惶失措,以至向他语无伦次地叫道“是的,少校大人”。根据隆美尔的命令,各处的地形都作了改变。田园里布满了圆锥形石堆,耸立着阻止滑翔机着陆的木桩。滩头拉满了层层铁丝网,打下了木桩,设置了水泥障碍体,埋下了地雷。每一处都插着骷髅牌子,表示警告附近有地雷区。就连隆美尔也分不清真假地雷的所在。

    视察后,隆美尔似乎对胜利更充满信心。

    但令人头疼的是,已到了这个时候,关于装甲部队的争论仍未得到解决。作为西线装甲群的指挥官,吉尔将军的意见仍旧占着优势。隆美尔近来从空降军司令官处得知,敌人在十分钟内就可以投下三个师的空降部队,可能还配备有大批的反坦克炮。吉尔预言,敌人可能在法国内地空投部队,然后在空投地阻止德军装甲部队的反攻。

    隆美尔对吉尔的说法极其不以为然。4月10日在巴黎的一场激烈辩论中,隆美尔狠狠地嘲弄了吉尔一番。“依我看,”隆美尔在给约德尔的信中说,“只要我们成功地封锁住海岸,敌人任何空降的战略早晚是注定要失败的。”他对施蒙特也是这么说,而且补充道:“这将是这场战争的最关键的一次战役。第三帝国的整个命运全系于此次大战。”若是装甲师过迟地到达海岸,就会导致一场艰难的消耗战。“这将是我们面临的最糟糕的局势。”他请求施蒙特另外安排一次他和元首的会面。

    当然,隆美尔对于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决不会坐等答复的。几乎整个4月,隆美尔都在四处奔走,力图将吉尔将军的装甲师调往海岸地段。他强调说,一旦面临猛烈的空袭,分散在内陆各地的第十二党卫装甲师至少要两天的时间才能赶到,而第二装甲师离海岸的索姆地段也有80多公里。如果不把这些装甲部队尽早地部署在沿海地带,一旦盟军在德军装甲师和大西洋壁垒之间的开阔地带从空中设下反坦克炮屏障,那么装甲部队将无法发挥出它们应有的作用,其结果只能是使这场战争的一切都无可挽回。

    伦德施泰特坐视着隆美尔的焦急,不为所动,反而不痛不痒地评论说:“呵,现在这个隆美尔倒是像一只没有挨过打的小狐狸崽子,一点也不像只老狐狸了。看来他太过于野心勃勃了。在非洲,他已把局势弄得大为不妙了,现在却要心痒痒地在西部战线上充当起大人物来了。”隆美尔却仍然执著于对装甲部队的指挥权,很快他又把外交攻势指向了约德尔。4月23日,他诚恳地向约德尔陈述道:“只要在最初几小时内我们能成功地把机械化师投人战斗,那么我相信盟军对我们海岸的进攻在第一天就会一败涂地。可在目前,那些机械化师仍然没有置于我的控制之下,这些部队远离海岸,四处分散。”他又直言相告:“我和吉尔已经为此发生过了争吵,如果不及时地把他置于我的管辖之下,我的办法就无法遂行。”最后,隆美尔提醒约德尔:“在允许我通过正常的渠道提出要求把装甲师归我指挥并调往前线之前,如果我还得等待,势必造成当敌人的进攻真正开始时,部队才能迟迟到达的态势,那恐怕就成了马后炮了,将为时已晚。”

    接下来,隆美尔果真开始独断专行地行使他的权利了。4月25日,他强硬地命令被吉尔安置在内地的第二装甲师立即开往阿布维尔的海岸线地区。但事与愿违,由于没有吉尔的命令,到了第二天,这个师仍然寸步未动。隆美尔对此大为恼火,他狠狠地抨击那些“捣乱分子”,强行要求他们行动。最后,他丢给了他们一句强硬的话:“管他们愿意不愿意,这个师就是得朝前开!”

    此举立即引起了吉尔的强烈抗议。28日下午,吉尔在坦克专家古德里安将军的陪同下,怒气冲冲地来了隆美尔的指挥所,双方马上展开了不可开交的争吵。

    古德里安和吉尔激烈地反对隆美尔让坦克在海岸线上挖壕固守的作法,他们说:“装甲部队的力量就在于火力和流动这两者的结合。”古德里安坚持要求让所有的坦克远离敌人战舰炮火的射程之外。

    隆美尔毫不退让:“你们如果把装甲师留在后面,那它们就根本无法开往前线。一旦进攻开始,敌人的空军将阻止任何部队向前线运动。”

    吉尔却说:“我们不怕敌人的空军,一旦情况紧急,我的坦克可以在夜间推进,甚至在白天也可以,只要它们能保持150米的间隔。”

    隆美尔愤怒地告诫他说:“你根本不用想在夜间活动,因为敌人的照明弹会把黑夜照得如同白昼一样,让你根本无处藏身。”

    这场争吵由于谁都不肯让步,最终不欢而散。他们只好搬出希特勒来担当调停人。希特勒对此也显得极其为难,最终他在双方之间找了一个中庸方案,并于5月7日签署了一项最高统帅部命令,答应拿出少得可怜的三个装甲师调拨给隆美尔指挥。这三个装甲师分别是精锐的第二装甲师、重新组建的第二十一装甲师和优秀的第一百一十六装甲师。其余四个装甲师则作为最高统帅部的后备队继续留在远离海岸的内陆。

    为此,约德尔专门写了一封信安慰隆美尔:“敌人目前的意图比较模糊,”他说,“所以我们必须保持一定数量的后备队,以确保战争打响时的机动能力。无需你提出进一步的请求,一旦我们弄清敌人进攻的意图和重点,我们就会立即把这些后备部队投入战斗的。”

    隆美尔不再争吵了,他感到无可奈何,同时也无话可说。在接下来的那些日子,他渐渐的将自己投入到法国充满浪漫色彩的大自然中去了。有时他会兴致盎然地跑到野外去打野猪,有时他也会骑着一匹灰马四处散步。这是他自二战爆发以来第一次骑马,不过,他骑的倒是一匹很不中看的马,而且脾气温和,似乎跟自己格格不入。“这马只配驮一位七十岁的乡间牧师。”他叹着气对身边的人说,“我对它简直要一点耐心也没有了,它就跟那些从来就看不到事态紧迫性的人一样让我讨厌。”

    在那些日子里,隆美尔越来越多地开始为将来着想了。有一次,他说:“历史只注重那些取得胜利的人。然而,战争应该是一种艺术,可就拥有雄厚物力进行战争的富裕国家来说,他们根本就不讲艺术。然而我,倒还满意自己有这么一点点艺术修养,并力图以最谦恭的方式去打败敌人。如果布尔什维克主义不能战胜我们,他们就注定要失败。我们打败英美两国之后,和苏联的战争也不会完结,因为苏联拥有巨大的人力和物力。”他预言:“也许那时一个联合的欧洲将共同与这个敌人作战。”

    4月底,隆美尔接到了特工人员的报告:盟军的进攻内定在1944年5月的第一个星期或第三个星期。

    听到这个消息,隆美尔再次把他的注意力转向了第十五军团的防御上。他乘坐着小艇在海岸线外围转了一大圈,他告诉随行的人:“现在,我们应该站在敌人的角度来查看我们的防御是不是有效的。”

    巡视回来后,隆美尔的头脑中开始接二连三地产生了各种锦囊妙计,并快速地变成命令从指挥所里发布出去。他突然命令部下在海滩上对着海面架设起强力探照灯,设想在登陆艇碰上障碍物之前就用灯光把敌人照得眼花缭乱,使他们惊惶失措。他说:“敌人迎着探照灯的强烈光线会造成登陆的极大困难。”不久,他又亲自向指挥官们介绍刚想出来的摧毁滑翔机和伞兵的异想天开的方法:把分散在田野里对付滑翔机的障碍物绑上饵雷和手榴弹。“你们可以想像,敌人的飞机在月光下会像一群蝗虫似的飞扑过来,这样,我们就可以轻而易举地送他们上西天。”

    到5月3日,隆美尔经过多天巡视,终于又回到了指挥所。当晚,他接通了赫尔林根的电话。露西立即跟他谈起那只小狗的事情,说阿杰克斯刚刚还在别墅外边奔跑呢。隆美尔对她说了些安慰的话,并在放下电话前问:“你能把你鞋的尺码告诉我吗?我要在巴黎给你买双鞋,因为6月6日就要到了。”

    6月6日?这是什么日子?

    隆美尔绝没有想到6月6日就是盟军在诺曼底登陆的日子。

    在他的心中,6月6日是他的太太露西50岁的生日。

    诺曼底静悄悄

    尽管盟军不断大力度地推行他们的欺骗计划,但盟军的假消息越多,狡猾的希特勒就越认为盟军的进攻目标是在诺曼底。

    5月1日晚些时候,希特勒急切地给B集团军的指挥所打电话,询问马尔克斯指挥的那个军团防守诺曼底的情况。

    在5月2日的作战会议上,希特勒突然决定调派一个伞兵军和空降部队前往诺曼底和布列塔尼半岛。与此同时,西线海军部的西奥多·克朗克海军上将也根据盟军轰炸和埋设地雷的情况以及手头掌握的德国空军对英国南部的侦察照片得出结论说,勒阿弗尔和瑟堡的大港口很有可能是盟军进攻的主要目标。但是由于隆美尔的海军副官卢格上将和克朗克上将之间结有私怨,因此隆美尔根本没机会获得克朗克的判断结果,他的两眼仍旧紧紧盯着英吉利海峡。

    5月5日,多尔曼也向隆美尔建议,鉴于盟军有可能在诺曼底发动大规模的进攻,应把第七十四军全部人马从布列塔尼调到诺曼底。但是隆美尔一口拒绝了这项建议。

    同一天,隆美尔仍旧在向刚刚接管的第一百一十六装甲师发布命令:“我们预料进攻会在索姆河河口附近展开,你们要严密监视这个方向。”这个时候,隆美尔对即将开始的这场战役表现得极有信心。5月6日,他在信中对露西说,“我以百倍的信心期待着这次战役,它可能开始于5月15日,要不就是本月底。”那一天,他还心怀疑虑地给最高统帅部打电话,询问为什么他们命令增援诺曼底。

    接电话的是约德尔,他说:“元首有确切的情报,瑟堡将是盟军的第一个战略目标,此外,”他透露说,“我们获得的情报说明,英国人成功地进行了穿越你那一类障碍物的试验。”

    约德尔的回答让隆美尔大吃一惊。他立即打电话给马尔克斯将军,说他在三天之内要亲自视察诺曼底。

    5月9日早晨,隆美尔果然动身前往诺曼底了,但他的嘴里却唠咕着自己的怀疑。在那里,他特别注意到:第七军团的这个防区与第十五军团的防区相比之下,盟军的空中活动要少得多,这个情况更增加了他对希特勒那个判断的怀疑。他却不知道,这正是英军欺骗计划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盟军已获得通知,在多佛尔对岸活动的飞机架次必须保持在到诺曼底地区活动的飞机架次的两倍以上。

    隆美尔在巡视过程中,每到一处,都可以看见自己努力的结果。密如森林的木桩和魔鬼般的障碍物黑压压地布满了每一片海滩。根据他的命令,横跨瑟堡半岛顶端数公里内的乡村已成了一片汪洋。大路上埋设了地雷,布置了路障,到处都有重兵和大炮。

    5月10日早晨,隆美尔在圣洛与马尔克斯一同进了早餐,然后又到法莱地区埃德加·弗希丁格将军指挥的第二十一装甲师驻守地区作了一番巡视。

    弗希丁格是纳粹党的心腹,但缺乏军纪,10日早晨8时已过,隆美尔走进第二十一装甲师指挥所里时,那里尚空无一人。过了好一会儿,一名上校军官才醉醺醺地走了进来。隆美尔气愤地哼了一声说:“你们这些混蛋,如果敌人在8点半发起进攻怎么办?”上校气喘吁吁地说,“那将大祸临头!”然后就颓然倒在椅子里不动了。

    但这一次,隆美尔意外地没有发火,他在心里对这支部队很是赞许。因为第二十一装甲师是临时拼凑起来的,弗希丁格手下的大多数军官过去从未跟坦克打过交道。但弗希丁格凭着他的机智用缴获来的捷克、法国和苏联坦克把该师武装成了一支很像样的机械化部队。一旦盟军进攻诺曼底,他的这支部队将是临阵时惟一能够作战的装甲部队。

    出了法莱,隆美尔直接打道回府,从而结束了他为期两天的视察工作。

    隆美尔走后,马尔克斯这位驻守在诺曼底的第八十四军指挥官,终于缓了一口气,他坐下来,心平气和地给家里写了一封信:“目前,很多人都认为英国人决定拿我这里开刀。但我已得到了许多出色的新兵,并且正忙着把他们的名单从卡片盒里拿出来理一理。他们的到来使得第八十四军的兵员数字达到了十万之多。在战争进行到第五个年头的时候,我的部队还能在数量和质量上取得这样的成绩,真叫人高兴。最近元首刚刚派到这里的第九十一空降师是一支货真价实的精锐部队,自1918年以来,我就不曾有过这样的部队了。现在,我怀着欣喜的心情展望未来,不管敌人怎样向我进攻,都将不在话下。凭我的感觉,我总认为这次战役极有可能在我生日的前后几天初见分晓。”

    马尔克斯将军的生日和露西的生日正好是同一天:6月6日。

    隆美尔回到指挥所时,斯派达尔正在那里专心致志地照料着军务。隆美尔对这位高学历的参谋长的工作极为满意,于是,他换上一身便装,和一群法国地主出去打猎了。

    但隆美尔万万没有想到,此时的斯派达尔正在积极在进行准备暗杀希特勒的密谋工作,同时,他也在悄然地筹备着将隆美尔拉进来。在隆美尔离开城堡上前线期间,指挥所附近总会出现一些陌生面孔,他们都是斯派达尔拉进密谋圈子里的人。

    5月12日,隆美尔和斯派达尔等人一起为陆军最有权势的军需主任爱德华·瓦格纳将军举行了一次丰盛的宴会。隆美尔希望借此机会疏通他调拨给大西洋壁垒更多的武器,譬如正处于短缺状况的反坦克火箭炮等。这位头脑简单的陆军元帅却压根儿没想到,瓦格纳应邀前来的真正动机是与斯派达尔商讨推翻希特勒的计划。这名柏林的密谋分子已给斯派达尔发出信号,允许他诱导隆美尔入伙。

    早在5月初,密谋分子中的关键人物之一,前任参谋总长路德维希·贝克将军就曾派遣一位中间人到巴黎敦促军事总督卡尔·海因里兹·冯·施图尔纳格将军准备起义,配合暗杀阴谋。

    随后,施图尔纳格派人通知斯派达尔,要尽快地争取隆美尔加入密谋集团。斯派达尔答应用狡猾的手腕小心谨慎地开展工作。同时他也警告说,但要使隆美尔成为政变的重要人物并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对于所有的这些密谋活动,隆美尔根本一无所知。他正在思考着如何与盟军打一场持久战。5月13日早晨,隆美尔驱车离开指挥所,最后一次到第十五军团防区视察了一遍。

    “我很高兴自己能负责这项任务,因为在这以前,人们把我描绘成一个疾病缠身的人。但是元首信任我,这使我感到心满意足。”隆美尔对身边的人说。

    的确,此时的隆美尔是心情愉快的。当他看见第二装甲师还在练习运动战时,便叫道:“敌人进攻时,别窜来窜去的,只管一个劲地射击就是了。”而当另外一个师抱怨他们缺少机关枪时,隆美尔却满带笑容地说:“等敌人来拜访你们的时候,到他们手里去夺吧!”

    这一次巡视,隆美尔对撒尔穆斯在英吉利海峡的海岸上部署的防御工事表示极为赞赏,撒尔穆斯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午餐过后,在一间巨大的地下武器掩体里,撒尔穆斯为隆美尔发表了一篇热情洋溢的贺辞。师一级的指挥官们借此机会骄傲地宣布了他们的总成绩:一个师设置了九万八千根木桩;另一个师打下了九万六千根。隆美尔亲自为成绩最大的部队颁发了手风琴,以资奖励。

    截至这一天,德军沿着英吉利海峡的海岸用打桩、夯实、喷水、拖曳等办法已布下了五十一万七千座海滩障碍物,埋设了三万多颗地雷,此外,在海滩的死亡地带里也埋了四百万颗。可是,在诺曼底却没什么显著的成果。盟军的轰炸完全破坏了那里的铁路和公路运输,必要的水泥和材料运不上去,反空降设施刚刚开始动工,海滩障碍物也仅仅在高水位地带完成。此时,克朗克海军上将大声疾呼,敌人可能改变进攻战术,选在低潮时登陆。5月的头几天对英军试验进攻的观察情报和破译的密码电报都证明了这一点。

    但隆美尔没有去理诺曼底,他的眼光一直注视着第十五军团的防区,而且对其充满了百分之百的信心。他公开向各媒体宣布:“对于在西线即将到来的具有历史意义的战役,我充满了信心。”

    同时,隆美尔在德国人心中的强大号召力再次发挥了积极作用。隆美尔坐镇法国一事,使整个德国都掀起了乐观主义的热潮,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准备迎接这场进攻,“人们把这看作是扭转乾坤的最后机会。事实上没有一点害怕盟军进攻的迹象。”

    空暇时间,隆美尔去看了一次自己在非洲的老朋友拜尔莱因。此时,拜尔莱因正在担任精锐的李赫装甲师的指挥官,这个师是专为对付盟军的进攻而组建的。隆美尔悄悄地对拜尔莱因说:“我真担心在这里会重演北非的悲剧,主要是担心后勤补给线被盟军炸得支离破碎,弄得从莱因河那边什么也运不过来。就像在北非一样,无法跨过地中海把给养送到我手中。”

    5月16日中午,隆美尔以满腔的热情在电话里向希特勒汇报了西线战争准备的进展情况。他对弗希丁格将军正在改革的多种火箭发射器大加夸奖:“我想像得出,这些发射器从地堡里一次可以连射四十七发炮弹,打出四千五百米远的距离。弗希丁格对我说,他完全有能力弄到火箭弹药。”希特勒对此表示赞成。隆美尔接着补充说:“这里的官兵们士气高昂。有个军为对付空降着陆已埋设了九十万根木桩,这个部队在今后的几星期内还将用一百万枚手榴弹作为爆破武器把自己武装起来。”

    在这次电话中,希特勒似乎心情极好,对隆美尔在西线的工作表示了祝贺,同时也希望他能比现在取得更快的进展。

    第二天,隆美尔带着昨日的兴奋驱车前往诺曼底,检查马尔克斯将军是否按照他的命令正在把预备队全部调往前线。

    下午时分,隆美尔抵达布列塔尼。那里当时正是艳阳初斜,阳光灿烂,遍地开满了香味四溢的苹果花。隆美尔高兴地看到,他上一次视察时眼前还是空荡荡的海滩,而现在,却已布满了坚不可摧、密密麻麻的障碍物:带刺铁丝网、四方体钢架、多层排列的楔形反坦克混凝土障碍物、捷克式环形筑垒阵地、挂着地雷的木桩以及对付登陆艇的钢铸“罐头刀”。

    当晚,隆美尔与当地防区指挥官一同进餐,十分感慨地回首起往事,谈到了两年前托卜鲁克的那场恶战,以及当时被俘的新西兰人。

    夜幕降临后许久,隆美尔和卢格海军上将信步行走在海滩上,一直走进一片致命的人造障碍物的纵深处。“让敌人现在进攻我们吧,”隆美尔感慨地说,“他们会心惊胆战、两腿发抖的。”

    这一次巡视,再一次增强了隆美尔的信心,他心满意足地驱车回到拉·罗歇一基扬。

    5月20日,两名英国突击队员在索姆河河口被德军抓获。这两名俘虏的口供再次向隆美尔证明,盟军进攻的地点将是多佛尔对岸第十五军团的防区,诺曼底不可能遭到进攻。同时,隆美尔的参谋们还推论出:既然盟军现在仍在派出间谍前来侦察,说明他们的进攻并非迫在眉睫。

    殊不知,这两名英国间谍被德军抓获同样也是盟军欺骗计划中的一个组成部分。

    露西的生日

    在5月的最后几天里,隆美尔感到有一种类似于无所事事的轻松。他不是外出打野兔,就是和手下人员四处去散心。他常常带着一群狗,所到之处狗跳鸡飞,轰轰烈烈。

    显然,此时的隆美尔对有关盟军进攻的目标和前景的看法没有丝毫的改变。对他来说,所有的事实都表明,进攻的目标仍旧是最靠近英吉利海岸的第十五军团的防区。

    隆美尔对自己的防御措施信心越来越足。为了确定盟军可能发起进攻的时间,5月31日,他详细地查看了月相和潮汐表,并做出了另一个致命的错误判断:6月20日以后才会有适于盟军发起进攻的海潮。

    6月3日,隆美尔到了巴黎,在看望过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将军伦德施泰特后,他一路悠然地在繁华市区里逛了起来,并为露西买了一双精致的鞋子。

    在看望伦德施泰特的时候,伦德施泰特把一份刚刚拟定的书面报告给隆美尔看,在这份报告中,伦德施泰特与隆美尔意见一致,坚定地认为:“目前尚未出现进攻迫在眉睫的迹象。”

    但隆美尔的嗅觉有时的确有超乎常人的地方。那一天,尽管隆美尔是在巴黎的市区里闲逛,但他的头脑中却一直在思索着西线的防御工事。当他想到刚才在伦德施泰特看到的有关盟军近期演习的情况时,忽然惊了一下,他立即向各级指挥官们发布了一项意义重大的命令:“敌军接二连三地进行低潮时期的进攻演习,这就要求我们对此要加以慎重的考虑。”各沿海部队要加紧进行在低潮水线构筑障碍物,“务必在6月20日前完成该计划。”

    但由于隆美尔急于回家给露西过生日,他没有更多的思考这个问题。因此,这个纠正错误的机会,在他的头脑中只是闪了一下,就永久地离他而去了。

    6月4日早晨,隆美尔以面见希特勒、汇报西线情况为由,让斯派达尔留在指挥所里照管军务,自己在作战部长坦贝尔霍夫上校的陪同下,告假返回德国。但他没有直接去见希特勒,而是先回家给露西过生日了。隆美尔想在给露西过完50岁生日后再去面见元首。

    他一点也没有想到,此时的西线已危在旦夕了,盟军已经开始实施具体的登陆行动,代号“海王”。这是整个“霸王”登陆计划中最关键的部分。

    那么,是不是盟军的欺骗计划如此完美,德军根本就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呢?不是。

    事实上,尽管盟军的欺骗计划制订得十分缜密,但还是出现了很多漏洞。德军的情报机构早在6月1日就破译了英国广播公司向潜伏在法国各地的破坏组织发出的一组密码,长达125条。这组密码表明,盟军的进攻将在未来两星期内开始。

    接下来,这个情报机构立即向巴黎的伦德施泰特和柏林的秘密警察报告:6月15日之前盟军将发动进攻。秘密警察又立即将这条消息汇报给最高统帅部。

    6月2日,希特勒得到了这一消息。紧接着,最高统帅部把这异乎寻常的情报传达给总参谋部驻在西线部队的一个由情报专家组成的直属机构。这个机构肩负着就情报工作事项把有关消息转达给下属各部队的责任。可惜的是,那条重要情报到了它这里就再也没有传达下去,因为当天负责此项任务的正是一个反希特勒密谋组织的成员。

    同一天,伦德施泰特的参谋们也接到了这份直接从情报机构传送来的重要消息。但他们看到这份消息是从广播电台获得的,没有认真考虑,就丢到了一边。同时,这些参谋们还认为,既然五个月以前隆美尔就接管了海岸各军团的直接指挥权,那么给这些军团发布戒备命令就该是隆美尔的责任了。于是,他们又出于应有的责任感把这份情报转到了隆美尔的指挥所。隆美尔的情报官员接到后,很是不以为然,因为他们经常接到这个广播电台的消息,早已失去了对它传发出来的消息的信任感。于是,在6月3日,B集团军情报部起草了一项命令:“鉴于过去的经验,6月1日以来敌方无线电不断为法国地下组织拍发的密码用语不能解释为进攻已迫在眉睫。”

    正在替隆美尔值班的参谋长斯派达尔同意了这个报告,继续安然地考虑着他的密谋计划。,

    但此时在希特勒大本营里,气氛却并不那么乐观。最高统帅部约德尔的参谋人员们已正确地预料到进攻目标将是瑟堡半岛,他们查看了潮汐表后警告希特勒说:“6月5日至13日将是适合盟军进攻的日子。”然而在法国,各级军官却对这些来自最高统帅部的警告置若罔闻。甚至隆美尔在离开之前也曾说过:“盟军是不会就进攻的。即便发起进攻,他们在海岸上也无法逃回去。”

    在整个西岸防线上,似乎惟一心存忧虑的人就是防守在诺曼底的马尔克斯将军了,他在那只假腿的帮助下,迈着不便的步伐持续地在沿岸巡察。在视察诺曼底海岸线的第七百一十六师和第三百五十二师时,他感到有点心虚,因为这两个师中每个师的防御地段都长达50公里。5月30日,他跟撒尔穆斯谈起这两个师时说:“这里是全军最薄弱的防御地带。”

    6月1日,马尔克斯又去了阿诺曼彻勒巴恩,他站在那里的一座山上,凝视着英吉利海峡的海面,仿佛正在眺望海平面远方的军舰一样。他头也没回地对身旁的_位陆军上尉说:“假若我了解英国人,下星期天他们将是最后一次去教堂祈祷,然后在6月5日那个星期一开船。B集团军说敌人还不会来,即便出动了,也是冲着加莱去的。但是我认定我们要在星期一迎接他们,而且就在此地。”

    的确,B集团军绝没有马尔克斯那么忧心忡忡。总司令隆美尔和作战部长坦贝尔霍夫都离开了指挥部,只有那个一心要暗杀希特勒的斯派达尔守在那里。斯派达尔和隆美尔一样,坚信盟军即使进攻也只能在多佛尔对面的加莱地区展开攻势,况且多佛尔海峡的海潮在以后的许多天里是不利于军事行动的。

    6月5日,没有隆美尔存在的指挥所成了斯派达尔的天下,他的密谋友人们聚集在那里,共同商讨着一份拟在推翻希特勒之后发布的和平宣言。

    当晚22时刚过,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响打断了斯派达尔小组的窃窃私语。这是B集团军情报部打来的电话:“第十五军团的情报人员报告,晚间21点15分,他们的一处无线电监听站收到了英国广播电台播发给法国地下组织的第二组密码。这意味着盟军的进攻日将是次日早晨,即6月6日。目前,撒尔穆斯将军已向第十五军团发出戒备命令,不知在诺曼底的多尔曼第七军团是否也应处于警戒状态?”

    斯派达尔冷淡地思索了一下:“这个,你们给伦德施泰特司令部打个电话,征求一下意见。”但伦德施泰特的一位副官很快就回复了B集团军情报部,让他们自己定夺。

    此时,夜色已深。情报部因为本来就对英国广播电台的消息采取不信任的态度,而且一直相信盟军登陆也只能从第十五军团的防区内上岸,既然他们已经戒备,就没必要打扰第七军团将士们的清梦了。

    当然,一直把心思放在密谋工作上的斯派达尔也没有太多地关注此事,直到6月6日凌晨1点,客人们都走了,他才上床就寝。

    此时,欧洲西线一片寂静。只有第十五军团正怀着半信半疑的心情在紧张戒备着,而守在诺曼底的第七军团则美梦正酣。

    而在风暴猛烈、潮水低落的英吉利海峡中,6400多艘舰船组成的庞大进攻舰队正在悄悄地接近诺曼底。这支舰队从海面上已行驶了整整一天,可德军方面竟然没有任何人觉察到这支舰队的到来。只要英吉利海峡里有一只德军巡逻船,也能提前十小时给希特勒发出警告,但德国海军因为失去了制海权,而且当时海浪太大,根本就没有巡逻船出海。

    凌晨1时,英军进攻部队的六名士兵第一批被空投到瑟堡半岛上。随后,盟国部队源源而至,不可计数的英军伞兵和滑翔机遮住了满天星斗,一场史无前例的登陆大作战开始了。

    1时10分,德军第七百一十六步兵师率先拉响了战斗警报。一分钟后,马尔克斯向他的全体部队发出戒备命令。诺曼底的第七军团终于在1时35分进人戒备状态。与此同时,第七军团的参谋长贝姆塞尔火速向B集团军指挥所打电话。电话铃声惊醒了斯派达尔,他和贝姆塞尔通话后又立即给在巴黎的伦德施泰特的参谋们挂电话。在短短的五分钟内,西线德军的各级指挥部陷入了一片嘈杂的电话铃声和惊异的喊叫声中。

    凌晨1点40分,斯派达尔接到第十五军团的报告,他们也发现自己防守地段的海岸上方有空降兵正在着陆。斯派达尔立即断定,盟军在诺曼底实施的只是一次“局部攻势”。

    凌晨3点,斯派达尔向伦德施泰特的参谋们担保说,他正在非常镇静地处理眼前的事务,诺曼底的敌人只是一种欺骗手段,第十五军团的防守区将是盟军进攻的重点,不能盲目地把装甲师开过去,以免上当。

    凌晨3时50分,伦德施泰特驻巴黎的参谋长勃鲁门特里特将军焦急地提醒斯派达尔说:“盟军进攻地段的宽度表明,他们在诺曼底的行动完全不是一次局部的军事行动。”

    早晨4时30分,第七军团参谋长贝姆塞尔将军不顾斯派达尔的意见,下令他的炮兵向敌舰开火。5时15分,他们在一架被击毁的盟军滑翔机里找到一份卡昂地图,这证明盟军的主攻目标正是诺曼底地区,但斯派达尔对此种说法仍然无动于衷。

    5时30分,盟国海军对隆美尔的死亡地带和海滩障碍物开始了惊天动地的轰击。对此,斯派达尔却告诉第七军团:“目前,盟国海军轰击的目的还不显著。总的来讲,这好像是为配合以后在别处的进攻计划而实施的一次附加军事行动。”

    德军在最初的几个小时里完全陷入了争议之中,他们似乎对盟军在诺曼底的进攻是否是一场大规模的行动各持己见。

    而此时的隆美尔却是悠闲的,他远在赫尔林根自家的大别墅里,对西线的混乱状态一无所知。

    6月6日对他来说是一个特殊的日子。这一天,他起得很早,身穿一件红颜色的条子花睡衣,踩着拖鞋,心满意足地从这个房间走人那个房间。整个别墅里,到处都是鲜花,客厅的桌子放满了各种礼物。而他刚刚从巴黎买回来的那双鞋子正摆放在最起眼的位置上。

    这一天是露西的生日,而且是露西50岁大寿的生日。

    忽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女仆卡诺丽娜走了进来:“元帅,有电话找你。”

    “哦,我马上来。”隆美尔以为这是希特勒的副官们打来告诉他有关元首接待事项的电话。他不紧不慢地穿过滑门,走进吸烟室拿起了听筒:“我是隆美尔。”

    “元帅,我是斯派达尔,”一个焦急而紧促的声音,“盟军对我们的进攻已经开始!”

    “……”隆美尔没有说出话来,他的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过了一会儿才说:“我马上回来!”

    海王登陆

    同当年阿拉曼战役一样,隆美尔再一次在他远离战场的时候遭遇到了与他的命运息息相关的大规模战役。而且,这一次战役的规模远远超过了阿拉曼。这是盟军足足筹备了半年多、在整个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具有决定性意义的战役。诺曼底登陆正是由于它在欧洲开辟了第二战场、从而使德国不得不两线作战而奠定了德军最终失败的基础。

    事实上,早在1941年9月,斯大林就曾向丘吉尔提出在欧洲开辟第二战场的要求,但当时美国尚未参战,英国根本无力组织这样大规模的战略登陆作战。直到1942年6月,苏、美、英三国终于达成在欧洲开辟第二战场的充分谅解和共识。此后,由于美英两国以消耗苏联为目的,借口先进行北非登陆和西西里登陆,此计划不得不一推再推。1943年1月卡萨布兰卡会议上,开辟第二战场的计划再次后推,确定于1943年8月进行,英美两国同意先成立英美特别计划参谋部,负责筹备和制订在欧洲的登陆计划。1943年5月,英美两国在华盛顿会议上又一次将登陆时间后推到1944年5月,并立即开始制定登陆计划。1943年6月26日,登陆计划进入具体制定阶段,地点选择在诺曼底,以“霸王”为作战方案的代号,以“海王”为相关海军行动的代号。

    此计划于1943年7月15日呈交英美联合参谋长委员会,于8月获得批准。12月,艾森豪威尔被正式任命为欧洲同盟国远征军最高司令,并于1944年1月2日抵达伦敦就任。1944年2月,由于登陆舰艇不足,英美联合参谋长委员会决定将登陆日期推迟到6月初。

    为了确保在诺曼底的登陆成功,盟军进行了周密的准备工作。他们动用了36个师,总兵力约288万人,其中陆军为153万人,空军飞机13700架,包括轰炸机5800架、战斗机4900架、运输机300架,海军也动用了9000余艘舰艇,其中登陆艇4000艘。所有陆军地面部队共编为4个集团军,美第1集团军、英第2集团军和加拿大第1集团军组成第21集团军群,由英国蒙哥马利将军指挥。美第3集团军则直属远征军总部。

    相比之下,德军在西线虽然部署了60个师,但飞机总数450架、舰艇301艘,由伦德施泰特指挥。而实际上与盟军相交接的只有隆美尔的B集团军,下辖第十五和第七集团军共39个师,其中第十五集团军有23个师,包括14个海防师、4个步兵师和5个装甲师,配置在加莱地区900多公里的海岸线上,是隆美尔的重点防御力量。其余16个师分散在荷兰、诺曼底、康坦丁半岛和布列塔尼半岛沿海地区。而在盟军的重点进攻地区诺曼底只部署了第7集团军的6个师零3个团,地面部队兵力不足9万人。

    希特勒为了对付盟军在西线的进攻,从1942年7月20日开始在挪威北部至西班牙海岸构筑由1.5万个坚固支撑点组成的防线,也就是“大西洋壁垒”。虽然希特勒要求在1943年5月1日之前要完成这个工程,但实际上直到1944年5月,只有加莱地区修筑完工。因此,被德国宣传部门大肆渲染的“大西洋壁垒”,实际只是徒有虚名而已。倒是隆美尔后来在沿海地区构建的地雷区和海滩障碍物,还发挥了不小的作用,那些斜插人海的木桩,一度曾被盟军称为“隆美尔芦笋”。

    尽管德军的防守力量已相对处于弱势,但盟军由于是渡海到德国控制的陆地上作战,因此,对德军丝毫未敢轻视。

    早从1943年6月起,盟军就开始对德国的空军基地和航空工业区实施战略轰炸。特别是在登陆前的三个星期内,更是以登陆点为圆心,对200公里为半径范围里的德军40个主要机场都进行了猛烈突击,基本上使德国空军丧失了组织有效抗击的能力。同时,为阻止德军向诺曼底的增援,盟国空军又实施代号为“运输作战”的空中封锁。到5月26日,从巴黎到沿海地区的所有铁路交通全部中断,诺曼底等沿海地区完全成为无铁路“孤岛”。德军只好用汽车运输来替代,但白天在盟国空军猛烈攻击下,根本无法组织有效的运输。正是这场空中封锁,使得德军修筑海防工事因缺乏钢筋、水泥等原料大受影响,并迫使德军将原用于修筑海防工事的2.6万名劳工转用于抢修铁路,从而使海防工事的进展十分缓慢,一直达不到预定要求。

    此外在侦察与反侦察战斗中,盟军战斗机部队完全阻止了德军飞机对盟军登陆部队集结地区的侦察和袭扰,德军出动的侦察机,绝大多数遭到有力拦截,只有极少数飞临英伦三岛,但在盟军战斗机的前堵后追下,也无法进行侦察,使德军丧失了空中侦察这个最重要的情报来源。此外,盟军的海空军还从1944年4月17日起对法国沿海联合实施攻势布雷,到6月6日前共出动2艘布雷舰和6个鱼雷艇支队,布设多达6859枚水雷,封锁了荷兰艾莫伊登至法国布勒斯特之间的港口,以阻止德国海军可能的出击。

    一切进行顺利后,盟军开始运筹空降兵抢占滩头计划。这些空降兵的主要任务是在诺曼底登陆滩头两侧距海岸10至15公里的浅近纵深立住脚跟,阻止德军的增援部队,配合海上登陆。盟军担负空降任务的部队共有3个师,其中2个美军师、1个英军师,共有1800架运输机和1200架滑翔机负责完成这项任务。按照计划,空降兵空降时间为6月6日的凌晨1时,海上登陆时间则为此后的6时30分。

    实际上,从6月5日20时起,盟军就开始行动了,他们出动2775架轰炸机,在欧洲西线海岸大规模投弹,以压制德军的防御阵地。22时,盟军起飞了两批飞机,第一批24架于6日1时10分在诺曼底地区空投了2000具假伞兵和一支6人的特别小分队,利用鞭炮以及事先录制好的枪声、炮声、军官的下令声、士兵的讲话声、汽车行驶声等各种声音制造混乱。接着第二批26架盟军飞机,每架载13人,于6日0时16分在各预定地区空降,负责标示空降场,为接下来的大规模空降做准备。

    6月5日23时,盟军3个空降师的突击梯队共24个伞兵营,17210人,分乘1038架运输机起飞。艾森豪威尔亲自到空降师出发机场为出征将士壮行。此后,大规模的空降兵队伍分期分批地进入诺曼底。他们抢夺桥梁和渡口、扼断交通线、控制战略制高点,并逐步与从海上登陆的部队会合。

    与空降兵相比,登陆部队行动得更早。早在6月1日,盟军第一批登陆部队就已在英国南部的15个港口集结上船。按计划,这批部队应该是6月3日启航,6月5日登陆。但由于天气恶劣,登陆被迫推迟了24个小时。

    6月4日22时,航程最远的、准备在犹他海滩登陆的盟军登陆编队首先启航,其他编队随后也按计划陆续启航。6月5日登陆编队开始横渡英吉利海峡,从15个港口出发的所有舰艇先在怀特岛以南会合,然后分为五个编队沿五条被清扫干净水雷的安全航道向五个滩头驶去,过了海峡中心线后,各编队由一条航道改为两条分别供快速舰艇和慢速舰艇使用的航道,以保持编队航行队形。在航渡途中,盟军出动大批反潜飞机和军舰实施严密反潜警戒,还派出95架轰炸机和375架战斗机担任空中掩护。由于盟军准备充分,组织周密,整个航渡过程未遭任何损失。

    6月6日凌晨2时30分,庞大的登陆舰队到达距法国海岸11海里的换乘区,士兵们从运输船上沿绳网下到登陆艇,然后劈波斩浪向登陆滩头冲击。最先上陆的是犹他滩头的登陆编队,抵达时间是6时30分,最晚的则是朱诺滩头的登陆编队,抵达时也仅仅是上午8时。

    而盟军为掩护此次登陆行动的火力准备却早已从6月5日午夜就开始了,第一批约1000架重轰炸机向德军通讯枢纽、指挥中心、海岸炮兵阵地等目标投弹约5000吨。第二批约1600架中型轰炸机于6月6日5时向德军防御阵地投弹约4200吨。这两次航空火力准备共出动飞机2775架次,投弹9276吨。

    正是在各方力量的综合配合下,盟军于6月6日在五个海滩的登陆行动都取得了成功,共上陆人员132715人,车辆1.1万辆,物资1.2万吨,而且伤亡情况大大低于预计,仅有10300人。海军在登陆当天,因德军的海岸炮和水雷,共损失驱逐舰4艘,护卫舰、炮舰、扫雷舰各1艘。

    但对照着预先计划来看,盟军并没有完成当日任务,他们没有完全占领预期占领的地区,尤其是没占领卡昂和贝叶,而且在五个滩头中,只有金海滩和朱诺海滩连成一片,其余滩头之间都存在不小空隙,特别是美、英两军之间还有达12公里的大空隙。要知道只有顶住了德军随后的反击,并将五个滩头连成一片,扩展成统一的登陆场后,才可以谈得上胜利!

    但值得盟军庆幸的是,德军在盟军登陆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并没有组织反击。由于德军气象部门没有预报出6月6日的短暂好天气,因此德军从上到下都认为盟军是不可能在这样的天气里发动进攻的,主要的前线部队没有进入临战状态,甚至一些必要的巡逻警戒都被取消了。就在盟军登陆的关键时刻,德军一些重要指挥官却都不在岗位,诺曼底地区惟一的装甲单位,也就是德军最初反击的中坚、第二十一装甲师师长弗希丁格少将以及师作战处处长认为恶劣天气不会有什么情况,乘机到巴黎休假,只留下参谋长在卡昂的师部。B集团军群司令隆美尔正赶回赫尔林根的家中庆贺妻子的生日。而掌握战略预备队指挥权的希特勒刚刚入睡,随从接到前线的紧急报告,却不敢叫醒他,直到他自己醒来,此时已是6月6日上午10时,盟军的空降兵着陆已8小时,登陆兵上陆也已4小时。

    而西线B集团军总司令隆美尔也几乎是直到此时,才得知盟军已在诺曼底地区发起总攻。至此,盟军在诺曼底开辟第二战场的“海王”计划已成功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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